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笑”二字为最常用之字,如果不是真正从文字研究的角度去思考二字,我们大多会习以为常,哪管它们是何来头。今天想跟大家一起讨论一下这两个字的渊源。“哭”字由二“口”一“犬”组成,“笑”字由“竹字头”和“夭”组成。拆开来讲还真是让人费解,“哭”与犬何干?“笑”又与“竹”和“夭”有何关联?

“哭”“笑”是较为普遍的行为,为何字形出现较晚?

据文献查证,“哭”“笑”二字在我国丰富的古文字库里竟然很晚才见其面目。甲骨文金文不见此二字,即使更晚的简帛、玺印和陶文也不见它们的踪影。“哭”字最早见于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笑”字最早也仅见于战国文字。

“哭”“笑”二字的较晚出现,让很多古文字学家迷惑不解。到底是我们的祖先没有造出,还是我们没有识出?有些研究古文字的学者认为,或许是卜辞铭文这种文体比较特殊,“哭”“笑”二字无用武之地,所以才没有传承下来。这种猜测不能说没有道理,甲骨文和金文内容确实有限,而且记载的事情也比较单调,甲骨文的内容主要是记录祭祀、狩猎、军事、农业、历法等内容,而金文铭文则是记录当时赐命、祀典、诏书、围猎和盟约等活动事件的。由此可见,具有典型口语色彩的“哭”、“笑”确实很难找到用武之地。

从字形看,“哭”字很明显与“犬”字有关,其实“笑”字小篆也是从犬。这两个平常字出现较晚,可以说这是奇葩之一,二字又均与“犬”有瓜葛,这是奇葩之二了。

“哭”本义为“犬嗥”,借指“人大声哭”,所谓“鬼哭狼嚎”可以佐证

为了从根源上挖掘哭、笑二字与“犬”的关系,按照惯例我们还是从字形入手。“哭”字篆书字形如下:

关于狗字的变化过程(与犬有关的)(1)

从字形可见,“哭”下为篆书“犬”字。许慎《说文解字》:“哭,哀声也。从吅,从狱省声。”“吅”字读xuān,古与“喧”同,这里说哭声很大之意。可是,许慎认为“哭”为“狱省声”很难让人信服,因“狱”省去三分之二才为“犬”字。所以后来段玉裁也对此说提出了异议:

按许书言省声,多有可疑者。取一偏旁,不载全字,指为某字之省,若家之为豭省,哭之从狱省,皆不可信。狱固从㹜,非从犬,而取㹜之半,然则何不取独、倏之省乎?窃谓从犬之字如狡、狯、狂、默、猝、猥、狂、犯、献、臭、猛、独、狩等字皆从犬而移以言人,安见非哭本谓犬嗥而移以言人也。……愚以为家入豕部从豕宀,哭入犬部从犬吅,皆会意而移以言人,庶可正省声之勉强皮傅乎?

段玉裁之说虽有些凌乱,但是他对许慎的不同意见却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比如清代学者徐灏就非常认同段氏的说法,并另外举出了“禽兽义借以言人事”的例子。比如“特”字本义为体型庞大未阉割的公牛,借以言“人之奇特”;“笃”字本义为马行走缓慢,借以言“人之笃实”。不才之前也对几例含动物之字进行了分析,详见特、笃、逸、羸的本义是什么?试说古人造字的逻辑“言物至言人”。徐灏便以此推知“哭”本义为犬嗥,借以言“人大声哭”之意。

关于狗字的变化过程(与犬有关的)(2)

嚎叫的犬

如此说来,不少字形有以“兽义”借指人事之渊源,“哭”字从“犬”便形义通顺了。有一成语“鬼哭狼嚎”,其义为“哭声凄惨”,也从侧面证实了“哭”字 与“犬嗥”有关。

当然,关于“哭”字的释解也有异议。有人认为“哭”从“犬”为误写,当从“大”,为“大声哭”之意。还有学者肯定许慎“狱省声”之说,认为“哭”的本义为“罪犯在狱中之哀声”,以此引申为哭喊之意。这些猜测均为臆测,未从形义结合的角度解释。

关于“笑”字的种种说法

第一,从竹从大之说。《唐韵》引《说文》:“喜也,从竹从大。”徐铉补《说文》曰:“笑,喜也,从竹从大,今俗皆从犬。”

第二,从竹从犬之说。此说可从唐代张参《五经文字》,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可见。

第三,从竹从夭之说。《说文解字系传》几个版本皆写为“从竹从夭”。杨承庆的《字统异说》也认为笑字“从竹从夭”。

以上关于“笑”字下部形体多有争议,有从大、犬、夭三种说法。其实 ,“笑”字上部形体亦有争议,有学者认为从艹,楚简文字中确有“上艹下犬”之笑字。

奇葩的“笑”字,或从“大”、“犬”,最后从“夭”

“笑”字,《说文》最初未载,是后来补充上去的。根据学者考证,“笑”字许慎最初应该是收录了,只不过后来传抄之时遗漏了。“笑”字曾从大、犬、夭,下面我们看一下“笑”字的字形发展和篆书形体:

关于狗字的变化过程(与犬有关的)(3)

“笑”字的形体演变(参2)

从字形演变轨迹可见,“笑”字在战国和汉时期的字形均从从艹、从犬,至小篆讹变为从竹,从夭了。后附《说文》字形如下:

关于狗字的变化过程(与犬有关的)(4)

从字形可见,唐朝李阳冰刊定的《说文》所收字形已经变为从竹、从夭了,正是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笑”字。李氏据字形释义为“竹得其风其体夭屈,如人之笑”,此种说法实在是牵强附会于字形,不可信。

纵观“笑”字的字形形体变化,我们可以发现“笑”字上下形体从艸至竹,从犬至大、夭等的演变,其形体大致相同,形体发展中有讹变是可以确定的。

“笑”字,上或不从艹亦不从竹,下当从犬

“笑”字上从艹从竹都很难解释得通,虽说很多学者试图附会其义,但是总觉勉强。古文献《老子》和升庵《索隐》的写法为我们提供了很有价值的参考,两种文献“笑”字上部写作如下字形:

关于狗字的变化过程(与犬有关的)(5)

从上述字形可见,“笑”字上之原形正突出了人在发笑时的眉眼特征,非常形象逼真。后来,在传写时讹变成了艹进而又演变为竹。“笑”下从犬与“哭”从犬有异曲同工之妙,前人也多有论证。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指出“从犬之字,如狡、狯、狂、默、猝、猥、狠、状、狎、臭、犹、類等字,皆从犬,而移以言人。”

结语

由古人造字之例及文献可证,从犬、从马、从兔或从牛之字皆转指以言人并不鲜见,“哭”“笑”二字最初皆从“犬”,当为可信。“笑”字上不从艹,也不从竹,或为人发笑时的眉眼特征。

参考文献:

1.陈炜湛,《汉字古今谈》,语文出版社,1988年8月。

2.窦文宇,《汉字字源》,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