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人生长河中,总有使自己永远难以忘怀的记忆 ,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知青岁月回忆文章?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知青岁月回忆文章(冯沙驼散文岁月如歌)

知青岁月回忆文章

在每个人的人生长河中,总有使自己永远难以忘怀的记忆。

五十年前,全国无数家庭、千万青年学生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开始了席卷神州大地的上山下乡运动。斗转星移,岁月流逝。我作为当年知青中的一员,这段经历刻骨铭心,永难忘怀!

岁月如歌

□冯沙驼

1968年,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进入了“文攻武卫”斗批改阶段。全国的学生们在经历了狂热、疯狂、两派分裂、武斗后,陷入瘫痪,两派争斗更加激烈,一片乱局,难以收场。毛泽东主席一声令下,工宣队、军宣队开进学校,进行斗批改,要求学校“复课闹革命”。但小小的课堂已容不下严重对立的两派学生,早已停止的大学招生成为昔日梦想,课如何复成了问题。

我所在的天水一中,“文革”中严重的派性使学生之间势不两立。工宣队、军宣队虽已进校,复课成为形式,革命也闹不下去。面对现实,许多同学思考着自己的前途和今后的命运。

1968年下半年,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迅速改变了千万学生的命运。随即,一场大规模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迅速席卷全国。按要求,1968年的三届当年在校初中和高中生(后称为老三届),除极少数祖孙三代根正苗红的红色后代可以参军、去工厂外,“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几乎全部送往农村插队落户。总数据统计有1700万人之多。这场罕见的从城市到农村的人口大迁移,波及到全国约十分之一的家庭。

我第一批被点名下乡插队,是必然也算偶然。

“文革”中,由于两派对立,我有家不能回,一直在学校住宿。“复课闹革命”后,父亲因“历史问题”仍在审查之中,被关在市一中学校的牛棚。母亲虽未被批斗,但受父亲牵连,时不时被学校造反派含沙射影进行批判而抬不起头。家中大哥早已参加工作,远在外地。大姐甘肃师大毕业不分配而去庆阳参加农宣队,其余的几个弟妹都在上学。作为在家兄弟姊妹中的老大,组织眼中“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在下乡落户的大浪中,我首当其冲。但我仍心存侥幸,幻想躲过风头,再看看形势变化。

下乡插队落户的声势愈来愈大,居委会上门、学校动员。我更不敢回家,索性便躲在学校,谁也不见,躲一时算一时,过一天算一天。因为按政策,下乡插队落户一经报名落实,将注销其城市户口、粮食关系。这意味着你将被这座城市所除名,在农村度过一辈子。

1968年9月的一天,我和另一名同学百无聊赖地仰面躺在学校操场的沙坑边,望着蓝天白云发呆,想着此时父母的遭遇,自己可能下乡去当一辈子农民的命运变化,不禁悲从心起。但仍幻想躲过此番第一批下乡浪潮。

突然,在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位军人。我俩赶紧从沙坑边爬起来,定睛一看,是学校军宣队的林代表。他首先盯着我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一班的?你父亲是谁?干什么工作?现在干什么?”我一一回答了他的问话。他又问:“下乡插队报名了没有?”我说:“没有,因为家里有许多实际困难,请学校考虑,下一批报名。”林代表一听,板着面孔说:“不行,第一批下乡插队必须下去。这一次,你们这些‘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要经受考验,第一批下去,没有商量余地。”对林代表的蛮横无理,我实在看不惯,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在一旁的同学,看着林代表的粗暴态度,禁不住说:“动员下乡插队也不能像你一样,要讲道理,为什么出身不好的要首先下去?”林代表一听,转过身盯住这位同学连续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一班?出身是什么?父亲在干什么?”那位同学一一作了回答。林代表气急败坏的讲:“你不要为他讲情,第一批你也立即报名下去,没有任何余地。”看着林代表的神情,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这位同学回答:“下就下,不就是去农村吗,你吓唬谁!”林代表一听,狠狠地盯了我们一眼,哼的一声抽身而去。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深表歉意的对同学讲:“真对不起,为了我,连累了你。”他说:“我真看不惯林代表的霸道作风,这个结果,我早已考虑到了,我们‘黑五类’反正迟早是下乡插队,迟下不如早下。”就这样,一场偶遇,就当即决定了我们二人的命运。 林代表谈话后,我在军宣队、工宣队被挂上了号。在学校四处寻找我的同时,他们轮番对关在牛棚中的父亲施加压力,破天荒的给父亲放假几日,让找见我的踪影,动员尽快报名,第一批必须下去。还威胁说,要考虑我其他几个在校弟妹的前途和去向。

