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古传奇
1.咸鱼翻身
“纵然一无所有，你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拥有百万创业基金。最后的冠军还将赢得一千万的风投资金！因为，这是上海，这是‘创业达人’总决赛五进三现场，一个实现你创业梦想的地方！”
聚光灯下，主持人郁南这段开场白后，霎时间欢声雷动。
“首先让我介绍一下本期决赛的嘉宾。其实不用介绍，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请摄像给美女来一个特写，对，隆重介绍：上海先知公司朱雀部经理杨七七小姐！”
躲在嘉宾席最角落的七七猝不及防，强烈的灯光和全场的焦点突然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瞬间惊慌失措，心中后悔了一万遍！
本来，当嘉宾的应该是商副总，至少也应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周海生！可昨天下午快下班时，商副总的秘书忽然冲进朱雀部办公室找周海生。七七站起身对她说：“周经理下午去参加上海房地产峰会了。”
“几点回来？快、快打个电话给他！”
七七很不情愿地拨了周海生的电话，半天没人接。秘书一副等不及的样子，把一张请柬塞到七七手里，说：“打电话通知周经理，让他立刻回办公室，晚上六点半的节目，时间千万别耽误了！我还得立刻给商副总订票呢！”
七七茫然地接过请柬，见是东方电视台的，没敢看里面的内容，继续给周海生打电话。重拨了不下十次，周海生终于接了，他怒气冲冲地嚷道：“七七你干吗？我开重要会议呢！”
七七很委屈地说，是商副总的秘书要找他参加个什么节目。周海生的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商副总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我马上回来！”
在等待周海生的过程中，商副总的秘书在车上打电话过来说：“今晚的节目很重要，商副总发了一封Email到周经理邮箱，请他去之前务必先看一看！”
半小时后，周海生当着七七的面打开请柬，脸上的表情就轻松下来了：“当嘉宾？商副总真是急糊涂了，我又不懂这……”说着，就把眼睛瞟向七七，“我刚结识了上海万家的副总潘水云，这还要赶过去在冷餐会上和她谈谈合作的事情，你就替我去吧！记得报身份的时候说是朱雀部经理，否则去个主管不太够格。”
说完，周海生就心急火燎地向外走。七七蓦然想起刚才商副总秘书的话，追出来说：“商副总还发了一封邮件给您……”
已经上了电梯的周海生不耐烦地说：“他除了让我替他接见几个客户，还能有什么？我明天早上再看！”
七七还想再说，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到了节目现场，主持人显然知道观众一定会对新来的美女感兴趣，于是他走近七七。
七七很是紧张。
台下的现场观众爆发出一阵哄笑。主持人很困惑地眨眨眼，说：“我听说先知公司有很多部门，请问杨小姐主管的朱雀部主要经营什么业务？”
七七脱口而出。台下的观众一阵哗然，七七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补充道：“也不是……是环境咨询！”
主持人笑了笑，接口道：“一会儿杨小姐可以给我们选手提供‘环境’方面的建议，我相信，更能让选手受益良多。OK，现在转入正题，有请五位决赛选手登场！”说完，主持人快步走向舞台中央，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三男二女，五个年轻人从幕后走到台前。
七七的注意力被第五个选手吸引住了，因为，前四个都是俊男靓女，衣着光鲜，只有第五个小男生，头发蓬乱，目光闪烁，走路畏畏缩缩，特别是他的一身白衬衣、红领结、蓝马甲，就如马戏团的小丑般，引人发噱。
果然，主持人一眼就盯上了他：“765号选手方平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你在着装方面一向品位不凡，初赛时一身‘犀利哥’的造型惊艳全场，记得你说是装修工制服是吧？”
方平连忙点头，主持人走近他，围着他转了半个圈，问：“上一期你说你要换工作了，那这身衣服呢？又是什么工种的？”
“我……我现在是鹭岛美食的传菜员。”
“传菜员？”主持人眉毛一挑，“负责把厨房出品的菜端给服务员，也就是服务员的服务员啊。”
台下观众又一阵哄然大笑，台上其他四位选手也都偷偷嗤笑，方平局促不安地拉了拉过大的衣服。
不顾方平的窘态和观众的大笑，主持人已经再次来到了舞台中央。七七一直看着垂着头的方平，心生不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此时，主持人正和1号选手聊得热火朝天，不时还蹦出一两句上海话。七七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个1号选手是本地人，在股民圈子里大名鼎鼎，号称“平民股王”。七七心想，这种人来和穷人争个什么劲啊，他还用辛苦创业吗？
1号选手似乎猜到了七七心中的疑问，说：“大家可能觉得我月收入过万，生活就一定很光鲜。其实，我的生活压力是很大的，我父母帮我首付了一套中环的房子，月供就超过六千，再加上平时谈恋爱的开销，不得了，一个月连一块钱都存不下，典型的月光族，平时晚饭都要在父母家蹭呢。所以，我非常需要这笔创业资金，我要自立，请大家支持！”
台下响起掌声和欢呼声，还夹杂着上海话的喝彩。七七听得摇头苦笑，主持人又把话题转向方平：“方传菜员先生，请问你现在月薪多少？”
方平红了脸，用很小的声音说：“底薪一千，满勤奖一百五。”
主持人点点头：“你们鹭岛的老板门槛很精呦，加起来刚刚超过上海最低工资标准。那么今天，既然你已经走到了决赛的现场，就有可能赢得一百万创业基金，我想请问，如果你赢了，你要拿这一百万来做什么？另外，激励你创业的动力是什么？”
