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老家的味道——苦
文:杨晓光
我学着聪明的一休哥,用手指轻叩天灵盖冥思苦想,小时候曾经吃过怎样的苦。久久冥想之后依旧一筹莫展。农村的日子虽然很苦,但能回忆起来吃过的苦味东西着实不多。
我想到了吃忆苦饭。像我一样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没有经历过旧社会的苦难,甚至在我出生之时,60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已成明日黄花,但是忆苦思甜的阶级教育课必须得上,忆苦饭必须得吃。
一天放学回家我跟奶奶说,学校要求吃忆苦饭,明天咱家做一顿“吃糠咽菜”的饭吧。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点了点头。第二天的饭桌上果然摆上了忆苦饭。平时吃的青菜豆面,把豆面换上了豆腐渣;白薯糁子粥没有变;白薯面饽饽掺进了喂猪的花生渣子和不出麸糠的粗苞米面。
神奇的是,这些粗粝的食材,经过奶奶精心制作出的食物,吃起来还是挺可口的。咀嚼饽饽时,不仅增添了花生饼的香味,还有粗棒面的颗粒感,比起硬撅撅单一白薯面蒸的窝头、贴的饼子,口味更丰富,适口感更好。平时喝惯的豆面,换了豆腐渣以后,豆渣与青菜相得益彰,奶奶又特意加了几滴香油,这顿忆苦饭,我吃得比平常还饱。
我老家昌黎县晒甲坨,当时序推衍到了我小时候,所谓的糠菜半年粮早已成为了过去式。生产队将本队社员组织起来,参加集体农业生产劳动,按劳取酬,分粮分柴分红。虽说吃得不好,但是总能管饱,住的不好,下雨淋不着,冬天冻不着。脱贫和温饱,基本是能做到的。
春天吃苦麻菜、曲麻菜,老家乡亲称其为“吃春味”“尝春鲜”。苦菜虽然味苦,但是大人们苦菜蘸大酱,吃得津津有味。我本来是不吃苦菜的,怎奈奶奶用了激将法,说是“苦麻菜蘸大酱,越吃越胖”,“小时候吃不了苦菜,长大后受不了大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办法,我只能硬充好汉,享受“美味”。一来二去的,包括苦麻菜、曲麻菜在内的野菜,真成了我常吃不厌的美味菜。
苦瓜也苦,但是我老家没有苦瓜,只有一种类似于苦瓜的赖葡萄。没人刻意去种它,被人们偶尔看见,也没人拿它当盘菜。等到瓜熟蒂落时,孩子们吃里面红色的果肉,享受舌尖上的一丝丝甜味。奶奶曾摘过这种个头很小的“青涩瓜”,切成条后用清水泡一泡,拌上佐料,吃起来味苦有回甘。
苦是意味深长的味道,苦的层次高于甜。民间具有先苦后甜、苦尽甘来的说法。在传统观念当中,吃苦耐劳,以苦为荣,历来是值得提倡和弘扬的高尚品质。当代作家冯骥才说:苦,原是生活中的蜜。苦与甜之间,有着辩证的关系,微妙的转化。稀释和化解之后的苦,余味和回味是甜。我们过去买不起食糖,以糖精代替糖,一两粒糖精,可以稀释成一大搪瓷缸的糖精水。如今我们常喝的苦丁茶、苦荞茶,喝过之后,感觉到透彻肺腑的甘爽与清凉,是夏天的常备饮品。
我有意识地讲究“吃苦”,到市场上特意踅摸苦味菜,还是近些年的事。夏季吃苦,胜似进补。酷暑盛夏,气候炎热,往往使人感觉到精神不振、疲惫乏力,脾胃也会比较差,显得食欲不振。适当合理搭配着吃些苦味食物,可以刺激脾胃的消化能力,增进食欲。因其含有一定量的可可碱和咖啡因,能使人产生提神醒脑、舒适轻松的感觉,帮助人较快地恢复精力,有利于解暑祛热,安度炎炎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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