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思维(36)会

01

会意 象思维最重要的能力

对“象”的认知又导出了象像合一的具体方法:会。玄式抽象正是通过会的方式来实现。

象像合一是象思维的根本。象是本体,像是方法,一体两面。会意法最典型地反映了这一特征。会意,既是造字法,又是解字法。从接受理解的角度看,会意是象思维最重要的能力。

字象往往蕴含多个意义端。比如,日,像太阳,字象跟物象天然蕴涵着一种像似关系;太阳的光、热、圆等特征,就为比喻义的展开提供了基础。日华,日之光像花儿盛开。日火,太阳像火一般热。日球,太阳像一个圆圆的球。日,跟华、火、球的组合,两个字象的意义端的互相咬合,会而成意。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字象相会,其目的不是为了进行比喻性的描写,而是为了表示一个新的事物,是意义延伸的一种方式。日华,科学的解释是大气的一种光学现象;道家则解释为太阳的精华。比喻只是构词的一种手段。当你使用瀑布、葱花、桌腿、心弦、法网这些词的时候,你会认为它们是比喻吗?

这种现象继续扩展,如,铁证如山,包含着双重比喻,证据像铁一般靠硬又如山一样不可撼动。然而使用者会从比喻的角度去考虑吗?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就知道其他植物多都凋零,只有松柏挺拔、不落。比喻有坚韧品格的人,历经困苦,受尽折磨,初心不改。

初一见日出有什么意义吗(会字或曰蒸笼)(1)

作画 董寿平

松与人相会通,实际上也是天人合一观念的一种映射,托物之所以能言志,正是物与志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使得人与天地万物相会通。

这种会通不必把本体找出来,松柏直接就把人格意义显现出来。当人们使用“归心似箭”“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些言语形式时,透过比喻的表层,甚至不需要附加语境就可以直接领会其意义。

02

会字的核心意义 聚合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观其会通(《易·系辞上》)。这是圣人的世界观,看到的是事物的变化运动,研究其相互会通,圣人立象尽意,用象的方式来表示天下之动,于是就出现象与物的会通,象与象的会通,人与象的会通。

所有这些会通,通是目的,会是路径,会,是一种见识力,说到底象像合一就是会的能力。会,就是以汉字文化为代表的民族思维之道,自化为直观把握世界的思想方法,镌刻在汉民族居住的精神家园的台门上。

初一见日出有什么意义吗(会字或曰蒸笼)(2)

汉字研究者对这个会字似乎格外关注。

一说,甲骨文的会字,上面是个三角形的锅盖,中间是两排像蒸东西用的笼屉,下面是个扁扁的底座。三者合一,聚合之意。取蒸饭用的蒸具之象。说文段注:《礼经》:器之盖曰会,为其上下相合也。从器与盖的关系,意会出上下相合之义。

二说“会”字与“合”字出自同一生活原形,某一氏族的成年男子,集体到一个氏族驻地去,与那里的女性联欢,或者,不同血缘集团的男女两性各自前往一个选定的场所相聚会,有明确的目的——性交,于是有交合义。

三说,古人地穴居住,从洞里出来,掀开亼字形的遮风挡雨的棚盖,正好遇见了阳光(日)。

三种解释都指向一个核心的意义:聚合。一个字的字象有那么多看法,反映出这个字受重视的程度,说明“会”字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特殊。

03

会字的意义圈

在线汉语字典罗列带会字的词语570个,使用量非常大;而且其意义圈也很复杂。有必要梳理一下会字的字义系统。

初一见日出有什么意义吗(会字或曰蒸笼)(3)

摄影 江备

聚合,合在一起:会合,会审,会话。人们彼此见面:会面,会见,会晤。人物荟萃的方式:集会,会议,开会。由此,又引申为人们集合或聚居的地方:夜总会、教会、都会。又专指重要的或中心的城市,通常指行政中心:省会。为一定的目的而成立的团体:工会,帮会,学会,耶稣会,董事会,理事会,同学会,同乡会。

由人的相会引申出双方的理解、懂得、领悟:心领神会、误会、体会。又引申为表示有某种能力,擅长:能说会道,会唱会跳。或表示某种可能性:他会来的。表示熟悉、通晓:会游泳,会英语。应对,相应答:会话。

会,跟时间相关。如,赶会,庙会,是定期市集。一会儿,半会儿,表示一小段时间。还可以表示恰巧,正好碰上:会其怒。引申出中国人特别讲究的一个观念:时机。事情变化的一个时间节点,机缘,如机会难得,适逢其会。长风破浪会有时。相信将来一定能碰上某个时机。

在古汉语中,“会”与“当”连用,则表示此处此时相会,如,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又有时间上的约定,约会,会猎,会同,都有时间性的协同。

会,由其聚合义又引申指总计,即对各种款项数字的计算总合。会(kuài)计一词,即指管理和计算财物的工作和人员。跟财经活动相关的付钱:会账,会钞。

会字古文从合从彡会意。彡表示众多意。本义:会合。众多因素会合。因素包括人,物,信息。会合包括聚集,交流,有序组织。人类的诸多行为都包含在这个会字里。

会同,会签,会战,为了共同的目的,需要步调一致,因此应当交流沟通:会商,会谈,会诊。一切交流的基础是要有理解:会意,意会,会悟,悟会,会心,心会,会神,神会,领会,体会,理会,灵会,误会,晓会,会解。表示领悟,领会的还有:会家(行家)、会事(懂事,识趣)、会得(理解)。

初一见日出有什么意义吗(会字或曰蒸笼)(4)

摄影 杨柳青

这一大堆词,给理解活动打开了广阔的空间,以达到融会、会通的目的。会,理所当然地成为汉语思维的重要方式。

会,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思维方式?会字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器皿盖子和底座相合,形成聚合之义,从彡表示众多,是考虑到相合的因素是多元的。

判别一下几种不同的解释,字象的识别各有特色,器皿,蒸笼,男女性交,遇见阳光,见仁见智,差异很大,但是不同的解释者,不论怎么解象,最终都把意义指向一个共同点:聚合。所以,会,是这样一种思维方式:把多个象的多种因素,多个方面联系起来,提炼出一个共同的主旨;也就是存异求同的玄式抽象。这是一种优异的思维品质,是象思维最重要的方式。

会,有以下三种具体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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