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的青春理想(英雄的谎言才是贝多芬一生的赞歌)(1)

1803年4月5日,贝多芬的D大调第二交响曲(Op.36)在奥地利维也纳剧院首演。这部作品,名气虽比不上他后来的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英雄》、c小调第五交响曲《命运》、d小调第九交响曲《合唱》,其背后 的故事却更显悲怆。

1770年12月16日,贝多芬出生于德国波恩的贫穷家庭。在父亲的严格训练下,贝多芬从小便显露出了音乐上的才华。1789年,19岁的贝多芬正式成为德国波恩选侯宫廷乐队里的管风琴师。三年后,怀揣梦想的的贝多芬独自来到维也纳。

贝多芬的青春理想(英雄的谎言才是贝多芬一生的赞歌)(2)

仅仅两年之内,他的《阿德莱德》(Op.46)、《c小调“悲怆”钢琴奏鸣曲》(Op.13)等作品便备受瞩目。1799年,贝多芬开始创作他的《C大调第一交响曲》(Op.21),这部作品在第二年的四月,由贝多芬自己指挥,在维也纳霍夫堡皇宫剧场进行首演。1800年,芭蕾音乐《普罗米修斯的生民》等作品的大获成功,让贝多芬在作曲及演奏事业上迎来了一个高峰,与此同时,一个灾难性的打击也让贝多芬终日忧惧不安。

针对韦格勒对自己健康状况的询问,11月16日,贝多芬在回信里又写道:“我的体力这一段时间以来比任何时候都增强了,再有我的精神力量也是一样。每一天我都更多地达到我的目标,这点我感觉到了,可是无法描述……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完全让我折腰肯定不行。”

不断加重的耳疾,让他的钢琴演奏水平每况愈下,贵族和宫廷开始不再邀请贝多芬到剧院演奏。贝多芬渐渐陷入愤怒和绝望。1802年4月底,在挚友施密特博士建议下,贝多芬远离烦心的交际圈,来到维也纳北郊幽静的海利根施塔特小镇休养,一呆就是整整半年。

此时,贝多芬觉得自己是“一座已倒落了的火山,头颅在熔岩内燃烧,拼命巴望挣扎出来。”万般绝望之际,他写下著名的《海利根施塔特遗嘱》。

《海利根施塔特遗嘱》

贝多芬的青春理想(英雄的谎言才是贝多芬一生的赞歌)(3)

给我亲爱的兄弟卡尔和约翰·贝多芬:

啊,世人!你们认为我或者说我对怀着敬意,脾气古怪,是一个厌世者,这对我是何等地不公平!你们不了解隐藏在外表下的原因。从童年时代起,我就有着一副心肠,来感受出于善意的温情,甚至我还怀着要做一番伟大事业的心愿。但是,请想想,六年来我处在何等绝望的境地。庸医的治疗使我的病情更为恶化,我年复一年怀着好转的希望,但都落了空,最后不得不看出这是一种旷日持久的病症,治好它要花许多年。也许它就是一种不治之症。我生就一个热情活拨的性格,我也爱社交娱乐,但我必须很早就离群索居,过着孤独的生活。有时我也想对这一切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但我那残废的听觉给我双重的痛苦经验又将我无情地打了回来。我毕竟不能对人大声说:喂,请说大声点!你得向我叫喊,因为我是个聋子!啊,我怎能承认,我身上的一种感官出了毛病。这种感官在我理应比别人完美。这感官在我身上曾经是高度完美的,完美的程度过去或现在我的同行中很少有人能与之比拟。哦!我可不能承认。所以,你们如果看到我这个一向爱和你们一起相处的人躲开你们,就必须请你们原谅。要是我在这时候被人误解,我的不幸就使我倍加痛苦。我已得不到与人交往的乐趣,已不再能与人进行深入而微妙的交谈,已不再能与人互吐衷肠。几乎完全孤独!即使当我处于十分必要而不得不与人接触时,我也感到完全孤独。我象一个流放者那样生活着。一旦接近人群,我就感到万分害怕,惟恐我的疾病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我在乡下住了半年,情况与次相似。我那明智的医生要我尽量保记听觉。他的建议差不多迎合了我此时的心境。尽管有时我受到想与人交际的冲动的驱使,禁不住去找人做伴。但是,当别人站在我的身旁,听到了远方的笛声,而我一无所闻;别人听到了牧人的歌唱,而我还是一无所闻,这对我是何等地屈辱啊!这类事件已使我濒于绝望,差一点我只用自杀来收场。是艺术,只是艺术留住了我。啊!在我尚未感到把我的使命全部完成之前,我觉得我是不能离开这个世界的。就这样,我在熬过这痛苦的生活。真痛苦啊!我的身体是这样脆弱,只要发生稍微急剧的变化就使我从健康转向病态。忍耐!有人这样说。现在我必须把忍耐作为我生活的座右铭。我已做到这一点,但愿我的决心能坚持到底,直到无情的命运之神将生命之线割断。这样做也许会好些,也许并不见得,我已对次处之泰然。才活到二十八岁,我就被迫去做一个哲学家了,这是多么不容易呵!做到这点,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比任何人都困难。神明啊!请垂查我的心灵。您知道,我怀着对人的爱,怀着做好事的心愿。啊,人们,要是你们有一天读到了这些话,你们就会感到,你们对我是何等地不公平!但愿那些不幸的人把我看作他们的患难兄弟而感到自慰。——这人为了置身于有价值的艺术家与有价值的人的行列,不愿自然为他设下的种种障碍,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