真如泰山压顶。全家为我下乡插队落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面对父亲无奈的神情,母亲无助的泪水,想想弟妹们未来的出路,我只得第一批下乡插队落户。就这样,我十九岁的人生就和当农民联系在了一起。下乡插队落户成为我命运中一个重大转折点。

1968年11月1日,已被注销城市户口、取消粮食供给关系的我,怀揣一页油印的天水市一中高67级毕业证书,一张下乡落户通知书,离开天水市,走向农村,成为农民。我永远不能忘记那天,天黑沉沉的,下着细雨,我们坐在敞篷卡车上,一卷行李是全部家当,每个人呆呆地一言不语,想着心事,耳边只有汽车的发动机声。谁也不知道,明天将是什么样。 我下乡插队落户的徽县柳林公社庙坪大队庙坪小队,是徽县所有知青点中最偏僻最边远的地方。它地处徽县东南方向西秦岭余脉的崇山峻岭中,群山环抱,十分闭塞,离县城百余公里,距公社30公里,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每年雨季来临,河水暴涨,山洪袭来,山路被毁,村庄与外界隔绝成为常态。峡谷中,嘉陵江的支流——永宁河顺着峡谷不停地流淌着,在庙坪村形成一个大S形的河道,给寂寞的村庄带来了一点生气和声响。

离开喧闹的城市,突然来到无电无路、无声无息,像被人们遗忘的小山村,心像被掏空一般。按政策,当时每个知情拨有240元安家费,用于建房,第一年购买口粮,生活可无大碍。但问题是,真正身处农村,巨大的现实变化和冲击使自己不知所措,无法应对。我们就像一片落叶飘在地上,无助无力无望。一种被人遗忘的感觉充斥在心间。

在开始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安、彷徨、动摇中,父亲给予我巨大的精神力量。他刚被释放,走出牛棚,但每隔半月就给我写一封信。每次都讲形势、谈现实,引导我用辩证法观察世界,思考未来,鼓励我定出计划,学点知识和技能。一次,他在信中抄录了一段孟子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鼓励我要有志向,有勇气,在吃苦中磨炼自己,在逆境中充满信心。他要我学习古代许多名人志士,在艰苦环境中磨练成才。另一次,他又抄录了毛泽东的一段话:“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要经风雨、见世面,在大风大浪中经受考验”,要求我抛弃一切不符合实际的想法,踏踏实实地去观察社会,既要做好一生在农村生活的思想准备,也要学习一两种赖以生存的本领。他和当大夫的大哥一致建议,让我自学针灸,学会就医,并寄来了针灸书籍和针灸工具。

繁重的农活无休无止,但收工后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每天下工后,在落日中、煤油灯下,我翻阅着针灸书籍,摸索着在自己身上寻找经络走向,用墨水点出穴位位置,按针灸要求试针。一针两针,一天两天,不断体味进针后的麻、酸、胀。扎错地方了,咬紧牙关忍着;扎出血了,抹干净重扎。脸、头部的穴位不好扎,我便照着镜子对照穴位进针,多次扎得满脸流血。但我咬牙坚持了下来。当时,有人劝我不要再扎了,说学会针灸没什么用,也有人议论、讥笑。面对这一切,我也曾动摇过,心想放弃。但一想到父亲的期望与要求,想想自己的前途,仍坚持继续摸索,不断试针。

