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发着高烧,处于崩溃边缘。然后我做了一个梦,一个金属人从熊熊烈火中走出。他的皮肤已经被烧掉,露出本来面目。它对着我笑了,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1980年,26岁的重型卡车司机詹姆斯·卡梅隆在异乡拍摄小成本恐怖片《食人鱼2》当口,昏昏沉沉地躺在临时栖身的旅行房车中,做了个噩梦。
“那时我人在罗马,又穷又弱小,身体不好,不会说当地语言,身边人也没有可以帮我的,感觉自己是跟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外星人。”
在人生最孤独无助的时刻,闯进梦里的机器人成为卡梅隆最大的精神寄托。他将其发展成完整剧本,并以1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制片人,条件是必须以他的方式执导。
1984年10月26日,卡梅隆首部自编自导的影片上映。自此,世界影坛上镌刻下一个璀璨的名字——《终结者》。
7年后,《终结者2》上映。亲手将故事拔到新高度的卡梅隆,以1.2亿成本收回5亿多美元全球票房,摘下4樽奥斯卡小金人。
一家连锁影院老板感慨:“自《蝙蝠侠》以来,还从没有哪部电影像《终结者2》这样引发狂热的观影浪潮。我们任何一家电影院的门票都被抢购一空,每个人都在谈论这部电影!”
然后出乎所有观众意料的是,卡梅隆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放弃了《终结者》系列拍摄权,投入下一个全新的战场。
之后从三到五的续作,少了灵魂人物把脉搭桥,更像是同人导演创作出的其他时间线副产品,频频下滑的口碑甚至让人担心《终结者》走到了尽头。
今年,阔别该系列近30年后,早已封神的卡梅隆带着它回来了。
是的,没错。这一次,与那些乏善可陈的前作相比,卡梅隆不再只是挂名,《终结者》系列版权再一次回到他手中。
时隔多年重新掌舵,他身兼《终结者:黑暗命运》(下简称《终结者6》) 编剧及制片人两角,不但深入前期创作,参与剧本和故事的构思讨论,连《死侍》导演蒂姆·米勒都是由其钦点接班。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这部电影,才是《终结者2》的正统续集。
因此,《终结者6》剧情直接跳开了之后混乱的时间线。这里没有长大成人的约翰·康纳,他不会有女朋友更不会黑化。
尤其让影迷惊喜的是,“亲爹”召唤下,原班核心主演首度聚齐。紧承《终结者2》结尾,我们得以窥见莎拉·康纳当年的决定带来了怎样的结果。
27年过去了,莎拉和康纳如今怎样?
《终结者6》大幕拉开的第一场,选择用特效重续当年事,将贯穿系列始终的“审判日”拉回观众面前。
1997年8月29日,超级电脑“天网”拥有了独立意识,引爆导弹掀起全球核战争,对创造它的人类展开血腥屠杀。在抵抗领袖约翰·康纳带领下,少数幸存人类与天网的机器人大军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战争……
机器暴君天网对人类宣战的“审判日”,本来是人类命运的转折点,却因《终结者2》里T-800(阿诺·施瓦辛格饰)与萨拉·康纳(琳达·汉密尔顿饰)的联手胜利走向了不同的拐点。
人类似乎战胜了黑暗,告别了即将到来的修罗场。
正如莎拉·康纳向新版“战斗天使”格瑞斯介绍的那样:
“我儿子约翰和我一起阻止了那场灾难的发生,救了30亿人的命。”
而代价呢?
