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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音乐先声(ID:nakedmusic),作者 | 朋朋,编辑 | 范志辉
最近,因为参与嘉宾接连“爆雷”,《披荆斩棘的哥哥》(简称《批哥》)被网友戏称为“披荆斩棘的后期”,但不妨这档节目仍然是今年为数不多的爆款综艺。随着节目的热度出圈,确实也让不少哥哥成功翻红。
比如黑豹乐队的主唱张淇,可谓是其中最意外的黑马。
刚开始录制节目的时候,张淇就被工作人员告知“三十三位哥哥里,你是最没有人气的那一个。”不过几次舞台后,依靠优秀的颜值、惊艳的嗓音,张淇的人气急速蹿升,在芒果TV与微博合作推出的人气榜单“披荆斩棘V计划”上,张淇的票数一直稳居第一。截至2021年10月25日,张淇的票数高达53万,远超其他哥哥。
但《披哥》之后,张淇彻底火了,但是摇滚乐呢?
摇滚明星的和解与消失
都说《披哥》是个中年男星再就业基地,但是张淇根本谈不上“再就业”,在娱乐圈中,摇滚乐手从未“就业”。
张淇的出圈,似乎提供了一个摇滚乐手成功走向大众视野的范本,不过可惜的是,这一范本并不具有可复制性。
需要注意的是,张淇火了,但火的不是摇滚乐,他的走红更多得益于娱乐圈的“颜值即正义”。新粉称他为“人间蛊王”,是指张淇长得太帅,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就像被下了蛊,中了一种叫作张淇的毒。
同时,他的走红离不开熟稔“粉丝经济”打法的芒果TV的运作。在资本和流量的加持下,张淇的人格魅力被放大,才能在坐拥黄贯中、瑞奇、陈辉的摇滚组中被粉丝关注到。
换句话说,张淇的“火”是完全依靠一套文化工业之下的偶像产业逻辑,这与摇滚乐反抗商业建制和文化霸权的初衷是相悖的。
众所周知,上世纪80年代摇滚乐在中国萌芽。彼时,崔健用一首《一无所有》向年轻人喊出了时代的先声,“魔岩三杰”则一举将摇滚乐推进了90年代的黄金时期。现如今,摇滚乐走过了唱片时代来到了流媒体时代,却在众多小众文化崛起中归于沉寂。
经过这般嬗变,许多乐评人悲观地感叹“摇滚已死”,而那些缔造一个时代的“摇滚巨星”们,也唯有选择与这一身份和解。
因1994年香港红磡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在当下封神的“魔岩三杰”,此刻正在面对格外寂寥的“中年危机”。
窦唯成了“仙儿”,出现在地铁上、面馆里,无法让人将他与公众人物产生联想,时不时地在互联网上上传一部作品,而在大多数乐迷听来似乎“不知所云”;张楚在千禧年初退出乐坛,2005年归来时乐坛已然沧海桑田,3年前年过半百的张楚发布了新专辑,而老狼只唏嘘道“张楚比当年还要迷茫”;而何勇更是被封杀多年,传闻被送进精神病院,在年轻一代乐迷的眼中成为一个遥远的名字。
而一把吉他划开整个时代的崔健,执拗地坚持国摇的一份初心。今年8月,崔健发布了新专辑《飞狗》,却在互联网上鲜有水花。慢慢摇滚长征路,崔健走到最后只剩一个寂寞的韵脚。
不可否认,2019年播出的《乐队的夏天》的确助力一批乐队成功出圈。
根据QQ音乐官方的统计,《乐夏》结束后,新裤子乐队、刺猬乐队均在QQ音乐上累积了近亿的播放量,痛仰乐队、盘尼西林乐队的播放量也在6000万次以上。乐队的确受到了更大的关注,但很可惜,摇滚乐却只热闹了一时。
成于音综,乐队成员必须拥抱音综的营销策略:人格魅力引爆热度,摇滚乐不过是一道可有可无的配菜。
新裤子乐队在获得热度之后,彭磊将节目中那种“招人嫌”的劲毫不顾忌地延续到了《乐夏》之外,到其他综艺节目中继续刷脸;五条人乐队的仁科依靠“郭富县城”、“农村拓哉”两个头衔让人记住了他身上的“塑料感”,不仅在《明日创作计划》中与气质雷同的蒋先贵联动,还在平遥电影节与贾樟柯在舞台唱歌跳舞。
我们不禁想问,摇滚明星的“消失”的年代,还需要摇滚精神吗?
