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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之夜,万物沉寂,只有北风的呼啸响彻在天地间。
小小的山村里也是一片黑暗和寂静,人们早早地关门闭户,躲进了温暖的被窝。
忽然一阵嘈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醒了许多村民,他们惊恐地透过窗户看到村口飘来一片火把的光亮,马蹄声中夹杂着粗野的吼叫声和狂笑声。
“是强盗!大家快跑啊!”
不知道谁抖着嗓子喊了一声,村民们立刻陷入一片慌乱,呼儿唤女,携幼扶老,赤着脚四处奔逃。
村尾的一户人家中,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一个头上包着青布巾的妇人焦急地抱着襁褓,边轻声哄着,边从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
待看到那些凶徒一不抢财物二不抢女人,只是一味的杀戮之后,秀荷心中一沉,偏偏武功高强的杨煜诚白日出山采买去了没有回来,她的功夫浅薄,哪里是这些恶人的对手。
冬日天干物燥,大火顺着风势蔓延开来,秀荷一咬牙,抱着孩子借着滚滚浓烟的掩盖,拔腿向山里跑去。
山中天寒地冻,人迹罕至,高高的峰顶上覆盖着冰雪,却偏偏有一个人影突兀地盘坐在绝顶之上。
玄衣男子睁开锐利的双目,墨黑的剑眉皱了皱,有淡淡的血腥气,随风飘了过来,向那个方向望去,还能看到有隐隐的火光。
秦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可不是月芜,什么闲事都爱凑过去管。如今当朝天子昏庸,国势混乱,这种杀人放火的事几乎每天都有,哪里管得过来。
月芜那家伙还在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秦风呆着无聊,就让月可儿和小青鸟守着,自己出来四处历练。
他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入定,耳边还隐隐约约听到有呼喝声和婴儿的啼哭声。
罢了,秦风轻叹一口气,起身消失在峰顶。
秀荷鬓发散乱,身上的裙袄被刀砍破,外翻的棉絮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她紧紧护着怀中的孩子,提着一口气拼命向前跑着。
身后强盗们举着火把,嗬嗬怪叫着驱使胯下的马匹追赶着,夹杂的狞笑声让秀荷几近崩溃。她的气力渐衰,又怎么跑得过马的脚力,难道今日她与怀中婴儿都要命丧于此?
脚下一跘,秀荷差点失手将怀中襁褓丢出去,婴儿早哭得嗓子都哑了,再加上又冻又饿,声音越来越微弱。
一阵凌厉的风声掠至,秀荷警觉地就地一滚躲开,可惜因为力竭,动作还是慢了些,那从上而下劈过来的刀光直至她怀中的婴儿。
秀荷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臂相护,随着一声惨呼还有婴儿嘶哑凌厉的哭声,秀荷被斩断的右臂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未尽的刀势划过婴儿的脸,也是一片鲜血淋漓。
“臭女人!”那持刀的强盗骂了一句,挥手又是一刀,出手狠毒,正是要取那婴儿性命。
秀荷顾不得自身断臂的剧痛,整个人将婴儿扑在身下,背对着那再次斩下的刀刃,她闭上眼睛默念:小主人,秀荷尽力了,希望有奇迹出现,让你可以活下去……
或许是秀荷最后的祈祷起了作用,一道白光凌空飞来,千钧一发之际击落了强盗手中的长刀。
那白光去势稍减,现出一把清吟声声的白色长剑来,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飞回到一个玄衣男子手中。
秦风看了一眼地上妇人和其怀中婴孩的惨状,不由心中起了火气,对妇孺都如此赶尽杀绝,这帮人必定是穷凶极恶之人,那么他出手应该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吧?
大半夜荒山野岭的,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来,强盗们也有些愣住了。后来看秦风就一个人,几个人互相使了使眼色,一不做二不休,这次任务机密,凡是碍事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当下便先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秀荷和那没了声息的婴儿放到一边,强盗们盯着静静站在那里的玄衣男子,拨马持刀将他慢慢围在了中间。
“小子,不管你哪冒出来的,今天算你倒霉,把命给我留下!”