一天,我在翻阅日本一位女作家的作品时,看到一段话:“无论别人怎样议论,怎样讥讽,我除了沿着自己的道路往前走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这段话,顿时使我眼前豁然开朗,心中像电击一样,感受到一种巨大的精神推动力。路要自己走,认准的事,要坚持下去,才有可能成功。人生要靠自己啊!这正是考验自己意志、耐力的时刻,我很快调整了心态。再累,农活再多,学习针灸一天不断;再难、再痛,摸索针感、手感不停。天长月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自己身上找穴位,进针找感觉取得了明显效果,人身正面的所有经络、主要穴位我基本熟练掌握了。

庙坪村三十多户村民祖辈居住在山大沟深林密、小路山路板路(即永宁河弯弯曲曲的十几座由木板拼接的简易桥)、无所(医务所)无医无药的生存状况中,小病忍、中病拖、大病等成为习惯。有些村民看到我练针灸且自己给自己扎治小病,渐渐有人也要求试试。凭着年轻气盛胆大,我拿起了针,对一些有头痛、腿疼、胃难受、落枕等小病的村民扎起了针,起到了很好的疗效,缓解了一些村民的病痛。针灸成为我插队期间的一种乐趣,成为我在农村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多年以来,针灸始终伴随着我的人生旅途,除给自己针灸外,还给亲人扎。直至今日,我仍按经络、穴位每天进行按摩、保健。现在的书柜中,仍然摆放着五十年前下乡时家里寄给我的那几本针灸书籍和当初的一盒银针,虽已使用了五十年,有些陈旧,有点弯曲,但仍刚性十足,熠熠有光,成为我永远的纪念。而五十年前日本女作家作品中的那段话,成为我一生的座右铭。五十年来,无论在何处,干什么工作,每当遇到挫折、困难、责难,感到困惑、委屈时,我总会默默回味这段话,消气除怨,恢复平静,排除干扰,继续沿既定的路坚定的走下去。

一年四季的农活,是下乡插队每日的功课。从生活在城市时的四体不勤、五谷基本不分,到下乡后每日繁重的农活,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确实是对我们意志品质的考验,也是对身体素质的挑战。

在我的记忆中,春耕地,夏收割,秋送粪,冬背板是我下乡插队中对最重农活的最深体会。

庙坪村的正月刚过,漫山上下的土地还没有完全解冻,春耕春播就开始了。每天,我们随着出工的村民扛着锄头、铁锹,背着干粮,沿着崎岖的山路到分布在山上的地里去干活。山上的地,大小不均,分布在山头、山坡、山腰、山背,坡度有大有小。春播之前,翻地、整地是必干的活。我们几人一组,用最原始的耕作方法,一锄一锹、一寸一寸的把地翻一遍,然后整平。山里的二三月,寒气未散,寒风逼人。每天早上,我们用单薄又疲乏的身体抵御着不时吹来的寒风。午间,坐在田边树下,啃干粮、喝冷水,歇息片刻接着干,直至太阳落山收工。这样的活,一直要干到清明前后。

夏天的劳作是一年中最苦最累的。夏收一开始,每天半夜三四点,星星挂满夜空,我们还在梦中,窗外,队长起床下地的吆喝声就开始响起。我们只得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睡眼惺忪,手提镰刀,走向麦田,趁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凉快,抓紧多割一些麦子。白天,三十多度的烈日烘烤下,每人一垄麦,奋力向前割,累了站起身伸一下腰算是休息,一点也不敢怠慢,生怕被远远丢在后面。汗水湿透全身,麦芒扎向皮肤,又痛又痒。而每年夏收时,总有雷阵雨突然袭来,有时全身浇成落汤鸡,有时冻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每日的收割结束后,还要把麦子送到麦场。在川地、坡地用架子车运麦子。在山上,就要人一趟一趟的背下山,码成麦垛才能收工。这时,夜幕早已降临,返回驻地,匆匆吃过晚饭,顾不上洗去身上的汗臭与麦芒,爬上炕倒头就睡去,进入梦乡。过不了多久,队长的上地吆喝声又在窗外响起。这段日子,我们最大的奢望是老天帮忙,下场雨而无法上地干活,好让我们多睡一会,哪怕一小时也好。

