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 文/图

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0个节气,《群芳谱》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然而,成都的小雪和雪永远都沾不上边,这就是一个很容易被成都人忽略的节气,哪怕已是立冬后的第二个节气,城市街头还是深秋的物候景象。只是天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浑浑噩噩,有了一种繁华褪去的倦怠。

随着寒意步步紧逼,荷塘中的残荷终难逃枯萎的命运,金黄色的银杏开始飘落,草木呈现出斑斓的色彩。“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好景将尽时,物候向人们呈现出城市最美的色彩,也是在不经意之间,物候随着飘零的落叶告别了秋天。

美人树

东郊最美丽的相逢

新华公园在成都城东,位于双林路与双林北支路之间。成都东面曾经厂房林立,这里见证过成都市工业文明时代的开启和辉煌。在成都东郊工业区最为辉煌的时期,双林这一片也曾代表着成都最令人羡慕的生活质量。晨光中,双林路上,踩着自行车上班的人群,伴随着骄傲的自行车铃声,汇入浩浩荡荡的车流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骑行。

如今,东郊企业早已迁离,双林北支路清晨的街面上再也没有了上班人群蜂涌而出的车流和铃音,走在双林北支路的街道上,你会时时地感受到一种曾经在这个城市标注过的岁月刻度,一排排兴建于七八十年代的老住宅社区,在参天大树掩映下,越发显得安静。

夏日听得蛙叫秋日满目金黄(川西草木物候记31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1)

美人树与银杏

一棵开花的树就悄悄躲藏在市井街巷背影下新华公园的围墙里,冬日阳光下,它安静地展现着自己最美的姿态。一树繁花,姹紫嫣红。美人树的自然栖息地是南美洲干旱少雨的稀树草原,成都冬季阴湿的气候并不是它们最适应的生活环境。能在成都扎下根,还能在万木萧瑟的季节里惊艳地开出一树繁花实在是一种惊喜。

这种树的躯干看起来就像有个酒瓶肚一样,树龄较低的美丽异木棉,茎干里还含有叶绿素,所以,它们的树干会呈现出绿色,这能让它们在叶子缺失的落叶期,利用茎干进行光合作用,随着年龄的增长,树干渐渐变成灰色。

这种来自南美异域的热带落叶乔木,不知何时悄然隐于成都街巷市井之间。在这棵美人树最美的时候和她忽然相逢,也算是一种幸运和幸福。浓荫遮蔽下的双林,这里曾经充满了这个城市的青春活力,这里的街巷也留下过关于老成都那一段激情燃烧岁月真实的生活记忆。

时光让一栋栋上世纪的老旧楼宇变得越发古老,临街的餐馆酒吧咖啡厅,静谧中都带着几许慵懒的生活节奏。美人树就在这里绚丽绽放,用一树风华让这一条安静的道路变得如此光彩炫目。

喜树

果实暗藏有毒生物碱

喜树的名字听起来特别讨喜,东打铜街上十余株已颇有些树龄的喜树挂着一个个黄色的圆球果实在街头站成一排,让这条老街巷有了点喜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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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树果期

东打铜街,旧时此街有多家铜匠辅子,街道也以打制和出售铜器的而得名。不过,到了今天,街道上再也没有了叮叮叮的打制铜器的声音,这条曾经人声鼎沸的小街早已变得分外的安静。小街不长,行走在街上,你会时时地感受到曾经在这个城市标注过的岁月刻度,在街道两侧喜树稀疏枝叶的掩映下,越发显得安静。

虽说这些喜树有着珍稀保护植物的身份和喜庆的名字,不过和这个城市里辩识度极高的银杏树相比,喜树总是被成都人忽视,大多数的人路过它的身边,觉得它跟别的树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尽管个子长得高,却没有特别显眼亮丽的花果,虽然冬天会落叶,却远没有银杏树叶的亮丽金黄,于是大家都不太搭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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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树花期

人们不了解喜树,并不妨碍这种珍稀保护植物在成都街巷市井间自在生活。这个季节里,喜树成为一种很容易辩识的树木,喜树的球状的果序是由无数的小果实组成,每个果实的两侧有极窄的翅,到了深秋果实慢慢成熟会逐渐变黄,这时,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惹人喜爱的小香蕉。这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总觉得这种树的果实似乎在挑逗引诱你,然而,这个果实里却含有多种足以致命的有毒生物碱。

在中国分布数量最多的产地,就在四川盆地的成都平原,这种乡土植物在成都市区里也能随时见到。也许因为花不太显眼,果也不能吃,这种中国特有的高大乔木一直未能进入历代文人墨客的眼底。后来,人们从喜树根皮及果实中分离出了一种生物化合物--喜树碱,研究发现喜树碱是一种广谱性的抗癌物质,人们从中开发出了多种极重要的抗癌药物,由于喜树碱只能从喜树这种中国特有植物中获得,这也使得人们对喜树越发重视起来。

无论人们忽视还是重视,这个名字里就透着开心的乡土植物似乎并不太在意,喜树的身影早已融入了成都的街巷间,如果路过东打铜街时,不妨仰头看上一眼,一个个成熟的小香蕉挂在枝头,抬头即见喜。

