德川家康建立幕府统治后,对农民可谓是极尽搜刮之能事,称"你愈用力榨,它就出的愈多","农民过的生活应该是不死不活"。但即便如此,在其后长达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尽管遭遇过"享保大饥荒"、"天明大饥荒"等重大自然灾害,农民也没有举行过大规模起义,只是在幕府被讨幕军逼进死胡同之际,于1866年顺势"踹一脚",终令其寿终正寝。

之所以德川幕府如此刻薄,农民却不举起造反大旗,在于幕府统治者出台的政策具有弹性,并没有将农民逼得走投无路,按照规定,只要农民缴足税收,在事先征得幕府许可的情况下,可以去旅行,还可"农转非"到城市生活。

按理,作为开时代风气的明治政府,大张旗鼓地进行资本主义改良运动,以使日本摆脱贫穷落后的状态,让国家早日实现近代化,这样的气魄和胆识在当时亚洲是首屈一指,无出其右的,而实际上取得的效果也的确让人刮目相看,作为基层民众,政府实行"四民平等",允许农民参军,孩子可以免费上学,地位和权利都得到了空前提高,既然如此,为什么改革初期农民还要举行暴动呢?

明治维新日本简介(明治维新开日本时代之风气)(1)

政府实行市场经济,农民债台高筑,沦为佃农

随着明治天皇1868年1月宣布维新开始,西方发展资本主义的那一套被明治领导人"克隆"过来,以"富国强兵、殖产兴业、文明开化"为总基调的改革措施纷纷出炉,原先封建经济被市场经济所取代,在此背景下,农民发家致富的热情"爆棚",他们中不少胆大且手头较为宽裕的人跃跃欲试,希望通过借贷将山间荒地开发出来,以便种植水稻或种桑养蚕。

一直以来,日本农产品多以稻米、蚕丝为主,幕府时期城市商人靠经营大名的米禄,赚取了巨额财富,而九州岛、长崎周边地区农村产丝业发达,很多农户成了"万元户"。如今维新政府开放市场,鼓励农村搞活经济,那些富于经营头脑,想干一番事业的农民当然想抓住时机,让自己成为有钱人。

正当他们热火朝天创业之时,政府税务部门接踵而至,开征多个税项,这让农民措手不及,只好继续借贷缴纳税款。

然而祸不单行还在后面。受1877年西南战争影响,明治政府财政出现了巨大亏空,于是便大量发行纸钞来应对燃眉之急,孰料这一举措却导致通货膨胀居高不下。鉴于此,1881年,松方正义出任大藏卿后,立即减少货币供给,停止生产廉价纸币,市场货币量很快锐减14%,物价暴跌,加上同期全球经济低迷,通货紧缩愈发显著。

明治维新日本简介(明治维新开日本时代之风气)(2)

到1884年,市场物价总体上比1880年下跌近25%,稻米与蚕丝的价格更是跌到了5成,致使稻农和蚕农损失严重,但政府税收丝毫不减,以致于农民背负着沉重的债务负担,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开垦的良田被借贷者没收,而自己却沦为一无所有的佃农。

武士革命中,长州藩农民踊跃参加高杉晋作的奇兵队,狠狠打击了幕府军,后来又举行上百次起事,直接助力讨幕军推翻二百多年的幕府统治,从而让明治政府闪亮登场。既然农民在革命中也是有功之臣,维新政府理应尊重他们,对其合理的利益诉求给予认真对待,而不是漠视,我行我素。

遗憾的是,政府发展市场经济,有意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和创造热情,鼓励他们劳动致富,这本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可为什么不顾实际情况急着开征各种税项呢?新开垦的田地要取得收益,没有若干年的磨合期,显然是不可能的,就拿栽种桑树而言,只有树木逐渐长大,枝繁叶茂,养蚕才有保障,否则没有足够的桑叶,拿什么养蚕?而农民还未见收益,政府的税收倒先行一步,还列出多个名目收税,这就是在为难农民,逼着他们举债。

还不止此,政府实行财政紧缩政策,以控制物价,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农产品价格随之急速下跌,农民辛勤的汗水换来的却是不成正比的回报,这已经够挖苦了,而政府倒好,税收"一分钱不差",还按照以往的税目和税率征收,这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而官逼民反,农民必然要采取行动表达内心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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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自发组织起来抗议,而政府却未能及时予以重视

