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上,有一些并未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地方爱国民主人士,他们深受红军秋毫无犯、纪律严明的感召,主动帮助中国工农红军渡过困境,抗击腐朽的国民党军队,共同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有些人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在这些地方爱国民主人士之中,出自四川甘孜县白利寺的格达活佛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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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世格达活佛资料图

红军初入甘孜,格达活佛走入红军宿营地感叹:简直是“菩萨兵”

格达活佛,是甘孜当地颇具名望的藏传佛教高僧,法名洛桑丹真·札巴。1906年,年仅3岁的他被选为甘孜县白利寺活佛,从此开始了艰苦的修行。19岁的时候,格达活佛亲自前往拉萨进修,短短8年就获得了藏传佛教的最高学位荣誉“拉荣巴格西”荣归故里。格达活佛不仅对本教文化造诣颇深,并且还精通天文地理,对音乐和医学也颇为精通。在纷乱的民国时期,格达活佛凭借着一副热心肠经常帮助当地群众,得到了老百姓的爱戴与支持。

1935年8月,红四方面军在四川和西康省边境遭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损失惨重,因此在1936年春,红军前往进入西康北部的甘孜地区进行革命活动。在红军到来之前,当地国民党政府威逼利诱各地土司和寺庙住持对抗红军,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支持下,西康省委会委员特地给炉霍县(位于现今甘孜藏族自治州中北部)的寿灵寺送去枪支弹药,组织1500名寺庙人员企图反抗红军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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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炉霍寿灵寺现景

不久之后,担任红三十军政委的李先念率部包围该寺庙,对寺庙内人员进行喊话劝降,可寿灵寺主持铁心要与红军对抗到底。为了维护地方民族政策,李先念灵机一动,决定暂时撤围寿灵寺,等到寺内人员放松警惕之后,李先念带领部队夜袭寿灵寺,将大部分寺庙内部人员俘虏。

寿灵寺战斗获胜之后,红四方面军指挥部立刻通知李先念:“寿灵寺内被俘人员应一律优待,并请他们写信给甘孜地方寺庙,令各地主持不要与红军为敌,并且大力宣传红军对寺庙人员的优待政策。”在红军政策的感化下,炉霍县的寺庙主持们都纷纷写信,宣扬红军的优待政策,最终使得红军顺利地进入了甘孜地区活动。

进入藏区之后,朱德总司令向红四方面军的全体指战员宣布了进入藏区之后应该遵守的几条地方规定:红军战士应充分尊重藏民习俗;在藏民放牧未归时,红军不得私自走入藏民家中;在藏民外出时,要负责看护和喂养好藏民留在家里的牛羊。朱德希望通过这些规定,化解红军与当地藏民之间的文化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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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格达活佛曾经生活过的甘孜白利寺

等到红军抵达甘孜县白利乡当地土司的村寨时,格达活佛一开始对红军的到来心存疑虑,于是躲在村子里观察红军进入村寨的情况。当格达活佛发现红军进入村寨之中秋毫无犯,既没有放火也没有杀人之后,心中不禁对之前国民党的宣传产生了怀疑,于是就准备回到白利寺之中。

在路过附近的一座铁索桥的时候,格达活佛碰到了红军八十八师的几位干部,刚一见面,格达活佛有些迷惑地问他们:“红军到底是谁领导的部队,到我们这里准备干啥呀?”部队干部就通过当地翻译耐心向格达活佛解释说:“红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专门为穷人成员,现在来到这里是为了准备北上抗日。”

除此之外,部队干部还告诉他,红军来到藏区,非常尊重当地居民的宗教信仰习惯,并且商业买卖合理公平,绝不乱抢乱拿地方群众的东西。格达活佛听后深受感动,对他身边的人说:“我作为寺庙里的活佛,负责念诵佛经超度人们的灵魂;而共产党所领导的工农红军,则是为穷人谋福利的部队,虽然我们的信仰不同,但我们都是为了穷苦老百姓。”回到寺庙之中,格达活佛发现自己寺庙之中的佛像、器具都完好无损,更是心中增添了对红军的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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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曾经担任红四方面军地方工作部部长的邵式平同志

