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1760年前后掀起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最耀眼的新生事物是蒸汽的话。那么1860年前后掀起第二次工业革命中最耀眼的新事物一定是电与钢。就像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从蒸汽机的使用情况可以评估一个国家的国力一样,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电与钢的产量同样变成了衡量国家力量的硬性标准。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1)

英国的水晶宫,主体均为玻璃

1851年,第一届“万国博览会”在英国召开。在这场工业时代的盛宴中,英国人打造了占地96000平米的玻璃建筑水晶宫,资本主义世界的工业成果得以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其中德国人的展台最中央,摆放的是一个克虏伯钢铁厂出产的巨大钢锭。这块重达4300磅(约2吨左右)的粗野造物,标志着德意志钢铁业经克虏伯之手,以跻身世界一流。

当克虏伯钢锭在博览会上大放异彩的时候,没人能想到,这个德国的支柱企业在20多年前还濒临破产。

克虏伯发家史:信仰新教的战争贩子

早在1587年,开创克虏伯家族商业传奇的第一任家主恩特·克虏伯就活跃在莱茵兰的埃森。恩特·克虏伯是一个对社会中层商业形态有着敏锐嗅觉的家伙,他总是能在埃森最需要粮食的时候带来粮食,在埃森最需要葡萄酒的时候带来葡萄酒。恩特·克虏伯行走的市场总有着无限的商机。

除了粮食和葡萄酒以外,对于活畜,香料和铁器,恩特·克虏伯也有所涉及,只不过他在处理这些货物的时候显得比其他商人“更有路子”,因此往往能够获得更多的回报。天知道为什么在当时还是天主教地盘的莱茵兰,恩特·克虏伯能够以一个新教教徒的身份混得风生水起,也许这也是耶稣基督冥冥之中的庇佑。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2)

蒸汽动力的应用

1618年,恩特·克虏伯已经成为了莱茵兰地区颇有影响力的大商人,他的财富已经允许他玩“大一点的盘子”了。对恩特·克虏伯来说,命运似乎早早就垂青于他。正当他在思索如何获得更多财富的时候,被后世称为“三十年战争”的欧洲大混战爆发了。

尽管“三十年战争”表面上是由于“神罗帝国”的衰落而导致诸侯之间失去约束进而因利益划分引发的混战,但实质上是新教与天主教之间的冲突,是欧洲大陆信仰洗牌的冲突。作为新教徒,却在天主教徒中有着良好声誉的克虏伯凭借着这个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赌上全部家当,转身成为了一个在新教势力和天主教势力之间左右逢源的军火贩子。而连年不断的战争使恩特·克虏伯的社会地位快速地由“有钱的商人”变成了“真正的富豪”。

在拥有大量的财富之后,恩特·克虏伯开始谋求政治上的地位。为此,他积极地向莱茵兰周边释放触手,试探和渗透着莱茵兰周边地区的商业和政治环境。终于,克虏伯家族的继任者,威廉·卡尔·克虏伯在普鲁士的吕贝克抓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3)

钱权不能分家

通过年轻的身体和身后丰厚的财富,威廉·卡尔·克虏伯成功地娶到了一位普鲁士富商的遗孀,在这位俏寡妇的帮助下,威廉·卡尔·克虏伯正式带着克虏伯家族打入了普鲁士核心商业圈的内部。

或许因为同有战争贩子的基因,普鲁士商人们对这个来自莱茵兰的小兄弟非常认同。在接下来的近百年时间里,克虏伯家族先后与荷兰人和英国人搭上了线,生意甚至做到了荷兰人和英国人的海外殖民地。整个家族欣欣向荣。当然,此时的克虏伯已经基本放下了军火生意,仅仅做一些和平年代应有的和平买卖。

女人能顶半边天,遭遇痛击之后的复兴

商人逐利,克虏伯家族或许是因为生意迅速扩张,而导致家族的掌舵人们被金钱的洪流冲垮了头脑,他们失去了先人对市场的敏锐嗅觉。因此也并未察觉笼罩普鲁士的战争阴影。

拿破仑上台后,法兰西荣光再现,面对打了鸡血的高卢雄鸡们,普鲁士兵败拿耶。再加上法兰西吞并荷兰,封锁英国海上贸易,导致将家族重心放在海外贸易业上的克虏伯家族一夜之间损失惨重。在克虏伯家族风雨飘摇,即将分崩离析之际,家族之中一名叫做海伦的女性成员站了出来。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4)