为首的强盗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嘴上虽然凶恶,心中却有些没底,不知为何,这玄衣男子不说不动,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秦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年战场上他屠过万人,一身血煞戾气足可以把胆小的吓死。只不过魂体重修后,跟随了月芜,又曾受过月芜点化,化解了暴戾之气,所以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现在居然被几个不入流的毛贼指着鼻子骂,看来也该让断情再次饮饮血了。
众强盗几乎没看清那人怎么出的手,只觉得眼前一花,白光骤闪,然后便觉得视线在猛地坠落,眼中最后的画面居然是自己依旧打着火把坐在马上的身躯,而那上面已然没有了头颅……
“砰砰砰……”人头落地的声音依次传来,一个个眼睛大睁,眼神中刚泛起惊恐,他们最后才意识到自己脑袋在一瞬间被砍掉了。
秦风收回剑,爱惜地抚摸了下断情剑身,断情生出剑灵月可儿后,本身没了什么灵性,只是一把削金断铁的宝剑,但在秦风手中,依然威力不减。
“我去,我还是来晚了一步,该死!”
一声惊雷似的咆哮从半空传来,秦风抬头,看到一条全身闪烁着七彩祥光的白龙盘旋在头顶上空,正懊恼地用爪子抓头。
又一声清悠的凤鸣传来,一只双目闪耀着金芒的墨色凤凰随后赶来,它毫不客气地一翅膀扇白龙脑袋上。
“笨蛋龙潜,还不赶紧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一龙一凰旋身一变,落地化为一个白色锦袍的俊美公子和一名容貌美艳的黑衣女子。
两人对唯一站着戳在现场的秦风视而不见,直奔那断了一臂的妇人身边,发现她早没了呼吸,身体却弓成桥状,保护身下的婴儿不被压到。
龙潜默叹一声,小心移开秀荷的遗体,露出底下一动不动而且一脸血渍的婴儿。
“不会吧……”龙潜都不敢去想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夜羽却比他冷静许多,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对龙潜点点头,示意孩子还活着。
龙潜忙抱起婴儿,为他渡了些保命的灵气过去,顺便检查了一下孩子的伤势,发现是被刀尖从右嘴角划至眉梢,刀口不算深,却是将半张脸毁了。万幸的是没有伤及眼珠,否则再瞎一只眼睛,这孩子就太苦命了。
秦风看没他什么事了,转身想走,至于这白龙和墨凰要做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
“哎,你站住。”龙潜将孩子交给夜羽去治疗,出声唤住了秦风。
秦风回头挑眉道:“何事?”
龙潜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有些不客气,便讪讪笑道:“这位兄台,刚才多谢你及时出手救了这孩子,不然我非被骂死不可。”
秦风无所谓道:“不必谢我,只是看那些人不顺眼罢了,告辞。”
目送那个玄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夜羽抱着呼吸恢复沉稳的婴儿走到龙潜身边道:“他是何人?”
龙潜摇头:“不知,不过感觉还会见面的。”
夜羽忽然白了他一眼道:“这本来是你的事,为何每次都要拉上我,而且因为你的猪脑子还差点误事。”
龙潜小心地替那孩子擦去脸上血迹,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一条狰狞的刀口贯穿了婴儿白嫩的右脸,看起来触目惊心。
“怪我怪我,可当初我下凡历劫,你不是也一直陪在我身边,玄朝的建立你也有份,难道忍心看它就此衰败下去吗?”
夜羽嘟哝了一句:“人间朝代兴衰更替不是很正常吗?”
龙潜看着襁褓里沉睡的婴儿,脸上露出一丝慈爱。
“因为玄朝气数未尽,这个孩子便是希望。”
玄朝自玄高祖开国至今已经有数百年了,玄高祖一生后宫空虚,无子无女,恐后继无人收养了几名孤儿当做皇子培养。
玄高祖归天之后,按其遗诏,传位于其中一位皇子,而其他义子则都封了王位,共同辅佐新皇。
自这位皇帝开始,代代相传,谨遵高祖遗训,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玄朝兴盛了几百年,天下太平繁盛,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这国家好比大树,树冠越来越大,枝叶越来越繁多,根基错综复杂,免不了开始出现腐烂。