方平愣了愣，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准备。主持人看他这样，又问：“难道你没想过会赢得一百万？”
方平憨笑了一声，说：“是我老乡替我报的名，本来就是瞎胡闹。我……如果我有一百万……我想先把我妈接到上海来治病，她有尿毒症，是要换肾的……”
台下一静，主持人干咳了一声，说：“按照游戏的规则，今晚进入前三名的选手可以每人获得一百万创业资金的支配权。但这是比赛专用资金，不能过户到个人名下，也不能派做私人用途……”
方平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七七心中替他难过，她看得出，就凭方平，是很难在五名选手中胜出的，何况，就算胜出，他也不能用这一百万给母亲换肾。
主持人宣布正式进入比赛环节。
第一轮是创业基础知识问答，每个选手五道必答题。方平一窍不通，一问三不知。七七只能随着嘉宾团给方平一次次亮零分，根本帮不上他的忙。其他四位选手发挥各异，本轮得到第一名的是一个女生，88号选手，一脸精明相，她的职业是会计。1号得到第三名。
第二个环节是选答题，五选三，关于不同行业投资回报率的计算。方平只是蒙对了一题，这轮88号和1号并列第一。
88号由于两轮取得第一，提前晋级。方平由于两轮垫底，沦为“待定”。
嘉宾点评时，七七有些不忿地说：“我觉得试题过于专业，试想一个农村孩子，只有高中学历，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经营企业的知识？又怎么会做专业的投资回报率试题？这个创业的门槛也太高了吧？”
主持人淡定地一笑，说：“这个节目的赞助商们要选出帮他们花钱的人。如果这个人对创业的基本常识都一无所知，赞助商的钱岂不打了水漂？”
七七摇头道：“那你们就应该在报名时注明：学历本科以上，谢绝农民工！”
主持人的表情有点尴尬，打着哈哈说：“上海是一个包容的城市，可以实现各阶层的梦想，当然包括普通打工者……765号也不是没有机会，一会儿他还可以通过短信投票参加复活赛。”
第三轮下来，1号取得第一，也晋级了。剩下的198号和315号，同方平一样，成了“待定”。
这时主持人宣布，进入场外短信投票环节，要在198、315、765三位选手中淘汰掉一个，剩下的两个再进行PK，选出晋级三甲的最后人选。
大屏幕上，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方平居然以一万票的优势取得了第一，而198号则被淘汰出局。
在很俗套地痛哭流涕着发表了一番失败感言后，198号离开了赛场。
方平犹自沉浸在刚才的短信投票获胜中，晕晕乎乎。
七七既为他高兴，又为他担心，不知道下一环节他又将面临什么考验？
这时候，一位给嘉宾倒水的工作人员，在倒水的同时，偷偷塞给七七一张纸条。
七七不解，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包里。主持人开始宣布PK规则：每位来自不同领域的嘉宾可以问一个问题，然后根据两位选手的回答给出0-5分的评判，最后累积分数高者晋级。
第一位嘉宾是个白手起家的农民企业家，巧合的是，他和方平一样，来自安徽农村。他问的问题是，如果拿到一百万基金，但创业失败了，怎么办？
315号侃侃而谈：“如果创业失败，一定是因为对经济大环境分析不到位，没有遵从市场规律，应该及时停止并反省，然后从头开始。”
方平想了想，说：“这是借的钱，我使用时会万分小心，不会亏的！”
农民企业家笑了：“我是说，万一亏了呢？”方平挠头，说：“那就不能创业了，我要继续打工，把亏的钱还给人家，然后再创业。”
台下观众一片哄笑，农民企业家却没有笑，他盯着方平说：“你很像我，这个答案不标准，但我给你四分。”
然后，他对315号说：“小姑娘，市场经济很残酷，生死常常在一线之间决定。我养蝎子起家，有钱了才读的MBA，理论来源于实践，实践重于理论，我给你两分。”
下一个嘉宾是个经济学博士，她的问题是：“如果你拿到了这一百万，你会选择投资什么行业？”
方平挠头想了半天，说：“装修或者餐饮吧……我只熟悉这两个行业，看着都挺赚钱的……”
“装修or餐饮？你只能选择一个。”
方平犹疑良久，说：“选餐饮。”
博士很失望地摇摇头，说：“Both wrong！”
方平壮起胆子，说：“我听不懂，请问您能说普通话吗？”
台下观众一阵大笑，已经有人在下面给方平大声翻译了出来：“博士说你的两种选择都是错的！”
美国博士用她已经不太习惯的普通话说：“我是说，你选的这两个行业，都是传统产业，从投资创业的角度说，投资年复合增长率更是不值一提，所以我只能给你一分。”
315号的回答则是生物医药，博士满意地给了她四分。
接下来是大中华区总裁助理，他问的问题果可想而知，方平得了零分，而315得了三分。
第四位嘉宾是一位徐娘半老的心理学专家，她用很温柔的声音问：“如果创业取得成功，赚了一百万，你打算怎么用？”
方平嗫嚅道：“先给我妈治病，然后给她在乡里盖一栋新房让她养老。”
315号则慷慨激昂地回答道：“我会用来回馈社会，捐助希望小学。”
心理专家用洞悉人心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说：“一个是完全为私，但真情流露；一个是标准答案，冠冕堂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人要先自救再救人……这毕竟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没有实践，不关乎道德，所以也无所谓对错，我给你们的分数是相同的，三分。”
七七一直紧张地在心里默算两个人的分数，如今，315号是十二分，而方平只有区区八分，怎样才能帮上他？
镜头和全场焦点同时集中到了七七脸上，七七额头见汗。
2.祸从天降
主持人问：“杨小姐，你的问题准备好了吗？我想，除非你能出一道能让765号满分而315号零分的题，不然315号就赢定了！”
七七不答，脑子飞速运转，说：“我要问的问题很简单，是两位选手的出生年月日时，方便告诉我吗？”
现场一片沉寂，只有得到了二人出生年月日时的七七在一张白纸上飞快运算着什么。主持人饶有趣味地盯着看了半天，然后向现场观众解释道：“问杨小姐在算什么？”
