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人生有梦,心与相通。梦中之境,焉然有同?或因情生梦,梦圆而终;或因念生梦,梦醒而从;或因贪生梦,梦窹而空。临川四梦,凄美雄虹。惟梦是演,惟情是崇。观夫临川首梦,牡丹人鬼之恋浓;临川二梦,紫钗侠义之恩泓;临川三梦,邯郸寻道之仙踪;临川四梦,南柯佛理之悟宗。曲婉啭而词丽,戏殊美而文宏。于是借梦成戏,戏绎至情。然有出出心通意动,剧剧怜起爱升。是以开华夏梦剧之肇祖,领九州爱戏之先锋。世人赏击而羡艳,艺界尊尚比岱嵩。煌耀巨制,赫然声隆。传之不朽,流之弥琼。
若初柳生之言怀,述梦而名改;杜父之训女,延师而有规。若至春香闹学,丽娘之暗许;游园惊梦,柳生之相偎。良辰美景之天赐,赏心乐事之属谁?牡丹亭前之厮守,金梅树下之自媒。多情淑女,何时愿遂;梦中思意,岂可歇微?自是慈母训戒而无果,乖女寻梦而悲催。叹世间何物似情之浓,断魂心痛;哭此生缘无留画于记,殉情魄飞。香消玉陨,长殇含悲。逮于阎罗冥批,春花证爱;丽娘获赦,重返九维。
适逢柳生客途于中都,梅苑拾画;阮郎叫画而真拜,痴念非非。厥有丽娘魂游于故园,处处情生而留迹;柳杜人鬼之相会,夜夜幽媾而誓随。于是秘议还魂之方,幽契重世;婚走临安之试,如杭入围。
及若婿闹宴席,囚牢硬拷;敕颁金榜,琼林宴魁。闻之皆喜而父绝,圣旨圆驾;旷世良缘而结缔,挚情永辉。方见因春惹情,因情生梦;因梦得爱,因爱缘归。慨然情理相悖,恩爱无摧也。
感乎“人生何处说想思,我辈钟情似此”。昔有才貌双全之小玉,陇西书生之李郎。春日抒怀,秀才志之不付;插钗新赏,娇娘喜而声张。
及至谒鲍述娇,李益托四娘于媒聘;观灯许放,小玉寻紫钗而彷徨。托鲍谋钗,佳期议允;得其承诺,仆马登堂。
花朝成婚,狂朋试喜;权夸选士,花院盟香。尔其赴洛考科,新娘黄堂之言饯;春愁望捷,杏院提名而炫煌。太尉之蒙羞,权嗔而计贬;喜燕之捷报,荣归于梓乡。
无奈门楣之絮别,阳关而折柳;陇上之提笔,女侠而倾囊。逮于雄蕃窃边,李参军高宴而言进;河西宣诏,卢太尉设计而收缰。怜见巧夕惊秋,苦思李郎而泪展;边愁写意,想念玉娘而诗长。
至若李郎之移参孟门,讹传入赘;玉娘之开笺泣玉,裁诗心慌。但有延媒劝赘,婉拒婚强。玉儿之冻买珠钗,郎儿之哭收钗燕;百万之金钱怨撒,醉侠之黄衫行狂。继而花前遇侠,剑合钗契;节镇恩赐,梦圆晓窗。始信爱恨有定,聚散无常耶。
惜乎“世上人梦回时心自忖”。方其卢生之行田,洞宾之度人。邯郸之路遇,人仙而相云。厥有遣玉枕而入梦乡,赠科试而夺元榜;摆骄宴而杵奸佞,贬边守而开河巡。 尔其凿石偏逢边急,反间而传捷音。岂意勒功闺喜,蜚语即临。馋快蒙怨,备苦鬼门。乃至织恨功白,招还得恩。从兹极欲歌舞于榭台,挚友惜叹;封妻荫子而堕落,死亦不仁。于是黄粱未熟,梦醒仙语;幡然彻悟,追随仙君。叹谓知梦而游醒,枕中焉能析分?
怜乎”梦了为觉,情了为佛“。兹有淳郎之慷慨,槐国之昌繁。初始契玄禅请,槐国婿选;谩遣偶见,情著奉宣。继而淳郎醉梦而入槐国,就征纳聘;蚁王銮坐而招婿见,赐位副官。娶瑶芳公主而侍猎,拜郡守南柯而总领;有国母念女而走探,聆颂谣淳郎之风传。瑶台赏月,敌寇侵蕃。闺警布阵,解围为安。而乃朝议婿还,瑶芳卧辙而芳陨;淳郎朝返,众女色诱而生贪。岂其馋言遭贬,疑惧遣还。倏然梦寤寻省,酒温尚鲜。方悟情缘已尽,惟拜佛天也。
嗟矣。梦境之演人生,虚幻之绎社会。曲高而有和,拍遍而人醉。歌儿女之私爱,展社会之风情;炫艺术之彩虹,颂爱神之艳嵬。何人才华绝代,横出神篇;谁能妙词迭出,文采斐美?临川大才,东方莎翁,天下情圣,显祖是谓。
噫吁嚱。临川四梦,梨园玫瑰;艺术巅峰,品之最魅也!
汤显祖大剧院夜景
注:1.以情辉煌、恩鲜美为段韵;
2.临川四梦即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和南柯记,为明代戏曲家江西临川人汤显祖所著。杜丽娘、柳梦梅为牡丹亭主人公 ,霍小玉、李益为紫钗记主人公,卢生、吕洞宾、崔氏为邯郸记主角,淳于芬、瑶芳公主、契玄禅师为南柯记主角。西厢即西厢记,桃花即桃花记,长生即长生殿。槐国即槐安国也就是蚂蚁之国 。长殇即十六至十九岁青年的丧礼,九维即华夏九州,阮郎即钟情男子。谩遣即随意排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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