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芬兰,所有七年级(相当于初一)学生每周都要上3小时烹饪课,且每周的烹饪课还细分为2小时实务课和1小时理论课。
文│戴闻名
在芬兰埃斯波市的拉赫蒂高中,一名学生将自制苹果派端出烤箱( 李骥志/摄)
近日,教育部正式印发《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将劳动从原来的综合实践活动课程中完全独立出来,并发布《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2022年版)》。
这意味着,从今年秋天开学起,劳动课程将正式成为中国中小学的一门独立课程,“有目的、有计划地组织学生参加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和服务性劳动”,平均每周不少于1课时,以“培养学生正确的劳动价值观和良好的劳动品质”。
在中小学开设劳动课、普及劳动教育,在很多国家其实早有先例。
比如2015年曾有过一部获得“高赞”的纪录片,名叫《日本学校的午餐—不只是吃这么简单》。这部只有短短8分钟56秒的片子,由一位居住在纽约的普通日本人拍摄,以小见大地展示出了日本学校教育中“劳动教育”特别是“食育”的精髓所在。
在45分钟的午餐时间里,孩子们不仅吃得安全营养,还学习了分工合作、垃圾分类等基本又关键的生活技能。学校校长告诉拍摄者:午餐和劳动“也是教育的一部分,与数学课和阅读课同样重要”。
日本学校的午餐
《日本学校的午餐》中拍摄的学校,并非学费昂贵的“贵族学校”,只是日本东京郊外埼玉县的一所普通小学。
五年级学生当天的午餐,是梨汁炸鱼、蔬菜汤和土豆泥。土豆是六年级学生在学校农场自种的,梨则来自埼玉本地农场。在日本,不少中小学都有自己的农场或果园,高年级的学生在那里学习下田种菜。
中午下课之后,孩子们铺好自备的桌布,上面放好自带的筷子、牙刷、刷牙杯和擦嘴手帕,没有一次性碗筷和餐巾纸,既环保,又避免了交叉感染的可能。
随后,他们会戴上防护帽、口罩,穿上罩衣,消毒手。担任值日生的孩子负责去食堂取餐、发餐。值得一提的是,到达厨房后,孩子们并不是马上端走食物,而是首先集体向厨师表达谢意。即使是低年级的孩子,也是自己合力把全班同学的饭菜抬到教室。
值日生分配完饭菜后,还多出一些,但不能浪费。学校的规则是,饭量大的孩子通过猜拳游戏,胜者可以得到多出的食物。其他孩子则必须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
餐后,孩子们再把餐具交还给值日生送回厨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牛奶盒的回收——孩子们自己把牛奶盒拆开、摊平,交给值日生,再由值日生将其清洗干净,晾干后第二天送到回收站。
最后20分钟,则是全班的固定清洁时间。孩子们分工擦桌子、扫地、擦地,从教室到走廊、楼梯、洗手间和老师办公室,绝不敷衍了事。
一名中国“知乎”用户对此评论说:“流程清楚、分工清晰、团队合作、井然有序。”另一条评论则指出:“震惊的不是午餐有多丰盛,而是人家五年级孩子的组织纪律、动手能力和对资源的分类回收。”
在日本东京一所烹饪学校的法国菜烹饪课上,与法国米其林三星级大厨安娜-索菲·皮克一起的一名日本孩子在闻布丁
将“食育”融入日常
小孩进厨房在不少中国家长眼中是一件危险的事,但在日本却不同。10多年前,日本NHK电视台就开播了儿童烹饪节目《一个人也行》,创下极高收视率,“儿童专用厨具”也相当热销。
据《上海教育》2020年8月报道,日本的家庭和学校已将“食育”融入日常生活。
日本家长会让孩子参与到准备一日三餐的过程中,如打鸡蛋、清洗蔬菜、盛米饭、摆放碗筷、收拾餐桌、餐厨垃圾分类、收纳餐具等,让孩子了解到食物来之不易,学会心存感恩。
日本文部科学省则推出了一本图文并茂的食育教材,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有不同的侧重:低年龄段注重餐桌礼仪,防止挑食;高年龄段是学习食物特征,掌握健康饮食知识。
比如,对一年级小学生,强调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中,餐前都要认真洗手,还要学会正确使用筷子。
仅仅能用筷子夹住菜还不够——教材上还明确指出哪些行为是不礼貌的:比如拿着筷子踌躇不决迟迟不肯下筷、夹着有汤汁的食物滴滴答答洒一桌、用筷子夹着碗边拖动、用筷子传递食物等行为都是不礼貌的。
到了三年级,孩子们就会通过图鉴讲解和亲手制作等方式,学到“食物大变身”的过程。比如大豆经过不同方法的加工,可以变成豆腐、豆浆、味噌、纳豆、酱油等日常食材。