七七头也不抬，对话筒说了一句：“通过出生时间九大行星运行的位置对人体磁场的影响，对人一生的际遇给出科学严密的推断。”
主持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说：“厉害，传统术数的科学演绎。”
七七皱眉，停笔。
主持人估计她是推算完了，微笑着问：“请问，杨小姐，掌握着把其中一个人踢出局的权力，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台下一片山呼海啸。七七用平静的声音说：“我用两位选手出生的年月日时，如果一百分为满分的话……”
“315号的财富可以打多少分？”主持人不失时机地插话。
“85分。她今年正好开始走财运，一改以前生活的窘态。”
台下一片掌声。主持人又问：“那765号命中的财富可以得多少分？”
“最多5分。他命里一点财星都不带……”七七的声音低下来。
现场一片唏嘘。主持人眉飞色舞地说：“感谢杨小姐的精彩演绎，如果按杨小姐给出的财富分值换算过来，315号至少得到四分，而765号顶多一分，现在我宣布本次PK的结果是——”
“请等一下！”七七忽地站起身，“我还没有宣布我的评分结果。”
主持人一愣，七七手持话筒，看向主持人，问：“在打分之前，我想先问主持人一个寓言的答案，可以吗？”
主持人耸耸肩，说：“当然可以，欢迎。”
七七道：“一个平时很爱干净每天按时洗澡的人，和一个平时就不常洗澡并且身上很脏的人，如果洗澡水只够一个人洗，请问，应该让谁来洗？”
主持人哈哈大笑，七七补充道：“场上除方平外的其他选手，如果这次比赛失败，还可以继续他们的白领生涯，还有其他机会。而方平，在我们所见范围内，这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如果这次他得不到创业基金——哪怕下次他再得到别的机会，他身患尿毒症的母亲，也没有机会得到救治了！”
现场一时沉寂下来，很多人都低下头去。七七看向315号女生，说：“你今年之后就会过上同龄人都羡慕的日子，所以请允许我把这次洗澡的机会，让给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洗澡机会的人。”
台下观众欢呼着鼓起掌来，315号脸色骤变，把手中的话筒向七七面前的桌子上一扔，扭身从侧门离去。这时，花瓣和彩屑夹杂着撒到了七七和方平的身上，不过，两个人都是目光呆滞，表情茫然。
第二天早上，一进朱雀部办公室，七七就觉得气氛不对，周海生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盯着她，沉声道：“恭喜你啊，杨‘经理’，昨晚一战成名，替我们先知公司扬名立万了！”
七七暗惊，不知道昨晚的节目惹什么麻烦了，忙问：“我是第一次当嘉宾，一定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
周海生一字一句地说：“商副总昨天飞去美国，去总部洽谈合作的问题，一千万美元的大单子啊！但今早对方的谈判代表突然通知我们搁置谈判进程，杨‘经理’知道为什么吗？”
七七一惊，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昨天那张纸条！
“315号是精挑细选的资种子选手，他们要借这次全国性的节目上位，打造创业神话。为此，神机投资共耗资几百万元赞助‘创业达人’节目！”
七七脑子嗡嗡作响，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周海生身体前倾，逼近七七，沉声问：“昨晚商副总的秘书特别交代过你，你怎么这么大的忘性？”
七七急道：“她撒谎！她根本就没跟我提什么‘315’号，她只说……让您看商副总的重要邮件……”
周海生眼光闪烁，干咳一声，说：“那封邮件里，没写什么，就是商副总交代我今天帮他接待个客户……现在的问题是，商副总明天就飞回来了，我们必须给他一个交代，丢了一千万美元的单子，不是小事，你想想这个报告怎么写吧，现在出去！”
瞬间七七什么都明白了。事情再明显，周海生这是要自己背黑锅呀！七七坐在自己的隔断间内，六神无主，心里堵得要命。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七七有气无力地接起来，却听到周海生的声音：“你再进来一趟。”
七七进来时，脸上却是一副决绝的模样。周海生略略一惊，问：“想清楚报告怎么写了吗？”
七七哽咽着说：“想清楚了，明天我要和那个秘书在商副总面前当面对质，问问她有没有告诉过我要投315号的票！”
周海生一急，站起身来，斥责道：“你啊你，糊涂！那个秘书不会承认的，就算她忘记说了，错误毕竟是你犯下的。“
七七低着头，不说话。周海生脸色一缓，叹息着道：“一眼没看住，你就替我捅了这么个大娄子，现在我们两个都难脱干系，关键是怎么对付商副总，不然我们两个都死定了！你先出去吧，希望我能替你摆平这件事。”
七七心想，明明是你弄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说是替我摆平？不过敢怒不敢言，只好起身出了经理室。
刚一出来，手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七七接起，竟然是方平打来的。他说他是通过节目组好不容易要来了七七的手机号码。接着，很腼腆地表达了对七七的感激之情，并说他会努力的，为了母亲的病。
七七听着，心里逐渐就平静下来，问他打算把那一百万投在什么行业上。方平说还是打算投餐饮，他正和一个经营不善的安徽老乡接洽，打算把他的店转租过来。
“他就是缺流动资金。我相信一个月的营业额至少有六七十万，这样我就有可能赚三十万，不过其他两个决赛选手都是上海本地人，很有门路的，恐怕会赚得比我更多。”方平如是说。
七七嘱咐他小心点，然后就挂了电话。虽然此刻，她身处失业危机的笼罩之下，不过如果因此能救方平的母亲，那也是值得的。
周海生把经理室的门拉开一道缝，向七七招手。七七慢吞吞走了进去，看见周海生似乎已经恢复了一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七七稍微放了点心，问：“解决了吗？”周海生含混地应了一声，说：“昨天晚上，明明有电视台的人递条子给你，你啊，真是死心眼、倔脾气！”
