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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习君语
家具是生时的陪伴,明器是死后的幻想。
明代是我国家具发展的集大成时期,空前发展的家具文化对当时的社会产生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在古人“事死如事生”的观念中,生时所拥有的东西,死后也应同样留存。因此,作为占据起居生活相当大比重的家具,则在丧葬文化中,同样也有了独特的位置,那就是——明器家具。
明器家具
根据《明会典》的记载,“冥器行移工部及内府司设监等衙门成造,照依生存所用卤薄器具名件”,可以发现明器家具的打造是仿生前所用家具的,可以说对于了解当时的明式家具是一个重要参考。
明万历 定陵汉白玉宝座
在重视等级尊卑的封建社会,家具明器的等级自然也根据主人的不同而有了差别。
按照其墓主人可分为三类:
明 龙纹戗金朱漆盝顶衣箱/鲁荒王朱檀墓出土
一为皇室宗亲,比如皇帝、亲王、郡王等;
二为官宦世家,如王锡爵,张希义、潘惠、潘允徴,黄元会,严贞度等。
三为富裕平民,(贫民墓暂时未发现)。
家具明器的材质,也非常多样化,除了木、竹之外,还有用陶土烧的、用玉石雕的、用锡器造的,其中陶与木占大头。
明代出土墓葬家具明器材质表
陶器家具皆是烧制而成,陶胎有灰陶、红陶等之分,纹饰装饰以阴线刻划及彩绘为主,部分有陶衣.釉彩。木质家具明器皆采用榫卯结构,有些家具还配置了金属五金。
元末 张士诚之母曹太妃墓 银妆奁
在形制上也很丰富,如床、桌、椅、案、架、箱、柜、屏、盆、桶等,摆设起来也是很灵活的,可谓“位置之法,烦简不同,寒暑各异,高堂广榭,曲房奥室,各有所宜”。
这次我们从三个典型的明代墓中来看看,古人们在地底世界用的家具是什么样的?
第一亲王——鲁荒王
明代的藩王明器都是由朝廷颁布统一的形制与样本,供藩王府自己仿制使用,是没办法自己自由建造的,所以只要是同一个藩系的,那么明器家具就会在大体上保持了同一个风格,那就是用陶制,而鲁荒王与湘献王两墓例外正是例外,用的是漆木。
明 戗金龙纹朱漆木匣子 / 鲁荒王朱檀墓出土
鲁荒王,特殊在哪儿?
他是朱元璋第十子,出生两月就被封为“鲁王”,但年仅19岁就因服食丹药而亡。
因此,他是大明朝第一个下葬的亲王,他的墓也是明代亲王当中的第一座王陵,后来的亲王葬仪都参考了他。
鲁荒王陵园占地面积最大,地宫距地表最深,出土随葬品最丰富,因此也被称为:大明亲王第一陵。
早期罗汉床与架子分离的特殊造型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小巧玲珑的微缩器具涵盖了桌、凳、方几、架子床、衣箱、衣架、巾架、盆架、屏风等家具,也有像日常生活里需要用到的盆、桶、盘、碗、坛。
甚至还有及饲养鸡鸭的禽合、储粮的仓房,插置兵器的木架,还有竹制的篓、筐,铜制的釜灶、火盆等,生活气息极为浓郁,在这些小小的家具上,还留有元代家具的遗韵,整体造型上还是比较粗放、厚重、拙朴的。
但早期明式家具的风格也已经初现雏形,比如衣架两侧的抱鼓墩子座,桌椅腿足上的侧脚收分、方几上的束腰等等质朴的装饰元素,也已经带有明式家具特有的简洁流畅的风格。
除了这些明器之外,鲁荒王墓中的几件实用器更是引来了颇多关注:
石面朱漆半桌 长110厘米、宽71.5厘米、高94厘米
这件桌子名气很大,它用材厚重,通体朱砂大漆,内批布;桌面伸出腿足外的部分安透雕如意云头状的牙头、两端透雕如意云纹牙花,显得精美异常。
高拱顶牙的罗锅枨和在腿足、罗锅枨、横枨均打窿加委角线等,颇具特色。
