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敞口布袋和尚
2018年,中年女演员的危机似乎将要得到缓解,因网友一句“戏言”而成真的《淑女的品格》被多家影视公司立项拍摄,网友脑洞中的陈数目前也被其中一部敲定了主演,看起来似乎再也不是宋丹丹、蒋雯丽口中的人到中年无戏可拍的窘境。
虽然这部剧一切还在路上,这场大众心声与市场博弈的结果还未可知,但对女性题材的多样化需求已是势不可挡的趋势。
看名字《淑女的品格》并不符合国内电视剧一贯的命名风格,它脱胎于2012年张东健主演的韩剧《绅士的品格》,讲述的是四个男士的生活和爱情,国内网友想看到的即是它的转性版,四个女士包含友情、事业、爱情的都市生活状态。
网友制《淑女的品格》海报
以一个女生小群体为刻画对象的影视剧,其实一直是个有意思的存在,大众印象里这样的作品似乎并不少,美剧《欲望都市》是能想起来最早最火的一部,四个单身女性在欲望的都市里结伴同行。《绝望的主妇》以及今年斩获金球奖的《大小谎言》,主妇们的友情和生活兵荒马乱。更青春的如《绯闻女孩》国内的《小时代》,女孩们在迷眼的物欲下表演着友情,甚至再往前,《粉红女郎》和《我和春天有个约会》让人们相信世界上有着属于姐妹的乌托邦。
“三个女人一台戏”
大都市女性剧大多是群戏
我们暂且把这种类型剧叫做“闺蜜剧”,闺蜜剧的特点是一般没有明显主角,以一个群体为主要展现对象,每一个人的戏份略平均。内容上展示的是群体里每一个人的性格、生活、选择,在这个过程中再将每一个人用情节联系起来,展示剖析她们的关系。
这种剧有一个发展特点,即是数量不多,但爆款却多 。我们能记住的几乎是闺蜜剧的二分之一,查阅一下近些年的都市剧,如《新闺蜜时代》《漂亮的事》《女人帮》这样没红起来的闺蜜剧,剩下如《香樟树》《好想好想谈恋爱》在当年都火爆一时。
三部剧都曾成为当年爆款
爆款多源于它的剧作特点,首先这种剧先天带有 很强的戏剧化特色 。中国俗语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戏本身就情感性强、故事性强,再加上 闺蜜剧中的人物都需被创作的势均力敌,在抢戏上互相不输 。
《粉红女郎》里的结婚狂、男人婆、万人迷人设,瞬间就能激起人的观剧欲望。《绯闻女孩》中大气优雅的Queen S和精灵狡黠的Queen B,还有平民出身努力攀爬的Little J,甚至从《小时代》说,毒舌富二代、傻白甜平凡女孩、美艳心机婊、卖傻宠物女的四人设定,是它讲故事的基础。所以某种程度上, 闺蜜剧具有群戏的特征,戏剧化程度更高剧情更充实全面 。
《绯闻女孩》三女主
而 情感表达更为浓烈直接 是它的第二个特色,《小时代》的剧情逻辑被吐槽多少遍,也挡不住许多姑娘认为它的闺蜜情感天动地,顾里一句“我养你们”为女孩们带来的感动一定超越《喜剧之王》里周星驰对张柏芝说的那句。面对外界风刀霜剑女人们抱团取暖的设定,对于当下这个女权尚未实现的社会来说具有非凡的情感意义,主妇们抱团绝望、中年美女抱团单身、粉红女郎抱团找对象。
且闺蜜剧的人物关系一般都似粉CP那样喜欢上锁, 相爱相杀却不离不弃是确定的走向 ,这种情感模式其实很符合虐恋的性质 ,浓厚的情感又颇具治愈性,所以吸引力和治愈力皆是上乘。
创造出撕Bi一词的时代姐妹花
然后是闺蜜剧最具价值的一条, 这类剧往往带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一个小群体内不同的人设,代表着不同的人生际遇和抉择,《欢乐颂》称刻画了五个不同阶级出身的女孩,且对中国当代社会具有普世映射意义,海归女神、精明商二代、重男轻女家庭的大龄剩女、小县城傻白甜、国企中产阶级二代,中国当代几类人群的工作、感情、生活状态被搬上荧屏,闺蜜剧所追求的经常是让现实中的女性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
《欢乐颂》五美
即使是早期的《我和春天有个约会》,观众也可以在四个姑娘的不同性格和人生遭遇上找到共鸣,有的人告诫自己不要成为恋爱脑的凤萍,有的人希望自己不要像小蝶那样功成名就失去爱情,更多的人都想成为知足常乐从小蝶手里挖到富二代的露露。观众有映射,也能从人物命运里思及自身,自然更爱看。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中嫁入豪门的“人生赢家”金露露
所以好的闺蜜剧往往是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品,如《欲望都市》《绝望的主妇》《大小谎言》,它关注的是女性群体在不同时代背景、特定处境下的命运,而脱离现实的闺蜜剧往往苍白薄弱,因为以女性为主体的影视剧,直接做大女主戏、言情剧更简单更成熟,用闺蜜剧的模式就注定了剧本要求更高。