七七不敢辩驳，看来今天也不会有解决方案了，于是闷头出了经理室。
这一整天，七七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第二天一上午，周海生都没理七七，七七只能在疯狂工作中煎熬着。中午听说商副总和秘书已经回来了，周海生似乎过去见了商副总一次，但没别的动静。下午四点的时候，周海生终于透过经理室的门缝向她招手了，七七更加紧张，怯怯地进了经理室。
周海生若无其事地让七七坐下，问：“你看过这个方平是不是一点白手起家的希望都没有啊？”
七七回忆了一下，说：“他是典型的身旺无财，恐怕他将来结婚也困难……”
周海生皱起了眉，问：“那你觉得，他有机会在决赛的三个选手中脱颖而出，赢得那一千万创业基金吗？”
七七立刻摇头，周海生咂咂嘴，说：“这个必须有！”
七七没听明白，看着周海生。
周海生长声道：“我可是费尽周折，才给你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你必须帮助方平赢得决赛的胜利，拿到那一千万风投资金，唯有这样，你才能避免被解雇的命运！听清楚了吗？”
七七有点儿发蒙，结结巴巴地问：“有我什么事？就他那还想赢得一千万？”
周海生不理会她，自顾自说道：“三个选手都可以选一名顾问，方平的顾问就是你。”
七七抽搐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问：“如果方平不能赢得最后的总冠军，我就不用回来上班了，是吗？”
周海生坚定地点了点头，七七挣扎着站起身，说：“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也无话好说。好吧，我去！”
周海生在她转身的时候补了一句：“听说那个神通广大的悠悠是你的好姐妹，她或许可以帮助你。”
七七脚步凝滞了一下。
3.大厨小吃
七七和方平在咖啡厅最里面的角落里，相对无言。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边上有个拿着专业摄像机正在拍摄的工作人员，这让他们两个浑身不自在，实在不敢随便开口。
最后，还是摄像师撑不住了，把摄像机扣到桌上，清了清嗓子：“二位，再次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阿海。我再次严正声明，我不是来监视你们的，你们的一举一动也不会被现场直播，电视台制作的花絮最后会请你们过目后才播出，你们的一切行动和言谈，都是自由的！求求你们说句话吧，这一下午可憋死我了！”
方平嘴唇动了动，嗫嚅道：“杨经理，谢谢你肯……当我的顾问，不然我真的没什么勇气比赛下去……你在点评的时候说那是不是再努力也没用？”
七七这才意识到，自己上次的点评，其实已经深深伤了方平的心，于是连忙解释：“也不是啦……这并不能决定一个人人生的全部，你命里虽然无财，但如果大运走财运，会更厉害！”
方平眼睛一亮：“那我现在的大运是在走财运了吗？”
七七尴尬地笑笑，说：“我上次看过了，你最近六十年都不走财运……好在，我是职业的，我可以帮你调整，达到发财的目的。”
方平连连点头，说：“我们村长家，就是因为祖坟位置好，两个儿子都上了省重点大学。我妈说，我爷爷的祖坟，也是请乡里有名的先生挑的地，我妈说会应在我身上……”
“你家祖坟位置好？”七七瞪大眼睛，连连摇头，“都得不出这个结论，不过我真希望我是看走眼了……”
“杨小姐，我要回绩溪老家去请一个厨师来主灶，您就跟我回去一趟吧，顺便看一下我家的祖坟到底好不好。”
于是，七七、阿海、方平三人一起向方平的老家开去，七七的白色甲壳虫车总计跑了五个多小时。
一路上，摄像师阿海话很多，先是和七七攀上了亲戚，说他姥姥是阆中人；同时还和方平攀上了老乡，说他爷爷的爷爷就是从安徽出来到上海经商的，所以他们家现在逢年过节做的还是安徽家乡菜。
说到做菜，方平道：“杨小姐，徽菜就起源于我们家乡绩溪。您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这次肯定让您吃到‘十碗八’。”
七七笑着摇头：“我没那么大的胃口，吃饱就行。另外，你别一口一个‘杨小姐’了，以后就叫我七七吧。”
“那我也可以叫你‘七七’了？”阿海抢着问道。看着他的一脸期盼的模样，七七无奈点头。方平也腼腆地笑了，叫了一句：“七七姐。”
阿海则跟了一句：“七七妹妹！”
七七哭笑不得，不再理他们两个，继续专心开车。此时已经出了绩溪县城，开上了有点颠簸的窄路。走了大约十五公里，七七看到一块巨大的“太极湖村”旅游景区指示牌，心中一惊，难道，方平家居然就在这里？
七七还没等问，就得到了方平肯定的回答：“快到了，我们家在村口第四家，一颗大柳树下面。”
不一会儿，甲壳虫在柳树前停下。方平快步走上前去，拍打门上的铁环。这让七七想起了那些革命老电影中地下党接头的镜头，不由觉得新奇刺激。
屋里有个女人答应了一声，七七听得出是个很年轻的女子，不由略感奇怪。门一开，一个身穿红色羊毛衫、梳了一条大辫子的女孩出现在门内。
“平哥！你怎么回来了？听村长说你在上海中了千万大奖，真的吗？”
方平皱眉道：“你听冬子胡咧咧，没有的事，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女孩子说：“婶子没事，又去透析了一次，医生死活让住院了，我正要找你商量呢。”
方平忧心忡忡，随口介绍道：“我上海的两个朋友，七七姐，阿海哥。这个是我同学，柳琴。”
柳琴的眼睛在七七脸上身上整整溜了一圈，才让开门口，容三人进门。
方平家是三间的平房，白墙青瓦木门窗，看样子房子盖了足有几十年了，典型的徽州民居。方平一边喊着“妈”一边先冲进了正中的屋子，七七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妇女的抽泣声，于是就在门口停了脚步，退回天井。
过了有十分钟，方平打开门，他的眼睛红红的，低声邀请七七他们进来。里间主卧的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她头发灰白蓬乱，脸上浮肿，用微弱的声音招呼二人坐。七七赶紧说：“阿姨您不用招呼我们了，好好休息。”