摇滚的时代和时代的摇滚
摇滚乐作为一种思潮以音乐的形式起源于欧美,因其反叛真实的精神和独具魅力的现场表演,一出现便广泛流行于青年群体中。
20世纪80年代,摇滚乐在中国萌芽,许多乐评人将崔健的《一无所有》视为中国摇滚诞生的标志。1994年,在魔岩唱片的帮助下,“魔岩三杰“与唐朝乐队在香港红磡举办了“摇滚中国乐势力”的演唱会,如今为人津津乐道,成为大陆摇滚乐的巅峰时刻。
不过,在此之后,中国摇滚乐进入了长达二十年的“沉寂期”。90年代开始,许多摇滚乐手选择来到北京北漂,蜗居在中国摇滚圣地——树村。他们在一间间酒吧里驻唱,等待着一个被唱片公司挖掘的机会,再造一个“红磡的神话”。
电影《北京乐与路》中有一个场景,来自香港的富二代制作人米高问北京的摇滚乐手平路“北京摇滚乐的特色是狠吗?”平路回答“不是,是穷。”这是当年许多摇滚乐队的生活境况,被市场主导的唱片行业排除在外,在温饱线上下勉强过活。
即便举步维艰,却缔造了诸如痛苦的信仰、面孔、Joyside等老牌乐队,那是摇滚的时代。
随着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在唱片业和流媒体的短兵相接之后,独立与主流、商业与反商业的传统二元论模式被打破,摇滚乐和摇滚精神也呈现了全新的样态。与此同时,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随之增大,人们更愿意接受缓慢治愈的风格,传统国摇反叛的内核被逐渐消弭,加重流行元素。
例如,近几年异军突起的回春丹乐队。成名曲《艾蜜莉》中一句温柔浪漫的“夕阳掉进我心里”彻底拨动了年轻人的心弦,而女星万茜翻唱后,又为歌曲的走红又添了一把火,各路翻唱视频“血洗”了短视频平台。自然而然,回春丹成为了各大音乐节中的“当红小生”。
回望回春丹乐队的成名之路,既没有像最早一批摇滚乐队十年磨一剑只等唱片公司的青睐,也没有像许多乐队在音综中一战成名,而是首先打造一首歌词“浪漫”、旋律“好蹦”的代表作,接着依托于互联网的音乐宣发逻辑完成粉丝覆盖。
纵观近几年的新兴乐队,如脆莓乐队、华北浪革乐队、棱镜乐队等等,他们的成名之路都大同小异。由此,他们也被成为“网红乐队”。
这些乐队在互联网的传播架构之下,缺少了多年现场演出的磨砺,难免略显稚气。早先,黑屋乐队、回春丹乐队就曾因为PGM代替吉他演奏,甚至吉他solo使用伴奏而备受质疑。在豆瓣小组发起的投票中,80%以上的乐迷表示此举“难以接受”。
同时,在摇滚之外,说唱、电子等小众音乐也都在这个时代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市场号召力。在圈层时代,各类音乐风格“各自为政”,共同争夺着年轻人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说唱、电子的制作门槛更低,摇滚乐已经不是年轻人玩音乐的首选了。虽然两年《乐夏》助力多个乐队成功出圈,但是除了Mandarin、白皮书等几支年轻乐队外,绝大多数都是成军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老牌乐队。
风格愈发趋同,势头不再却后劲不足,又面临诸多“劲敌”,这个时代的摇滚显得不那么“酷”了。
我们还需要摇滚吗?
当摇滚变得不再“酷”,我们还需要摇滚吗?
不能忽视的是,尽管摇滚精神被唱衰,但是摇滚乐市场却大有可为。
根据大麦发布的《2021五一档演出观察》,音乐节已经成为年轻人中重要的休闲项目,超六成乐迷选择跨城观演。而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国庆档演出中,西安草莓音乐节、太湖湾音乐节的票房表现都十分亮眼,主打内容之一的摇滚乐也在现场音乐的繁荣中获得了更多生命力。
而作为摇滚乐演出的小型场地,Livehouse也走上了商业化运营之路。如今类似与疆进酒、MAO、Modern-Lab等知名度较高的Livehouse,一年的演出能达到150-200场,这在五到十年前完全不能想象。而国内最大独立唱片公司摩登天空也着手推动线下演出的发展,预计在2021年底推出20个Livehouse。
而在市场之外,摇滚乐的精神内涵也在不断拓展它的外延。摇滚乐确实因其反叛的精神内核而诞生,但在摇滚乐的发展进程中,一批又一批的音乐人为它增加新的注脚。
摇滚精神不再是反对主流,而在于青年人对于个体思考和社会认知的表达。正如1969年,披头士乐队从“反主流”中抽身,向世界发出“要做爱,不要作战”的反战宣言。
如今,许多中国的摇滚乐队也从自身的视角出发勇敢发声,“是谁来自山河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是摇滚乐队对于柴米油盐的琐碎人生的思考,“你佩戴着闪亮的项链,像一只盛开的孔雀,行走着,在乌泱的大街,同样的剧情为我们编写”是摇滚乐队对于工厂女工的人文关怀;华北浪革乐队、五条人乐队更是将被忽略的“县城”,呈现在了音乐中,带来了更多的市民气质与烟火气。
时代在变,社会议题也在变革。中国摇滚乐经过多年的发展,年轻人所追求的意识形态已经从反叛便为治愈浪漫。这并没什么不好。
我们也高兴看到,摇滚乐已然变成了反射出各个时代社会思潮的镜子,浪漫治愈也可以成为“摇滚精神”在新时代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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