庙坪村的秋色很美,阳光下,永宁河清澈见底,不时可看见有鱼儿在游。远眺群山,红色黄色一团团、一簇簇,五彩斑斓,多姿多彩。然而,再好的美景也替代不了艰苦的现实生活,秋季农活中最累的送粪开始了。我们要将上年沤好后晒干的粪肥打碎,送往四周的农田。这既需要充沛的体力,也需要耐力和智慧。大家每人一个背篼,一个T形的支把,就是干活的全部行头。双肩背着装满粪肥的背篼,越走越沉。头顶上的山、远处的路,不敢抬头去望,生怕一看而泄气,只得双眼默默盯着脚下,一步一挪动。实在累的不行,村民们发明的T形支把派上了用场,将支把放在身后,靠实地,背篼向上一放,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可以喘一口气,休息片刻。休息好了,收起支把,又继续前进。

冬天来临了,短暂的农闲很快过去,村民们期盼的农活开始了。庙坪村得天独厚的优势是村外十几里有大片森林。当时,手续简便,也疏于管理,队里每年派人进山砍树,就地改成板放在山里,待自然风干后,腊月里再运出卖掉,作为队里最主要的现金收入,年底给村民分红。我们要将长约2.5米,宽约30厘米,厚约2.5厘米的木板,通过人力,翻山越岭送往三十里外的两当县城供销社量尺验收出售。今天看来不可思议,但当时只能如此。庙坪村离两当县城三十里路程中,先要翻过三座山后,再行五公里公路,最后到达两当县城。我当时只能背1、2片板,随其他村民翻山越岭。山路越走越累,背上的木板愈来愈沉,两肩被绳子勒得生疼。上山要一步一步慢慢爬;下山时,既不敢快,又不能慢。到了公路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学着村民们的样,拿一根棍子置于身后,将木板架在木棍上,左手扶棍,右手扶板,顺公路下滑而行。此刻,只见背木板的队伍,在公路一侧鱼贯而行,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奏出一支生活与命运的交响曲。

如果说,插队落户时农活的苦与累是对我们体力、耐力的考验,那么,期间所经历的种种艰辛,更是对我们生存能力、适应能力、个人意志的挑战。

插队落户后,生活中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解决。做饭轮流干,拾柴、劈柴、生火要学会。每个人要会和面、烙饼、蒸馒头、炝浆水。面吃完了,背上原粮到河边水磨去磨。等面磨好了,人也变成个面人,浑身上下扫也扫不净,索性跳进永宁河里去冲洗。庙坪村和全国一样,资本主义的尾巴被割得一干二净,村民没有自留地,只能在院里院外刨一块地,撒把菜籽,种点葱、小白菜、萝卜之类。我们一无所有,只能东一把、西一撮的在村民地里去拔去要。吃完后,浆水成为主菜。没有清油可吃,杀一头猪熬一坛子当一年的油。有一段时间,无油无菜,便熬点浆水撒把盐就饭,泡馒头吃。而大伙儿凑点钱,每月逢五、逢十日派人去几十公里外的两当县城、永宁集市买点蔬菜,五分钱灌一瓶醋回来,就是很大的生活改善。

我们住的老屋多年无人居住,睡的土炕,一张席子铺上就是床。春秋二季,跳蚤横行,整夜要起身捉虱子,消灭一拨又一拨,没完没了。冬季烧炕,要有技巧,我们因不会,烧的炕前半夜热得烫人,后半夜冻得缩团。这样的日子还得一天天过,还的一天天适应,到后来也无所谓了,习惯了。

