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人孟龙潭和一位朱姓孝廉,同住在京城的一家客栈里。
一天,两人结伴同去城郊游玩。在回来的路上,他们经过一了座寺院,寺门额匾上赫然写着兰若寺三个大字。寺院大门紧闭,只是旁边开着一扇偏门。二个人便从偏门进入,准备观赏游玩一番。
寺院规格并不是很大,只有正殿和旁边零落的几件僧舍。院内虽然算不上宏伟壮丽但却打扫的简洁干净。寺院里只有一位年纪很大的僧者在里面挂单侍奉。老僧者看到有游客进入,赶忙站起整理了下衣裤,从正殿上走下来迎接。
二个人拜过老僧,随意布施了点财物,老僧当即解掌还礼。进入正殿后,只见殿内供奉着志公禅师的雕塑。雕塑两边的墙壁上,彩绘精美而且手法细腻,一看就是经过技艺高超的工匠层层精心描绘所作。壁画中的人物各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东面绘着一副占据整个墙壁的天女散花图,图中有位面露微笑,手里拿着兰花头发披肩的小姑娘。小姑娘身材婀娜多姿,眼中秋波流动,嘴唇微语着好像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朱孝廉停下脚步,紧紧盯着画里面的女孩子,不觉得浮想联翩云游天际。不一会儿,他就感到心神荡漾,神智越来越变得模糊,如同僧人入定般地楞站在了那里。这时,他只觉得身体已经失去了重力,身子轻飘飘地如腾云驾雾一般,飘入了眼前的壁画里面。
朱孝廉看到眼前楼阁重重殿院错综复杂,已经不像是人世间的光景了。一名禅师盘腿坐在说法台的蒲团上面,拇指与食指相捻打着说法印,神采奕奕地对众人大谈大乘佛法。台下站着的人虽然很多,但禅师的声音依旧洪亮清晰,传入每一个听法着的耳膜中,让人神情清透,清人脾肺。
朱孝廉也被高深的佛法所吸引,间杂在人群中安静地听着禅师讲法。不过一会儿,他敏锐得察觉到在人群中间,有人从后面轻轻拉扯着他的衣服。转头望去,是一个长发盘成球形鬓发垂肩,似曾相识的小姑娘。小姑娘这时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看到朱孝廉转头望着自己,小姑娘向他眨了眨眼睛,招了招手转身离去,朱孝廉赶忙快步跟了上去。小姑娘穿过人群后,又往前走了没多久,在经过一处农家院子前的栅栏时,扭身钻了进了里面的一间茅草小屋。朱孝廉徘徊不前举步维艰,一时间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小姑娘回眸一笑,用拿着花的手远远地召唤着朱孝廉让他快点进来。他快步进入茅草屋后,环顾屋子四周后发现并没有别人,便大起了胆子,上前一把小姑娘搂在了怀里。小姑娘也不挣扎抗拒只是挣脱了怀抱,关上了房门,笑盈盈的看着朱孝廉,任由他任意摆布。
两人在一起缠绵,正是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一番云雨过后。小姑娘告诉朱孝廉,以后就在这里安住下来。不过,千万不要胡乱咳嗽说话,等到了晚上自己还会再来的。这样连续过了两天后,小姑娘的几个玩伴过来玩耍的时候,发现了异常。她们不顾小姑娘的阻拦强进入了屋子,发现了站在屋里面色尴尬的朱孝廉,随即戏虐的说道:“原来你金屋藏娇啊,你肚子里估计都怀了小孩子了吧,还每天打扮得像个小姑娘!”说完,姑娘们便从头上拔下发爨,拆下头上身上的各种装饰。让其中一人双手着,把小姑娘围在中间装扮起来。
小姑娘双手揉捏着衣摆,咬住嘴唇红着脸低头不语,任她们随意摆弄装扮。稍后,其中一个女孩子拍手笑道:“好了好了,姐姐妹妹们,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情!”一群人嬉笑着相互推搡着离开房间。
这时,朱孝廉才仔细的品鉴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见她原来垂肩的长发已盘了上去。早先头发盘成的圆形,也用发爨固定成了白合 鬓,煞是好看。再加上小姑娘此刻的扭捏之状,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妩媚,多了些许艳丽。他顿时又春心荡漾,急忙上前一把小姑娘搂进了怀里。
男欢女爱,情欲高涨,小姑娘的体香芳香入鼻,更激的他神魂颠倒。正在这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时候。突然间,一阵皮靴踩踏铁链撞击声中,夹杂喧哗辩解声传了过来。小姑娘慌忙从朱孝廉怀里站了起来,偷偷地从窗户缝隙里望去。
