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民间真实故事(兄弟留根民间故事)(1)

南溪河疏浚拓宽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喊着号子,你追我赶,不甘落后;圩堤上彩旗飘飘,标语连连,高音喇叭播放着欢快的乐曲,好一派壮观、繁忙的劳动景象。

这时,高音喇叭突然停止了乐曲播放,一位女播音员夹着南溪口音普通话急切地播发着通知:“民兵突击营战士们请注意!民兵突击营战士们请注意!请大家晚饭前到大食堂门口集合!请大家晚饭前到大食堂门口集合!有紧急通报传达!有紧急通报传达!”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江南水乡南溪古镇,和周围十里八乡都一样,平时政治宣传、家乡新闻一直都依靠着有线广播传送的,而高音喇叭更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强劲作用。

南溪河蜿蜒曲折三十华里,两岸河堤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河床下依稀看得出当年纤夫脚板踏出的印痕,不远的浅沟滩涂,生长着成片的芦苇,偶尔一阵风儿吹过,芦苇荡中,不时飞出一群群野鸭;河中央也有少许的野菱角,开着黄色的小花,鱼儿嬉戏其中……,经年不息的南溪河成了古镇数百年沧桑繁华的最好见证。这里盛产香粳米、蚕丝、苗木、鱼蟹、茶叶,自古商船穿梭不息,南溪码头更是商贾云集,这条河北连京杭大运河支流通济河,南连烟波浩渺的太湖,这些年因南溪河淤泥充塞,河床抬高,频发水患,也有很多溃堤险段,成为防洪抗洪的隐患。所以这年当地政府为民请命,动用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精密组织,分段施工,进行人工开挖拓宽疏浚,因为没有什么大型开挖设备,主要靠原始的肩挑人扛,小车推运。后来,工程指挥部为了加强力量,还临时组建了基干民兵突击队,一方面对老鸦嘴险工险段进行突击施工,另一方面也兼顾夜间巡逻和突发应急保障工作。

当晚十七点三十分,深秋醉红的夕阳,照晒着民兵战士们黝黑脸颊,虽然泥水汗渍浸透,但大伙精神头十足,迈着矫健整齐的步伐,列队来到大食堂操场。这时,民兵营长赵大全拿着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通报,一脸严肃地大声说道:同志们!在工地会战紧张时刻,发生一件与之不相符的事件,下面宣读南溪河工程指挥部对崔留根同志的处分决定:……食堂炊事员崔留根擅自将集体6斤大米私自挪送给张阿娣,对这种私自侵吞集体财物的行为,经工程指挥部集体研究决定:对崔留根记警告处分一次!赔偿挪用大米2元。(注:当时每斤大米0。33元。)

这时队伍里一片哗然,大家交头接耳,猜想着这是怎么回事,谁是崔留根?

原来,大家只知道食堂里的“做饭厨子”留根今年二十一岁,是个遗腹子,父亲是个卖梨膏糖的手艺人,因常年在外奔波,突遇风寒,未加治疗,久积成肺痨,奄奄一息时,拉着孩子娘的手说:“希望肚里是个男娃,也好给老崔家留个根……”

以泪洗面的娘不久生下6斤6两的男娃,遵照老崔遗嘱,起名留根。十岁时,留根娘也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从此,家境愈加贫穷,只靠着大他十岁的大姐过着艰苦的日子。这个留根兄弟啊,勤快倒是勤快,就是脾气有点倔,也有点二。南溪人土话讲:留根六斤六,实在有点拗!这次作为基干民兵,也参加了本次工程会战。只是一般人不知道他姓崔。

这次处分他觉得有点冤枉。

原来,他在食堂煮饭淘米时,顺手将一些杂米陈稻倒在杂草里,邻村张阿娣老人柱着拐杖路过,蹲在潮湿的草地上,佝偻着身躯抠捡着碎米,留根兄弟打厨房出来,看到这个场景,想起过世的老母亲,心中悲怜起,顺手拿起簸箕,从米缸里整整舀了一下,倒进老人家破篮里的米袋中,正好被宣传队人看见,才有了这个处分事件。

事情也就过了八九天吧,村西头柳树上的大喇叭突然不响了,赵营长命令留根兄弟上树检修。留根平时比较勤快,也喜欢捣鼓拖拉机、收音机、自行车这些农村几大件。虽然因处分有些不情愿,但作为民兵,基本素质还是有的。来到树下,“腾腾腾”,如猿猴攀树,一会就爬上5米高的柳树,发现广播线因长期受树枝磨蹭,断线了,他熟练地接好线头,缠上胶布,喇叭又开响了!