方平妈冲柳琴招招手，对她说：“贵客来了，平平这傻孩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就麻烦你做几个‘挞馃’给客人充饥吧，明天中午再好好炒几个菜招待！”
四人出了主卧，阿海问：“‘挞馃’不会就是胡适先生最爱吃的那种饼吧？”柳琴嘴角含笑：“到底是城里来的，有见识。”
阿海得意极了，说：“没想到你会做，我可以拍摄你做挞馃的过程吗？”
柳琴一边系围裙一边挽袖子，大大方方地说：“当然行，都拍过我两次了，一次就是做挞馃。”
一行人进了厨房。只见柳琴用葫芦做的瓢从一个面缸中舀了三瓢面粉，放进一个陶瓷面盆里，一边添水一边和面。面粉在她手里被摆弄得服服帖帖，最后她将面粉揉成一个长条，用雪亮的菜刀切成多个小段，团一团放回面盆并排摆好。
接着，柳琴从角落里掏出一个南瓜，一个萝卜，行云流水般去皮，剁馅儿。然后是从头上房梁上摘下一条腌过的五花肉，切下一大块，和南瓜、萝卜分别和在一起。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平哥，去年秋天咱俩到山上挖的那些小野蒜，你腌起来了吧？”
方平想了想，转身去厨房端来一个小瓷坛。柳琴从里面捞来捞去，总共只捞出来五六头小野蒜来，她将它们飞快剁碎，和馅一起搅拌好，然后开始拿出面团装馅儿，装好一个，就用小擀面杖碾开，因为面少，因而皮特别薄，里面的馅儿仿佛已经露出来一般。
方平那边已经用柴禾把锅烧起来了，油壶也拿到了柳琴跟前。看来二人是多次配合做挞馃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香气四溢，柳琴起锅道：“趁热吃才最有味道。”
这野蒜精肉挞馃一入口，七七就觉得清香沁入肺腑，让人舍不得下咽。
阿海更是一边吃一边大呼小叫，发誓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馅儿饼”。
吃完饭，阿海让方平帮他挑了家最好的农家旅馆。开了一天车，现在终于感觉到累了，七七洗个澡，倒头就睡，一觉到天明。
早上洗漱完毕，一开窗，沁人心脾的空气立刻充盈了心胸，七七贪婪地大口吸着。窗外是一座秀丽的小山，鸟鸣声声，还有几不可闻的溪水声，在上海住惯了的七七，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一阵敲门声把七七拉回现实，她透过门镜一看，是阿海：“方平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说是中午有大餐吃，柳琴姑娘做的，我都等不及要吃午饭了！”
方平静静地坐在楼下的沙发上，见到七七，他露出开心的笑容：“恐怕今天中午，不能在我们家吃饭了。”
阿海大失所望道：“什么什么？柳琴不给我们做饭了么？”
方平摇头：“不是的，柳琴去市集买菜了，不过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胡村长，他邀我们中午去他家吃饭，我实在推脱不掉……”
阿海眼珠一转，问：“村长家有人会烧徽菜吗？”方平苦笑道：“胡村长家经营着太极湖村最大的餐馆，光国家一级厨师就养了四个，都是徽菜名厨。”
阿海大喜，垂涎欲滴。
七七却从方平的神情中，感觉到他和这个胡村长之间，有一丝不对劲。
4.十碗八盘
村长家是个大四合院，餐馆就开在家里，是个装修得古色古香的五层楼。
有点儿意外的是，胡村长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国字脸，眼神不善，一直偷瞄七七，七七对他印象很不好。
一进包房，七七就看见柳琴也坐在那儿。胡村长大马金刀地坐下，大声招呼服务员上菜上酒。七七眼看着服务员把自己面前这个三两三的大杯子倒得满满的，不由愁容满面。
胡村长把衬衫袖子一撸，端起酒杯，说：“我前几天看电视了，方平了千万大奖，我这个堂兄替他高兴啊！所以这第一杯——”
方平连忙站起身说：“村长，你大概搞错了，不是一千万，是一百万。”
胡村长拍了拍后脑勺，说：“看我，都乐糊涂了，好像是一百万，好像还要再P个K才能有一千万……不过平子啊，一百万也了不得了。你哥哥我，又当村长，又开餐馆，又做酒厂，一年也不过就赚个百八十万的，还累得要死要活，哪像你，参加个电视节目，一百万就到手了，还出大名了。这不，昨天，合肥的晚报刚采访过我，我就说我早看出你小子有出息！”
方平平静地说：“我跟村长您是没得比的，即使这一百万，也只是比赛专用，不归我个人所有。”
端着酒杯的胡村长呆住了，眨眨眼，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问阿海和七七：“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什么破节目？赢了一百万还不归自己，是不是存心欺负我们乡下人没法律意识？”
阿海赶忙把“创业达人”的相关规则一一解释，胡村长转怒为喜，重新又端起杯：“不管是一百万还是一千万，不是都归方平支配吗？对我们村来说，这都是一笔很大的投资项目！我替家乡人民感到高兴！”
方平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海哥刚才忘了说一条规则，这一百万创业基金，只能在上海市使用。”
胡村长对着阿海瞪起眼睛，阿海忙不迭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一百万虽然只能在上海用，但是如果赢得那一千万，就可以投资到绩溪来，造福家乡！”
胡村长再次转怒为喜，道：“我先干为敬。”然后就把三两三的一大杯白酒喝矿泉水般倒进了肚子里，喝完后笑眯眯地看着阿海和七七。
阿海屏住呼吸，服毒自尽般一仰头，但那酒的烈性程度显然超出了他胃的承受能力，他一大口酒咳了出来，涕泪横流。胡村长开心大笑，说：“海哥够朋友！”又将眼睛转向七七。方平拦在前面，说：“我替杨小姐喝了这杯吧。”
“我来吧。”柳琴突然开口，端着自己的杯子，绕到七七后面，左手把七七的杯子拿过来，和自己右手的那一杯碰了一下，然后一口一杯，都干了下去。七七都看呆了。
