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这部书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分别读过一遍。最近火爆网络的国民女婿董宇辉老师透露自己前前后后把这本书刷了6遍,并坦言自己的价值观深受这本书的影响,深有同感,所以最近又把《平凡的世界》又读了一遍。
黄土高原塑造陕北特殊的地形地貌,孕育这里独有的文化和性格坚毅的人。东拉河和哭咽河见证着双水村金家湾和田家圪崂几代人的成长和爱恨情仇。
孙少平极其艰苦的生活条件决定了他必须是现实的,但是生活的经历,那个年代的较高的受教育水平(高中)以及长期的阅读给他的精神注入了不同寻常的力量,所以他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贫穷剥夺了人的尊严,对于处于青春时期敏感的人尤为如此。高中时期孙少平总是最后一个去学校食堂打饭,要几个黑面(非洲)馍馍和一份最便宜的丙菜,这时他总是与情况差不多的郝红梅相遇。慢慢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艰苦的岁月里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懵懂的爱意。
但是后来情况发生了改变。郝红梅对自己人生却有着成熟的规划,她希望将来毕业以后找到一个生活条件优越的男人嫁了,以此来改变自己穷苦的命运。他们的班长顾养民各方面都符合她的预期,顾养民自己各方面都有不错,家庭环境优渥。爷爷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爸爸是荒原师专的校长,妈妈是建筑公司的工程师。关键是顾养民也对自己有感情。她高中毕业时没有钱买足够的手绢送给同学,在市场上买手绢时突然动了偷窃的念头,最终被逮了个正着。孙少平通过侯玉英知道这件事儿之后,果断说服侯玉英爸爸压住这件事儿,毕竟少平救过她的女儿。但最终兜兜转转消息还是传到了顾养民家人的耳朵里。郝红梅攀高枝儿的愿望落空了。后来,郝红梅为了避免曾经的尴尬嫁给了外县的一个老师,有了一段幸福的生活,生了孩子。但是不幸再次降临,丈夫在箍窑洞时由于塌方丢了性命。终日以泪洗面的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地里的活儿得忙活。同时还遭到村里单身汉的调戏和猥亵。绝望的她决定吊死在树上一了百了,但是看了一眼孩子,最终选择屈辱地活着。郝红梅在一次带孩子摆摊买饭的时候碰到了同学跑运输的田润生。
田润生觉得这个曾经的同学太凄惨了,动了恻隐之心,帮助她送吃的喝的用的,久而久之,两个人产生了感情。郝红梅刚开始不敢有非分之想,但是后来田润生还是冲破了家庭的,尤其是来自其父亲的,重重阻力,不顾传统的束缚,和郝红梅组建了家庭。郝红梅也最终在公公田福堂的帮助下,在双水村当了一名老师。
郝红梅是小说里出现的第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刚开始的时候,相信很多读者最初可能不太喜欢她,后来都开始同情她,最终都能够理解她。
电视剧版《平凡的世界》里缺少了我非常喜欢的一个角色--金波。金波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敢爱敢恨,对朋友孙少平物质上和精神上总是无条件的支持。为了替孙少平鸣不平,设计打了横刀夺爱的顾养民。高中毕业之后,金波到青海去当了兵。在部队里他因为一首藏语版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爱上了一个藏族的姑娘。他们语言不通,却彼此通过歌声交流心事。彼此见过一次面,相互依偎,成为永诀。被部队政委发现之后,金波复员,藏族姑娘也被调到了另外的军马场。藏族姑娘送的搪瓷杯养成了金波喝水的习惯。后来金波见了好多条件非常不错姑娘,但是没有一个心动的。因为记忆深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藏族姑娘。大概七八年后,在少平的鼓动之下,他取出全部的积蓄,再次去寻找曾经的那个人,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马场变成了楼房,遮住了望向远山的视线,苦苦寻觅还是没能找到那远方的姑娘。陪伴自己的只有那白色搪瓷缸。
金波的这段感情经历,我觉得是整部小说中最为纯美的,两个人语言都不通的人,却彼此强力的走入对方的灵魂。可能是导演拍不出那种纯真的感觉,才忽略了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感人至深的人物吧。