一开始外表看不出来,还是欣欣向荣的样子,内部却开始慢慢腐朽,久而久之,整棵大树便有了倒下倾塌的危险。
何况一个国家也不可能一直出明君,现如今的宝庆帝就是一个平庸无能之辈,又偏爱女色,耳根子软,常常做出远贤臣亲小人的举动。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玄朝可以说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阶段,如不是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根基仍在苦苦支持,早就该灭亡了。
宝庆帝有一后四妃,其他妃嫔无数,皇后乃先皇指婚,迎娶的镇远候的千金,容貌端庄,贤惠淑德,经常规劝皇帝,反而惹皇帝不喜。
何况皇后身后的镇远候府也是朝中少数依然秉持着高祖遗训的臣子之一,被其他臣子嘲讽为老古板、老顽固,渐渐被皇帝疏远。
相反,虎威将军因军功赫赫被封为平阳王,其嫡女进宫获得皇帝盛宠,封为四妃之一的惠妃,一时权倾后宫,风头甚至盖过了一向低调沉默的皇后。
宝庆帝当时膝下无子,仅有庶出的几位公主,谁若能抢得先机生下皇子,母凭子贵自然是不在话下。
令惠妃和平阳王想不到的是,皇后那个闷葫芦悄无声息地居然先有了身孕,一直到怀胎三个月,胎像稳固了才对外宣之。
更让父女俩吃惊的是,钦天监的内线回报,有监正官观测到天有异象,恐怕皇后腹中怀的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平阳王父女本来就怀有野心,一心想将这天下握在手中,又岂肯让皇后生下此等隐患。
于是买通钦天监几名官员,故意语焉不详地向皇帝暗示皇后此胎不祥,又在宫中掀起流言,称将有灾星降世。
宝庆帝本就对皇后不热心,如此一来更是冷落,虽不至于信了灾星之说让皇后堕胎,但皇后的待遇却一日不如一日,凤清宫几乎跟第二个冷宫差不多了。
不过说也奇怪,惠妃几次对皇后下了毒手,本以为依照皇后如今的境遇,得手那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皇后却一直安然无恙,一直到了临产之日。
惠妃只好动用了下下之策,称有刺客潜入了凤清宫,派大批侍卫进去搜查,制作出一片混乱,然后真正的刺客趁机去刺杀皇后。
那一夜,凤清宫的喧闹惊动了半个后宫,但迫于惠妃的淫威,无人敢出面过问。宝庆帝在自己的寝宫左拥右抱,尽享软玉温香,又哪里想得起自己那个失宠的皇后是死是活。
第二日,消息传来,皇后因难产大出血不幸薨逝,分娩下的胎儿也是个死胎。
皇帝膝下无子,她本想怀孕母凭子贵,却因腹中孩子惹来灾祸。
宝庆帝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哀痛,只是下旨丧事一切按祖礼进行,出乎意料的是,镇远侯府也保持了沉默,没有出面质疑皇后的死大有蹊跷。
惠妃和平阳王却没有因此安心,因为那晚他们并未得手。他们的人赶到时,皇后已经生产完毕,气若悬丝地躺在床上,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见了,皇后对着杀气腾腾的来人微微一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们还是小瞧了镇远侯府,要说起来,镇远侯的底蕴可比平阳王这个半路王爷深多了。当初高祖几名封了王的义子里,就有一个是镇远侯的先祖,虽后来几经动荡,由王位降到了候位,但数百年一直屹立不倒的也就是这镇远侯府了。
这个家族的人一向沉稳内敛,平时不起眼,关键时刻便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这次皇后产子事件便是,镇远侯府暗中派了高手守在皇后身边,又因宝庆帝昏庸,即使孩子平安出世也无法保全,于是便走了一步又狠又险的棋:放弃了皇后,让一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和一个皇后最忠心的侍女带走了刚出世的孩子。
因为不只惠妃在钦天监有内线,镇远侯府也知道这个孩子非同寻常,所以做出此等决策,找一个地方秘密抚养小皇子。将来如果真如谶言所说,他是千古帝星降世,受高祖护佑,那么重振玄朝就还有希望。
只是没想到的是,平阳王父女权势太大,镇远侯府也出了叛徒,泄露了小皇子的行踪,于是才有了开头杀手们伪装成强盗屠村的一幕。
龙潜与夜羽看着这个毁了半张脸的孩子,不由得有些犯难,天帝的命令是要他们保护这孩子平安长大,那就是说他俩就要在人间陪这个小屁孩长大?
