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记者 王峰 汪雨萱 文 李骋宇 摄影
截至1月27日19点,电影《流浪地球2》上映6天票房超过21亿。
电影在热映,主创已开启路演模式在全国“流浪”。郑州作为《流浪地球2》的路演第二站,应河南奥斯卡电影院线之邀,1月27日,导演郭帆和主演吴京、王智等来到郑州奥斯卡航海路丹尼斯影城参加影迷见面会。
见面会前,在郭帆下榻的酒店中,他接受了顶端新闻的郑州媒体独家专访,面对市场,他承受着一位电影导演该有的压力;面对创作,他秉承着工业电影的理念打造中国科幻片,“一名小学生跟我说,因为看了《流浪地球2》,我未来特别想从事航天工作,这一刻,我觉得我们拍这电影就太值了。”
《流浪地球2》的故事是《流浪地球》的前传,在创作前期,郭帆和刘慈欣沟通时问他心中理想的科幻片是什么,刘慈欣回答,如果拍出一部能够展现未来历史的纪录片的话,意义会更加深远,郭帆也发现,往前写会有更大的空间去拓展《流浪地球》的世界观。再加上吴京在《流浪地球》中帮助很大,郭帆特别希望他还能出现在第二集,以表达感谢。所以就创作了地球在正式流浪之前的故事。
科幻电影制作的难点不在爆炸的大场景,而在于对人物面部的还原,为了呈现年轻的刘培强和图恒宇,郭帆和制作团队下了不少功夫。一群志同道合的电影人对电影无比的热爱,让《流浪地球2》的整个创作变成了享受,也让郭帆对华语工业电影有了更多期待。
拍完《流浪地球》,主创和电影专业院校合作了一个课题,这次拍摄《流浪地球2》,20多位电影专业大学生分布在各个拍摄部门,记录错误,最终汇集成两页拍摄流程,郭帆认为这很重要,“未来有孩子去学电影,当他们想去拍工业电影时,至少有据可查,他们至少知道这帮人当年犯过什么错。”
顶端对话:
顶端新闻:影片上映至今,收到的观众评价是否符合心理预期?
郭帆: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流浪地球2》确实比第一部相对更晦涩一些,想表达的东西更多,因为我们把整个世界观的框架建立起来,展现人、数字与技术的关系,这些关系一旦拓展开,其实就有一定门槛了。但现在看来,很多观众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很多观众的反馈超乎预料。
之前在北京举行点映时。很多小朋友会跟我提出问题,有一位小学生说,因为看了《流浪地球2》,未来特别想从事航天工作。我跟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一名航天人,为国家做出贡献,我们就觉得干这事儿太值了。通过这类的影片或者是文学作品,能够激发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一点是最可贵的。
顶端新闻:但也有观众说173分钟的片长对膀胱是个考验。
郭帆:对,确实长,下回得注意这个事儿,本来比成片还要长,我们剪掉了80-90分钟的时长,也想过要不要分成上下部,但又怕分开后每一部都会短很多,承载的内容也会单薄,最后一咬牙还是觉得用一部电影来呈现。
还有科幻题材的特征也决定了时长,如果是一个纯粹现实主义题材影片的话,我们会省去大概20-30分钟。比如现在我们正在酒店房间采访,写剧本时直接写酒店房间就行,不用解释这是什么地方,它是什么样子。在科幻世界中就要去将清楚未来的房间是什么样,它有什么功能,在每一个新场景中都会用一点篇幅去介绍。我们有102个场景,即使每个介绍几秒钟,也会延伸时长,再加上每个角色都占用了一定的篇幅。
顶端新闻:和刘慈欣是如何沟通的,为何要写“流浪地球”前面的故事?