拿破仑上台后激烈地对外扩张,严重影响了克虏伯家族的海上贸易生意

海伦积极调整家族的产业结构,果断地舍弃了一大部分鸡肋产业,并抽调了克虏伯家族为数不多的资金,在东拼西凑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改变克虏伯家族败亡命运的豪赌,那就是于1799年买下埃森第二大钢铁冶炼场。

在贝氏炼钢法发明之前,钢铁冶炼是一个重成本行业,相比起来钱更快的纺织业和瓷器进口业,钢铁冶炼在当时无疑是非常尴尬的一个行业。可海伦想到的是,在德国没有统一之前,德国内部和外部始终存在各种各样的矛盾与摩擦,这些冲突随时可以演变成为战争。而钢材无疑是战争中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

后来的事实证明,海伦赌对了。仅仅3年之后,1802年,普鲁士军队进入埃森。克虏伯家的钢铁厂此时已经是埃森最大的钢铁厂,再加上海伦对钢铁冶炼技术的投资,使得克虏伯家族迅速获得了普鲁士军方大笔的订单。借着这笔战争财,濒临死亡的克虏伯家族得以再次复兴。

4300磅巨型钢锭和50吨的大炮,克虏伯国家支柱地位的确立

1851年,本文开头所描述的那一幕出现了。一块4300磅的巨型钢锭被摆放在水晶宫内,引得其他西方国家一片哗然。不知不觉之间,尚未统一的德国居然也已经拥有了世界一流的制造能力。

在1851年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之前,为了研发炼钢技术,克虏伯家族甚至在1830年代再次耗空了家底,甚至不得不以卖刀叉为生。但幸运的是,克虏伯家族在经过巨额的投入之后,重新在钢材冶炼方面开发出了全新的技术。优质的钢材将克虏伯再次从暴毙的边缘捞了回来。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5)

一战时期的克虏伯厂房

事实上,从海伦·克虏伯决定做钢材冶炼的时候,克虏伯家就始终将军火作为家族发展的最终目的。如今克虏伯的钢材在全德国首屈一指,也就自然而然地得到了皇室的青睐。腓特烈·威廉四世上位之后,力主扩充军备,迅速地抛给了克虏伯大量的国家军火订单。在炼钢,造军火,收钱,在炼钢的循环过程中,克虏伯的冶炼技术和军火制造技术被反复地磨炼,得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迅猛发展。

1851年,克虏伯的最高成就尚且仅仅是那块4300磅的巨型钢锭。到了1867年巴黎“万国博览会”的时候,克虏伯的展品就从钢锭变成了钢锭铸造的超级大炮。当那杆长17英尺,重50吨的大炮出现在展厅中央的时候,无数人为之窒息。

到了1870年,人们对克虏伯钢铁冶炼厂的印象随着普法战争中普鲁士的胜利,彻底地转变成了克虏伯大炮。从此以后,“克虏伯”这个名字就与火炮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即便是在地球另一端的东方大地上,也流传着克虏伯大炮的赫赫威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晚清最有权势的大臣李鸿章决心组建一支近代化炮兵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亲点了克虏伯的大炮。即便是京城里甩着辫子玩鸟逗狗的旗人废柴们,说起天下形势,也知道称赞一声克虏伯大炮锐不可当。

有着特殊爱好的家主和扶了克虏伯一把的威廉二世

弗里茨·克虏伯是克虏伯家族历史上的一大污点。在1870年之后,克虏伯大炮打开了全球市场,稍微有点财力的二流国家都喜欢采购克虏伯大炮来武装自己的军队。时任家主阿尔弗雷德·克虏伯每天要面对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军火订单,因此忽略了对儿子弗里茨的照顾。

1877年,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病故,弗里茨这个缺乏父爱的孩子“迫不得已”地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不同于前几任家主的坚韧,弗里茨在处理事务的时候表现得更加“柔弱”和女性化,不过幸运的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继任者威廉二世打小就和这个“偏激”的克虏伯是好朋友,因此尽管弗里茨的性格有着诸多不足,但获得帝国皇帝支持的他还是能在人前保持足够的威严。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6)