你们——我的兄弟卡尔和约翰!我死后,施密特教授尚健在,请用我的名义求他记述我的病情,在我的病历之外再附上我写的这封信,这样至少可以使世界在我死后尽可能与我取得和解。同时我宣布你们两是我那笔小小的财产(如果称得起财产的话)的继承人。你们要公平分配,互相容让,互相帮助。过去你们做过伤害我的事,你们知道,我早已原谅你们。卡尔兄弟,我特别感谢你近来对我表示的亲热。我的愿望是:你们能过一个比我更好、比我少些忧虑的生活。对你们的孩子,你们要教之以德行:必须有德行,不是金钱,才能使人幸福,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是道德使我在苦难中得以超脱,除了艺术之外,也是道德使我未用自杀来终结自己的生命。别了,望你们互爱!我感谢所有的朋友,特别是李区诺夫斯基侯爵和施密特教授。李区诺夫斯基送我的乐器,我希望你们有一个人能将它保存好,但决不要在你们中间引起争吵。如果对你们有更大好处,你们尽管可以将它卖掉。如果我躺在坟墓里还能对你们有点好处,那我将感到高兴!

如果这样,我将抱着快乐的心情去迎接死亡,假如死亡在我有机会施展我全部艺术才能之前降临。我虽横竖命苦,但死亡毕竟来得过早了,我使愿意它来得晚一些的。然而即便死亡早至,我也满意,因为它岂不将我从无穷的痛苦中解放了吗?死亡,你来吧,什么时间到来都可以!我将勇敢地迎接你。别了,我死后,请不要将我完全忘记,我是值得你们记住的,因为在生前,我常常惦记着你们,想使你们幸福:愿你们得到幸福!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

1802年10月6日海利根施塔特

庆幸的是,巨大的生命苦难并没有击倒这位音乐上的巨子。他将写好的遗嘱收藏起来,秘而不宣,直至生命结束。一面是内心无比的痛苦绝望,一面是对生命和欢乐的向往和渴望,在这种极端矛盾的纠结交织中,这封痛快诉说的遗嘱变成了贝多芬给过去的自己写的悼词,他突破了自己内心痛苦的藩篱,获得了灵魂的涅槃重生。

贝多芬的青春理想(英雄的谎言才是贝多芬一生的赞歌)(4)

D大调第二交响曲 Op.36 第四乐章

在这里,他完成了《D大调第二交响曲》(Op.36)。交响曲意气风发,全无惆怅阴霾,让人看到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歌颂。这部别名“英雄的谎言”的交响曲首演之后,有评论家认为,《D大调第二交响曲》的前两个乐章“光明与黑暗始终在进行着搏斗,黑暗似乎取得了暂时的胜利”,直到第三、第四乐章才是真正的属于欢乐、胜利的旋律。在思想性上,《D大调第二交响曲》已经超越了《C大调第一交响曲》,更富有内涵和哲理。在艺术性上,属于贝多芬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可以说,这部作品是贝多芬重新对生活充满信心、对未来充满期待的一首赞歌,同时也是《海利根施塔特遗嘱》精神内涵的音乐化提炼和总结。

贝多芬的青春理想(英雄的谎言才是贝多芬一生的赞歌)(5)

命运加在贝多芬身上的不幸是将他灵魂锁闭在磐石一样密不通风的“耳聋”之中。这犹如一座不见天日的囚室,牢牢地困住了他。不过,“聋”虽然带来了无可比拟的不幸和烦忧,却也带来了与人世的喧嚣相隔绝的安静。他诚然孤独,可是有“永恒”为伴。1827年3月26日,贝多芬于维也纳离世,奥地利诗人格利尔巴采为其题词:“我们只有对他这样一个人才可以说:他完成了伟大的事业……”

“这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最终耳聋的音乐家,一个用痛苦换来欢乐的英雄。这个表面狂傲的人,在事实却有着鲜为人知的一面。音乐家最重要的器官损坏了,他不敢表露出来,不敢让人知道他的弱点,只好选择离群索居。他没有知音,甚至连朋友都没有。但是,贝多芬接受了现实,承受了上天给予他的痛苦的命运。因此他也成为作者心目中的英雄。”何止是罗曼•罗兰,对所有人来说,贝多芬都是永恒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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