在甘孜地区,红军进行暂时的休整和准备工作,不久之后,红四方面军地方工作部部长邵式平同志随军来到了甘孜地区。到达甘孜地区之后,很多红军战士因为水土不服等原因,出现了发烧、急性肠胃炎等病情,对此负责地方工作的邵式平心急如焚,四处寻求名医。这时,有几位在当地刚刚加入红军的新战士对邵式平说:“我们白利乡附近有一位格达活佛,他的医术高超、为人善良,治疗地方疾病很有一套,不如请他来给战士们治疗吧。”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邵式平急忙带着几位藏文翻译前往白利寺,格达活佛热情地接待了这位红军“长官”。在翻译的帮助下,邵式平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指出,当前红军战士们很多人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恳请格达活佛前往红军营地前往救治。鉴于之前红军给他留下的良好印象,格达活佛痛快地答应了。

刚刚到达红军营地时,格达活佛就被眼前的景象感动了:原来红军战士们宁可冒着飘着雪花的天气在野外露宿,也不愿意打扰当地藏民,进入民居御寒,格达活佛当即在心中感叹:这可真是“菩萨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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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格达活佛正在给红军战士看病

随后,格达活佛跑遍了好几个红军营地,为红军战士们号脉诊治之后,对邵式平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体过度劳累和饥饿而引起的。”然后,格达活佛在附近找到了两种草药,嘱咐邵式平说:“你们去附近找这两种草药,把它们的根茎洗干净之后放入锅中煮,取得汤汁,每人只需要喝一点就能够好起来了。”

按照格达活佛的指示,红军战士们的情况果然有所好转,但邵式平前往白利寺向格达活佛道谢的时候,格达活佛却说:“这些草药只能帮助战士们暂时驱散体内的寒气,养精固元,但要想彻底康复,还需要改善大家的伙食问题,不然过两天之后病情又会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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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红四方面军供给部开给白利寺的收据

邵式平听后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红军的条件很是艰苦,根本没有条件改善伙食,有的部队现在已经炊好几天了。”随后,他将红军遇到的困难、共产党人的组织、纪律和信念详细地讲给格达活佛听。得知红军遇到的粮食困难之后,格达活佛十分感动,立刻嘱咐白利寺的管家给红军送去了134石青稞、32头牲畜、22石豌豆,极大地改善了红军的伙食和营养,为红军解决了后勤保障的燃眉之急。

朱德总司令与格达活佛的深厚情谊

很快,格达活佛帮助红军的善行就传遍了整个甘孜地区,连朱德总司令都知晓了。到达甘孜之后,朱德总司令在百忙之中专门前往白利寺会见格达活佛。当格达活佛第一次见到朱德总司令时,他发现朱德总司令非常朴素慈祥,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两人顿时相见恨晚,当天一直聊天到深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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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孜联谊馆格达活佛与朱德总司令的铜像

在这次聊天之中,朱德用自己坎坷的成长经历和一生不畏艰难,追求真理的革命历程,让这位佛学大师得到了深刻的启迪。在微弱的酥油灯光下,格达活佛紧握住朱德总司令的双手,激动地表示:“我身为一名活佛,年轻的时候就前往拉萨学经,我们弘扬佛法的目的就是要解救受苦受难的众生们脱离苦海。现在共产党所领导的红军,我已经亲眼目睹他们的风纪和品行,他们是真的为了劳苦大众而进行革命斗争的,尽管我们的信仰不同,但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解放贫苦大众,这一点却是一致的。

在同朱德总司令见面的9次会谈之中,格达活佛逐渐成长为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可靠朋友。他不仅捐钱捐物,还主动宣传通过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去各地宣传红军的光辉形象,使得红军的影响力扩散到了甘孜以外的藏族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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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影视剧之中格达活佛向朱德赠送哈达

1936年7月,红军准备离开甘孜陆续北上,7月1日晚上,朱德总司令与格达活佛依依惜别。临走之前,格达活佛非常难过地说:“你们离开吧,我知道你们是一支仁义之师,国家需要你们,民族也需要你们,希望菩萨保佑你们。”