德皇威廉二世

事态的转折发生在1902年。或许是太过缺乏父爱,也或许是过度偏激的母爱的影响,弗里茨·克虏伯在成长的过程中养成了一个为上流社会所不齿的特殊爱好,那就是男人。每一年,弗里茨都喜欢抽一些时间到邻国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地区去玩乐。只不过1902年的时候,由于保密工作的小小失误,这个“爱好男人的外国富商”在日耳曼人群体中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面对外界的谩骂和指责,以及因知道真相而气急败坏的妻子,弗里茨终究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于是选择了自杀。

弗里茨死的时候,只留下了两个女儿。这个消息对他的挚友,准备重振德意志荣光的威廉二世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毕竟重振德意志荣光的希望在于军备,德意志的军备又深受克虏伯的影响。如果克虏伯此时陷入内部纷争,将会严重损害德国的利益,影响自己的宏伟计划。因此为了稳定克虏伯这根帝国龙脊,威廉二世不惜亲自拉皮条,将帝国外交官古斯塔夫·冯·博伦空降给了弗里茨的女儿。

帝国龙脊,希特勒手中最可靠的剑与盾

一战德国战败之后,作为帝国军火寡头的克虏伯受到了英法的联合打击,被挖走了大量的血肉。这根帝国龙脊在一战结束后的几十年里,就真的仅仅是以如同一根骨头的境遇一样苟延残喘着。经历了魏玛共和国时期,经历了犹太人对德意志商业全面渗透的时期,经历了经济大危机带来的大萧条时期,克虏伯一直安静地等待着崛起的机会。

1930年代初,一个留着卫生胡的小个子满含热情,“语无伦次”地出现在了克虏伯家族继任者古斯塔夫·克虏伯的面前......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7)

纳粹德国

纳粹党的施政方针和施政过程中需要采取的政治和经济手段,完美地与克虏伯这种寡头大军火贩子在市场上生存和发育所需要的环境相契合。因此当古斯塔夫耐心地听过希特勒的演讲之后,仅仅用了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就成为了希特勒的狂热粉丝。

相比起只能选择妥协的兴登堡,希特勒明显具有更大的投资潜力,如果与纳粹党合作,克虏伯所能获得的利益将是经过了上百年大风大浪的克虏伯家族也无法想象的。再加上长期被英法美剥削的本国资本家们的不满,因失业而导致的社会动荡,激烈的犹太人与日耳曼人的冲突,不甘于失败执着于荣誉的容克军官团,种种因素汇聚于一起,古斯塔夫·克虏伯从希特勒身上发现了一个“希望”。

在之后的20年里,克虏伯一直是希特勒的坚定支持者,这种全面的信任与支持至少持续到了1943年。可以说,克虏伯是德国崛起过程中当之无愧的帝国龙脊,尽管手段与过程并不具备正义性,甚至在战后因此而承担罪责。但对整个克虏伯家族来说,二战期间所爆发出来的耀眼光辉,直到今天依然为军迷们所津津乐道。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老克虏伯不凋零,只是随时代一起去死

二战结束后的克虏伯家族,虽然被判处了战争罪。但由于美国对抗苏联的需要,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被豁免。同时随着美国人的帮助而迅速再次兴盛起来。到了1960年代初,克虏伯家族的钢材产能不但得以恢复,甚至达到了二战前产值的两倍。

不过迷幻的是,传承数百年的克虏伯家族却在重回巅峰后没几年的时间迅速没落。当代家主小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突然宣布退休,并把公司丢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代理人拜茨。之后小阿尔弗雷德开始沉迷于乡野生活。而拜茨也不出所料地将克虏伯公司从形势一片大好成功折腾到负债数十亿美金。最终克虏伯公司被改组后收归国有。而小阿尔弗雷德的儿子阿斯特也宣布放弃克虏伯的姓氏,自此,克虏伯家族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家主有特殊爱好的克虏伯)(8)

时代变了

至于为什么小阿尔弗雷德会做出如此迷幻的动作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小阿尔弗雷德宣布退休之后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上我们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不论是沉迷乡野生活也好,还是在阿根廷买农庄玩帆船也好,小阿尔弗雷德的一切动作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避活意味。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克虏伯这个金字招牌已经不适合于这个时代,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了。

“大人,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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