五年级的学生则被要求掌握正确的食物保存方法,如鸡蛋该不该常温存放、土豆发芽了还能不能吃等日常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问题,并学会“从食物看世界”,了解汉堡、披萨、意大利面、巧克力等爱吃的美食来自哪里,思考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及食物的进出口对环境的影响。
所有芬兰男孩都会做饭
芬兰是另一个早早把厨艺、木工等劳动教育引入学校教育体系的国家。
美国教师蒂姆·沃克在芬兰任教多年,著有《像芬兰一样搞教育》一书,也曾在美国《大西洋月刊》撰文描述自己在芬兰体验中学烹饪课的经历。
据他介绍,芬兰所有七年级(相当于初一)学生每周都要上3小时烹饪课。烹饪课并不只是学习烧饭做菜而已,除了烹调菜肴,擦拭料理台、清洗碗盘等,都是课上的内容。
不仅如此,每周的烹饪课还细分为2小时实务课和1小时理论课。理论课学习的是与烹饪相关的实用知识,比如如何制定预算、摆放餐桌、节约能源、健康饮食等。
在此基础之上,八年级和九年级的烹饪课则安排学生完成更加“高阶”的下厨任务。沃克亲身参加的,就是九年级的课程,任务是做一桌印度特色的饭菜。
他看到,在不到一小时内,只有6个学生的烹饪团队,已经搞定了所有食材,制作出一桌印度特色的风味美食:烤鸡熟度刚刚好,印度大圆饼口感酥软,用印度香米煮出来的米饭也软硬适中。饭做好后,他们甚至还有充足的时间坐下来从容不迫地享用佳肴。他还注意到,“座位上刀叉摆放的位置正确无误”。
在沃克自己所任教的五年级,学生每周也要花4小时做美术、木工和手工艺,而每周数学课的时间加起来只有3 小时。
他反思说,美国学校常会用到一个词——“特色课”,指的是英语、数学、历史和科学等主课之外的课程,也就是“额外的课程”。
但在芬兰,没有人把美术、音乐、体育、手工、木工和烹饪等课程称为“特色课”。不仅如此,在芬兰,“特色课”几乎占据了学生一半左右的学习时间:每周总学时数为26小时,“特色课”就占了13小时;每周数学课学时是3小时,音乐课学时也是3小时。
作为美国人,他曾感到这样的课时安排“简直不可思议”。但参加了烹饪课之后,他意识到,这样的课程不但让学生掌握了基本的生活技能,“难怪所有芬兰男孩都会做饭”,而且让学生既能动脑又能动手,发掘出各自独特的潜力,未来在不同领域成为佼佼者。
让学生热爱生活
成都石室中学教师赵清芳也曾在2017年撰文讲述过自己在赫尔辛基参观芬兰中学家政劳动课的经历。
在木工制作的课上,一个小女孩往木板上敲钉子,旁边两个小男孩也做着同样的工作。在最里面的操作间,几个孩子有的穿着黄色长袍,有的戴着橡胶手套,正在学习如何刷漆,老师在旁指导。
走进厨艺课堂,看到约10个孩子正学习制作披萨。有几个孩子趴在一起看书写写画画,老师介绍这是进行食材计算。另有3个女孩用搅拌机准备材料,一个男孩把黄油和奶酪涂抹在披萨饼皮上,整个教室里弥漫着浓浓的披萨香味。
除了厨艺和木工,芬兰的中学还开设有打毛线、拼接电路、插花等各类技艺课程,让孩子可以系统持续的借助工具和材料,独立或合作完成项目。
赵清芳印象特别深刻的一点是,芬兰的劳动课堂没有明显的男女生界限。在厨艺课上,有对厨艺感兴趣的女生,也有乐此不疲的男生。在木工课上,有擅长此道的男生,也有对此感到兴奋的女生。就连打毛线课,也是男女同学共同学习。
芬兰家政劳动课的开设可以追溯到1998年芬兰颁布的《义务教育法》。在这部法令中,芬兰将义务教育的培养目标确定为:教授儿童生活所需的基本知识和技能,培养自主学习的能力,使他们成为热爱生活、乐于探索、有基本知识和技能、有道德、负责任的社会成员。
其中,“教授儿童生活所需的基本知识和技能”和“热爱生活”两点,在家政劳动课堂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芬兰的家政劳动课是必修课程,从初一开始开设,且并不只是简单的学习手艺。比如缝纫课,学生除了学习缝纫技艺,还要学会如何清洗衣服,如何正确使用洗衣机和洗衣剂,如何区分不同的面料材质,如何护理和清洗特殊材质的衣服等。
赵清芳感叹,国际21世纪教育委员会曾提出教育“四个学会”的目标:学会求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学会生存——“这四个‘学会’,无一例外在芬兰基础教育得到了充分体现”。
来源: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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