侧柏与圆柏

熏老腊肉的正统原料

南郊公园,公园原为四川军阀刘湘的陵园,从牌坊至旌忠门的大道两侧圆柏郁郁成行,据说为当时四川军政界的风云人物张群、张澜等人亲手栽植。无论四季,柏树枝叶永远繁茂青翠,总会给人以绿意森森的感觉。南郊公园与武侯祠相连,当年成都武侯祠门前有古柏两株,长得遮天蔽日,以至于杜甫写出了“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的诗句。

在中国,最常见的柏树有两种,侧柏与圆柏。他们都是来自柏科的高大乔木,在中国南北各地几乎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侧柏与圆柏如形影相随的兄弟,虽然常常同时出现在一处,然而性格气质却各不相同。从侧面看去,侧柏鳞形的小叶片就像被压成扁扁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将它分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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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柏刺叶

圆柏也称桧树,和侧柏不同,圆柏长了两种形状的叶子,一种是刺叶,一种是鳞叶,刺叶仅生于幼树之上,老龄树则全为鳞叶。而壮龄的圆柏兼有刺叶与鳞叶两种叶型。刺叶长得较为疏松,披针形叶片的前端形成一个尖尖的针刺,摸起来十分扎手。鳞叶叶片相互间两两交叉紧紧抱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圆柱形绿色鳞片的枝条,这也是圆柏名字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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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柏菱叶和果实

圆柏和侧柏都是古老的中国植物,《诗经》中就有“淇水滺滺,桧楫松舟”,是说用桧树做船桨,用松木制舟身。它们能够分泌出好闻的柏木气息,从柏树的枝叶和木材中还可以提炼出柏木油。 “冬腊风腌,蓄以御冬”,每到年节时,四川多地熏制老腊肉必以柏枝熏蒸方为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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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柏

圆柏可以长得极为高大,树龄古老的圆柏树皮深灰,常纵向开裂,给人以极为虬劲苍桑的感觉。苏东坡曾写《咏桧》诗,诗中有“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的诗句,本意是说桧树扎根极深,只有居住在九泉地底的蛰龙才知道。未曾想到,这诗被苏东坡的政敌获得后,就到神宗面前挑拨说:“龙是指陛下,而苏轼却在诗中用九泉和蛰龙的隐射陛下,他这是对朝廷心怀不满”。于是,上任才三个月的湖州太守苏轼以作诗讽刺朝廷的罪名被逮回京城,关押在御史台,史称乌台诗案。

尽管因咏桧遭到不白之冤,差一点九死一生,苏东坡一生仍然喜爱桧树,认为桧树傲干奇节,风骨凛然,虽饱经沧桑却性格刚强,有着高洁的品性。

孔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成都的冬天,又怎能少了森森柏树的高大身影?只是今天成都市内,柏树虽然多见却多为现代栽植,市内再无古柏可以追忆缅怀。武侯祠门前的参天古柏也早已不见,我们能够从诗歌中感受它们曾经的气势,终究还是在城市里失去了它们。

黄葛树

川西古镇的风景

川西岷江水系众多的河道码头间,如星辰明珠般散落着无数历史悠远的古老街镇。而最能代表这些川西古镇的大树,应当是黄葛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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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角树

冬季,它们一度笼罩街巷的树冠层,逐渐变得稀稀落落。不过,巨大的树影依然挺立于古镇江畔道旁,无数虬曲的板根四下延伸,再从青石板的道路与河堤之间冒出,它们的根系蔓延于古镇下,早已和古镇融为了一体。一个古老的村镇,总还能存在一些这样的古木,它们在慢长的生命历程中,会一直见证和记录这里的时光变迁,也会在时光中渐渐成为这一处所在不可磨灭的风景记忆。

黄葛树来自桑科榕属,是半落叶的高大乔木。成都街巷中,黄葛树随处可见,它们亦是锦江岸边最常见到的绿化树种。这个季节,黄葛树枝干上还有不少小疙瘩一样的榕果,而树下的地面上更是辅满了是无数的掉落的果实。

和那些秋冬落叶的树不同,尽管在冬季的黄葛树树叶日渐稀疏,但是它们的树叶要彻底落光反倒是在来年的春天。这时,一城的黄葛树仿佛悄悄约定好了时间,一夜之间,经历了一个冬季所剩无几的旧叶几乎同时落去。春末时节,黄葛树光秃秃的枝间很快绽放出了叶芽,这些叶芽被粉红色的托叶包裹,看上去就像是树上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它们翠绿的新叶似乎也是在一夜之间就从叶芽中生长出来,新叶长出后,粉红色的托叶落满一地。只需一周多一点的时间,黄葛树便会再次长出遮天蔽日的树冠层。

夏日,锦江边黄葛树浓荫遮蔽下,在地面盘根错节的根系间,散乱的摆放的十几把竹椅,更无需任何装修,便是一处河边茶馆的最佳所在。约上三朋四友,寻一处茶座几把空椅,几十元的茶资可以坐上半天。哪怕到了冬天,只要有了阳光,锦江河边茶馆黄葛树下氤氲飘散出的茶香气息依然还在诠释着成都人的慵懒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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