是她带着10岁的儿子四海为家,费劲心力躲避天网一次次派出的机器人追杀。
特效合成出的青葱版约翰·康纳
残酷的是,就在莎拉以为审判日宣告终结之际,死神对她亮出了冰冷的獠牙——突然现身的T-800执行了本已废弃的程序命令:杀死约翰·康纳。
电影开场仅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我们集体拽回最初看《终极者》系列时的动魄惊心。
那个生硬冰冷的高大机器人,面无表情,没有废话,只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一旦程序下达,就横扫一切地执行到底,不休不止,直至你死或它亡。
痛失爱子的梦魇羁绊莎拉几十年。除依据神秘短信四处截杀来自未来的机器人,于这个孑然一身的女猎捕者而言,剩下微渺的宽慰大抵就是她毕竟扼杀了“天网”与审判日的到来。
未成想,来自未来的格瑞斯一句“你也许改变了某个未来,但你没有改变我们的命运”,冷冷把莎拉仅剩的美梦打碎。
命运在此画了一个吊诡的圈,一切仿佛重归原点——
依旧是一人突然被选中,在枪林弹雨中经未来战士告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每个人都会死,如果你活不下来的话。”自此,那人成为重点保护对象,开启漫无止境的逃亡生涯。
前方看不见的未来,是人类岌岌可危需要自己来拯救的重担;抛在身后的过去,是刚刚惨死的家人/好友与安稳平和的日子。
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就意味着一切。
打落牙齿和血吞,没人会觉得好受。偏偏还得生扛着,强迫自己在一夕之间长大。
这种滋味属于《终结者6》里的少女丹妮·拉莫斯(娜塔利娅·雷耶斯)的,更属于莎拉·康纳。
“因为她就是曾经的我。”
正是因为明白那种深深的惶惑,所以,莎拉才会坚定地出现在女孩身边。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身份从被拯救者变成了守护者。
“I'll be back”的经典台词,这次,由她接替施瓦辛格说出并兑现。
现实无情。未来酷烈。
干掉一个天网,还会有别的超级电脑存在。
死了一个抵抗者组织领袖,还会有别的抵抗者组织领袖出现。
不管未来如何被改写,核爆末日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噩梦。
审判日,只是开始。
在一次比一次更强大的终结者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
就如格瑞斯所言:“你根本打不过它。除了逃,别无选择。”
是的,终结人类的,是人类亲手缔造的武器。人类,才是真正的终结者。而能够拯救人类的,也只有人类自己。
挥之不去的毁灭气息与被燃点起的星火希望交相辉映,正是卡梅隆《终结者》迷人之所在。在正统续作《终结者6》那里,我们终于又踏上那个紧张刺激的战场。
更重要更迷人的是,这次一同回来的,除了琳达·汉密尔顿饰演的初代硬核女武神莎拉·康纳,还有阿诺·施瓦辛格饰演的T-800机器人。
洇渡将近半个甲子的山山水水,两人再度聚首,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白了。可一出手舍我其谁的酷帅劲,依然不逊甚至压过了后进生。
用CNN的话来形容就是:
“《黑暗命运》代表着对起源可喜可贺的回归,阿诺德·施瓦辛格和琳达·汉密尔顿回归扮演了角色,增添了怀旧和神话般的色彩,将其与‘审判日’之后的所有续集区分开来。”
电影里,莎拉和T-800的微妙关系是全片最有嚼头的一条情感故事线。
丧子之后的莎拉再亮相什么样?
一身利落短打,黑超墨镜,扛着火箭炮与REV-9直接正面刚。
冷口冷面,下手狠辣,绝无废话,俨然是复仇女神化身。
日日夜夜被杀子之痛熬煮着,似乎已练成无坚不摧的铁石心肝。
然而,这滴水不漏的盔甲一遇上施瓦辛格饰演的T-800,瞬间便有了裂痕。
看到他,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要灭了这个死敌。
但T-800这次不是杀手。执行完毕错误命令后,他选择隐姓埋名,过上了普通老汉的退休生活。
他不但有了自己的窗帘品牌,甚至还有了妻子和养子。一家三口住在林间小屋,再养上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分分钟可以拍一则和美的家居广告。
莎拉这些年来收到的神秘短信,发信人正是他。这是他认为正确的赎罪方式,他觉得猎杀未来机器人能令莎拉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面对找上门的三人,明知有更年轻更彪悍的机器人在后,他仍选择抛家弃子,一起保护女孩。
如果是部流俗的三流电影,此刻大概会立即跟上冰释前嫌的煽情戏码;可《终结者6》显然并不是。
莎拉的回答是:“这次一完事儿,我立马杀了你。”
在一行人离开小屋时,有处细节处理得颇为巧妙。
莎拉看到T-800一家人的合照,眼底泻出浓浓的痛恨。
为保护约翰·康纳,她从未给他拍过照片。这么多年过去,儿子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呢?却拥有如此温暖的岁月。
导演米勒曾表示:
“这部电影真的是关于琳达·汉密尔顿。这是她的故事,这就是这部电影与《终结者3、4、5》不同的原因。对我来说,《终结者》总是关于琳达的电影。”
对观众来说,则有什么比看63岁的琳达再次扛起机枪与72岁的施瓦辛格并肩作战,更热血沸腾的事情呢?
老大哥永远在看着你的1984年,亦是“星球大战”防御计划将核战阴影笼罩于全球的岁月。恐惧无声蔓延,卡梅隆借助《终结者》把人们心底的噩梦搬上大银幕。
7年后的《终结者2》结尾,萨拉·康纳飞驰在黑暗的公路,喃喃自语:
“不可知的未来在我们面前展开,我头一次充满希望面对它。因为一台机器,一名终结者学到了人类生命的价值,也许我们也办得到。”
那是改变卡梅隆一生的电影。28年后,他终于能亲手再创造这个故事。
《终结者9》里,施瓦辛格问:“你相信命运吗,莎拉?”
电影外,卡梅隆坚信一句话:“科幻不是关于创造未来的。它关乎阻止某种未来。”
《终结者2》里的经典告别
这次,《终结者6》终于可以自信地喊出:“I'll be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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