夜羽忍住一脚踹死龙潜的冲动,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明明上次已经她憋屈地变成一只黑色小鸟陪了龙潜的转世一辈子了。本以为龙潜归位后她便解脱了,谁知道这厮回天上后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整天跑来死皮赖脸纠缠她,还动用武力将她的追求者全揍跑了。
夜羽忍无可忍,跟龙潜的日常打斗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不过她发现龙潜这家伙总会故意让着她,还总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还有这次,明明天帝命龙潜来人间救自己的后人,他偏偏路上去撩拨夜羽,两人例行又是一番“打情骂俏”。呸,是“拳打脚踢”,然后就差点误了时机,于是她便也被拉下水了……
侍卫杨煜诚第二日赶回小山村时,发现村庄已经是满目疮痍,房屋被烧毁,冒着袅袅青烟,遍地是死尸,而秀荷和小皇子不见了踪影。
他又急又悔,遍寻无果后,只好秘密回到镇远侯府禀报。
镇远侯在听到这个坏消息后,反应却异常平静,甚至一向沉稳的老侯爷神色中隐隐还有丝激动的痕迹,不仅没有怪罪他,还摆摆手让他安心退下。
这让杨煜诚大为迷惑不解,后来还是他人悄悄告诉他一件事:凌晨时分,候府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不速之客,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老侯爷原本以为来者不善,可等看清那男子长相,却是如遭雷击,随即挥退了左右,与那两人在房中密谈。
而后老侯爷独自一人从房内走出,那对神秘的男女和那个婴儿却不见了,老侯爷站在院中看着泛白的东方久久不语。
时光如水,转眼便是十几年光阴。
这是南方一个普通的小镇,温柔的雨丝打湿了青石板路,一个布衣少年打着油纸伞,提着书袋缓步走在街上。
或许因为下雨,大街上显得有些萧条,许多店铺大门紧闭,只有少数几个还开着门,却也是顾客寥寥。
茶肆的老板娘远远地看见了少年,招呼道:“阿启,又去岳先生那上课了?”
少年抬头,有些腼腆地“嗯”了一声,只见他额前的刘海长长地斜下来,覆盖住了整个右脸,显得有些怪异,而仅露出的左脸却是白皙俊秀,是个翩翩少年的模样。
老板娘叹口气道:“如今世道不好,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呢?阿启,回去告诉你爹娘,听说北方的乱兵就要过来了,你们一家还是早做打算吧,我们家过几天也要去避难了。”
韩凤启对老板娘点点头表示谢意,便打着伞消失在街角。
茶肆中坐着几个身背行囊的茶客,正在议论北方的战事。
宝庆帝昏庸无道,当初皇后死后不久,便将惠妃扶上了后位,这么多年来,平阳王把持前朝,惠后称霸后宫,整个玄朝几乎都要改姓为陈了。
而宝庆帝只管吃喝玩乐,酒色渐渐掏空了身体,惠后几经艰难有孕,生下一个病歪歪的皇子整日用药养着,除此之外其他妃嫔再无所出。宝庆帝却也不着急,对这个病秧子皇子疼爱有加,还早早立了他当太子。
可以说,惠后与平阳王如日中天,只待宝庆帝一死,这玄朝改朝换姓也不无可能。
可笑的是,父女俩只顾朝中争权,忽略了外部的威胁。当年玄高祖平定天下,将那些不愿意归顺的势力远远地驱逐,多年兴盛的玄朝像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让它们只能蛰伏在贫瘠之地不敢来犯。
而现在的玄朝不复往日,狮子又病又老,没有了锋利的爪牙,没有了威震四海的怒吼,于是豺狼们亮出了自己的獠牙,气势汹汹反扑而来。
仍然沉迷在莺歌燕舞,四海升平的玄朝皇帝和百官们,很快便被四起的狼烟惊得慌了手脚。
宝庆帝欲派兵相抗,却发现无人可用,并且国库空虚,兵资匮乏,这个缩头乌龟一样的皇帝干脆把烂摊子丢给了平阳王,然后自己缩在宫中继续醉生梦死,享乐一日是一日。
平阳王也是得意忘形,虽然当年派去杀小皇子的杀手毫无音讯让他心中一直有根刺,但并不妨碍他这些年大揽权势,中饱私囊,哪里想到这个外表金碧辉煌的国家这么快就只剩一个空壳了。
没办法,平阳王开始四处求和,不惜割地赔款,朝中贵族龟缩在都城,敌军撤兵的消息一传来便是欢声一片,歌舞升平,却不知道玄朝这只彻底失去反抗的狮子已经是他人刀俎之肉了。
韩凤启回到自家的小院,关好了院门,收起雨伞抖了抖雨水,推门走进了屋子。
一个唇上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旁边扔着几个酒瓶子。而灶边则是一个面貌平凡的中年妇人正一边做饭,一边不耐烦地对那男子骂骂咧咧。
“娘,爹又喝醉了?”韩凤启放下书袋,洗了手去给母亲帮忙。
“这个混蛋,迟早有一天老娘拿刀剁了他!”妇人恶狠狠地举着菜刀剁着案板上的排骨。
韩凤启缩缩脖子,自家娘亲还是这么彪悍,不过有一点他很疑惑,自家老爹整天不务正业,但从小家中吃穿用度没有短缺过,而且还经常能吃到肉食。娘亲虽然对老爹很凶悍,对他却很温柔,做出的好吃的大半也都给他吃了,更不提供他读书识字,到处带他找一些博学之士拜师学艺,那些隐世的高人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找到的。
