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陶望山,家贫正直,爱抱不平,常常写些诗文,讥讽豪绅和官府。官府和豪绅把他当作眼中钉,贪求功名利禄的书生,也不和他交往,陶生在家专心读书,但因房屋窄小,很不安静。

聊斋志异之书生与女鬼(文雅书生结识两位可爱的鬼姑娘)(1)

附近,有一所大宅院,据说里面闹鬼,媒人敢住,陶生计去要求房主,愿搬进去住。房主为了有人看房子,就答应了,陶生搬着书箱行李进院一看:啊,偌大的宅院,十分荒凉。陶生脱掉长衫,开始收拾起来,屋里屋外打扫得一干二净,庭院窗前,还建起小小的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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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下书案,又放了一张竹床,看看天色将晚,就去邻家归还用具。黄昏时候,陶生回到书房一看,他刚才放在案上的一部书不见了,他不由得奇怪起来。他想了想,就躺在竹床上,闭上眼,听听到底有什么动静。一会儿,只听“咔哒”一声,陶生悄悄睁眼一看,竹帘动处,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姑娘,轻轻地往前走,跟着又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托着陶生失掉的那部书,又放回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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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吃吃地笑着,往竹床前走陶生赶忙闭上眼睛。小姑娘走到床前,笑着,那个大姑娘就用手捋陶生的短髭划他的脸,陶生不动,也不开口。猛然,陶生大喝一声:“好大胆子!”两个姑娘吓了一跳,大声笑着跑得无影无踪了。夜深了,陶生躺在床上假寐,刚在似睡非睡时,只觉有人用细草捅他的鼻子,一阵奇痒,打了个大喷嚏,只听两个姑娘在吃吃地笑着,陶生合眼不睬,一会儿,又觉得有人扒他的耳朵,抓他的身上,陶生一翻身跳下床来,两个姑娘又笑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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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她们就跑,躺下,就又来闹,一直闹了一夜,鸡叫了,天快亮,这才安静下来。白天没事,晚上就来,这样闹了两三天,陶生不怕,也不理睬。慢慢地习惯了,熟悉了,晚上在陶生读书时,那大姑娘就坐在对面听着。她见陶生头也不抬,就用手把书给他合起来,气得陶生用双手按住书本,可是,那个小姑娘又来蒙起他的眼睛。陶生被缠得无法,只得开了口:“我生来性直,不爱挑逗,二位姑娘不要闹吧!”听他说了话,两个姑娘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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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见陶生胆大正直,就不再闹了,她们跑到厨房,生火淘米,给他煮起粥来。陶生一件,说:“二位姑娘!这才做得好!”一会儿,她们把热腾腾的米粥送到陶生面前,陶生笑着说:“两位姑娘这样操劳,怎么谢谢你们呢?”她们笑着不做声。陶生刚要喝粥,那个大姑娘说:“我们在里面下了毒药。”陶生说:“我和姑娘们无冤无仇,你们不会害我的。”说着,把粥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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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凡是陶生读书,她们就来侍读,端茶、倒水、抹案、扫地,很是殷勤,陶生问她们叫什么?大姑娘说:“我姓乔,名秋容,她姓阮,名小谢。”陶生问她们家住何处,怎么到这里的?小谢笑着说:“书呆子!你问得这样清楚做什么,又不讨我们做媳妇!”陶生严肃地说:“二位姑娘勤劳美貌,待我又好,我是知情的,只要我们相处很好,何必要提结亲呢!”二人听了很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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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秋容、小谢和陶生相处亲如一家,这天,陶生抄书抄了一半,有事出去了,小谢来到桌旁,坐下来学着抄写。陶生回来,小谢要躲开,陶生见她虽不会写,但很用心,称赞了她几句,说要教她写字。小谢非常愿意学习,陶生叫她坐下来,手把手地教她写起字来。正写着,秋容来了,见陶生和小谢这样亲热,很是不满,小谢打岔似的说:“我小时候,父亲教我写字,就是这样的。”陶生也叫秋容坐下来,把着她的手写了几个字,说:“秋容也很聪明,好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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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秋容和小谢就跟陶生学习起来,小谢又把她的弟弟三郎叫来,三人一同拜陶生为师。三郎是个俊秀的后生,他和秋容对坐读书,小谢用心练字,写得很秀丽,陶生常常夸奖他们。陶生见三人有心求学,更加着意教导,读书写字完毕,还给他们出题作诗,三人对陶生越来越尊敬。他们读书、写字、吟诗、作赋,把一个冷落荒凉的宅院,变成了朗朗书声的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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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陶生要进京赶考,秋容和小谢都不愿他走,三郎说:“先生!读书何必去求功名?一旦出了事,就要大祸临头。”陶生执意要去,小谢、秋容只得给他打点行装,三人趁天不亮送他出城上路。三郎挑着书箱行礼送至驿站,小谢、秋容不觉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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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几个豪绅,听说陶生上京赶考,怕他考中不好对付,他们凑在一起,打主意要暗害陶生。