而攒框镶石面心的造型,以及拦水线的设计更是让它在饮酒用膳时的实用性提高许多。
王世襄先生曾说:“如果是一件传世品,很可能将它的时代定为明晚期,想不到会早到十四世纪末。”可见其经典之处。
弯腿带托泥翘头供案 / 墓中时放置“鲁王之宝”木印
这件供案体形高大厚重,有髹饰,出土时大部分已脱落,案面由三块木板拼接攒边装板而成,两端插有高大优美的翘头,吊头下装角牙。
四足上截挺直,下部三弯腿向外兜转,足端外卷,落在长方框形的托泥上。两侧安有粗大的横枨两根,将前后腿连接起来。
在迎面腿足的外弯处安顺枨,枨上装绦环板,开海棠式鱼门洞,枨下安牙条,剜出壶门式弧线。
翘头供案的形式可追述到宋代,许多珍贵的宋画中留下了图像资料,如北宋佚名《六尊者像》、南宋高宗书《孝经图》等。
而这件供案代表了明初的供案形式,后世也多见承袭之作。
明代首辅——王锡爵相比于藩王们由于受到朝廷节制的原因,在明器家具风格上走的是规格化。官僚们在有钱有力的前提下,除了受到各自官品的影响之外,还会有着明显的地域特色。
明万历四十一年苏州王锡爵夫妇合葬墓出土明器架子床
比如万历年间曾任文渊阁大学士与武英殿、建极殿大学士的王锡爵,是被“赐葬,敕建专祠”的。
作为南直隶太仓(今属江苏)人,在王锡爵的墓里,出土的明器家具则带有明显的苏式风格。
墓室示意图
在出土时,男椁与女椁上都放有一组明器。
男棺椁上正中设木供桌,系着有万字缠枝牡丹花纹的黄缎桌围,桌面上供神主一座以及二十八件祭器,桌左角供乌纱帽一顶,右角放砚台模型一方。
女棺椁上左边摆着云头木衣架,衣架上挂着绸衣绸带;右边放云头六脚木盆架一件,架子上还有小锡盆,横档上挂巾,还有装着木梳的木奁盒、鬃刷、小铜镜,可见主人对衣饰整洁的热爱。
而镂雕鱼门洞的木床以及桌椅,都是生活场景的具体展现,仪仗的出现则表明了主人的身份等级。
这些相比于鲁荒王墓中明器家具的粗犷,王锡爵墓中则整体用材更为适中;各件比例十分准确,造型简朴大方,线条流畅有力,榫卯结构更是丰富。
其中的装饰部件如衣架盆架架子床上上的“云头”、“万字纹”,都显示了当时的苏工审美,对了解明代苏式家具很有研究意义。
明式文人——潘允徴
同样,和王锡爵类似的明代文人,对于家具的选择也能从明器风格上看出来。
江浙沪一带出土的明式家具多组合成套,种类形制风格也都较为相似。
家具本身不做多余的繁复装饰,多体现木材本身的自然质地,选择了在结构上进行装饰,如牙子、枨子、托泥等兼具支撑和装饰作用的构件更为多样化,
潘允徴墓中的微缩榉木家具
在摆放装饰上,桌一般摆在椅子前,桌椅组合位于整个组合中轴线最前端,床的位置或在桌椅之后或占据整个空间最里的位置,一般位于摆放区域的最后侧。
衣架、盆架、毛巾架等占据这个组合两侧的位置,位于床或桌椅两侧,桶、盆等放在盆架或毛巾架的周围。
潘允徴墓室摆放示意图
潘允徴墓室复原后的布局,大体上是明代居民的起居空间陈设非常接近了。
像《水浒传》第25回写道:“本是一间六椽楼屋,前半间安一副春台凳子,后半间铺着卧房,贴里安一张三面棱花的床,两边都是栏杆,上挂着一顶红罗幔帐,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边放着个洗手盆,一个刷子,一张金漆的桌子上放一锡台灯,边厢两个杌子。正面壁上挂一幅仕女,对床排着四把一字交椅”是不是和这类描述非常接近?
六柱式架子床 / 卐字纹矮围子,床绷藤编软屉
在生与死,古与今的对照中,这些明代遗泽,更能让我们体会到明代人对于家具一股的别样的眷恋与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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