炖排骨的香味一飘出,醉死的老爹立刻流着口水清醒过来,一家人摆好碗筷,开始温温馨馨地吃晚饭。如果不算上娘亲揍老爹的那几巴掌的话,应该算是温馨的吧,韩凤启偷偷地想。
吃着吃着,老爹突然顿住,抬眼看了看窗外,然后娘亲也抬头看了看,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肃穆起来。
韩凤启愣愣地咬着筷子看着父母反常的样子,也伸长脖子看了看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启儿,你跟爹来一下,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老爹起身,原本有些猥琐颓废的身形忽然变得笔直挺拔,让韩凤启心中一阵发慌,他有种预感,好像有什么要变了,他安稳平凡的人生从这一刻就要结束了。
他不安地看向娘亲,娘亲目光温和而又带丝不舍地看着他,柔声道:“启儿,去吧,莫要怕,娘相信你什么都可以面对的。”
韩凤启紧紧抿住唇,不发一言地随父亲去了后面的一间屋子。
妇人看着满桌未吃完的饭菜,又看了一眼外面天空中消逝的金光,叹了口气,手一扬,全身如同水华泛过,容貌普通的妇人瞬间变成了一个美艳的黑衣女子。
天现金光,帝星出世。
镇远侯已经须发全白,但依旧精神矍铄,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人的归来。这些年他避开平阳王父女锋芒,装聋作哑,韬光养晦,暗中培植着可以助那人登上帝位的力量。
当初他看到那个抱着小皇子的男子,就知道自己不会错,因为男子的相貌像及了家中密室悬挂的高祖画像。
所谓“千古帝星,高祖护佑”并不是一句妄言,那个人,一定会再造一段传奇,一如当年的高祖。
接下来便是惊天之变,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当初本该是死胎的先皇后之子,却活生生地身披甲胄在精锐军队的簇拥下杀回宫中。
韩凤启长发束冠,右脸戴着一个精致的面具,露出的左脸英姿俊秀,双目凛凛,恍如天神下凡。
他在那一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一直抚养自己的父母并非凡人。看着变回本来面目的龙潜和夜羽,他有惶恐,有难以置信,有茫然,有不舍……
但最后他选择接受了自己的使命,龙潜亲手做了这个面具送给他。夜羽看着他从小小的婴儿长成少年,也早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最后摸了摸他的脸,两人将他送到镇远侯处便悄悄走了。
爹,娘,不管怎样,谢谢你们给了我一段快乐成长的人生。
韩凤启仰头看了看空茫茫的天空,目光渐渐变得坚毅起来,既然是夙命,那么他便让这千古帝星的预言成为现实吧!
时间又过去了五年,宝庆帝病入膏肓,连惊带吓早一命呜呼了,惠后与平阳王将身体孱弱的皇子扶上了帝位,与韩凤启分庭相抗,并一口咬定他来历不明,是乱臣贼子。
韩凤启在镇远侯府的全力支持下,一边调兵抗击外敌,一边对付平阳王父女。
曾经因为灰心而离开的一些官员将士又纷纷投到韩凤启麾下,他先皇后之子的身份没有人去质疑,人们太需要这样一个明君出现了。
这位年轻皇子的英明与睿智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支持,而那个被强行坐在帝位上的小皇帝一口气没上来挂了。
镇远侯府将多年来搜集的平阳王父女的罪证公布于世,这对作威作福的父女大势已去,携带大量财物仓皇出逃,半路被人劫杀,行凶者身份不明。
腐朽的大树重新长出了绿色的新芽,那一年,韩凤启登基为帝,开创了玄朝第二次盛世的开始,史称元德帝。传说他右面覆着金质精巧的面具,仅露出半张俊美不凡的左面,后世也称他为半面帝王,是继开国的玄高祖后,又一极赋传奇色彩的皇帝。
“小黑,我们的孩子成功了。”龙潜看着亲手养大的孩子君临天下,感慨万千,还装模作样地抬袖拭泪。
夜羽抖抖鸡皮疙瘩,踢了他一脚道:“别说的那么恶心,什么我们的孩子,还有不许再叫我小黑!”
龙潜嬉皮笑脸,“娘子别害羞嘛,都在人间老夫老妻那么久了……”
夜羽额上青筋一暴,龙潜撒腿就跑,于是那帮无聊的神仙又纷纷下注,不过现在赌夜羽胜的人多了,因为大家都不瞎嘛,龙潜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秦风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老远就看到一个红衣身影正在伸懒腰,旁边月可儿跟小青鸟正欢快地围着她打转。
秦风笑了,终于不会无聊了呢。(原标题:《月芜之半面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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