郭帆:大刘老师跟我说,他想看到一个能够展现未来的纪录片,这就变成了我们全组人力争完成的目标。我们往前写会发现有更大的空间去拓展世界观。
因为《流浪地球》一上来就是强设定,讲述了人类空前团结,但没有讲述是如何团结起来的,从不团结、有纷争到逐渐团结的过程没有展现。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去深挖的创作土壤,所以我们就往前写。
还有一个情感逻辑,吴京老师之前给了我们太多无私帮助,我们特别希望他还能出现在《流浪地球2》中,但第一部结尾他已经炸没了,写他咋复活?又感觉这事特别扯,所以就写前传,他就能够顺当地出现在电影中。
开始拍摄后,大刘老师就没有提出什么建议了,因为大家都清楚,电影和小说是两个不同的文艺载体,电影的表达方式是相对窄的,只能讲角色和情感,没有别的,小说可以多角度切换,甚至是上帝视角,可延展的范围很大。
顶端新闻:有了《流浪地球》的经验,这次拍摄应该顺当不少吧?现在不管是业内还是普通观众,都认为这两部电影树立了华语工业电影的标杆。
郭帆:距离标杆还差很远。这次本来以为有第一部打底,好歹有点经验,但当我们的拍摄规模上去后,《流浪地球2》的拍摄又变成了从零开始,因为有很多东西不会弄。
第一部拍完后,我们跟电影学院有个合作课题,想总结之前的经验教训,看看能不能梳理一套关于多元化工业电影拍摄的流程出来。所以这次拍摄时,剧组进了20多位实习生,他们分布在各个部门就干一件事——记录错误。今天剧组拍摄犯了多少错,都记下来。因为我们太容易忘记错误。当电影杀青时,他们记了很厚一沓,前一段总结后压缩成了两页纸,我觉得这个东西很珍贵。
当我们未来再有若干部影片拍摄经验的积累后,也许会成为教材。以后有孩子去学电影,去拍工业电影时,他们至少有据可查,知道这帮人当年犯过什么错,能绕开这些坑。
顶端新闻:你和几位年轻导演都去好莱坞学习过,他们这方面是不是很成熟,有哪些经验可以借鉴?
郭帆:科幻片在好莱坞经历了60多年时间,他们积累了大量经验。很多人听到电影工业化感觉是科技等硬设备,其实不完全是这些,很重要的是观念、流程和管理方式,甚至于一个文件应该怎么命名,才能够从数以万计的文件中被提取出来,这些才是工业电影的逻辑,也是我们很缺失的。
在这个学习过程中,我们要获取符合我国国情的东西,好莱坞那套东西没办法直接拿回来用,因为放在国内是无法落地的,所以只能去摸索一套符合我们自己逻辑的工业化电影流程。它就像画家的纸和笔,我们再有想象力,如果缺了工具,也没办法把想象力呈现出来,就像我们可以想象出很多奇妙的画面,但不知道怎么把他们在镜头中呈现,也是白扯,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这个工具。
(《流浪地球2》艺术版海报)
顶端新闻:所以这次拍摄最难的是哪些?
郭帆:真正的难点不是天崩地裂,而是用全数字技术做一个真人坐在你面前,但我们没有察觉出来。
电影中把吴京和刘德华都回到20几岁的样子,刘德华最后在女儿房间的场景也是全数字技术。我们首先扫描演员的面部,包括骨骼层、肌肉、血流层,以及皮下的微细血管,只有这样,角色面部才会有红润的感觉,然后做出毛孔、毛发,根据模型再去调整。我们也不能完全按照华哥30年前的样子去复原,要根据现在的状态慢慢调整,还要学习他以往的表演影像资料。这次我们有3000多个视效镜头,里面有1000多个双重镜头,我们把这些镜头分成两批,一组只做脸,另外一组做所有后续相关的工作,比如减龄、增龄的,最终把它们拼接到一起,工作量一下子变成了4000多个镜头。
顶端新闻:电影里的小彩蛋让网友很兴奋,2023年1月22日大年初一正是刘培强的生日,是有意为之吗?
郭帆:不是的,第一集中设定刘培强生理年龄时,应该是52岁,他在休眠仓中待了十几年,所以看上去大概40多岁,这次拍摄我们就倒退他的年龄,刚好是2023年1月22日这完全是一个巧合。我们宣布档期时,就有网友提出来这个时间,太巧合了,我当时听完也是一身鸡皮疙瘩。至于在片中放了济宁的元素,我是觉得有机会还得致敬一下自己的家乡。
顶端新闻:从早期的《李献计历险记》《同桌的你》,再到两部《流浪地球》,是不是已经确立了自己的风格?
郭帆:倒也没有,风格这个东西还是挺难去完全形成的,需要一个过程。后来我看到一些影评人文章,突然发现我确实有一个母题,就是父爱,每个片中都会有父子情的代入。
艺术家是需要天赋的,艺术的门槛在于个人天赋大小和后天努力的结合,我特别想知道我自己的天赋在哪儿。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想去做电影工业化的原因,即使我的天赋到不了,在这条路上当铺路石也好,出了教材给后面的孩子说,你们绕着这些错误走,如果这事能成,也算有意义。
顶端新闻:一定会有《流浪地球3》对吗?
郭帆:哈哈,现在还不知道,只要这次不赔钱就行,毕竟是一部商业电影,基本逻辑要对。(所以压力很大?)怎么会不大?从筹备开拍到今天,就在去年春节休息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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