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很多人可能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乔任梁,今天是他去世五周年的忌日。
最近她姐看过一个评论,瞬间破防:
“Kimi(乔任梁英文名),如果你还在,一定会上《披荆斩棘的哥哥》放光彩吧?”
他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五年了。今天凌晨,陈乔恩也连续第五年发粉色天空,悼念好友乔任梁。
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个喜欢粉红色、有两颗虎牙的大男孩。
但他和家人在这五年里,却一直在经受各种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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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死后比生前更“有名”,有时其实是一种悲哀。
2016年9月16日晚上22时05分,上海警方发布了一条乔任梁离世的警情通报。
虽然清楚写着“已排除他杀可能”,但围绕乔任梁的死因,还是冒出来了很多奇怪的传闻,比如死法非常离奇等。
人死不会说话,只能任由他们对死者进行污蔑。隔天,乔任梁所在公司揭开了他深受抑郁症折磨的秘密。
追悼会上,乔任梁静悄悄躺在花丛中。
但因为疑似没有胳膊,又引发了一轮死因猜想。逼得经纪人发微博回应,请求谣言放过乔任梁。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没有“放过”这位已经故去的人。谣言越来越多,就像他生前遭受的那些恶意攻击一样。
当时,网友翻出来知乎上的一条答案,疑似是乔任梁写的。
他遭受了各种骂声、诬陷,遭受中偏重度抑郁症困扰。但还能在自己痛苦到不行时,看积极的视频,鼓励自己能活下去。
《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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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是压倒乔任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乔任梁曾渴望自己能被人记住。在写真书《私生活》里,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以前我说过我要让全世界通通记住我,但现在我更希望让自己记住我。我很清楚的就是抓住眼前的每一刻,尽情去享受它。”
渴望声名,又为声名所累,乔任梁没能如自己预期的那样享受人生。他患抑郁症的事,一直也都瞒着父母。
《人物》的采访里,乔任梁的妈妈回忆起那段日子——乔任梁不愿意出门见人,还有自残行为。
但这些都被乔任梁以背台词为由,掩饰过去了。
他妈妈因为和乔任梁不住在一起,孩子总报喜不报忧,也没能及时觉察到儿子心理已经有很大问题。
人物《乔任梁父母:失独之后》
他曾砸过剧组的车,也疑似被导演威胁说再迟到就挂他的大名。异样已经很明显,但每个人都赌他能挺过来。
在镜头里,乔任梁总是笑着,或许他的内心正在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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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乔任梁的恶意,从他生前延续到了死后,甚至还蔓延到了他父母身上。
儿子去世后,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来疗愈这段伤痛。为了延续儿子生前的护肤品牌,他们想到了拍短视频。
视频里,有很多内容是乔任梁妈妈在分享料理,尤其是制作各种稀有的海鲜。乔任梁的爸爸也偶有出镜。
@高彩萍和乔老爷
但这在部分网友眼里,又成了一次可以释放恶意的机会。
他们在视频底下大骂:“你儿子都死了,还有心情吃?”
图源 网络,下同
乔爸、乔妈的长相甚至也成了攻击点——
“乔任梁的爸爸,嘴怎么也是歪的?”
“乔妈长得吓死人了,把我儿子都吓哭了。”
“你适合演鬼片,看你瞪着我就害怕。”
“你长这样,所以你的儿子才会死,是被你克死的。”
对着两位失去孩子的老人,部分网友肆意点评、攻击着他们的长相。
这些留言,乔任梁如果还能看到,一定会非常心寒。
乔任梁和妈妈的感情很深。他爸爸的职业是出国远航的船员,经常外出不在家,一年只能回来几次。
所以小时候,更多是妈妈陪伴在乔任梁身边,打理着家庭。
在乔任梁成长过程中,一家三口的合照不多。很多时候,合照里都是他依偎在妈妈身边。
“打我出生到现在,我的生活并不完美。做海员的爸爸常年在外,几乎是妈妈一个人抚养我长大。
长大后才知道做海员的女人是很辛苦的,因为除了要自己持家外,就是要用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丈夫的归来,所以妈妈是我最佩服的女性。”
《私生活》里,乔任梁提到过对母亲的敬佩。他很爱妈妈,理解那份等待和独自支撑的辛苦。
长大后,他担心妈妈做饭太辛苦,说自己可以买外卖。
带女朋友回家,也会悄悄询问妈妈的意见,问她喜不喜欢。
《我们相爱吧》
乔任梁被妈妈教育得很好、很懂事。
他会在全节目组和嘉宾,集体都不理会并恶意取笑一个天生娃娃音女生的情况下,站出来帮助她。
哪怕是在做出自杀的决定前,也要安抚母亲,你就打牌、照顾好自己,其他都不要考虑。
虽然父爱“缺席”,但乔任梁的爸爸,同样很爱他。乔爸会记得乔任梁的每一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们相爱吧》,下同
终于等到乔爸不再需要因为工作离开家了,没想到又轮到儿子要外出工作。
每说到这些,都能看出乔爸眼里的失落感。他希望能给儿子,弥补那些不在场的时光。
但无奈的是,儿子太忙,没有时间。爸爸只能等乔任梁工作间隙回家,好好陪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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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活》里,乔任梁说小时候因为爸爸是海员,曾经觉得非常幸福。
