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市面上水果琳琅满目,质量上乘,大概没有多少人会想到野果了。我则不然,已届耄耋,还在念念不忘。童年时野果的情趣,还不时通过时光隧道来到我的面前。
其实惠州气候温润,雨量充沛,土地肥沃,只要吃下的果籽随意一扔,或者吃果子的鸟拉下粪便,几年后就会长出一棵婆娑的果树。这些不是人工裁培而是自然长成的果树也能结果,虽然质量可能稍差一些,但它不能算是野果，顶多算是无主果树。野果应是前世今生从未假人手培植，全天然、山野间生长的可供食用的野果子。
在惠州过去最受人们青睐的野果大概有三,一是山稔，二是油甘子,三是三月泡。山稔,惠州城里人叫稔嘞,最常见,城市周围未开发的山野地里就能看见稔树。前几年还看见乡下人把成熟的稔果子挑到市里去买。有母指头大熟透了的乌黑透亮,果中有一条芯,芯外多籽,味道甜美山稔树是绿色權木,高不超过两米,叶椭圆形,花开五瓣,粉红色,大致三四月开花,七八月青、红、紫、黑次第成熟。二是油甘子。
惠州人叫油甘仔。属落叶灌木,高三五米,叶小长椭圆,复叶羽状。花色金黄与桂花相似。果形像算盘子,淡绿色,母指大,味略苦涩,咀嚼一阵有回甘,似甘榄。惠州城里人真正看过油甘树的不多。它有药效,过去用其叶做枕芯的不少,有明目排毒的功效。三是三月泡。草本植物,开小白花,农历三月结果,大概因此叫三月泡。叶形有点像草莓,果实也像但很小,一泡水,酸甜,鲜红透亮,娇小玲珑又晶莹剔透像红宝石一样,拿在手里,真舍不得放到嘴里吃掉。从叶和果的形态看,像是草莓的近亲,又称野草莓。
惠州城的西面和西南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峦。20世纪五十年代,我在现在的市一中上学。在学校的西南面出去,那里是南湖最南端,有一条长长的堤把湖水拦住。顺着堤向西走去,迎面是一座壁立的高山,那就是惠州著名的高榜山。堤的尽头便是高榜山山麓。顺着山势而行,那是连绵不断的山野风光。我家住园通桥附近。
过了园通桥那里也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爬上飞鹅岭沿山脊行走,环绕西湖走上大半圈,向左可以看见从脚下延伸出去、逶迤起伏又苍翠的山峦往右可以看见平滑如镜又魅力无限的西湖。那时我们青春年少,野性勃发。常常就是沿着这些路径寻找野果,老天不负有心人,这些地方往往能让我们大喜过望。特别每年暑假正是山稔成熟的季节,这些地方也是山稔最多的地方,我们顶着烈日,边摘边食边欣赏着野外风光,自然是惬意盎然。
记忆追溯到更远的年代。抗日战争时期,惠州最后次沦陷,我家逃进一个深深的山村。那里谈不上商品经济,农民自给自足,再加上地少贫瘠,人们一门心思,只顾眼下的饭碗,水果是罕有人种的。山旮旯里离城太远,也没有人吃了水果把核扔在这里,而吃了水果的鸟大概也不在那里拉屎,所谓无主果树也是没有的,似乎人们从来不知水果为何物。
可能是上天的关顾,那山野间的野果就显得丰盛。三月泡、油甘子、山稔次第翻新,满足人们维生素的需要。那一次“走日本”时间最长,足足经历冬春夏三季,随山随岭摘野果给我们排遣了无聊,也把时势禁锢起来的欢乐释放了出来。
随着城市化的扩大和山野开发,野果已渐渐离人远去经济的繁荣,科技的发达不但水果极大丰富了,有些野生的也变成家种。如人工培植的油甘子已经进入水果市场又大又好。三月泡市场倒是没有,可是本地产的三月泡的近亲一一草莓到处可见(以前惠州没有种植草莓)。惟有山稔还深藏山野不露,显得弥足珍贵。山稔不但是惠州人们的美好记忆,还是惠州客家劳动妇女择夫婿的标准。客家妇女以山稔寓情,以山歌抒情。山歌唱道:
又白又嫩涯无贪,又乌又黑涯无嫌。
阿哥好比山稔样,乌黑、一心、满嘴甜。
#我要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