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学实验室(何雨珈观鸟手记)(1)

今天的文章来自译文社的老朋友,自由译者、撰稿人何雨珈

最近,她迷上了观鸟。

观鸟,是指在自然环境中利用望远镜等观测记录设备在不影响野生鸟类正常生活的前提下观察鸟类的一种科学性质的户外活动。

鸟类学实验室(何雨珈观鸟手记)(2)

何雨珈在野外

在沉迷于观鸟之余,雨珈又重读了小林照幸的《朱鹮的遗言》,在更熟悉鸟以后,她对这部作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了解它们的栖息、夜宿、困境、天敌……它们再也不只是‘鸟’了,而是和我共存在同一片天地下的生灵,有不同于我却同样平等的需求。”

如《朱鹮的遗言》中春雄写给学生们的回信,“不管是人还是朱鹮,都生活在地球上,同样是生物,同样是生命。”

作者:何雨珈

11月,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的花岩子隧道口,凌晨五点。

满布在夜空的星星逐渐消隐,金星高悬,即将开启黎明。周围的岩壁与高山,日出前影影绰绰。人一说话,全变成凛冽的冰气。

我们索性沉默,借着东边山头的一点熹微,静悄悄地往前走。除了我和两个朋友,还有其他五六个人,都是一早摸黑上山,有人拿着望远镜,有人扛着三脚架和长焦相机。

海拔高,地上还有昨夜结的冰凌,行走不易,大家脚步很慢;很有意放得很轻,怕惊扰了高山上的“原住民”们。

鸟类学实验室(何雨珈观鸟手记)(3)

绿尾虹雉的脚印。摄影:生活经验大神

“看那!”不知道是谁说的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是兴奋的一声喊。

我还来不及拿起望远镜,眼前十米高的岩壁顶端,就有几片硕大的影子腾跃而起;一片寂静之中,“扑棱扑棱”的扇翅声称得上巨响,转瞬之间又回归静谧,它们飞到了不远处的山上,几乎与日出同时。

我还有点懵,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同行的朋友举起了望远镜。调好对焦之后,目镜里出现两只体型很大的鸟,天光还不亮,只能借冬日黄秃秃的荒山映衬,辨别出它们身上有一些不同的色块。朋友聪聪压低声音跟我说,“这个就是绿尾虹雉。我老爱把名字说成绿虹尾雉。”

鸟类学实验室(何雨珈观鸟手记)(4)

山坡上吃早餐的绿尾虹雉。照片无法将现场的美展现千分之一。摄影:NingRen

无论是哪个名字,我都没什么概念。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观鸟,望远镜都是借的。聪聪邀请我的时候,只是因为“观鸟”听着好玩,川西的风景也美,就跟着来了。此时周围暗暗荡漾的激动氛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接着,目镜里的鸟,与第一缕阳光相遇了。

我看清了它们身上的“色块”:黑色的鸟颊,绿金的头,金红的脖颈,往下有点绿色渐变,再到背上宝石蓝紫的双翼,孔雀绿的尾羽。它们动静不大,在低头找虫吃。然而阳光赋予它们安静而绚烂的动态,那些羽翅闪亮起来,真切又不真切,如梦似幻。我的望远镜像变成了万花筒,又像是我自己突然落入了一个奇绝瑰丽的梦境。

在一边举着相机狂按快门的朋友任宁淡定地说,“好像一共七只。五雄,二雌。可以找找雌鸟。”

鸟类学实验室(何雨珈观鸟手记)(5)

造物之神奇。摄影:NingRen

我举着望远镜仔细搜寻,费尽了眼力才发现两只“花孔雀”的旁边还有两只几乎和荒山岩石颜色融为一体的雌鸟。如我们对鸟类的常识,它们与雄鸟相比,只能说黯淡无比。通体棕褐色,羽毛上有点与线状的白色花斑。但体态相当优雅,伸展的脖子修长,静静地望着远方;可能因为穿得不“花”,以我这个人类的眼光来看,更多了一份淡定。

任宁对聪聪说,“这下你再也不会搞错了吧,因为它们的确是‘虹’雉啊。”

是的,只要目睹了那鸟羽与阳光的共舞,就会明白这个“虹”字取得多么恰切。高山蓝天之间,几道移动的彩光,往越来越高的地方兀自闪动,目镜中的景象摄魂夺魄。我的心里早已经尖叫了无数声,嘴却好像忘记了呼吸。毕竟,这天地属于它们,我是无端端闯入的异类,被它们在无意间恩赐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清晨。

雌鸟和雄鸟觅食都是往高处走,慢慢看不见了。我还呆呆地举了好久望远镜,等朋友提醒说已经不可能看见了,才放下来,察觉手很酸。

鸟类学实验室(何雨珈观鸟手记)(6)

绿尾虹雉雄鸟。摄影:生活经验大神

花岩子隧道所在的大区域是卧龙自然保护区,鸟类资源很丰富。那次还看到不少鸟儿,有比我手掌还小的肥啾,也有盘旋空中的大型猛禽。但我一闭上眼睛,脑海和眼球中弥漫的始终是那一刻的流光溢彩。因为没有做过任何功课,我看到绿尾虹雉们的快乐来自最简单直接的视觉冲击,以及最单纯的大自然震撼。之后才被朋友科普,它们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称为“蜀山神鸟”。嗯,当得起那个“虹”字,也当得起这个“神”字。

回到家,我翻出几年前看过的《朱鹮的遗言》。时隔太久,只依稀记得是一本纪实作品,从朱鹮这种鸟类在日本自然界的发现、保护与几近灭绝,讲动物与自然保护,当时给我留下泛泛的感慨、悲哀与愤怒,一本普通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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