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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书写诗经巧笑倩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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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如柔荑,

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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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经《国风·卫风·硕人》的第二章,其中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迄今仍在广泛使用的名句。整章白话意思是:一双纤手柔如茅草的嫩芽,肌肤似凝脂般细腻白皙,脖子像幼虫般娇嫩柔软,牙齿细白整齐像瓜子,额头饱满,眉毛细长;嫣然笑时酒窝动人,美目盼时眼波摄魂。

硕人是指高大的美人,这首诗非常细腻地勾勒出了一幅标准美女图。

《毛诗序》曰:“《硕人》,闵庄姜也。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庄姜贤而不答,终以无子,国人闵而忧之。”历代学者多赞成毛序的说法

姚际恒《诗经通论》:“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

方玉润《诗经原始》:“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

孙联奎《诗品臆说》:“《卫风》之咏硕人也,曰‘手如柔荑’云云,犹是以物比物,未见其神。至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则传神写照,正在阿堵,直把个绝世美人,活活地请出来,在书本上滉漾。千载而下,犹亲见其笑貌。”

朱熹在《监本诗经》中认为庄姜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她是春秋时齐国公主,卫庄公的夫人。朱子认为《诗经》里《燕燕》、《终风》、《柏舟》、《绿衣》和《日月》五首诗都出自庄姜之手。

可是庄姜嫁给了庄公,夫妻不和,婚姻不幸,心中自是痛苦。红颜薄命,此话像是诅咒,上天赋予女人美貌之时,却总要搭上悲惨的命运,似乎只有这样才显公平。作为美色、美德、美才兼具的标准美女,庄姜自是难逃一个“悲”字。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书写诗经巧笑倩兮)(2)

庄姜并不姓庄,而姓姜,是姜子牙后人,贵为齐国公主,嫁给了卫国国君卫庄公,而被人称为庄姜。因为婚后无子,而遭到了长期的冷落。卫庄公脾气暴戾,甚至还有虐待庄姜的嫌疑。后来,他又娶了陈国的厉妫和戴妫。不快乐的庄姜,只能在诗歌中寄托哀思。在《终风》、《柏舟》、《绿衣》和《日月》中,庄姜的不幸福表露无遗,常常“耿耿不寐”、“忧心悄悄”。庄公死后,她又遭遇了残酷的宫廷夺权政变。戴妫生有一子桓公,善良的庄姜视若己出,十分疼爱。但桓公后来被庄公的另一个儿子州吁所杀。州吁很快又被卫国人所杀。在这连环的宫廷谋杀中,庄姜多遭变故,已看尽人间悲凉,孤独得像一叶飘荡于水中的空船。

这首《硕人》也成为题咏美人文学作品的“千古之祖”。在汉乐府《陌上桑》、《孔雀东南飞》以及曹植《洛神赋》中,都可以看到“硕人”的芳踪。白居易《长恨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名句,也隐隐有“硕人”的倩影。

千古美人也都逃不脱庄姜的影子。无论是《洛神赋》的甄洛,还是《长恨歌》的杨玉环,肥环燕瘦也好,唐风宋韵也罢,即或是魏晋时的风度和气韵,世间女子的美,都氤氲在《硕人》之中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书写诗经巧笑倩兮)(3)

其中孙联奎《诗品臆说》的评述最为迷人。

拈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并揭示出其所以写得好的奥窍。在他看来,“手如柔荑”等等的比拟譬况,只是刻画出美人之“形”,而“巧笑”“美目”寥寥八字,却传达出美人之“神”。“手如柔荑”等句是静态,“巧笑”二句则是动态。在审美艺术鉴赏中,“神”高于“形”,“动”优于“静”。形的描写、静态的描写当然也必不可少,它们是神之美、动态之美的基础。但更重要的还是富有生命力的神之美、动态之美。

形美悦人目,神美动人心。

静止地写形很可能流为刻板、呆板、死板,犹如纸花,了无生气,动态地写神则可以使人物鲜活起来,气韵生动,性灵毕现,似乎从纸面上走出来,走进读者的心灵,摇动读者的心旌。在生活中也是如此,一位体态、五官都无可挑剔的丽人固然会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但那似乎漫不经心的嫣然一笑、含情一瞥却更能使人久久难忘。

在此诗中,“巧笑”“美目”二句确是“一篇之警策”,“倩”“盼”二字尤富表现力。古人释“倩”为“好口辅”,释“盼”为“动目也”。“口辅”指嘴角两边,“动目”指眼珠的流转。可以想象那楚楚动人的笑靥和顾盼生辉的秋波,是怎样的千娇百媚,令人销魂摄魄。

几千年过去了,诗中所炫夸的高贵门第已成为既陈刍狗,“柔荑”“凝脂”等比喻也不再动人,“活活”“濊濊”等形容词更不复运用,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却仍然亮丽生动,光景常新,仍然能够激活人们对美的联想和想像。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书写诗经巧笑倩兮)(4)

“传神写照,正在阿堵”这句话也很有来头,现在也是艺术评论家们对于绘画作品的经典评价用语。语出魏晋南北朝时期刘义庆编著的《世说新语》一书,这原本是六朝画家所总结出的创作经验。晋朝顾恺之善画人像,有时画好的人物间隔数年也不点上眼睛,因为他认为人物的神情意态,就在这对眼睛上。故而,眼睛才能传神,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表现人物莫过于表现眼睛。《诗品臆说》中借用这句话来评说《硕人》的惊世之美,诗中的“巧笑”、“目盼”都是对眼睛的文字提炼。

西方绘画作品也一样以此为圭臬,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都是以眼睛“永恒的顾盼”获得永恒的魅力。

如今,我们对于审美,有了更为庞杂的传递通道和表达方式,不再仅仅依赖文字、绘画、声音,我们有了影视、电视音乐、直播、抖音、VR等,又因为智能手机的普及,快速地送达和分享,让你有了全方位的视听感受。

但是对于审美,我们却变得更难满足了。

眼耳鼻喉多角度复合型反射,也难以产生单纯的文字所带来的醇厚美感。

经历了从静态审美到动态审美、从单一媒体到多媒体、从平面艺术到多维空间的嬗变,人类对于美的感官也因为器质的变化发生了改变。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再也找不到诗经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的文字带来的审美体验,或者我们需要多方位的刺激和更深入冲击,才能激活我们身体中那种对于美的渴盼和向往,如果这一天来临,那么汉字传统的美学传递和审美表达,会不会就此消弱或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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