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正一天授”。
上回书咱们详细介绍了一下发生在公元前589年的“鞌之战”的战争起因、交战双方的兵力对比以及战争爆发的简单经过,并且也描述了,这次战役没多少战术战略上的较量,就是纯粹物理性的大兵团硬碰硬。这回书,咱们就说说这次大战的直接结果。
且说公元前589年6月16日清晨,晋、鲁、卫、曹、狄五国联军和齐国军队在齐国境内的鞌地,也就是现在的济南西郊列阵决战。双方大佬都是头一个冲向敌阵,而且,一个比一个生猛。
齐国这边的大佬齐顷公是“不介马而驰之”,意思就是他战车的战马连作战用的皮甲都没披,就那么光着就冲向了晋军阵营。那个时候人、战车和战马是一体的,齐顷公这么干,就等于是半裸奔着就冲出去了!
晋国阵营这边的统帅郤克也不甘示弱,他的车上拉着号令晋国士兵的军鼓,一边敲鼓助威一边扯着嗓门吆喝着就冲杀出去了。双方这三四十万人,此时早已经不再讲什么章法了,就是捉对厮杀而已。
咱们上回书分析过,这次战役,虽然说晋国这边是五国联军,但是他们总兵力应该是12万到15万之间,是比齐国要少的。齐国总兵力应该在15万到18万之间。所以,齐国在战争开始阶段势头是很猛的,这也是齐顷公喊出“打完了回来吃早饭”那句口号的底气。
而且,他还有另一方面的底气,那就是:他有钱。
这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话,打仗其实就是打后勤打经济打粮食这是千百年都颠扑不破的真理。齐国早在齐桓公和管仲治理的时期,就定下了扶持商业、利通天下的方针。齐国百余年来一直是天下首富,广收盐铁之利,而且齐国多年养精蓄锐,兵器战甲什么的都要优良于晋国这一方面。
而最关键的,齐国广收盐铁之利,春秋那个时候铸造武器,最关键也是最主要的材料就是铁。而在近距离肉搏之前,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就是箭。
您想啊,两军冲锋了,你还没冲到对方跟前呢,对方先给你来了一箭,如果直接射中了你的要害,那你就直接不用打了,最后跑到对面的是你的马车拉着的你软趴趴的尸体;而如果没射中要害射中了其他部位,势必也会造成你的战斗力大大受损,你能跑到对面,但是大概率还是变成一具软趴趴的尸体。
而铸造箭头所用的,正是铁中的上品铁,也就是精铁。所以,好箭是当时战场上的奢侈品,只有有钱的主才能用得起,才能大批量的铸造和使用。
不巧,齐国就是能用得起的主,齐国也是春秋时期第一个在战场上使用“箭阵”的国家,就是在你冲锋的时候,兜头先给你来一招“万箭齐发”。而“鞌之战”里,齐国就使用了箭阵。
晋国联军这边刚冲出去没多远,就看见天上一大片乌云快速地向他们飘了过来,还带着“嘶嘶”的破竹之声,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很多人已经中箭倒下了。晋军统帅郤克腿上就挨了一箭,血顺着腿就往下流,把靴子都给染红了。
郤克本来想赶紧先处理一下,但是给他驾车的猛将解张坚决不同意,说如果你现在避敌去包扎伤口,全军的军鼓就没人敲了,那么士兵们都会觉得主帅不行了,士气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到时候必然会兵败如山倒,所以坚决不肯停车,反而是左手一把握着马缰,右手拿着鼓槌击鼓,更加勇猛地打马驾车往前冲。
后来咱们有一句著名的战斗经验,叫“狭路相逢勇者胜”。那么,在这场纯粹比勇比猛比流血的鞌之战里,到底谁更勇?谁更猛?谁更能流血?谁笑到了最后呢?
