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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棠与主持人曹可凡
王晓棠是德艺双馨的著名表演艺术家,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红极一时,主演了《神秘的旅伴》《野火春风斗古城》《英雄虎胆》《边塞烽火》《海鹰》等众多经典影片。
1995年,王晓棠荣获“中国电影世纪奖”女演员奖。2005年,她还当选为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
2015年,王晓棠又荣誉第30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
王晓棠一生坎坷,儿子因肝炎病逝后,丈夫又悲情离世,留下王晓棠孤身一人。而今她已经88岁了,痛失挚爱亲人的伤痛伴随她一生……
01王晓棠1934年出生于河南开封,她一共有姐弟3人。当时时局动荡,父母的生活颠沛流离。王晓棠刚8个月就早产了,因发育不全,她一生下来就得了眼病,父母一度想将她遗弃。
王晓棠(后中)与母亲和姐姐、妹妹摄于杭州(1949年)
王晓棠的母亲汪健出生于大户人家,父亲王叔惠曾是国民党上校。王晓棠3岁那年,黄河水泛滥,家里的房子都被淹了。
那时王晓棠家里有两个佣人,在这种情况下,父母只得将佣人遣散,姥姥与妈妈在家照顾王晓棠。
1937年日寇南侵,国民党第二集团军司令兼河南省政府主席刘峙下令机关和家属撤退,王晓棠跟着父母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家眷都是一帮老弱妇孺,跟随部队沿平汉线南下。王晓棠常常一天吃不到一顿饭,饿得一路哭。妈妈去路边的麦田里揪几根麦穗,搓出粒来让王晓棠咀嚼充饥。
一个多月后,王晓棠与父母到达湖北宜昌,父亲王叔惠在宜昌受训。宜昌沦陷后,王晓棠随同母亲和姥姥乘坐难民船到达汉口。
早年王晓棠
在汉口也不安宁,日寇的飞机经常在头顶盘旋,然后往下扔炸弹。当时南京已经沦陷,日本进攻武汉,中国军民开始了悲壮的武汉保卫战。
后来武汉也沦陷了,王晓棠与父母和姥姥迁徙到了重庆。王晓棠的父亲王叔惠担任卫戍司令部政治部副主任,是上校军衔。他是文人,喜欢画画、作诗,在重庆的中苏文化协会里办过画展。
在父亲的影响下,王晓棠从小饱读诗书,将巴金的《家》《春》《秋》、《三国演义》《七侠五义》等名著读了个遍。
王叔惠为人正直,不贪污腐化,除了微薄的薪水,没有其他收入。偶尔他买一瓶红酒,属于额外的家庭开支。
为了补上这笔开支,王晓棠的母亲便去官太太家里给人卷雪茄。
王晓棠
王晓棠的三舅汪同尘从河南来到重庆,生气地对妹妹说:“你嫁这个穷光蛋,过得什么日子呀?”原来,当年汪健的父母坚决反对女儿嫁给王叔惠,汪健背着父母与王叔惠私奔。
王晓棠的三舅也大有来头,他在英国留过学,在上海复旦大学当过教授,还是研究甲骨文的专家。
抗战全面爆发后,汪同尘与家人走散了,1943年日寇轰炸重庆,汪同尘被炸死了。
王叔惠哭着从瓦砾堆中扒出哥哥的一个箱子,哥哥尸骨无存。看着妈妈悲痛欲绝的样子,小小年纪的王晓棠,第一次感觉生离死别离自己是这么近。
1945年抗战胜利后,王晓棠进入巴蜀学校读书。期间,她被张瑞芳和舒秀文主演的话剧《棠棣之花》迷住了,爱上了表演。
包括花旦、青衣、刀马旦、王晓棠会30多出京剧
王晓棠的母亲有个朋友叫郎定一,是有名的京剧演员,工荀派花旦。在母亲的介绍下,王晓棠拜师郎定一。
王晓棠天资聪颖,很快就学会了《铁弓缘》《打渔杀家》等荀派名剧。她还将昆曲《游园惊梦》唱得有模有样。
1946年,郎定一返回北京,不久因病去世。噩耗传来,王晓棠大哭一场。
021948年,王晓棠与父母迁到南京,后来在杭州定居。次年杭州解放,王叔惠没有正式工作,靠卖字画和篆刻图章为生,家里经济非常拮据。
1951年,王晓棠中学毕业了,准备报考上海戏剧专科学校。遗憾的是,这年该校不招新生。在母亲一个朋友的介绍下,王晓棠认识了著名电影演员黄宗英。
