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鼻子老拱与蓝皮阿五深更半夜不睡觉,却靠着酒馆的墙壁偷听间壁寡妇家的动静。
一边是苦难的生活,一边是人心的冷漠,作为一个寡妇,她的明天会怎样呢?
小说《明天》是鲁迅在一九一九年六月底完成的一篇短篇小说,目的是讽刺被封建礼教统治下的中国农村吃人的本相。
小说里这个寡妇便是单四嫂子。
单四,应该不是她的本姓。单,应该是他丈夫的姓,而他丈夫应该是在家排行老四,故而她便被人称为“单四嫂子”。
这让我想起同位鲁迅笔下的另一个小说人物“祥林嫂”。
祥林嫂的第一任丈夫叫“祥林”,由此她便被人称呼“祥林嫂”。
一个女人,嫁了丈夫后,甚至连叫自己名字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就算丈夫死后,她们都不能恢复自己的真实姓名。
可见在当时的社会统治下,一个女人,尤其是寡妇,她们的社会地位之低下。
在这样的社会下,她们一边要照顾自己,一边还要防备生活。俗语说:“麻绳只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单四嫂子三岁的宝儿恰好也有病了,这让她本就苦难的生活更加艰难。
书上说,鲁镇这个地方本来就僻静,人们自古传下来一个习惯:不上一更,大家便都关门睡觉。在这个点不睡觉的有两家,一家是咸亨酒店,一家是咸亨酒店间壁的单四嫂子家。
单四嫂子靠双手纺纱来养活她们母子两个,所以睡得很晚。而咸亨酒店里有两个人:一个红鼻子老拱,一个蓝皮阿五。这两个人一边靠墙喝酒,一边偷听单四嫂子家的动静。
宝儿生病后,让单四嫂子无暇去顾忌这两个闲汉,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宝儿具体得了什么病,连单四嫂子也不知道。
这时候,单四嫂子正抱着他的宝儿,坐在床沿上,纺车静静地立在地上。黑沉沉的灯光,照着宝儿的脸,绯红里带一点青。
宝儿生病后,单四嫂子没有找正经的医生看病,而是先去求签许愿。由此能够推断出要么当时农村医疗条件落后;要么当时中医在民间失去了威望。人们宁可相信无影无踪的神,也不愿意相信所谓的中医人。
孩子生病了总不能不救,单四嫂子拿了全部的积蓄去求助“何小仙”。
他摸出四角银元,买了号签,第五个便轮到宝儿。何小仙伸开两个指头按脉,指甲足有四寸多长,单四嫂子暗地纳罕,心里计算:宝儿该有活命了。
何小仙——一个跳大神的骗子。他诊断宝儿得了“中焦塞着”的病症,让宝儿先贴两贴,说这是“火克金”,接着又给了祥林嫂一张药方,说是第一味保婴活命丸,只有贾家济世老店才有。
难怪人们不相信中医,连中医馆都和跳大神的骗子合作了,百姓不信任他们是应该的。
拿了药,抱着宝儿的单四嫂子,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蓝皮阿五。
“单四嫂子,我替你抱勃罗!”似乎是蓝皮阿五的声音。
他抬头看时,正是蓝皮阿五,睡眼朦胧地跟着他走。
单四嫂子在这时候,虽然很希望降下一员天将,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愿是阿五。单四嫂子本不愿意,但还是被阿五强行从她怀中抢走了宝儿。
他便伸开臂膊,从单四嫂子的乳房和孩子之间,直伸下去,抱去了孩子。单四嫂子便觉乳房上发了一条热,刹时间直热到脸上和耳根。
鲁迅曾说:“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而怯者愤怒,拔刀向更弱者”。一个地痞流氓不为单四嫂子的苦同情,反而借着她的弱去揩油。如果人人都是这样,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宝儿吃了药的午后,突然睁开眼叫了一声“妈”,然后就沉沉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王九妈便发命令,烧了一串纸钱;又将两条板凳和五件衣服作抵,替单四嫂子借了两块洋钱,给帮忙的人备饭。
第一个问题是棺木。单四嫂子还有一副银耳环和一支裹金的银簪,都交给了咸亨的掌柜,托他作一个保,半现半赊的买一具棺木。
酒店的掌柜晚上回来了,说棺木需先做,后半夜才能成功,而其他帮忙的人都早吃过了饭,也因鲁镇的古风传统,早就回去睡觉了。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本就辛苦,而为宝儿办完后事后,单四嫂子的家除了四壁外,估计再也没有其它财产了。面对这样的家庭情况,鲁镇这些帮忙的人依然要坚持在单四嫂子家吃饭,而且这个时候还要尊重古风:不到一更就回家睡觉。
麻木的人们根本没有直视过单四嫂子的苦。
埋葬了宝儿,单四嫂子突然间觉得房间似乎大了许多,总是少点什么?显然她对孩子的死并没有警觉到什么,而是怨恨自己的命苦,而非这个社会的恶。她当前能做的只有在梦中与宝儿团聚了。
单四嫂子的故事已经离我们很远,现在的社会也与当时大不相同,但面对一个女人——单四嫂子的经历,我想说两点:
女人的泼辣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阿五在帮忙保宝儿时,快到单四嫂子家时,他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我认为他是因为害怕王九妈才松的手。
走了不多时候,阿五又将孩子还给他,说是昨天与朋友约定的吃饭时候到了;单四嫂子便接了孩子。幸而不远便是家,早看见对门的王九妈在街边坐着,远远地说话。
单四嫂子平常躲在家里都不能免除老拱以及阿五这类地痞的骚扰,而王九妈竟然没事坐在街边玩。“王九妈”这个称号显然说明她的丈夫排行第九,而书中从没有提及过她的丈夫,要么她也是个寡妇,要么她只是人家的一个外宅。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女人没事能坐在街边玩,除了她年龄大,经历的事情多之外,更多的应该还是她身上的泼辣。
蓝皮阿五也伸出手来,很愿意自告奋勇;王九妈却不许他,只准他明天抬棺材的差使,阿五骂了一声“老畜生”,怏怏的努了嘴站着。
宝儿刚夭折,阿五也想进来帮忙,而王九妈不让,阿五只能怏怏地骂一句“老畜生”,他并不敢把他的恶伸向王九妈身上。
所以说,不管什么时候,尤其是单身的女人,身上一定要保留女人的泼辣。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在电视剧《人是铁饭是钢》中,同样作为寡妇的梁拉娣,她一边要带三个孩子,一边还要到厂里工作。在一九六三年那个大集体中,像梁拉娣这样的女人,男人欺负她是经常的事儿,而她面对生活,却只能板起脸,用自己身上的泼辣来维护作为女人的尊严。
强势的一天结束后,回到家的梁拉娣也会偷偷地抹泪,但生活就是这样,如果她敢稍微松懈,她们母子的明天一定会更苦。
面对别人苦难生活的麻木,也是对自己生活的麻木像何小仙这样的人一定坑过不止宝儿一个孩子,这样的畜生反而没有人揭发他,一是国民的愚昧,另一个也是国民面对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的麻木感。
人有旦夕祸福,单四嫂子的苦难一样也会降临到鲁镇的其他人身上,当这些人遇到了这样的苦难时,他们该作何感想呢?
所以说对恶人的纵容,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单四嫂子是个粗苯的女人,粗苯到连孩子的死都没人让她觉醒;更可恶的是鲁镇上的其他人,他们对苦难的漠视,是对这个吃人社会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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