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利经过两夜一天的颠簸到了广州。谢名贤到火车站来接他,老同学见面,热情地拥抱了足足两分钟。俩人乘公交车来到了三元里站,谢名贤暂时栖身在这里。钱忠利知道三元里人民抗击英军的历史事件,不由得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敬意。
进入牌坊之后,钱忠利看见一幢幢低矮破旧的小楼拥挤不堪,和钱忠星描绘的广州大相径庭。他们拐进了一条小巷,又拐进了另一条小巷,小巷无休止地一条连着一条,很窄,窄得只能供两个人通行。
如此深长的小巷子,如果走出一位撑着小花伞的丁香姑娘,那就更加意味深长了……钱忠利没有看到清纯的姑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发廊。钱忠利问谢名贤:“怎么这么多发廊啊?是不是广州人全部集中在这儿理发啊?”
谢名贤告诉钱忠利:“这些发廊妹根本不会理发,甚至连洗头都不会。那些女孩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小姐。三元里号称是‘广州的鸡窝’。”
钱忠利听后脸腾地红了,但又掩饰不住好奇。经过发廊门前时,他忍不住多瞅一眼,里面的女人一个个浓妆艳抹,穿着低胸罩衣。那个低胸开口开得恰到好处,让人若隐若现地看到那个部位,想象看不到的那些部位——这就是现在很时髦的体验式营销——用眼睛体验,用身体成交。钱忠利顿时感觉身上的三万六千个毛孔里的雄性激素在窜动——窜动也是白窜动,窜不动了自然也就不窜了。
七弯八拐,他们来到了谢名贤的出租屋。这些房子一栋紧邻一栋,中间只有大约五公分的间隙。屋里光线很差,黑黢黢的一片,大白天却比乡下的夜晚还要黑。
出租屋一室一厅,外加卫生间,面积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平米,可以想象这个套间是何等的迷你和袖珍了。房间里面放了个高低床,还是大学时期的老规矩,钱忠利睡下铺,谢名贤睡上铺。
钱忠利问:“勤劳勇敢的三元里人民还住这种狗屁房子?”
谢名贤笑道:“别忧国忧民了,三元里人民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们都住进了高档小区,这些自建房是他们出租给打工人群赚外快的。”说着谢名贤还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高档小区——金桂元。
疲劳的钱忠利躺在高低床上美美地睡着了。坐火车硬座的人一定能体会到睡高低床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钱忠利一觉醒来就到了夜晚,此时,整个三元里都醒过来了,各色人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小巷中懵懵懂懂地挤动。
谢名贤带着钱忠利熟悉这些小巷,告诉他牌坊门前是机场路,直接通往白云机场。机场路上车水马龙,满街都是奔驰、宝马等豪华车。钱忠利站在街边默默地思考,他不敢奢求这些名车,当务之急是找到立足之地。名车在钱忠利的面前缓缓前行,像农村大粪池里蠕动的蛆。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恨上了这些名车,在他的眼中,名车还不如那些白乎乎、胖乎乎、傻乎乎的蛆!
他乡遇故知,谢名贤咬紧牙做出了最高规格的接待。他带钱忠利到大排档吃了一顿海鲜,喝了很多啤酒,说了许多大学时期的典故和对未来创业的美好展望,感到非常尽兴。
十一月,当北方凉风阵阵的时候,广州却还是狗屁闷热。傍晚喝啤酒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他们有点醉意了,东倒西歪的,这就是喝酒的最佳境界——“爽歪歪”。
俩人一边走一边唱歌,走到了三元里牌坊路口,谢名贤问道:“旁边有个三元里抗英纪念公园,环境很好。如果你感兴趣,我带你去看看?”
“改天吧。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脚有些肿,走不动了。”
“那我带你去洗脚,消消肿?”
“洗脚?洗啥脚?”
“广州有一种休闲活动叫洗脚,服务人员帮你洗脚按摩,脚上穴位多,能够健身祛乏,让你见识见识?”
钱忠利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上还会有这样的狗屁职业,听起来真新鲜,想到这个点子的家伙简直比爱因斯坦还聪明。钱忠利高兴地答应了,他开始嗅出了一点广东人的味道——稀里糊涂地赚钱,爽歪歪地花钱。
俩人找到了一家洗脚城。里面的生意特别红火,还要排队叫号,和医院排队挂号差不多。洗脚问题也是民生问题,请有关领导务必关注广东人民的洗脚难、洗脚贵的问题!
女孩子拎着一桶热水过来了,帮钱忠利把脚洗干净后,就开始给他捏脚。女孩子的手刚一碰上去,钱忠利就忍不住笑。别人怕捏脚是因为不受力,钱忠利却是不受痒。...
钱忠利实在是受用不起,但花钱买了时间,女孩子要想办法把时间折腾掉,就只好给钱忠利捏手了。
谢名贤在旁边笑道:“捏脚捏手都一样,广东人就是把猪蹄子叫做‘猪手’。”
钱忠利说:“你别以为自己提前来了几个月,就把我当成了乡巴佬。”
不知是太累,还是女孩捏手的缘故,钱忠利睡得很香,还梦见洗脚城的女孩牵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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