1952年7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决定成立京剧团、越剧团,派黄宗英的大哥——著名剧作家黄宗江等人来上海招生。
与黄宗江同行的除了赵丹等人,还有一位名叫言小朋的帅哥演员。在黄宗英的介绍下,王晓棠从杭州赶到上海参加面试。
王晓棠个头和形象不错,还有表演天赋,但黄宗江的任务是招成名的京剧演员,王晓棠的情况显然不符。
于是黄宗江返回北京向领导请示,总政文化部部长陈沂了解到王晓棠的情况后,破格将她招了进来。这年8月,王晓棠离开杭州,来到北京的总政京剧团工作。
她不是京剧演员出身,从头再学年龄偏大,不久王晓棠被调到总政话剧团。
王晓棠与言小朋
言小朋自从见到王晓棠后,就再也放不下这个漂亮、大方、泼辣的姑娘。
当时因为王晓棠年龄偏小,言小朋没有表白心迹,默默地在心里爱着王晓棠。
1954年1月,王晓棠过完20岁生日后,言小朋向她表白爱慕之情。
平心而论,王晓棠也早已在心里爱上了这个帅气挺拔、才华横溢的暖心男孩,接受了言小朋的感情。
言小朋1925年出生于北京,是蒙古族,父亲是大名鼎鼎的京剧言派创始人言菊朋。言菊朋与余叔岩、高庆奎、马连良齐名,并称“四大须生”。
左起:言少朋、高逸安和言慧珠
言小朋的哥哥言少朋是著名的京剧马派老生,姐姐言慧珠是梅兰芳的得意弟子,言小朋是杨派武生。他年少成名,与哥哥姐姐一起组建“小言家班”,在京剧界有着巨大影响。
王晓棠从京剧团调到话剧团后,为了追随爱情,言小朋也主动要求调到了话剧团。
1955年,长春电影制片厂筹拍反特影片《神秘的旅伴》,导演林农、朱文顺在全国范围内海选女演员。
他们试过了20多位女演员,都不满意。于是两位导演便请总政话剧团的李壬林帮忙物色演员,李壬林向对方推荐了王晓棠。
不久王晓棠从北京坐火车赶到长春电影制片厂试镜,两位导演一见,当场拍板让王晓棠饰演片中的女一号、彝族姑娘“小黎英”。
青年王晓棠
王晓棠、刘曾庆《神秘的旅伴》剧照
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对角色的独特理解,王晓棠成功塑造了质朴、带有几分野性和骄傲的“小黎英”。
这年秋天,《神秘的旅伴》杀青了,21岁的王晓棠与30岁的言小朋在北京低调完婚。
1956年春节,《神秘的旅伴》在全国公映,引起巨大的反响,王晓棠的名字一夜之间飞遍全国。影片的插曲《缅桂花开十里香》,也在全国传唱开来。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王晓棠就收到了一麻袋观众来信,还经常有一群群的影迷涌进总政话剧团,一睹王晓棠的风采。
各种报刊杂志也对王晓棠进行长篇累牍的报道,她成为当时最红的女演员之一。
03
《边塞烽火》海报
1957年,王晓棠又主演了长影拍的第一部彩色故事片《边塞烽火》,她在片中饰演景颇族少妇“玛诺”。
1958年该片在全国公映,同样给王晓棠带来巨大声誉。她因为在片中的精彩出演,荣获第11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青年演员奖。
就在这年,王晓棠被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工作。同年冬天,王晓棠在北京诞下儿子言群。
1959年,言小朋也从总政话剧团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夫妻俩又成了同事。
王晓棠与言小朋志同道合,举案齐眉,感情相当融洽。夫妻俩既是生活中的伴侣,又是艺术上的知音。
王晓棠《海鹰》剧照
王晓棠在《野火春风斗古城》中饰演的“金环”“银环”
王晓棠出去拍戏时,言小朋给妻子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从不因家庭琐事让王晓棠分心。
言小朋出去拍戏时,王晓棠就给丈夫写信,鼓励他好好拍戏,不要牵挂家里。
幸福婚姻滋润了夫妻俩的事业,紧接着王晓棠又主演了《海鹰》《野火春风斗古城》《英雄虎胆》《碧空雄狮》《鄂尔多斯风暴》等多部经典影片。