孙少安是小说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作为孙玉厚家里的长子,他身上的担子无疑是沉重的。曾经以全县第二的成绩被高中录取,他依然好无悔意地辍学。面对田润叶爱情呼唤,他没法给与回应,每一个现实的人知道何处是自己的归路,他内心难道不渴望不幻想和润叶在一起么?当现实的手无情地扇在脸上的时候,他无法抗争。一家人挤在一口窑洞里睡觉,弟弟,妹妹从学校回来还得去朋友凑合睡觉。另外,双水村支部书记田福堂打心底里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孙少安,也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在得知润叶对少安芳心暗许的时候,田福堂借着孙少安私自扩大猪饲料地的事情,整了他一回。少安家吃个饱饭都成问题,润叶家庭条件在双水村还是不错的,而且还在县里是个老师,更不要提润叶二爸田福军这个地委书记的显赫背景了。这就是孙少安所面临的现实,他不希望结成门户不对的婚姻,更不希望所爱之人跟自己过着见不不到光的日子。只想找个不要财礼,能够和他一起把日子过起来的人。少安的担当,聪明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是任何时代都需要学习和发扬的。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贺秀莲。少安和秀莲在米家镇买布料为结婚做准备的时候。秀莲对少安说:“先给你扯一身!我家里有时新衣服,给我便宜扯一身就行了。其实我不需要,但不扯一身怕你家里的老人心里过不去。。。”售货员给他们扯好布料后,少安非要给秀莲再扯两身不行,但秀莲死活不让。秀莲对他说“两个人只要合心,又不在几件衣服上!我知道你们家光景不好,这钱肯定是你借人家的。何必这样呢?借下钱,咱们们结婚后还要给人家还。。。”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眼睛不发烫。秀莲陪着少安住生产队牲口饲养圈旁的窑洞,每天闻着牛粪的味道,却乐在其中在。少安的事业上缺钱,秀莲就老往山西老家跑。少安砖厂扩大规模,技术原因导致重大亏损,一蹶不振不振的时候,秀莲陪着他一起熬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周围人的嘲讽,这个女人给少安的身心都带来了巨大的温暖和安慰。最终也陪着少安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可是最终秀莲在砖厂积劳成疾,得了肺癌。贺秀莲一生只活仨字儿:孙少安。
所以,网上流传了这样一句话:百年一遇田润叶,千年一遇田晓霞,万年一遇贺秀莲。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有时候也会感到有时候人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田润叶在被爱情的火焰灼伤之后,李向前的追求更让她无所是从。她一门心思地希望和少安走到一起。但是最终在徐国强的劝说下,答应嫁给了李向前,争取他爸爸李登云对她二爸的支持。这种表面的妥协实际上受到当时黄原县政治的影响。从大的方面说,是受到了全国范围内政治路线斗争的影响。润叶不希望自己的二爸田福军在政治上被孤立,愁容不展,希望帮她二爸解个围。路遥写到“除客观的压力以外,她主观上的素养本来也够深厚。是的,她现在还不能从更高意义上来理解自身和社会。尽管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懂事,甚至也有叫鲜明的个性,但不具有深刻的思想和广阔的眼界。因此,最终她还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向前的悲剧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润叶答应嫁给自己,但是却不让他碰。李向前跑到北京大大小小的景点逛了两遍,希望时间可以帮助妻子接受自己。在强暴妻子不成之后,挨了耳光之后。他开始抽烟喝酒,酒后有时候抱着树开始啃,弄得自己满嘴都是血。可怜的人啊。尽管如此,李向前对润叶家里人还是非常好的,带着润生跑运输,给老丈人送吃穿用度。一次酒后开车侧翻,向前去了双腿。在这个时候,润叶醒悟了,承担起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给他鼓励给他照顾,最重要的给了向前求之不得的爱情。令人欣慰但是他们还生下了一个宝宝。
电视剧里,田晓霞和孙少平走在一起,念着普希金的诗
“我们原是自由飞翔的鸟,
飞去吧,飞到那乌云背后明媚的山峦
飞到那里,到那蓝色的海角
只有风在欢舞
还有我做伴 ”
呈现了一幅非常浪漫的画面。
田晓霞是个非常阳光开朗,自信,有思想的姑娘。临近高中她对少平说“不管怎样,千万不能放弃读书!我生怕我过几年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满嘴说的都是吃;肩膀上搭着个褡裢,在石圪节街上瞅着买个便宜猪娃;为几根柴火或者一颗鸡蛋,和邻居打得头破血流。牙也不刷,书都扯着糊了粮食囤。。。”田晓霞和孙少平的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精神层次的。孙少平在黄原县偶遇田晓霞的时候,逐渐地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这个姑娘是不顾任何世俗眼光的。我觉得孙少平面对田晓霞的时候,内心是有自卑的。这种自卑首先还是经济上的,然后是家庭背景的巨大反差,一个是出身双水村穷的掉渣卑微的揽工汉,一个是省报记者省委副书记的女儿。田晓霞和孙少平的感情发展是小说后半段的一条线索。这个善良的热情奔放的女孩儿给孙少平昏暗的世界带了阳光。定期给他《参考消息》和各种名著,可以说田晓霞是孙少平思想启蒙的老师。两个人在精神上高度契合的,尽管出身不同,晓霞理解少平,她明白列宾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所描绘的底层人民在苦难中步履维艰的前行,就是孙少平真实生活的写照。
