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般十点后画画,就着这只独眼(左眼几乎失明)和一身疲惫,就着灯光漂白的四壁,就着一屋子七零八落的书和期盼……
老师说:“经意至极、似不经意。”轻轻松松的背后有多少辗转困顿如哑巴饮水,冷暖自知。当年,潘天寿毕业后回家乡做了小学教师,兀兀穷年,每天画一刀纸(一刀为100张)。吴昌硕赠字曰:“天惊地怪见落笔,巷语街谈总入诗。”不久,老人又写诗担忧:“只恐荆棘丛中行太速,一跌须防堕深谷,寿乎寿乎愁尔独”,最后见画又赞道:“阿寿学我最像,跳开去离我最远,大器也。”
生命总是被束缚着,看似不经意的一次挥洒,后面有多少因缘和合,多少挣扎、彷徨,多少悲欣交集,多少故事的积累、情绪的叠加,就这样涉笔成趣,互相救赎、互相和谐。
老师说:“可解、不可解、不必解。”讲话要言简意骇,作画要笔简意繁……个中滋味就包含了说得清、说不清与不必说清三个部分了。
“意足不求颜色似”和“前身相马九方皋”这二句诗的意义直指了作画并不在乎颜色的像不像这种外相,也不在于人会不会与马用语言交流沟通。九方皋相马人与马当然不会发生语言交流,马也更不会自报家门为自己写封推荐文件。
佛教里面有“点化”的讲究,点即是点到为止,因为佛的意义无法用语言来完全告诉你,一旦可以用语言全部阐释淸楚,佛也就无所谓佛了。“化“才是点化两个字的关键所在,内心有感才会有所知,有所知才会有可能达到“化”的内心升华。一旦达到化的境界了,这个时候一切阐释的语言也就成为了多余!
一个成功的画家、一幅成功的作品必然要包含可解、不可解、不必解的全部意义,否则“好画家、好作品”就只能是妄谈。“中国美盲比文盲多”。是的,因为文字本身不存在感悟部分,只存在认识部分,认识字了也就扫盲了。美就不同了,美的意义大都是依靠感悟来领会和理解的,亊物表面的所谓外秀人人可以一眼就明了,但内美就深不可测、妙不可言了。其实读画与看人也有相同的地方,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假如讲,就单凭外表的认识我们会不会就马上把心全部交给对方不?所以解人须解内心,知画须知内美!知人须与人用心去交,知画除了用心还要用知识去交。因为人与人尚有互动交流,画则不会自己与人发生明确的对话,而对画的理解就同九方皋相马一样,靠的是内心感知和广博的见识。欣赏者是如此,画家更是如此。如果不是从这个角度去作为切入点,把以上所讲的一切要求不以为然的话,那么欣赏者不堪成为欣赏者,画家也就不堪成为画家了!
陆游题沈园《钗头凤》词的最后有“错错错”、“莫莫莫”两句;黄宾虹论画则有“绝不似”之说。“错”在那里了? “莫”又为何?“绝不似”是什么意思?陆游点了一下,黄宾虹也点了一下。理解却在于后学者自身的修为与造化了。总之“皮相”永远是判别、品评一切事物的障碍,外表的迷惑是使欣赏者或者创作者走入迷魂阵的一剂“毒药”!
和曾成钢先生在一起
和盛扬老先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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