朱德看到格达活佛难过的样子,于是就命人取来红缎带,亲笔写下了“红军朋友,藏人领袖”八个大字送给了格达活佛,并且还将自己头上的那顶八角红军帽子送给了他,然后郑重允诺道:“这顶帽子留给你做纪念吧。你放心,最少5年,最多15年,我们一定会重新打回来的。

红军离开甘孜地区之后,国民党反动势力再度重新占领甘孜地区,并且对曾经帮助过红军的地方人民进行疯狂迫害。此时,格达活佛受朱德总司令委托,在白利寺之中收留了大约200余名因伤或者因病不能北上的红军战士。为了防止国民党反动派的搜查,格达活佛亲自将这些伤员分散安置在附近的村落之中,并且还为这些伤员取好藏名,用以应对国民党政府的搜查和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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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甘孜白利寺朱德与格达活佛纪念像

在格达活佛的帮助下,部分伤员的伤势稍好之后,通过各种渠道转移到内地;还有部分伤员就在当地安家落户。值得一提的是,格达活佛敢于冲破传统世俗观念,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流落在甘孜地区的红军战士陈少林。婚礼当天,格达活佛亲自为两人按照藏族传统举办了隆重的结婚,亲自祝福这对患难之中结合的夫妇“扎西德勒”(藏语吉祥如意的意思)。

为了保护红军的机密物品,格达活佛曾经将朱德总司令送给他的一些私人物品与地方政府印章藏起来。后来,国民党政府对格达活佛的追捕甚严,格达活佛便带着这些物品只身来到拉萨寺庙之中避难。在拉萨的十多年时光之中,他始终拒绝与国民党政府合作,心中始终期盼朱德能够率领红军再次打回来,他逢人就说:“我相信红军一定会回来,藏族人民一定会得到解放的!”

为解放西藏,格达活佛不惜以身试险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听到这个消息的格达活佛激动不已,他兴高采烈地对其他人说道:“朱德总司令就要回来了!当年的红军就要解放西藏了!”此后,格达活佛积极同当年红军在甘孜地区建立的博巴政府成员联系,派遣自己的秘书柏志等人作为代表,前往北京与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的朱德同志进行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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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格达活佛遗照

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康定,格达活佛得知消息之后,在甘孜地区召开了庆祝大会,并且亲自组织代表团欢迎解放军的到来。当时藏区的交通不方便,进驻甘孜地区的人民解放军部队的粮食供应很困难,格达活佛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立刻组织当地群众,使用畜力驮运,将一袋袋青稞面送到解放军的手中:“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军队再饿肚子了!”

格达活佛将中国人民解放军18军的张国华军长和52师师长吴忠邀请过来做客之后,两人发现白利寺的经堂之中挂着一幅《八路军奋战山西图》,格达活佛高兴地说:“这是当时我专门派人到青海购买的。”此后,他又先后拿出多年珍藏的红军物品给两人看。

张国华军长感叹说:“这些文物都十分具有革命历史意义,您能冒着生命危险保存下来,真是令人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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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张国华中将

随后,格达活佛津津有味地为他们讲述起了他与朱德总司令的深刻友谊故事。但一谈起现在西藏面临的局势,格达活佛便放声大哭,用身上的袈裟擦着眼泪说:“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啥时候派人入藏?要是再晚一些,那么西藏就要被毁灭了!”