胡村长大概自觉没趣，剩下的两杯酒也就不逼大家喝了，嚷嚷着上菜。先是十个冷碟，摆了一大桌。
胡村长道：“咱绩溪人待贵客，肯定是用‘十碗八’，也就是十个冷菜，八个热菜。大家边吃边听。”
胡村长还卖了个关子，弄得七七有点好奇。第一道菜上桌，胡村长道：“这道菜，一定要杨小姐先品尝。”七七一看，是一盘小小的丸子，色如玫瑰，夹起来咬了一口，酸酸的，滑滑的，香香的。胡村长道：“这道是开胃菜，叫‘杨梅丸子’，以肉、蛋和杨梅汁混合制成，入口香甜带酸，形、味皆如真杨梅，是徽州的民间菜肴。”
七七连连点头赞味道好。
胡村长说：“这第二道，是徽州贡品级的名菜，柳琴是大学生，又是大厨，有学问，还是让她来介绍吧。”
第二道菜，是一大盘共五只小甲鱼。柳琴道：“徽州有两样贡品，得名都与诗有关。味道绝佳。杨小姐请品尝一下。”
七七壮着胆子夹了一只，一吃之下，但觉肉烂浓香，尤其是裙边，滑润细腻，回味绵长。
阿海更是吃得赞叹连连，手舞足蹈。接下来的“中和汤”、“笋干烧肉”、“葛粉圆子”、“青螺炖鸭”、“枣耳甜羹”也都是各具特色。
阿海吃得摇头晃脑，说：“在你那很难吃到这么地道的徽菜，今天我算是开眼了……我来猜猜最后一道菜，是‘臭鳜鱼’吧？”
胡村长哈哈大笑，说：“不愧是城里来的，嘴够刁！今天压轴的，正是本店的招牌——臭鳜鱼！”阿海大喜，七七也被勾起兴趣，问：“是用臭了的鱼做的啊？那我可能就无福消受了，上海的臭豆腐我连闻都不敢闻。”
柳琴微微一笑，说：“杨小姐是错怪这道菜了。‘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虽然称为‘臭鳜鱼’，但实际上，烹调出来之后，已经闻不到臭味了。”
说话间，“臭鳜鱼”已经端上桌了，七七用筷子一触鱼身，鱼的肉瓣便裂开，瓣瓣洁白如玉，放入口中，有一股独特的发酵香味，口感脆、嫩、鲜，美不胜收。
可从这菜一端上来，方平的神色就一变。他又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伸筷子夹了鱼脊背尖儿上的一小块肉，放入口中，只一抿，便搁下筷子，冲胡村长问道：“不对！这鱼不是山叔做的，摆盘不对，脊背的肉也没入味！”
胡村长脸色一变，问：“小琴没跟你说？”柳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我爹他——上个月……就不在这里做了……”
胡村长冷笑一声：“这人啊，都是见利忘义！不就是上了两次卫视的什么美食节目吗？我养不住了，跑合肥的大饭店去当大厨了，还是什么涉外五星级的，嘿嘿。”
七七心里咯噔一下。吃完饭，方平和七七出去走了走，他对七七说：“是的，柳琴的爹，也就是‘山叔’，绩溪最好的厨师。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合肥了，他曾经说过，要做最好的徽菜，就只能在绩溪，可现在……”
方平俯身捡了颗小石子，远远抛到了湖中央。七七宽慰他道：“柳琴呢？她手艺看样子也不错呢。”。
“她？”方平陷入沉思，许久，才道，“我欠她的，已经太多了。当年她为了辅导我高考，自己的成绩受到了影响，没上本科线，只读了个会计专科。这次我妈生病，我要去打工赚钱，又是她，住到我家服侍我妈……如今，我不能再麻烦她了。”
七七道：“怎么是‘麻烦’她呢？咱们可以带她去上海啊，说不定有机会找到工作。”
方平有点苦恼地说：“柳琴跟我走了，谁照顾我妈呢？”
七七一把拉起方平，找到阿海，把想请柳琴当大厨的困难跟他说了。阿海脸上笑开了花：“就这么点事儿？我当多难呢，这好办，台里也知道这次方平回来是请徽菜大厨，这大厨的工资肯定高。比如方平，你们鹭岛的大厨，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方平道：“一万五。”
阿海问：“你妈一个月的医药费加护理费，一万够吧？”
方平连连点头。阿海打了个响指，说：“那就委屈一下柳大厨，这个月工资算五千，她会同意吧？”
方平笑着连连点头。
5.祖坟泄密
之后，七七回到自己房间，拿了罗盘，把方平又拉出旅馆，说：“现在，一个问题解决了，剩下的问题，就是你们家祖坟怎么样。我们没太多时间，现在就要去看。”
方平终于见识到了七七做事时雷厉风行的一面。他边走边介绍太极湖村的风貌。七七叹道：“我早在地图上看过你们太极湖村了，你们村落，正坐落在河流形成的‘环抱’位置，而你们祖坟所埋的南部山区位置，都被空置了，我觉得这绝不是偶然。”
方平道：“我们农村，自古以来家家都信的，盖房要先生定位，婚丧嫁娶也要择日，更不用说祖坟了。”
方平和七七一边交谈，一边登山。山并不高，半个多小时就爬到了山顶上。俯瞰太极湖村，几乎全都是老式徽州民居，所有的一切，山川、河流、民居……几乎都和百年前毫无二致，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二人下到半山腰，方平指着几个坟包中的一个较大的说：“这个就是我爷爷的墓地。”
七七沿着墓地，转了一大圈。
方平忽然问：“七七姐，以前常听老辈人讲，葬坟讲究什么的，那什么样的地才是葬坟的好地呢？”
七七道：“说太专业了你也听不懂，咱们就以你家祖坟为例来说。”
方平欣然点头。
七七道：“你们家祖坟的位置，坟右边这条小溪，已经接近干涸了。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三。”
得到方平带着惊讶的肯定答复后，七七说：“阴宅纵然好，也不可能让所有子女都大富大贵。坟的左边为青龙位，管这家的一、四、七房；右边是白虎位，管这家的三、六、九房；墓碑正前方的明堂部分，管这家的二、五、八房。我是看到右边这条溪流有问题……你父亲他，应该……不在了吧？”
方平眼圈一红，点点头。七七道：“对不起，事关重大，我就直说了，你父亲是不是得的泌尿系统的疾病？”
方平几乎不敢相信，诧然道：“是啊，你连这都知道！我爸是死于膀胱癌！”
七七面上却无一丝说中后的得意之色，反拧起眉头，立在墓碑前，平端罗盘，确定了那溪流的方位，道：“你父亲之前做过小官？”
方平立刻点头：“去世前做过几年村支书。”
七七看了一眼墓碑正前方那株亭亭玉立的柳树，道：“你们家这祖坟的立向，是发女儿家的，你父亲家排行老二的，是个女的对吧？”