他们送银子给当地刁知县,刁知县也怕陶生考中揭出本县的劣迹,就答应设法。本届主考是刁知县的娘舅,他就写了封信说陶生在本地兴妖作怪,教鬼读书,并备了礼物,差人送往京城。差人到京,见了主考官,将刁知县的书信和礼物送上,主考官连连点头,答应按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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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考官升座,传齐考生,分发了考卷,并暗暗注意了陶生。陶生进考场,用心写文章,他想得个一官半职,治国安民,实现平生志愿。陶生考完回店,正待发榜,不想来了两个如狼似虎的差人,说陶生在考卷中讥讽时政,冒犯朝廷,锁了他就走。陶生被诬害,押在狱中,川资用尽,只得向同监犯人要些剩饭充饥。陶生思想蒙冤被害,义愤填膺,正在气恨交集,苦无出路时,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像是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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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秋容来了,她给陶生送来菜饭,哭着说,她是和三郎同来的,三郎已到督察院上告伸冤去了。秋容从狱中出来,回渭南给小谢送信,不想经过城隍庙时,被以个小鬼拦住,定要抓她去见判官。秋容被带来见了黑判官,那判官见秋容十分美貌,就说她私交生人,多管阳世闲事,要把她打入地狱。秋容再三哀告求饶,黑判官嬉笑着走到她跟前,说只要秋容答应做他的妾,就可免罪,秋容怀念着陶生,坚决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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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判官恼羞成怒,命小鬼将秋容打入死鬼牢,何时应允,何时放出。这时,三郎扮作书生,手拿状纸,击动了督察院的堂鼓。督察院升堂问话,他见三郎年幼,就问他和陶生有何瓜葛,三郎一时回答不出,督察院大怒,命差役们拉下去打。差役们按倒三郎,举板就打,不料,一阵轻风,三郎不见了,督察院大惊失色,连忙看了状纸,命快提出陶生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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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生因在监狱中,三天不见秋容回来,心中焦急不安,正愁闷间,忽然小谢站在面前。小谢一见陶生,就大哭起来,陶生问她可见到秋容和三郎?小谢说,秋容已被黑判官打入牢中。陶生一听,怒冲霄汉,他大骂阴官阳官都是如此横暴凶恶,悔恨自己不该前来赶考,求取功名,小谢要去寻找三郎,她从怀中掏出三两银子,让陶生在狱中安排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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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走后,陶生正在向外张望,只见一个差人,喊着:“督察院提审陶望三”进来了。陶生被提到督察院,推说在京并无亲人故旧替他鸣冤,督察院怕是鬼魔为难,就糊里糊涂把陶生放了。陶生一路乞讨,回到家来,不想宅院空空,又长起荒草,屋里落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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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陶生正在点灯,小谢进来了,二人相对落泪。小谢说,三郎去督察院告状,反被说成是戏弄官府,让恶神扣押起来。陶生愤恨不已,他要转天去大闹城隍庙,责打黑判官,搭救秋容。第二天,陶生手执木棍,来到城隍庙,大骂黑判官,并限三日将秋容放出,否则就要砸毁泥像,拆平庙宇。晚上,秋容满面伤痕,被放回来了。小谢、秋容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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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患难,又重相聚,陶生更加爱护秋容小谢。秋容小谢更加敬重陶生。只是想起三郎,他们又无限挂念。转天,陶生要去寻找三郎,刚到郊外,遇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哈哈笑着,问陶生可是去寻找三郎,陶生连忙施礼询问,老人说,三郎已被他从恶神手里救了出来,现在山中修炼,又说,他这次是来排除陶生的烦恼的,陶生忙请老人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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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随陶生回到家中,见到小谢和秋容,称赞她们和陶生患难与共,正直无私,说着,取出两粒丹药,给了小谢和秋容。小谢和秋容询问这丹药有何用?老人说:“服下丹药,能安魂定魄,起死回生!”秋容和小谢连忙上前,请老人指点。老人领着他们来到荒芜的后院,这里有小谢和秋容的两座坟墓,长满了荒草和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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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命她们服下丹药。老人伸出双手,将小谢和秋容推向坟墓,那坟头上迅速长出两朵美丽的花朵。花儿越开越大,忽见枝叶一摇,花瓣纷纷落下,现出更加美丽,更加容光焕发的秋容和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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