她在《野火春风斗古城》中一人饰演“金环”“银环”两个角色。这两个角色性格、神态、声音有着明显差异,王晓棠能在两个角色间自由转换,表现出了高超的演技。
王晓棠饰演的“金环”“银环”,成为银幕的经典形象。
在《英雄虎胆》中,王晓棠饰演的国民党女特务“阿兰”,也让观众记忆犹新。
言小朋在《雷锋》中饰演大个子工人(右)
言小朋在《南海风云》中的南越海军大副
言小朋也紧追妻子事业的脚步,先后在《分水岭》《战上海》《雷锋》《夺印》《南海风云》《奇袭》《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哥俩好》等影片中扮演重要角色。
王晓棠是银幕上的红花,言小朋是银幕上的绿叶,生活中言小朋也处处呵护妻子。王晓棠觉得自己与言小朋结婚是最正确的选择。
儿子言群遗传了父母优良的基因,中学时代就是一位偏偏美少年,而且品学兼优。王晓棠一家三口都很优秀,被人称道。
然而1966年,特殊的年代开始了,王晓棠的父亲因为当过国民党上校,她受到父亲的牵连。
王晓棠拍的所有影片都被否定了,有人别有用心地给她编织各种罪名。1968年2月,有人要王晓棠揭发同事。同事没有恶行,王晓棠不愿说假话,结果她被打得遍体鳞伤。
那时王晓棠住在一间9平方米的鸭棚里,外面下雨屋里漏雨,床铺全湿了,她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1969年11月,王晓棠和丈夫被迫复员了,被安排到北京市怀柔县北台上林场当林业工人,儿子小群被他们寄养在城里的亲戚家上学。
每天王晓棠和丈夫去山上劳动,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期间珠江电影制片厂找过王晓棠,想将她和爱人调过去,可王晓棠还是想回八一厂,于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041974年,言群因营养不良和生活不规律,患上了肝炎。王晓棠和丈夫没法在身边照顾儿子,结果儿子的病越来越重。
王晓棠全家福(摄于上世纪70年代)
儿子病得起不来时,王晓棠和丈夫送儿子去医院。她去相关单位开就诊证明,可对方不给她开,儿子到了医院因为没有证明,医院拒收。
结果王晓棠再次回去求相关部门开证明,这样一番折腾,言群的病更严重了。在最后的三天里,王晓棠守在儿子的病床前一直不停地掉眼泪。
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儿子,如果儿子能及时得到救治,病情根本不会恶化到这种地步。儿子临走时,含泪对王晓棠说:“妈妈,你吃点东西吧,我们会胜利的,可是我们的代价多大呀。”
言群去世时才17岁半,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王晓棠和丈夫肝肠寸断。
儿子聪明懂事,作文写得好,还有画油画的天赋,老师都很喜欢他。没想到儿子的生命被定格在17岁半,这是王晓棠一辈子的伤痛。
《翔》海报
王晓棠1982年在《翔》中扮演蔡翩翩
儿子走了,王晓棠仿佛死过几回,丈夫一边流泪一边安慰她。常常是刚安慰几句,王晓棠就抱紧丈夫,夫妻俩放声大哭。经历生离死别,王晓棠变得更坚强,她与丈夫互相疗伤,在伤痛中前行。
1975年3月,王晓棠和丈夫返回八一电影制片厂,所有的痛和泪都化作王晓棠工作的动力。
这时王晓棠已经37岁了,人到中年的她拍戏没有了优势,于是她转行做导演。言小朋一直希望妻子再生个宝宝,可他看到王晓棠工作忙,经常不着家,便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1982年,王晓棠自编、自导、自演的影片《翔》公映后,引起广泛影响。
1988年,王晓棠担任八一电影制片厂副厂长,1992年又出任厂长。
言小朋
王晓棠与过林川
就在这一年,言小朋因积劳成疾,加上长期郁郁寡欢,病倒了。在丈夫住院的日子里,王晓棠守在身边陪伴他,她含泪对丈夫说:“小群已经离我而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消瘦憔悴的言小朋,眼里涌出一滴滴浊泪。然而,王晓棠的爱没能挽留住丈夫生命的脚步,不久丈夫也走了,年仅67岁。