这时,只听见树下屋子传来少女大声哭叫声音。留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湿漉漉的赤身裸体的少女,用手捂着脸,大声哭嚎着,全然不顾一对雪白坚挺的乳房,在哭闹中不停颤动……留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女人的身体,尤其是如此青春美丽的女性胴体,留根呆如木鸡,下身也自然有了反应,感觉那玩意比柳树树干还硬。直到附近村民拿着钉耙、鱼叉喊叫着聚集到树下,他才如梦初醒。他敢忙解释道:“大家千万别误会,营长叫我上树修理扩音喇叭,我不知道姑娘在屋里洗澡,我什么也没看见,喇叭声音吓坏了她,不能怪我!千万不能怪我”!大家全没理会,在鱼叉逼迫下,留根被大家当作流氓,用麻绳捆绑,押解到工程指挥部。赵营长那个气啊,“你这个挨千刀的,让你检修个喇叭,给我们民兵营惹上这等事。”那个文革思潮还禁锢着的年代,姑娘家要的就是个清白,被偷看了就感觉无地自容,很多人还寻死觅活。这次,南溪河工程指挥部没有简单粗暴作结论,他们经过详细地调查,得出结论:“留根偷窥”事情确实是个意外,不是故意偷窥行为,希望姑娘家予以谅解!事情哪会如此简单呢?姑娘家哪会轻言罢休呢?后来,事情一直闹到镇妇联,要求维权,妇联郝主任是个老会办事的领导,首先痛斥了这种对女性伤害的行为,然后也数落起姑娘家,大姑娘洗澡为什么不拉窗帘呢,留根小伙子为了工程指挥部的事情,才上树检修的,就是看,也是你哭闹后,才发现在洗澡的。我们可以建议指挥部给个处分,但是将心比心,你们不觉得小伙子冤啊?人家今后也要成家找对象哟!这句话,点醒了姑娘的娘,既然丫头身子让留根看了,托主任撮合,如果两个年轻人愿意,不如成就一桩美事。留根小伙虽然黝黑了一点,但一米七六的身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浑身腱子肉,在农村算出众的小伙子了。

郝主任真会来事,不到两个小时,就做通双方家人的工作,姑娘小芸也羞答答地应承下来,留根想起那艳若娇李的美丽玉影,更是连连点头。双方约定:南溪河工程一结束,就给他们举办婚礼。

这段啼笑姻缘佳话,很快传遍了整个工地,大家都说傻人有傻福,我怎么没有那个艳遇呢,那个偷看的后生为什么不是我呢?以致多少年后,也常常被南溪人当作笑话谈起……

结婚后的第一年,留根兄弟也学着父亲,做起梨膏糖的买卖。卖梨膏糖全凭一张嘴,每到一地,于人员密集街道或村庄,圈起一个场子,先是各种拳脚把式,实际花拳绣腿,骗骗乡人小孩,“大侠”一番功夫过后,然后开始吆喝:“各位乡里乡亲,老少爷们:今天兄弟来您这地方,衣服我脱得精大光,就是想赚个气场。有钱的请捧个钱场,没钱的请捧个人场,我们崔家梨膏糖,牌子那是响当当,不是我吹嘘功能强,美名传到党中央。主治咳嗽多痰、气管炎、味甘滋补壮阴阳!来来来,小弟小妹尝一尝,保证从此不尿床;老爹老妈尝一尝,喉咙干净精神爽,大婶大叔尝一尝,等于天天入洞房……

正吆喝着,来了几个刺头青,凶神恶煞般冲进场子,抢走了钱罐子,还踢翻了梨膏糖箱子,硬逼着留根和他老婆、两个女儿嚼食掉在地上的梨膏糖。然后露出淫荡的奸笑:“你们两位大婶大叔,已经吃了梨膏糖,我看你们如何当着众人的面,今天做快活的新郎和新娘”?留根哪受得这等窝囊气啊,何况还诋毁了心爱的女人,只见他大喝一声,抄起那根挑担的扁担,疯了似的砸向那几个小混混。胆大的也怕不要命的,小混混也识时务啊,“哇呀”声中四处逃散。留根一通追赶,也没砸到谁,却吓坏了两个年幼的女儿,妻子也在一旁默默流泪,留根不免怒从心头起,用自家的扁担,砸烂了梨膏糖箱子和其它物件,发誓宁愿逃荒要饭,从此再不做梨膏糖营生。

时间一晃过去了20年,留根与小芸姑娘婚后相敬如宾,把一对双胞胎女儿慢慢抚养长大,两个女儿双双考入本市卫校,未来一个是药剂师,一个是白衣护士。留根依着聪明的大脑,灵巧的双手,将自己一台大功率拖拉机,改装成简易吊杆机,平时帮相亲们吊装大树、苗木,拖拉机能适应各种路况,比城里大功率吊装机械更有市场,价格也便宜,深受花木之乡的南溪花农的喜爱,留根的名号也在十里八乡传开。

