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清灭亡111年后,有人突然发现,一些人还在守着清朝的皇陵。
为什么还有人守皇陵?他们是谁?靠什么谋生呢?
这其中的渊源得从初代守陵人讲起。
守皇陵:清闲、宽裕与死亡并存的差事
清朝的皇帝在登基之后,便开始修建皇陵,与皇陵相配套的,就是守陵人团队。
初代守陵人主要执行巡逻守卫、祭祀典礼、修缮等任务,于此同时,宫中的内务府还会派遣专业的宫人和差役维持皇陵日常运行。
内务府人员大多住在绕陵风水墙以内,离皇陵中心更近,内务府的营房被称为“圈”,比如在清东陵,前前后后共有八个大圈。
这些圈多呈点状分布,以各个皇陵为中心,逐渐连点成线,连线成面,慢慢有了小集市的模样。
这些圈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和变迁,逐渐演变成今日的守陵村,而现在的村民也多是当年守陵人的后人。
当时,守陵人的职位人数固定,而差役的数量却是随国势的起伏而变动,和招工一般,发展好了,便多招些,条件差了,便少些。
各个部门在皇陵的日常运行中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整个皇陵的“软环境”结构便搭建完成,俨然成为一个与世不同的“小社会”。
所需所购,应有尽有,不轻易与外界相通。
既然这般完善,那当时这群守陵人的俸禄又如何呢?
我们可以做一个对比,清朝的普通百姓,年收入约20两,数量上虽说不多,但购买力却不弱,足够买一座京城的房子了。而守陵人呢?
据记载,乾隆时期的永陵,位居三品的最高长官,他一年俸银有150两、俸米折银90两、养廉银20 两,朝廷拨给的养赡地各480亩。
而最低的七品官员,他们月工资有2两,各级养赡地90亩。
而差役的待遇不像官员那般,匠役月工资仅有5钱(半两),厨役只能领取米面盐等作为报酬。
在清东陵和清西陵,守陵的官员每月都能领取到俸银和粮米,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
除了固定工资外,守陵人还会收到随机掉落的“皇家福利”——皇帝的赏赐,比如康熙曾多次赐给守陵官员牛羊、马匹以及金银财物。
特殊的政治地位,终身制,工资走财政按时发,不纳税,动不动还有布匹等福利补贴掉落,一年清明、中元、冬至、岁暮四大祭、每月朔望日二十小祭,每逢国家重大庆典也举行告祖祭礼,守陵人过着清闲又宽裕的生活,这也是他们最鼎盛的时期了。
王朝长久的保障让他们放下了居安思危的观念:这可是皇陵,怎么可能会苦着祖先?
由于生活安逸,又有闲时,百年来大多数守陵人逐渐养成讲究和享乐的心态,不懂节约,也不考虑往后。
内务府居住的“圈”里青砖布瓦、陈设讲究,守陵人饮食精细,还注重教育,一切看似十分美好,但是收益往往和风险绑定在一起。
守陵人还得维持森严的等级制度,维护当时不可侵犯的皇权,也有不少因触犯条律被处死的宫人。守陵人借势被抬得很高,却也被动地和整个大清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在清后期,严重的财政赤字使得清政府削减了守陵人的俸禄和兵役的口粮,他们的生活质量每况愈下,不复当年的精致与讲究,而当清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们的好日子似乎也到头了。
守陵人的式微、挣扎、分化1912年2月12日,溥仪宣布退位,清朝灭亡。
同年,民国政府颁布了《关于大清皇帝辞位之后的优待条件》,其中提及守陵官员和差役的俸禄饷银自此由民国政府支出,中国民国也会设立卫兵妥善保护皇陵。
然而不到3年,民国政府便不能全额支付这一笔庞大的经费,只能一减再减。
守陵人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生活开始变得艰难。他们不得不向皇室申请出租风水墙外的土地,获取租金,以补贴差役,维护祭祀的进行。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在1924年的北京政变后,这一优待条件也被抹去,除了皇家私产外,其他一切尽归“国有”。
从此,守陵制度消亡,“守皇陵”也名存实亡,守陵人“下岗”,失去了一切生活来源,只能依靠自己的一双手,重新创造被当时社会“认可的东西”。
民国政府为了安抚世代以守陵为生的人们,做好过渡工作,将陵园内的土地按人口一一划分给他们。
失去了清王朝强大的“保护伞”,以及丰厚的利益驱使,许多原来地位较高的官员开始纷纷逃离,另谋“高就”。
而底层的守陵人因世代扎根于此,守皇陵的历史记忆和家族传统深深植根于他们的脑海之中,守皇陵在更多意义上成了一种习惯,有人会主动背弃自己的故乡和祖先吗?
此时,“守皇陵”不仅是一种谋生的职业了,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他们形成了有着共同生活习俗、语言、服饰、观念的村落,亲族在这里,家在这里,那未来会在这里吗?