方平又是点头。七七看着柳树边上长出的一棵挺拔的小柳树，道：“现在你们村，是你姑姑的儿子掌权吧？”
方平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异来形容了，他磕磕巴巴道：“正是……就是请我们吃饭的胡村长！他妈就是我二姑，我姑父姓胡，祖上是胡雪岩。”
七七又看了看左边的青龙位，那里地势高于右边和中间，草色青翠，长的都是一种草，且没有石子，杂物。她道：“你大伯父至少是乡长一级的干部，身体健朗。”
方平道：“大伯父不住绩溪，他是副县级，已经退休了，现在身体很好。不过他和我父亲不投缘，见面总吵架，后来就来往得少了。”
七七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没猜错，选这个坟地，主要是你大伯出的钱，你姑姑也应该是凑了份子的，唯独你们家……”
方平不假思索道：“对啊！我父亲一点都不信这些，为选坟地的事情，和我大伯都吵翻天了，钱更是一分都没出……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大伯就让选地的先生害死我爸？”
方平血涌上脸，握紧拳头。
七七赶忙道：“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你大伯其实是好心，把有水有树的右边好方位让给不信的你爸了。不过，现在也会得泌尿系统方面的疾病。人算不如天算，当时这右边，是两岸有树，中间有大河吧？”
方平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小时候上坟，河里面还能抓到石斑鱼呢。前几年山那边修了个水库，把水都圈起来了，这边几座山上的河都变成了不死不活的小溪，树也都砍了，唉！”
七七也陪着叹口气，说：“你和我来。”两人走进那条小溪，七七捧起溪水，阳光下，溪水不但不透明，还有些浑浊，大概里面混了很多泥浆，一股很重的土腥味。七七道：“你妈的尿毒症，在我看来，也跟这条小溪有关，当然，这事要背着人干，别弄得尽人皆知。”
方平认真地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二人下山。方平自去雇村里的劳力去改河道种树，又去找了柳琴。果然，柳琴乐不可支，一口答应。
柳琴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有她陪阿海天南地北胡聊，坐在前面的方平和七七乐得沉默。实际上，方平一直在默默担心自己的命运，他都铁定是受穷的命，前途渺茫。
七七显然是猜到了他的心事，边开车边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别的都指望不上，那我们就只能采用最极端的方法了，我要强化你这一个月每一天的运程，我也会尽全力帮你的！”
这句话不偏不倚被阿海听去了，他立刻抛下柳琴，插话问：“七七妹妹，别偏心啊，咱们现在也这么熟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哥哥我现在日子苦着呢，领导的一个什么亲戚到台里来实习，摆明了就是想顶我的位置，这次派了这么个莫明其妙的差事，就是让那小子上位的。”
七七道：“那回头你把你出生年月日时给我，我帮你看看。”
阿海喜滋滋地答应了，说回去先和老妈确定一下出生的具体时间。
然后阿海又问七七：“方平命这么差，怎么改运啊？”七七干咳了一声，说：“他的命，也不能说很差，只是命里缺水也就是无财星，又不走财运而已……”
阿海惊呼道：“这还不算差啊？那什么才算差？”七七愣了一下，说：“可以从方位上、穿着打扮上、饮食上、居住上……无所不用其极，估计总会有点效果的。”
阿海挠头，说：“这么复杂啊……那怎么改啊？难得遇到你这种懂行的，正好讨教几招，那可是终生受益啊！”
七七道：“比如说，为什么我喜欢白色？因为我八字里五行缺‘金’，而白色，在五行中就属金，那么我所有用的东西，都尽可能是白色的。”
阿海还真是勤学好问：“那方平呢，你刚才说他是强土命，缺水怎么就无财了呢？”
“停停停，我有点消化不良……”阿海不断拍着自己的头，说，“反正，我是跟你们一组的，如果方平得了最后的冠军，那领导就不敢把我怎么样了，我就是台里的红人了！一会儿到了上海，咱们就立刻开始全面包装改造方平的外在财运，咱们就一条条地做，都听七七的！”
方平扭头，用很感激的目光看着阿海。阿海一摆手，说：“你小子少煽情，一百万在上海还是能干很多事的！”
七七心中有数了，一踩油门，甲壳虫全面提速，冲向高速公路收费口。
已经是晚上11点了，路上跑起来很畅快。
6.“石”来运转
从绩溪回来后，大家各自回处所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七七直接开车到了浦东德平路。她到的时候，阿海、方平、柳琴都已经等在那儿了。
那是一家装修很气派的饭店，牌匾上写着“安徽印象”四个柳体字。店里面出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和方平寒暄着。
方平称那个男子为“汪经理”，那汪经理一眼瞥见七七手中的罗盘，脸色一变，问方平：“她是干什么的？”方平介绍了七七的身份，那汪经理冷言道：“我不相信这，看在你是老乡的份上，我才想帮你，你却不相信我说的，带个什么大师来！”
七七淡然一笑，将罗盘放入包内，说：“请问这个店面，是汪老板自己选的并且自己装修的吗？”
汪经理戒心十足地答：“当然，你问这干吗？”
七七不答，又问：“你是哪年哪月开始入主这家店的？”
汪经理哼了一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七七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肯定不到一年，是去年的三月到六月间起租的。”
汪经理脸转向方平，冷冷地说：“原来你已经查过我老底了，不简单啊小老乡。”
方平一边嘴里说着没有，一边惊异地看着七七。七七继续道：“你真不信吗？门前的一对石玄武顶多摆了半年吧？另外还有，门脸漆成纯黑色，是为了对付对面的火锅店吧？”