只见,方才出去的姐妹们全都站在屋外,围着一个头戴金色头盔,身穿金色铠甲,手中拿着银白色狼牙铁棒,脸上如同摸了锅灰一样灰不溜秋的使者。只听见使者呵声问道:“你们全部都到齐了吗?”众女子齐声回答:“就我们几个,全部都到了!”使者又说道:“那就最好,如果你们有人私藏下界的人,最好现在赶快说出来,免得被我追查到,受到皮肉之苦!”众女子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使者听完后不在答话,转过身子,一双鹰眼环顾四周。随时都像是要过来进到屋子里检查。
顿时小姑娘面如死灰,吓得慌忙蹲下身子,惊恐的对朱孝廉悄声说道:“你赶紧躲到床下面去!”说完,她便匆匆地打开后面墙壁上的小门,慌慌张张地逃跑掉了。朱孝廉赶忙爬到了床铺的下面,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使者穿着皮靴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抓捕犯人用的铁链子。他在屋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喧杂的声音渐渐走远了。朱孝廉这才放下心来,准备从床底爬出来。此时,他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细碎地脚步声和议论交谈的声音,更是吓得趴在那里不敢再动,静静地等候小姑娘的归来。他不知道这样子趴着蜷缩了多长时间,直到感觉耳鸣眼花,喉咙里干裂难受,痛苦的不能忍受。终于,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正殿里的孟龙潭突然间就不见了朱孝廉,心中感到非常的疑惑,便转身询问身边的老僧。老僧笑着说道:“他刚才过去听别人讲解佛法去了!”孟龙潭又问道:“他到哪里去听佛法了?”老僧回答道:“就在前面,没多远!”
又过了一会儿,老僧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壁画,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那个朱施主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说完,就看到壁画里出现了朱孝廉的身影。他正趴在那里竖着耳朵,好像在观察偷听着什么。老僧笑着说道:“都在这里游玩这么久了!”说罢,就看到朱孝廉保持着爬姿,从壁画里飘了下来。他整个人就像一块干枯了的木头,瞪眼结舌的趴在那里,没有一丝血色。
孟龙潭看到后大惊失色,慌忙问道:“朱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朱孝廉缓了口气,爬起身来揉揉僵硬的膝盖,又舒缓了一下筋骨,不解地说道:“刚才我趴在床下面,突然就听到墙壁里传来打雷的声音,我就偷偷地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呢!”
两人再一同看向壁画时,发现那个手里捏着花的女孩子,头上的发饰从垂肩的鬓发变成了百合鬓。朱孝廉很是惊讶,对着老僧躬身拜道:“请问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啊?”老僧哈哈大笑着说道:“百因必有果,一切的因果不过是人内心的幻想,我怎么能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朱孝廉听后,一时垂头丧气,很是沮丧。孟龙潭则一脸惊诧的六神无主。
随后,两人匆忙间拜别了老僧,出了寺门回家去了。
蒲先生说:“世间的因果都是由人的虚幻产生的,这句话一定是个有大学问大智慧的人说的。一个人如果有了淫色之心,就会产生淫乐的情景;一个人如果有了污秽的心肠,就发生恐怖的乱象。菩萨为了教化这些愚笨的人,便常常幻化出各种的幻境。这些全部都是人自己动了贪腐淫乱的念头。可惜他们都没有从菩萨的教化中,明白大彻大悟的道理,反而是披头散发去深山里隐居去了,这真是违背了菩萨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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