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士钊与胡适都选错路(林贤治笔下的中西方知识分子)(1)

林贤治先生《午夜的幽光》是一部关于知识分子论题的集结,其中主要对西方知识分子进行了论述,既有像《关于知识分子的札记》这样长达几万字的综合论述,也有具体的个案书写。但是就像作者在序言中所说,涉及到的中国知识分子只有两位:一位是“彻底的自由主义者”鲁迅先生,另外一位是一生“无职称,无著作”的李慎之先生。这种抑中扬西的写法自然招致了许多学者的非议,但是林贤治先生依然不为所动,坚守自己的思想和书写的立场。

我早先所知道的林贤治先生是一位诗人和鲁迅研究专家。在我的印象中很多的所谓的鲁迅研究专家一旦陷入到鲁迅研究当中就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虽然终究能深入肌理,但是囿于一孔之见,没有渊博的知识作为积淀,不但所研究的鲁迅距离真实的鲁迅先生也越来越远,而且终生在鲁迅之外再难以有所成就。但现今读过这本书之后没想到林先生涉猎西学如此的深奥广博,单单首篇《关于知识分子的札记》中,涉及西方著名的知识分子多大数十人及其著作将近百种。不但如此,就连书名“午夜的幽光”也是取自书中论述法国著名的知识分子西蒙娜•薇依的篇章。可以看出作者如此的良苦用心,用一种曲折的方式向一位具有道德良知和实践勇气的女性知识分子致敬。

章士钊与胡适都选错路(林贤治笔下的中西方知识分子)(2)

对中西方知识分子的书写如此大的反差,实在的令人困惑,但作者在书中的只言片语中仍对此作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释。在中文版赛义德的名著《知识分子论》中收录了译者对赛义德的访谈录。这位《东方学》的作者、第三世界的著名的知识分子在其中谈到了中国悠久的知识分子传统,他说:“虽然我对中国传统所知不多,但我认为这些传统都有宫廷知识分子(court intellectuals),也就是对有权势的人发言的知识分子,而他们自己也成了有权势的知识分子。”但是他认为,尽管我们的传统中大都是这样的知识分子,我们也应该反对这种情形。他认为知识分子扮演的应该是质疑,而不是顾问。尤其对于权威与传统应该以怀疑的目光来看待。而在林贤治先生看来,中国的知识分子恰恰与此相反,一个个很乐于进入宫廷,充当“王者师”的角色。想想中国的几千年来的忠君传统,想想中国几千年来的科举选才制度,这种情形真的是令我辈哑口无言。

在林先生看来,五四以来中国的这种知识分子的传统已经有了例外出现,但是也仅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就如昙花一现,等到建国后知识分子的改造,众多知识分子的又被重新的洗脑、收编,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依旧继续。所以鲁迅先生作为一种自由主义者的知识分子精神显得醒目高大。至于李慎之先生,虽然也是“王者师”的身份,担任了许多的重要职务,但一直都是致力于现代价值观念的普及工作,启蒙精神一直都是贯穿始终,这种知识分子“敢于面对权势说真话”的精神,是现代所谓专家、学者难以望其项背的,因此显得弥足珍贵。而且李慎之先生一生没有著作,他的文集在他去世之后,在内部发行,外界更无从得知。但幸亏由于网络的存在,才使我们一睹《李慎之文集》的文笔和思想,受益良多。

章士钊与胡适都选错路(林贤治笔下的中西方知识分子)(3)

在林先生的《午夜的幽光》一书中,对众多知识分子的梳理是最为可读的篇章。通过一个个个案,薇依、奈保尔、赛义德、奥威尔、房龙、米沃什、凯尔泰斯、阿多诺、萨特、福柯等等在他的笔下熠熠生辉,他们或者被被迫害或被迫流亡国外或主动的选择苦难的生活,但自始至终他们的顽强的精神依然存在。在书中。林先生说,在俄罗斯思想中,精神虽然孕育于灵魂和肉体,但是一种超自然的独特世界。他不同于灵魂的是可以与生命以及一切属于生命的东西分开,不受本能和环境的制约,“精神有如阳光,恒在地悬浮于大地和云层之上”。精神是如此的自由,以至于本身就有反专制反奴役不驯性质。知识分子在物质方面的要求很简单,可是他的精神生活的追求没有止境,结庐在人境无人往来也不会感到孤寂,但当进入喧闹的人群之中,他可能如同进入了荒原。表面上他是如此的平静,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可能有肆虐的暴风雪吞噬着他的内心,残酷的斗争在内心永无停止之日。“是精神把知识分子同庸常的人连接在一起,然后彼此分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午夜的幽光:关于知识分子的札记》书写了知识分子的精神苦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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