汪经理大惊失色，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大师？”
七七点了点头：“当然认识，只有他调整风水时才这么好勇斗狠。刚才开车过来，我发现那家火锅店也在转让，你是把它斗倒了，但自己的生意也未见起色，何必呢？”
汪经理面如土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七七叹道：“你这家店，已经名存实亡，不止是缺流动资金那么简单。你欠了一屁股债，根本无法正常经营，而且你本人运气也背到了极点，这种时候你不积点阴德，还骗方平这么老实的老乡，忍心吗？”
汪经理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说：“我、我认栽，今天遇到高人了！这位女大师，能不能给我的店、给我指条生路？”
七七一笑，问：“这么大冷的天，咱们就站在门口聊？”
一行人进了包房，汪经理倒了杯热茶，恭恭敬敬地端给了七七。七七徐徐道：“我可以帮你的店，也可以帮你度过生死关，但你在这一个月内要老老实实的，否则神仙都救不了你。”
汪经理忙不迭点头，表示一定不敢搞小动作，说着让助理去拿合作协议。阿海把协议收好，汪经理连声说：“诸位这么帮忙，中午就赏个脸，在我这吃顿便饭吧！”
七七笑着问：“这家店的厨师，还没走光吗？”汪经理脸露尴尬：“什么都瞒不过大师您的法眼，这家店是没什么人了，不过我老婆做菜的手艺还不错……就是刚才那个助理，她是本地人……”
汪经理的老婆做的，是典型的上海家常本帮菜。外婆红烧肉、醉鸡、糖醋小排、熏鱼、四喜烤麸、清蒸狮子头等等，也不能说做得不好，可惜，对于昨天刚在村长家饭店吃过纯正徽菜“十八碗”的七七一行人来说，就显得索然无味了。
席间，汪经理打开话匣子，说他本是黄山人，在黄山开小饭店赚了点钱，把所有钱一股脑砸进了这家新店，取名“安徽印象”。结果没想到，安徽菜在上海人印象中就是“土菜”，根本不上档次。
半年不到，汪经理就撑不住了，无奈之下，他病急乱投医，请了个大师过来帮忙，也就是云门。云门给他一番调理后，生意上果然有了几分起色，就这样硬撑了两三个月，可惜今年年前，生意一落千丈，他给每个员工都发了点年终奖，宣布放假。员工心知肚明，过年后，几乎一个都没回来。
汪经理到处找人，只希望能少赔点把店脱手，但谈了几个人都没成。正好有个安徽老乡给他介绍了方平，方平也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饭后，大家起身告辞。到了车上，方平再也忍不住了，问：“七七姐，你是怎么没进店门就看出这么多东西的？简直神了！”
七七不疾不徐地开着车，说：“我们这行做久了，很多店一打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柳琴这时道：“没想到杨小姐是真有本事的，我也算开眼界了。”
阿海道：“七七供职的可是跨国公司，鼎鼎有名，没点真本事，怎么混啊？”
七七说：“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先给方平找个合适他住的、旺财的房子。首先要在正北面，其次要有河，越宽越好。另外，路名要带水或水偏旁，小区要带水或水偏旁，选的楼要在整个小区的正北，楼层最好是16楼，房间要南北向的。”
车内的几个人都听傻了，就连阿海这个上海人也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先往虹口方向开，我慢慢想……”
七七道：“我看闸北区吧。”
七七不假思索道：“通过。”
阿海掏出手机，听口气是打给一个做房产中介的，最后，对方给他的答案是：芷江公寓。
七七点头通过，阿海立刻又让那个中介帮忙查芷江公寓出租的房源，必须是在小区北面，南北向的。那人查了好久都没回音，七七车都开过人民广场了，那边还没查到。七七当机立断，让阿海想另外的路。阿海马上又说出了芷江西路。
七七道：“不算特别完美，继续想吧。”
这时，中介来电话，说芷江公寓没有正好合适的房子出租，出售的倒有。阿海干脆把七七刚才说的所有限定条件都一股脑倒给了电话那头的中介朋友，对方也听傻了，半晌才回话说试试看。
挂了电话，阿海哈哈大笑：“七七妹妹这套害人不浅啊，如果客户都这么挑楼，我看我那中介的朋友就该去跳楼了！”
七七笑道：“所以啊，打算凭运气住到好又符合自己八字的好房子，是痴人说梦，这些限定条件，只要有一条不满足，就会减分的。”
阿海信服地连连点头，七七略带点小得意：“不过，如果运气足够好，自然有懂行的人指点你住到适合的房子里，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闸北地界，阿海的电话响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脸上乐开了花，重复着电话那头听来的话：“闸北区，西藏北路，俞泾港路99弄，和源名邸。正好有两套南北通透的房子出租，在小区偏北方向！”
七七兴奋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赶紧将车掉头，直奔俞泾港路。到了和源名邸门口，一个小中介已经在那候着了。小中介说：“我们总经理派我陪诸位看房，另外，我在网上查到的这个小区的名字叫‘和源名邸’，但正式的名字是叫‘北方宽庭’，不知有没有影响……”
七七和阿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那更好了！”事实上，七七他们只看了一套房子就拍了板，因为，这套房子是六楼的，两室一厅，南北通。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中介公司把合同签了，拿到钥匙。屋里是全装全配，七七只是让阿海和方平联手，把床的位置移成了正南北向，又嘱咐方平睡觉时一定要头在北脚向南。
接下来七七就在房间一边勘测，一边跟众人讲解。其实，这种小户型的房子，通病都差不多，
方平这间，很不幸就是厕所直对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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