农民以土地为生,一旦失去了土地,可想而知生活的艰难,"耕者有其田"是自古以来的常理,然而进入"新时代",农民却无端丧失了赖以生存的田地,则他们除了反抗,别无选择。

在此情形下,各县的农民开始自发组织起来,诸如"借金党"、"困民党"等组织或团体如雨后春笋,他们强烈要求本地债主把债项减少,或免除债务,或延期偿还,总之,反对借贷者没收自己原有的田地以及新开垦的土地。

这是农民反抗政府的前奏,如果借贷者拒绝答应破产农民提出的条件,执意向他们讨债、逼债,必然迫使农民如同"愤怒的小鸟",为捍卫自己的权益而采取必要的行动,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旦行动起来,其力量不可小觑,须知80%的农民汇聚起来的能量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然而,面对农民因绝望而将奋起抗争的形势,维新政府视而不见,并没有主动派员前往了解民生疾苦,就他们的诉求寻找解决方案,而任由农民与借贷者矛盾激化,这样农民只好举起反抗大旗,向借贷者、向政府发出怒吼,抒发心中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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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人大起义,彰显了农民不屈的意志,虽然最终遭到镇压

既然政府不闻不问,农民只有揭竿而起。1884年11月初,距离东京80公里的埼玉县秩父地区众多养蚕户首先揭开起义的大幕,他们的行动被称之为"秩父事件",这些破产农民联合其他下层民众,人数一度达6000之众,他们一路高喊"销毁债约"的口号,得到沿途村民的热烈响应。

在愤怒情绪的驱使下,广大农民将借贷者的房屋毁之一炬,并狠狠袭击政府机构,使得当地警察受到强烈震撼,他们只好向中央政府求助。

明治政府获悉后,立即派兵征讨,就像7年前对待西南战争一样,但后者多为受过军事训练的武士,而农民起义纯粹是散兵游勇,但即便如此,政府军也没有立即扑灭起义大火,而是用了10天时间才将整个动乱平息,足见农民反抗的巨大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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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千百年来,任何不顾农民切身利益,对他们极尽压榨之能事的封建统治者,很少不遭到农民起义打击的,正因此,农民有着无可撼动的力量,他们的生存处境和利益诉求必须得到重视。

诚然,"秩父事件"遭到了维新政府军的镇压,起义首领被处决,但只要社会环境不利于他们生存,政府依然以轻蔑的态度对待他们,则日后的反抗势必此起彼伏。果然在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广大佃农的抗争事件年均不低于2100起,有力地打击了地主的剥削,迫使不少地主离开农村到城市谋生,当1945年日本战败的时候,广大佃农借助美军的势力,一举打倒了地主,收回了田地,真正实现了"耕者有其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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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世人每每提起明治维新,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认为日本由此从名不见经传的国家逐渐崛起为世界之强国,殊不知,一开始就不被广大农民待见,他们在1884年的举动,难道不是维新政府的缺憾?

实行资本主义,大力向西方学习,这固然比幕府封建主义进步得多,但维新政府严重忽视农民的利益和呼声,在实行市场化运作过程中,既鼓励农民借贷投资,开垦荒地,发财致富,却又增加苛捐杂税,使得农民负债累累,不堪重负,不仅如此,又出台货币紧缩政策导致物价大跌,农产品价格骤降,农民利益受损变本加厉,而税负一点不减,使其面临着丧失赖以生存的土地的严重威胁。

然而遗憾的是,政府对破产农民不闻不问,任其饥寒交迫,这与德川家康要求"农民过的生活应该是不死不活"有何区别?无怪乎农民要揭竿而起,而秩父农民大规模起义在德川幕府长达265年的统治中几乎没有发生,这是不是对明治"新时代"的讽刺呢?

尽管维新政府派出重兵镇压了这次农民起义,但农民的力量是根本战胜不了的,只要有压迫,他们必然要起而抗争,并最终获得自己应有的权益,尽管1945年来的有点晚,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终于失而复得,这从而证明了农民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理应像明治维新所声称的"四民平等"那样,拥有真正的平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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