晓霞喜欢孙少平的男性气质和对人对事儿的责任感。至少孙少平不像孙少安那样逃避,选择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即使心里有很多的顾虑。
令人痛心的是,作者把田晓霞写死了。我不知道多少人泪流满面地读完了这段。肯定有读者会有疑问:为什么让田晓霞的结局那么悲惨,让洪水带走?但反过来需要想一想,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省委领导的女儿嫁给煤矿工人的。真的没有。正是因为不想让那动人的爱情在小说中以遗憾的分手做结束,作者选择牺牲了田晓霞,这样至少这份纯真的感情在存续期间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这份美好也会久久地存在于读者的心间。
孙少平在黄原揽工期间,发现了包工头胡永州强暴了16岁的做饭女孩儿翠翠,愤然带这翠翠离开了那个地方,并把自己辛苦攒下工资全部给了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翠翠因为她爸爸把钱花完了,打她管她要钱,还是回到了胡永州的工地,这次孙少平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不能改变这样的现实。理想主义者选择做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一定能够做成,而是因为内心存在正义感,使命感,就像诸葛亮六出祁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理想主义发出的光,即使被掩盖,至少也曾经照亮这个世界。这就是他们存在的理由。
孙少平多次拒绝哥哥共同经营砖厂的邀请,因为他觉得自己每天的劳动和生活让自己非常的充实。在大牙湾煤矿的矿井里,他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一次煤矿事故之后,他住院期间收到了金秀的爱情召唤,但是他还是依然选择走向惠英和明明等他的地方。
“盖全村”的王彩蛾在丈夫金俊斌因为水坝事件死亡之后,搭上了帮助处理后续问题的孙玉亭,孙玉亭喜欢搞运动,开大会。下地干活不行,怕吃苦,但有点文化组织能力不错,给我印象是有点事,跑得很快,破鞋子总是被甩掉跑人前面。两个人在窑洞里滚了床单,事情被曝光后,心理素质极强王彩蛾不是一般人三下五除二把这件事儿给摆平了。王彩蛾随后嫁给了比自己大好多岁的石圪节Tony老师胡得禄。但是不安分的王彩蛾又和公社领导徐志功搞起了事情,被胡德禄弟弟发现后,硬气的说,如果敢告发就和你哥哥离婚,让她打光棍,徐志功这件事儿还没跑完的时候,就被王彩蛾办妥了。
抛开道德不讲,这个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死了丈夫之后,不甘心自己鲜花这多在平凡的日子里枯萎,就不断地寻找自己的依靠。一个漂亮的人,稀有的东西一般都是有价值的,美貌也是。拥有美貌的王彩蛾,希望找到最起码能够匹配上自己的人,所以总是不安于现有的生活。其实,跟故事里很多女性相比,她的命运还算是好的。
王满银是小说中机会每个人都会讨厌的人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但是这个罐子村的混混却收获孙兰花的芳心,这个傻女人死心塌地的对待王满银,含辛茹苦带着猫蛋狗蛋,毕竟只有这个男人曾经给过她刻骨铭心的爱情。王满银刚开始买老鼠药被批斗,到后来跟南洋女人鬼混,走南闯北,做小生意,混得肚子圆什么都不想。像一个吉普赛人,到处流浪。
后来这个人在上海的旅馆中的镜子里看到自己两鬓斑白,容颜憔悴,幡然醒悟,后悔自己前半生荒唐而愚蠢的生活。他想到自己一生的财富,就是自己含辛茹苦的老婆和两个可爱的娃娃。孙少平给妹妹兰香信写到:“我感到,人的一生总应有一个觉悟时期(当然也有人终生不悟)。但这个觉悟时期的早晚,对我们的一生将起决定性的作用。实际上就是说我们应该做什么人,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有人说,我们最开始觉得自己会活成孙少平,后来觉得自己会活成孙少安,但最终发现自己活成了王满银。至少王满银醒悟了,但是生活中多少人还是糊里糊涂地过着自己的人生。
《平凡的世界》成功地塑造了非常多的人物。我个人认为:孙少平集中体现了十年(1975-1985)里人们的精神成长史,孙少安集中体现了十年里人们物质发展史,田福军集中体现了十年里政治斗争史。这一部分希望以后有时间了可以写写。
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
希望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尺度,活出自己存在的价值。
陈兵兵
2022. 10.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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