流淌不息的永宁河,在西秦岭山脉中蜿蜒前行。庙坪村在河与山峦中被封闭。每次从家里返队,乘班车在永宁镇下车后,背上沉重的行李,沿永宁河边小路步行三十里才能回到队里。而从队里回家,更是艰难,要半夜两三点起床上路,否则,赶不上早八时路过的班车,只能等到次日。永宁河上有十几道弯,河面上仅有长十几米、宽二十厘米的木板搭在石头上,一脚一脚踩实才能过去。否则,一不小心,就掉进河里。更为惊险的是,中间一段是长五里的黑沟峡,悬崖峭壁,丛林茂密,经常有野兽出没,永宁河在悬崖中间奔腾流过,狭窄的山路在一侧悬崖上,晚上走漆黑一片,只能打着手电,小心翼翼,结伴而行。不时听到掉入河中石子的声音,有时还听到野兽的咆哮声。每次经过这里,我们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出峡后身上是一身冷汗。而每逢春秋季永宁河暴涨或冬季大雪封路,我们只能背起行装,翻山越岭,直奔两当,在宝成铁路站儿巷车站挤上火车,辗转宝鸡而回。

在与艰辛生活挑战的同时,我们还要在文化荒漠与精神世界的空白中追求和寻找寄托。现在想来,这也是插队落户时对命运的抗争。

庙坪村的封闭,并不影响“文革”对它的冲击。村上没有广播,看不到报纸,更没有文艺作品可读,只能自己想方设法去学习。我除学习针灸等知识外,《毛泽东选集》1-4卷,一册《毛泽东诗词浅释》成为我学习的主要书籍。《毛选》每一篇文章后的注释,《毛泽东诗词浅释》中的每一篇文章,成为我学习历史、地理、文化、政治、军事等的最好教材。而从学习毛泽东的诗词中,我也了解到中国革命的艰难历程。特别是毛泽东诗词中“乱云飞渡仍从容”,“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等诗句反映出的英雄气概和革命的乐观主义,深深地感染着自己,从中汲取了丰富的精神营养和前进动力。为了能读到书,我除从家中偷偷带来仅有的几本被禁的文艺作品外,知青之间也悄悄传书看。一次,一本《第三帝国的兴亡》被偷偷传来,大家急不择手,抢先争读。时间不长,一天,公社保卫干部突然来到知青点,调查此书的来源。凡阅读过的人都被一一询问。后来听说,此书是当时带密级的禁书,是一位知情从某政法机关被封的书籍中偷出带回农村的。现在看来极普通的一本书,在当时险酿成大祸。

下乡插队时最大的精神安慰是接到家中来信的那一刻。虽然一封家书送到手上,最少要过一周甚至十几天,但“家书抵万金”,信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寄托着亲人的牵挂、嘱托。读到家信的那一刻,什么苦、什么累,都弃之脑后了。这样的情景,每回忆起来,仿佛就在眼前。

离开庙坪村,结束下乡插队落户的生活后,我曾多次返乡“回家”,每次感受不一。今年,在时隔五十年后,再返庙坪村,村里又有新变化。汽车沿峡谷中的等级公路可以直达村里,乡亲们的住宿条件也大有改观,村里的小超市里,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村里早已通电、通广播电视,村民生活和城里基本没什么两样。许多村民还搞起了“农家乐”、乡村旅馆,吸引了众多的城里人来旅游。永宁河水清澈见底,污染大大减少,可见到鱼翔河底了。

今非昔比啊!站在当年曾经居住过的院落里,浮想联翩,激动不已。闻讯而来的几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拉住我的手,亲切如昨。许多年轻人也围上来,好奇的望着。虽然我和年轻的一辈没见过面,但因为村里老人们讲过,他们也知道我们曾经在这个村里插队落户过。是啊!我曾经是这里的社员啊!