张国华军长气愤地说道:“为了解放西藏,毛主席已经多次通知西藏派遣地方同志前往北京谈判,可西藏上层少数阴谋分子却企图和外国势力相互勾结,企图阻止解放军进入西藏。”

格达活佛也铿锵有力地回答说:“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我是藏族当地人,我要去拉萨劝说,希望他们早日派人前往北京谈判,请你们将我的心意转达给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

张国华为朱德总司令代为转达了格达活佛的一片赤心。朱德接到消息之后,深思良久,然后派52师师长吴忠传信,信中称,希望格达活佛能够先以地方代表的身份前往北京参加北京召开的全国政协会议,根据会议情况再决定是否入藏,因为现在入藏没有安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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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格达活佛与18军干部在一起

得到朱德总司令的答复之后,格达活佛对吴忠说道:“虽然我现在真的很想马上前往北京见到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但现在西藏问题还没解决,我怎么好意思去北京呢?到了北京之后,朱德总司令自然会给我安排工作,可我汉语学得不好,到了北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与此相反,我在西藏寺庙认识很多朋友,为了西藏能够早日和平解放,我决定亲自前往拉萨三大寺劝说他们,向他们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劝说他们能够早日回归祖国的怀抱。”

1950年7月初,格达活佛的请求终于得到了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的同意。出发之前,朱德特地嘱咐西南军政委员会,一定要在有充分保障的情况下入藏,如若出发之后发现问题,应当立刻返回。格达活佛一生清贫,身无余财,当地部队同志们拿出一些银元送给他作路费,他不肯接受;解放军部队的同志们建议他带一些卡宾枪用于防身,他只能勉强收下。

昌都遇害,出师未捷身先死

格达活佛一行人于7月24日到达昌都。次日会见西藏地方政府边使拉鲁。谈话之中,格达活佛对拉鲁说道:“中国共产党保护宗教信仰,保护西藏的所有历史文化和藏族传统文化,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我现在既然已经到了昌都,就决定要去拉萨面见各位上层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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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56年,拉鲁与妻子在北京留影

拉鲁对格达活佛的决定又惊又怕,只好找了个借口,声称要向上层“请示”,让格达活佛暂时居住在昌都。

格达活佛前往拉萨的消息惊动了企图阻挠西藏统一的西藏上层人士,他们请出了英国间谍分子福特,让他想方设法接待格达活佛,趁机暗害格达活佛。

到了8月份,由于滞留在昌都已经长达半个月之久,格达活佛的心情非常焦急,他意识到自己在昌都很有可能是中了“缓兵之计”,于是就想通过无线电台的方式同西藏上层直接取得联系。于是,精通电台技术的福特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昌都地方电台台长”,找到了暗害格达活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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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间谍福特曾经使用的电报机

等到格达活佛与福特会见的时候,他事先准备好了一种美国制造的延迟发作毒药,然后亲手调制好了三杯加了牛奶的红茶,并且在其中一杯下了毒。等到正式会见的时候,福特装作和善地递给了格达活佛那杯有毒的红茶。“活佛,请喝茶。”格达活佛毫无防备地举起红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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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身穿藏族民族服饰的间谍福特

几天之后,格达活佛出现了间歇性头疼和腹泻,“病情”越来越重,福特严禁任何随行人员靠近。但他心中依然念念不忘自己所肩负的使命,在病床上对拉鲁边使和福特说道:“我死了也不算什么,只希望解放军能够早日进入拉萨,使得西藏早日和平解放。”听到格达活佛的话语之后,两人更为惶恐,福特唯恐毒药剂量不够,于是在8月21日借着“医生诊断”的机会,再次给格达活佛服用了毒药。8月22日,格达活佛含恨在昌都圆寂,年仅4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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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人民解放军正在向昌都发起进攻

格达活佛遇害,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悲愤和怒火,仅在格达活佛遇害3天之后,中央军委就批准了昌都战役的具体计划。10月6日,昌都战役正式打响,18天内共歼灭藏军主力部队5700余人,为西藏和平解放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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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世格达活佛悼念活动现场

格达活佛去世之后,毛主席亲自挥笔为其写下一幅挽联:“为真理,身披袈裟入虎穴,纵出师未捷身先死,堪称高原完人;求解放,手擎巨桨渡金江,虽长使英雄泪满襟,终庆康藏新生。”为了永远纪念这位为西藏和平解放献出生命的高僧,1993年,甘孜地方政府修建了朱德与格达活佛革命纪念馆,他为西藏和平解放而献身的伟大精神,将与朱德总司令的友谊一起化为浩然正气,永存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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