“小的时候不懂事,曾天真的以为爸爸是海员非常好,至少我家在整个弄堂里最早吃到带果肉的饮料,至少那时候国外的奶粉还是可以喝的,不论吃的用的都是进口的,让我很有优越感。
直到我慢慢长大后每次都是妈妈一个人去开家长会,每次我的进步我的成长他都看不见时,我才感受到我是一个父爱缺失的小孩。”
《加油!好男儿》
错过的时光,无法弥补。直至乔任梁去世后三年里,乔爸依然还要因为工作出差在外。
乔爸的痛苦,无以言表。在“极昼工作室”的自述里,乔爸说——
儿子出事后,爱人倒下了,他强撑着处理儿子身后事,还要兼顾工作。夜深人静时,放着儿子的歌,独自喝酒浇愁。
极昼工作室《网暴中的乔任梁父母》,下同
为了不辜负儿子的努力,二老能做的,只是努力卖货、带货,将儿子生前创立的护肤品牌,继续下去。
因为儿子没有了,他们的人生还要继续。他们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拍短视频让他们忙起来,逐渐填补了生活的空白。但那些恶评其实一直存在,乔妈也曾经为此苦恼,只能选择忽视。
“不然怎么办呢?骂回去吗?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没有意义。”
乔任梁身边的人,一次次被恶意裹挟、包围。他们失去了儿子、爱人、朋友,但在网友们眼里,这些都是他们的错。
“谁让他们是乔任梁的父母、爱人、朋友呢?乔任梁受到的恶评,他们也该承受。”
乔任梁的爸妈,一直在忍耐。
直到博主刘媛媛站出来声援他们,他们才决定正面回应,至少不让那些关心他们的人为此担心。
@刘媛媛
他们向那些骂他们“吓人”、靠儿子获取流量的网友道歉,还解释了原因:
做短视频,是为了给关心他们的乔任梁粉丝们一个交待。同时也是为了将儿子的品牌延续下去。
乔爸嘴歪,是因为几十年前的一次医疗事故,在做门诊切片,化验的时候碰到了神经。
乔任梁的爸爸
乔妈眼睛大、脸长,是因为脑垂体瘤引起的。
有人说她像《海贼王》里的角色,她不仅没生气还专门去查了这个角色,说确实很像。
她还说自己普通话可能不标准,让大家不要介意。
乔任梁的妈妈
他们甚至,还呼吁大家不要去骂那些网暴他们的人。
“对于一些不好的评论,我们也淡然处之,希望大家不要互相抨击互相引战,还是要和谐社会。”
所以网友也自发形成了“反黑”行动,用鼓励的话语将恶评通通压下去。
@高彩萍和乔老爷
无独有偶,失去女儿的江歌妈妈同样被网暴了。
8月24日,是江歌妈妈52岁的生日。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微博认证改成了“江歌妈妈”。
但今年5月,她开通了微博“小店”。这意味着,她有了一层新的身份:一个带货博主。
她改认证信息的行为,在部分网友眼里,也就成了营销手段,成了拿来卖惨的工具:
“你女儿都死了,你还有心过生日?”
而江歌妈妈,早在小店开设的第一天开始就说过,不要因为同情就在她的店里下单。
大家已经帮助她很多,如果真正有需要再买,小店里的东西都是经过自己精心挑选过的高销量、人气高的正规商品。
她从未强迫过任何人。自己也要生活,要自食其力活下去。
@苦咖啡_夏莲(江歌妈妈)
原本这件事,该衡量的是江歌妈妈卖的货是否正规,是否有品质保障。
因为这是对每一个普通带货博主该有的评价标准。但只因为她是江歌妈妈,人们就无法将她当作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待。
我们一边污名化他们带货,要求每一位死者的家属,能够时刻证明自己没有忘掉他们,时刻证明还爱着他们。
一边又厌倦他们始终走不出来的颓唐,把他们诉说忧愁视作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然后向他们叫喊“振作起来,继续向前走,你们还得生活下去!”
我们真的是在排斥他们带货吗?不,我们是在造就心中的崇高故事,将道德枷锁一层层套在死者家属身上,希望他们永远走不出回忆。
尤其是在杭州保姆纵火案,失去妻儿的林生斌被怀疑敛财之后,一切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就像林生斌,大家质疑他的,也不是他不该走出新生活,他不该卖货,而是不该骗人,是他承诺的基金到底有没有,他的产品到底有没有问题。
江歌妈妈、泰国坠崖孕妇,从行为上看,确实纷纷开始带货。
部分网友认为,只要带货,就是不符合人们预期,就是在通过赚取同情心敛财。无论他们到底有没有存在欺骗行为。
一边希望他们能开始新生活,一边又竭力说他们不能忘了死者。滑天下之大稽,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再痛苦,只要看不见眼泪,就是没痛过。再难过,只要尝试开始新生活,就是在假装。
他们就像《乌合之众》所说的戏院观众那样,希望剧中的英雄具有夸张的美德,希望死者家属们能有超越常人的美德。
而这位英雄的真实生平,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因为打动群体内心的是传说中的英雄,而不是历史上真实的英雄。
我们要的是神话,是理想中的爱。
这合理吗?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爱的正当性吗?
《入殓师》
他们痛失爱人、儿女,我们心里却暗暗希望他们能一蹶不振,以此来证明他们还爱着。
我们赋予爱名义,然后又在追逐名义上的爱,试图以此为规则,拒绝无数个乔任梁爸妈、江歌妈妈向前走。
哪怕乔任梁的父母,已经承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巨痛,还要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辱骂他们的样貌。
他们从来不该因为长相,向大众道歉。逝者已逝,早就该让他安息。
重新开始,不代表不爱。爱也不用,时刻向大众证明。
乔任梁已经去世五年了,我们不该这样对他的爸妈。希望能在乔任梁五周年忌日之后,真正还他一份清静,让一切重归平静。
恶意已经夺走了一个乔任梁,请不要再妄图夺走他的爸妈。
是时候,该把“是否向前走”的选择权真正归还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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