下乡插队落户的一九六八年,“文革”正如火如荼。“十年浩劫”中,人性扭曲,社会动荡。但在庙坪村,却充斥着人世间的真和爱。

永远忘不了庙坪村当时的队长,姓陈,西和县人,因家里太穷,吃不饱肚子,外出打工,辗转到了庙坪村。他凭着一副好身板、好力气,上门当了女婿。他能干活,脾气直,人善良,时间一长,村民们认可,被推选为队长。他虽然识不了几个字,但记性好;言语不多,但说话条理清楚,干事利索,尤其公正。下乡落户插队后,我们知青点共有六个同伴,二女四男。他专门安排两位女同学做饭,队里记工分。当时凭工分分口粮,我们知青干不了什么重活,评工分时他尽量照顾,让给评高点;粮食吃完了,他安排保管员给多打点粮,多给点小麦;油吃完了,他亲自帮我们满庄寻可宰杀的猪,弄些猪油。干活时,尽量给我们分配轻活、近处活。

记忆犹深的是队里的饲养员,他喂的一口毛驴,是队里送交公粮、对外驼运物品的唯一工具。他视毛驴为宝贝,有时住在饲养棚,村民们除非有急事,他轻易不让使用。但看到我们赶集或回家时,他主动牵着毛驴,几十里往返,毫无怨言。还有民兵连长兄弟两人,是我们知青点的常客,教我们喂炕,没菜送来几把韭菜,干农活时经常手把手教授,让我们慢慢学,不要累到、挣着,并常对我们说,你们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哪有一辈子在农村的事。当时,这对我们是多大的精神鼓励啊!

难以忘怀队里的文书,他是村上少有的文化人,家就在庙坪村,整日往返于家里、公社、各队之间,是队里的大忙人。当公社保卫专干来村上追查“禁书”时,他极力为我们说情解脱,将大事化小,避免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政治牵连。当听说有人向公社反映知青点有“偷听敌台广播”的传言时,他很策略的告诉我们要当心、要注意。最难忘的是,当听说徽县小河铁厂在农村招收合同工,虽不转粮户关系,仍为农民身份,但毕竟不干农活进厂干活时,他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极力争取有限名额,向公社、大队推荐,最终使我第一批离开庙坪村,走进小河铁厂,从一个农民变成一名工人。

留在记忆中的还有房东大妈,她体弱多病,和老伴住在前院,老两口无依无靠,相依为命,当时已年过六十,尽管自己生活的十分艰苦,但对我们格外关心照顾。还有村里的一群年轻人,是我们住地的常客。每当夜幕降临,全村只有个别点得起煤油灯的农户家中透出星星灯光,整个村子是一片漆黑和安静。但我们的住处却十分热闹,大伙围在一起,有听广播、评样板戏的,有拉二胡、吹口琴的,还有侃大山的。村里年轻人的到来,使我们暂时忘记了干农活后的苦和累,寂寞单调的生活充满一时的乐趣。

结束语

弹指一挥间,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已成为新中国历史上的一段难忘记忆,成为我们每个知青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它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它留下的时代痕迹,永远定格在每个经历者的记忆中。

广阔的农村是一所大学校,下乡插队落户的经历就是其中生动的课程。面对现实,每个知青在这里抛弃幻想,重新思考人生。在农村这个大课堂中,大家思索如何适应新的生活,如何在逆境中抗争。广大知青在农村所经历、所思索、所体验的一切,虽然时间有长有短,经历各不相同,但对每个人一生影响之大、之深刻却是相同的。

下乡插队落户的经历是一种积累和财富。五十多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上山下乡”运动的每个经历者和国家同呼吸、共命运,在各自工作岗位上,用加倍的努力去追逐曾经的梦想,用勤劳的双手为国家、为社会、为家庭作着奉献。作为知青中的一员,虽然经历了种种苦难,但我们无怨无悔。因为,正是这一段特殊的经历,让我们实实在在地体味了社会最底层人民的酸甜苦辣和所思所想所求。当时,农村生产力十分落后,农民群众生活很是清贫,精神文化极度匮乏。广大知青经过在这种艰苦环境中的磨炼,造就了不怕累、不畏难、能吃苦,敢于挑重担、勇于闯难关的品质。这种可贵品质,不仅使我们每个经历者受益终生,还将作为精神遗产代代相传,星火不断,不断发扬光大。

起稿于2018.4.18上午

初稿于2018.5.16上午

改稿于2018.5.21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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