送别最挚爱的儿子和丈夫,王晓棠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因悲痛过度,1个月内她瘦了十多斤,人也变得很憔悴。
然而她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因为八一厂有很多事还等着她去做。
05王晓棠将眼泪擦干,将对丈夫和儿子的那份爱,全化为工作的动力。她夜以继日地工作,带领八一厂全体员工,推出了《大转折》《大决战》《大进军》《席卷大西南》《南线大追歼》等一系列精品力作。
王晓棠
工作中的王晓棠(左)
她平时骑自行车上下班,车子后座上有个盆子,上面扣着个碗,里面装着一个馒头、半块咸菜,这是王晓棠的工作餐。
厂里拍影片做预算时,王晓棠精打细算:哪种木头多少钱一立方,什么布料多少钱一米,小到眉笔多少钱一支,粉饼多少钱一个,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有时工作人员预算拍戏要用1200条毛巾,1500双胶鞋,王晓棠认为用不了这么多,让工作人员重新做预算。虽然有人在背后非议王晓棠,但她坚持原则,从不在乎。
王晓棠刚当八一厂厂长时,厂里亏损了800多万元。1998年她离任时,厂里有流动资金6000多万元,她还为厂里购置了713亩影视基地,可谓功劳卓著。
卸去厂长职务后,王晓棠依然没有闲着,2001年她自编自导的影片《芬芳誓言》引起巨大反响。
王晓棠还因此获得第21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奖。
此后20多年里,王晓棠经常应邀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还收获各种大奖。2005年,她被评为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
2009年,第12届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金凤凰奖”在青岛颁奖,王晓棠荣获终身成就奖。
2012年,她又夺得华鼎奖终身成就奖。2015年,王晓棠夺得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这时王晓棠已经81岁了。
王晓棠
丈夫走后,王晓棠一直孤身一人。挚爱的儿子和丈夫早早离世,几十年里王晓棠一直没有走出伤痛,人前她看似平静,但心中的钝痛经常涌上来。
无数个暗夜里,她会在梦里梦见丈夫和儿子,然后在梦里哭醒。
她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儿子不过早去世,早已结婚成家了,自己也是做奶奶的人了。越想王晓棠越心痛。
坚强的她知道,天堂里的儿子和丈夫都希望她好好的,她要坚强地活好每一天,让丈夫和儿子不牵挂。
2020年,王晓棠获得新时代国际电影节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全国十佳电影女演员奖。
王晓棠与演员韩月乔
2022年1月,王晓棠还出席百花迎春晚会,与吴京、靳东等明星共同讲述《致百花》。
而今王晓棠已经88岁了,她精神饱满,说话口齿清楚,思维活跃,晚年的她孤身一人,但她的退休金足够自己的生活。
组织上也关心她,王晓棠还经常应邀参加各种活动。她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组织上就会安排医生上门诊断,王晓棠感恩组织的关怀。
她的晚年安稳平静,但儿子和丈夫过早离世的痛,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底,王晓棠带着伤痛在岁月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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