一天,南溪河传来阵阵呼救声。原来,一艘装满黄沙的水泥船,因超载不幸沉入水中。留根兄弟也被请到现场。落水的是邻村的于大敏,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刚刚攒够了钱,从郎溪运来黄沙,准备翻修房屋,不想出了这个意外。留根安抚着大敏,提出了方案:用平时吊树的钢缆,扣上船后弦,然后绑在两棵大榉树上,配上绞关,慢慢把船绞离水面,把黄沙驳到浅滩岸上,最后将空船用吊杆吊离水面。事情过后,于大敏以为留根会要个几千元,但留根顾及于家经济状况,只收了300元的柴油费。此事成为当地美谈。

又过了些时日。这天,午后的南溪河,河水缓缓地流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人们享受这自然与宁静。这时,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大家走近一看,才知一辆红色宝马轿车,因未拉手闸,又处空挡,突然自行滑入河中。巨大的声响,惊醒了草丛里的一对“恋人。”大家一看,原来是南溪首富——郑大年与他的女秘书,说是来南溪河“垂钓”,实际是想草中温存。

郑大年颐指气使地叫他办公室主任赶快调来黄河大吊车,可是,圩堤虽然可以小轿车行驶,但黄河大吊车是转不过那个弯的,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掉头场地。郑大年感觉很丢了面子,指着南溪河说,算老子倒霉,老子不要了。但一旁哭哭啼啼的小秘不干,硬说这车是郑总送的礼物,是郑总的一片情意,怎么也要打捞上来。后来,大家想到了留根,说那个自制吊杆吊个小车应该没有问题。办公室主任赶忙请来了留根,留根平时就看不惯郑大年的暴发富拽样,商讨价钱时,直接说了3000元。郑大年感觉自己是南溪名人,不给他面子,说:“你个拖拉机也就值3000元,凭什么一开口就3000”?留根鄙视地笑着说:“你为了小三,我就要个大三,你不愿,我还不干”!说着转身要走,主任连忙来劝:“郑总,今天就不要太好面子了,时间拖得越久,车子损害更大,而且大伙也会笑话。”郑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大家哄笑声中,摔出一沓钞票,扬长而去。留根不紧不慢,点够3000整数,将多余的票票悉数给了一旁的办公室主任。后来,这件事,也成了南溪镇的笑话。

三年前,留根的老婆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各大医院辗转治疗,花空了留根多年的积蓄。留根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怎么得了这个绝症呢?没过几月,相邻的几个村也有几个村民得了白血病。大家聚在一起,查找原因,后来发现可能是郑大年的正豪稀土厂排出的污水,污染了附近的农田及沟渠,地表水系也受到污染。大家把这个情况反馈到镇上,还反映到了市环保局。两级政府部门几次突击检查,均没发现有何异常。

其他几个乡邻都停止了上访,留根脾气倔,硬要一究到底。得知正豪稀土厂招收叉车工,他及时去质量技术监督局考取了叉车上岗证,又托亲戚帮忙介绍入厂工作。他的工作就是用叉车吊装稀土原材料,与排水排污没有任何搭界。留根拗啊,他频繁地请污水处理的人吃饭、喝酒、泡澡,慢慢从工友们那里了解到该厂“污水处理”的门道。原来,白天小池污水处理系统全线工作,感觉非常专业,也能按技术要求达标排放;而每至深夜,隐形大管道不加任何处理,直接通过深埋隐渠直接排放,因为稀土处理废水没有太大刺鼻味道,所以一直隐蔽至今。但排放废水里,一直有部分放射性物水体排出,而且汞含量严重超标。留根详细记录了排放时间,开足的水泵数,并一一取样、拍照留存。

终于有一天,留根同时给县市环保局进行了实名举报,那天,在公安、环保、市场监督等六部门联合执法下,一举查封了这家盘踞南溪多年,祸害家乡族人的不法企业。

留根兄弟如今也两鬓斑白,还开着他改装的异形吊装机,常年穿梭于南溪镇的田间地头,靠着勤劳坚实的双手,支撑起这个艰难的家,收入也渐渐丰裕起来,足够这个家庭的开销。虽然事物繁忙,但他对患难中结识的妻子小芸,倾注了丈夫所有的爱。他们选择了保守治疗,两个女儿也能通过药物给母亲控制病情,留根兄弟则用了一份大爱,坚守当初对自己女人的庄严承诺。清晨,帮小芸洗脸梳头,背着她屋前晒太阳,看门前花开花落;中午做上可口的饭菜,一勺一勺地喂给小芸吃,虽然小芸一脸倦容,但她明亮的眼眸里,溢满着幸福的目光;傍晚,推着轮椅中小芸,穿梭徜徉在南溪河畔,听流水潺潺,观月上柳梢……是啊!大家无法想象,他们当初冷不丁的笑话,如今已演绎成凄美的爱情故事,在十里八村广为传扬。这些年,留根兄弟不仅多次被评为“南溪镇道德模范”,还先后两次被县市两级政府评为“农村致富带头人”,但依他的话说,他不算能人,也没什么成绩,只是留住了农村寻常百姓正直、勤劳、善良的根本,他只是农民们最朴实的兄弟。

我们记住一个平凡、朴实的人——我的留根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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