像一棵百年大树一般,如果要连根拔起,必定元气大伤。
于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力更生。
其中一部分守陵人由于习惯了坐享其成的生活,便直接将自己划分的田地租赁给别人,靠收租谋生;
有一部分人携家带口离开去别的地方,以谋生存;
还有些人学习务农,尝试自己种地。
然而,因为守陵人脱离大社会环境太久了,他们不事生产,也不懂经商,没有一个可以糊口的手艺,又正值民国时期,军阀割据,覆巢之下无完卵,那段时间他们着实过得凄风苦雨。
一时之间,原本繁华的守陵人村落,几日里村去人空。
一部分人为了生计,无奈之下暗中去砍伐山间的林木。
当时的清东陵和清西陵选址在风水宝地上,周边都有秀美的山川,但更令人眼红的,还有陵墓里珍奇的陪葬品。
一些守陵人开始铤而走险,监守自盗,他们窃取皇陵内的物件,只为换取口粮和更高的地位。
守陵人的分化与“变质”从这个时刻慢慢明显起来了,人人都知道皇陵是座宝山,有人克制住了,但有人伸手取宝了。
在朴素的价值观影响下,一部分人遵循“乱世之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观念,在他们看来,守皇陵只是一份谋生的手段,既然活不下去了,盗皇陵就是最快速的捷径。
另一部分人中,有的还没有形成传世文物的概念,只是隐约察觉到:祖宗们毕生守护的物件,哪怕至今它“失去了守护的价值”,不需要他们继续守护了,也不能任由着人这番糟蹋祖宗的心血,他们也不屑于作出盗宝的举动。
要说原因的话,哪怕时代变了,也不应该彻底走到了以往祖先的对立面,将其完全摒弃。
有的已经意识到,在千百年后,现在寻常的东西也会因时间变得有独特的价值,何况皇陵,所以不能肆意破坏。
前者基于传承,后者基于远见,都铺就了未来守陵人的路。
与此同时,民国政府派来守陵的卫兵,由于工资不能按时足额发放的问题,对陵墓的安防情况也处于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他们对皇陵内的东西兴趣更大。
但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私底下,他们选择“闷声发大财”。
直至1928年,军阀孙殿英明目张胆地将军队开往清东陵,以不得耽误正事为由,命令士兵将附近的“闲杂人等”一律清退,随后又派人潜入了皇陵,掩耳盗铃般地用火药强行破开了陵寝的石门,并搜刮了慈禧和乾隆的陵墓,变卖了陪葬品以充军需。
盗墓事件被全国知晓后,引起轩然大波,清朝皇族遗老遗少纷纷要求民国政府严惩孙殿英,并给予说法,民国政府却将此事轻轻放下。
这件事也加剧了当地守陵人的分化。
到了抗战时期,为保护皇陵,溥仪派遣的一支队伍,与八路军达成协议,因此,华北的抗日活动尽量避开了清西陵地区,尽管出发点不同,但殊途同归,清西陵较为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渐渐地,守陵人不再局限于一村一地和后辈们,皇陵的意义也逐渐多样化。
现代的“守陵人”与“护陵人”新中国成立后,东西陵的人和普通大众一般,翻身做了主人,清皇陵也由国家统一设置了文物管理处,有了现代科学的“护陵人”。
从1978年后,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守陵村的发展势态良好,村民的整体收入也呈上升的趋势。
2018年,借助旅游资源丰富的优势,清西陵所在的易县,通过“一城五区四带”,高质量地完成了脱贫致富。
在百年的时间里,冰冷冷的皇陵被一个个凡人沾染上了俗世的气息,这也契合了文物本身的特征,皇陵除了是皇陵本身外,它还被打上了守陵人深深的烙印。
尽管“宝山”的象征意义与原先不同,皇陵也展现了新时代独特的价值——无论是清朝历史的研究素材还是清朝艺术的探索与重现,皇陵作为载体,都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新的宝藏地。
或许有一天,皇陵地区会成为“研究守陵人演变历史”的绝佳之地呢?守陵人的演变历史也可以讲得十分有趣。
与此同时,“守皇陵”这件事,也在守陵村里传承了下来,生于此,长于此,并以此谋生的人们与皇陵同样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当地的孩子们在那些传说故事里,在成长经历中,在大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了解到了祖先们守皇陵的过去,代代传承,他们对陵区有着更深厚、更复杂、更热烈的感情——皇陵不只是文物和遗产,它已经转化为故乡,结合了过去和现在,和他们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成了新时代的“守陵人”。
初代守陵人依托皇陵而生存,在大清灭亡111年后,现在守陵人同样依托皇陵而生活。
不同的是,他们守护的出发点不同了,从受命于皇权到发自本心的喜爱与靠近,从吃“清朝皇粮”到自给自足,从被动到主动。
正如现在很多东陵人、西陵人以及关外皇陵所在地的人们,为自家祖上守过皇陵而骄傲一般,这份特殊的经历,让他们有了独特的身份认同。
再加上旅游业是当地的经济支柱,吸纳了众多当地居民从事依托皇陵发展的旅游经济。
多重因素融合在一起,使他们本身成为皇陵故事的延伸。
除去那些天潢贵胄们的身后事,关于皇陵的现代解说里还留下了他们普通人的身影。
通过导游身份,民俗村、习俗体验等方式,现代守陵人们讲述着独属于他们的村庄历史、家族历史、风俗面貌。
在新创作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都是皇陵生动的解说者。
还有部分“守陵人”始于兴趣,通过努力,加入了现代“护陵人”的队列里。
他们学习现代科学的文物管理知识,收集各项资料、维修文物,积极参与到皇陵的管理之中,如同他们的祖辈一样,亲身投入到皇陵的保护中,由皇陵讲述更多因它而生、因它而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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