周星驰的电影《武状元苏乞儿》里,苏灿参加武状元比武的时候和博达尔多比射箭,博达尔多箭中红心,苏灿也箭中红心并且力透箭靶,把红心都给射穿了,结果裁判官判决博达尔多胜,理由是:“苏灿的靶子上没有箭,博达尔多获胜。”
鞌之战的结果,和苏灿比武的结果一样,命运之神判了晋国胜,理由是:晋国大佬的身上中了一箭,齐顷公身上没中箭。
这当然是开个玩笑,其实代表的是晋国阵营的斗志更加顽强,被他们统帅激发了更强大的战斗血性,所以,他们赢了。
据《左传》记载,晋国大胜,齐国溃败而逃,晋国就在后面穷追不舍,离鞌之战的战场不远有一座山叫华不注山,是一座孤峰。齐国军队就绕着这华不注山跑,
晋国军队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这边跑,后边追,到这会儿双方其实已经交织在一起了。一大帮人一边乱打一边跑,绕着这华不注山跑了整整三圈,然后,不跑了。
为啥不跑了呢?
因为晋国军队以为他们抓到了齐国大佬齐顷公,所以不用再追了。
以为抓住,那就是事实上没抓住。那么,晋国怎么会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事件呢?
当时追齐国军队追得最猛追在最前头的,是晋国司马韩厥。韩厥几乎是不要命似的追齐顷公,齐顷公被追得嗷嗷叫,然后对着韩厥的战车一通射箭,把韩厥的司机与护卫都给射死了,就剩下韩厥一个光杆司令。
即便是这样,韩厥仍然毫不退缩,紧追不放,最后齐顷公的司机慌不择路,把战车开到了一个满是树藤的大树下,车被缠住跑不动了,立即就被韩厥率人给团团围住,当了俘虏。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大问题,就是这韩厥没见过齐顷公,所以不知道齐顷公长什么样。那个时候打仗跟后来不一样,统帅都有专门的制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春秋时期虽然战车会有区别,但是国君和将军穿的革甲是一样的,所以,摆在韩厥面前的,是穿着同一种制式战袍的三个人。
所以,韩厥很自然地按照当时的规矩,把这三个人里站在中间的那个当成了齐顷公,然后重点照顾给俘虏了,并且马上向战场上喊话:“我们捉住齐国老大啦!”
但是其实此时,站在中间的人并不是齐顷公,而是他的车右逢丑父。当他们的战车被树藤困住跑不掉的时候,逢丑父就迅速和齐顷公换了位置,为的就是希望捉住他们的晋军认不出来谁是正主,从而给齐顷公创造出来一个逃生的机会。
结果,还真被他们蒙到了这个机会,捉住他们的韩厥,正好没见过齐顷公本尊。逢丑父一看,诶,有门儿,于是就装着老大的样子,对着齐顷公说:“本大哥渴了,你,给本大哥到河边打点水来!要盛点清的,要是有一点混了,回来我砍了你的脑袋!”
韩厥跟晋国士兵们一看,哟呵,这么大架子,肯定就是齐国老大无疑了!于是对逢丑父严加看管,放心地让装作车右小将的齐顷公去河边打水。齐顷公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逢丑父这是让他逃跑呢,于是他赶紧拿起水囊,一溜烟儿地跑了,和齐国残部会合后,退出战场,逃了很远才安营扎债。
韩厥押着他的俘虏回去见晋国统帅郤克,向他请功。郤克是见过齐顷公本尊的,一看这人,不像啊!仔细一瞧,确实不是啊!然后跟韩厥一问,才知道闹了这么个大乌龙。
这一下,把韩厥给气得是七窍生烟,拉着逢丑父就要出去砍脑袋,郤克觉得逢丑父能干出这种事,也是个忠臣义士,就拦下来了没杀他。
鞌之战,就此落下了帷幕,而齐顷公的劫难却尚未结束,他马上将迎来刀山火海的洗礼,咱们下回书,接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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