“闺蜜剧”是女性觉醒的产物
女权主义更注重精神和财务独立
剧作特点的出众让这个剧种常出精品,但更高的要求也使它难以量产,而且与现实连接紧密的特点,又让它在制作的时候不得不考虑更多的时代性,因为发展到现在, 这类剧承载更多的是女性觉醒时代的精神需求 。
《淑女的品格》就是这样一个产物,大众对中年女演员没有戏拍的怨念,来自于荧屏上对中年女性的正面形象没有展现的不满,在网友的这个脑洞里,赫然写着四人都是“不婚主义”的设定。在三家公司公布立项资料的时候,又有不少人因为资料里乱七八糟的恋爱戏、家庭戏吐槽,在大众的意识里, 女性不婚、不家长里短、不围着男人转、优雅自信独立多金,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
《我的前半生》中被推崇的当代女性典范唐晶
说起来,闺蜜剧从来都是时代的产物,从《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的上世纪70年代,到《欢乐颂》《大小谎言》的当代, 闺蜜剧对群像女性的刻画都离不开特定时代对人的塑造和影响 。迫于时代价值观,70年代的女孩在追逐爱情和安稳的归宿,无心插柳的耀眼事业依然不是她最大的成功,当代的中国姑娘追逐的是阶级跨越,大西洋对面的主妇在寻找自我和反抗家暴。
所以这么多年 闺蜜剧也完成了一个思想主题的转变,从表达命运的无奈,到展现主动的抗争 ,从无意识的哀叹,到有意识的觉醒。1998年的《欲望都市》用四个不婚女性在都市里的爱情路线,传达女性也可以性|爱分离、不婚不育的时代意识走向,《绝望的主妇》和《昼颜》都正面揭示主妇的寂寞迷茫现状,《欢乐颂》里樊胜美从依靠男人买车买房的婚姻计划里抽离,都是这种主动觉醒的表现。
《欢乐颂》鼓起勇气转行的樊胜美
制作难度大
新时代女性价值观难以拿捏
然而,虽然有题材优势,也有爆款先例,但从国内目前的市场情况看来,闺蜜剧短时间内依然不会成为电视剧热门。
受众层面,观众对这类剧的要求即是不俗、不套路、不思想腐朽,而国内这么多年制作都市剧的土壤本来就十分不良, 对当代社会真切的认知是他们缺乏的,也是审查层面难以解决的难题 。所以堆砌老梗的都市情感剧是闺蜜剧最好的归宿,这也是为什么网友对《淑女的品格》表达了不少担忧,对于立项资料里的恋爱戏一点就着,如果是常规的四个女人的情感戏,我们闭着眼睛就可以想象到它的样子,而大众要的是突破、是真实、是贴合时代价值观。
被诟病恋爱图鉴的《北京女子图鉴》
但虽然看起来市场需求有了,但市场的制作习惯依然没那么快转弯,青春、玄幻、谍战等题材依然牢牢占据着江山,娱乐、快节奏更多充斥着观众的审美习惯,闺蜜剧所具备的现实思考特点现阶段依然没有脱颖而出的优势。
而制作这类剧又往往需要较优质的现实题材编剧或现实主义小说,但国内的现实题材编剧这些年都集中在婚恋剧、都市情感剧的创作上,难以有成熟的思路和紧跟时代的价值观。而现实主义小说又不像穿越、言情、武侠、玄幻等题材那样易于创作,当代网络作家榜上,可以找到一群以上题材的大神,却 难以找到一个好的现实小说作家 ,《欢乐颂》的原著小说,在豆瓣也不过是6.5分的及格作品。
最后,我们的大众意识怎样觉醒,怎样像陈数说的那样以“观众心声促进行业发展”,也不过只到了未婚女性的精彩阶段,大众尊重女性权利,尊重不婚主义,尊重女性独立,但这些全停留在婚姻这座围城之外。 深陷婚姻中的女性,她们几乎没有被电视剧集体刻画的时候 ,而她们单个出现的时候,往往是打小三、守护婚姻、守不住了就离再次找到好男人的样子。我们的集体觉醒程度,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高。
《我的前半生》的后半生是依靠闺蜜的男人
所以说闺蜜剧,能表现出当代未婚女性独立的意识、奋进的状态已是不易,今年的《北京女子图鉴》虽然有女主开挂不接地气的诟病,却也表现出了许多当代女性对婚姻事业现实的思考。 现实剧难做,避重就轻、不揭本质、假大空都会受到批判 ,也足可见观众对现实剧的关注和需求是很大的。
一个大女主的扶摇直上都是假的,一群人的觉醒和反抗才是真的,女性期望不婚和独立,这是1998年的《欲望都市》的主题,也是我们普通网友二十年后希望在我们的荧屏上看到的《淑女的品格》。
而主妇们,美剧里她们寂寞、怀疑、作死、反抗,国剧里她们聒噪、扁平、无趣,我们可以想象出《淑女的品格》,却想象不出我们自己的《绝望的主妇》,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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