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1)

虽然我知道贩卖跟西柚吵架的无聊事迹挺有人气,一个闺蜜甚至邀请我回深圳时候,在她的读书会上讲一节关于吵架的课。看看西柚把我异化的,从一个天秤座重度和平爱好者,到一个给可以读书会加点盐道士宣科开堂论道分享吵架经验,不得不细思则恐。

好吧,现在正襟危坐一篇。

最近看了茨威格的《昨天的世界》,实在是太华丽了。写完这部自传体作品,梳理了自己的一生,茨威格和第二任妻子在巴西自尽。他的自传,基本围绕两次世界大战,他的世界里,一战前是黄金年代,一战后有十年美好,然后二战爆发后,他流亡异国,感受到旷世孤独,选择离世。茨威格这一生,俯首拈来,往来都是人类历史上的灿烂星辰级别人物,罗曼·罗兰、高尔基、弗洛伊德、斯特劳斯、里尔克……他自己也是这个朋友圈中文豪级别的一颗恒星。连他的爱好都那么茨威格,他收藏名人手稿,他的墙上挂着布莱克的一幅素描和歌德一首诗的手迹,他的柜中放着巴赫、海顿、肖邦、贝多芬的乐谱,他甚至收存了莫扎特11岁时的一件手稿,作家手稿就更多了,高尔基给了他不少草稿,弗洛伊德给了他一篇论文的手稿……这些无价之宝,在茨威格自杀后全部散失,有些可能永远从世间消失了,像那个昨天的世界。

我从高中起,就很喜欢抄书,我爸管我叫抄书匠。把文学作品中的喜欢段落抄在一本本笔记本上,抄完也就算了,一本没保留下来。真正需要的是抄写本身,那个字落纸面的过程,是对美妙文字的重新入骨理解和吸收。抄后即焚也无所谓,因为抄书目的已经达到,就是用笔再细品一遍。

现在看电子书,用不着抄了,拷贝黏贴即可,但是力气省了多少,吸收力度就弱多少。《昨天的世界》的阅读过程中,我还是惯性做了大量的拷贝黏贴。现在重新梳理一遍,算是二次发酵和吸收,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跟我一起享受这个被文学的无国界的力量加持的过程,在时光面前,全体人类的小九九一直在兜圈子,谁也逃不过的兜圈子宿命。从下面这些文字里,我们看到了过去现在和将来,看到了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2)

人们不相信欧洲各民族之间还会有战争,就像不相信世上还有鬼怪一样

“如果我要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及我长大成人的那段时间做一个简要的概括。这是一个太平的黄金时代。

我们那个几乎有千年历史的奥地利君主国,好像他的一切都会天长地久地延续下去。国家本身就是这种延续的最高保证。国家赋予公民的权利是由人民自由选举出的,议会以书面形式确认的,每项义务都有严格的规定。

我们的货币奥地利克朗是以闪闪发光的金币形式流通的。因此,它的价值是不会改变的。人人都知道他有多少钱,或者他挣了多少钱,能干什么或者不能干什么,都有一定的规范、标准和法度。拥有财产的人可以精确计算出每年有多少盈利,公务员和军官看日历就能知道他会在哪一年升职或退休。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确定的预算,知道一家人吃住开销多少,夏季旅行和社交应酬要花费多少钱。此外,还要留下一小笔费用,以备生病和意外之需。

有房子的人把房子看作留给后代的万无一失的家园,农场、商店则代代相传,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已经在储蓄罐或储蓄所存下第一笔钱。这是为他的将来准备的一笔小小的储蓄金。

在这个辽阔的帝国里,所有的一切都仅仅依靠国家和那个至高无上的白发苍苍的皇帝。谁都知道,即使老皇帝去世,新皇即位后,旧的一切会原封不动地得到保持,谁也不相信会有战争,革命会有颠覆政权的行动。

在一个理性的时代看来,任何激烈的暴力行动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安全的感觉是千百万人的财富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唯有在这样的太平世界里,生活才具有价值。

越来越多的社会阶层渴望从这份宝贵的财富中分享自己的那份。最初只是那些有钱人对这种太平盛世欢欣鼓舞,后来逐渐扩展到平民百姓。

这个太平的事迹,成了保险业的黄金时代。人们为房子偷了火灾险和防盗险,为自己的耕地偷了防雹和防风暴险。为防意外事故和疾病投了人身保险。为自己的晚年买了终身养老金券,将一张保险单放在女儿的摇篮上,作为将来的嫁妆。最后,工人也组织起来了,为自己争到了应得的工资和医疗保险用,人们为自己储蓄了养老保险,并预先存入一笔丧葬费。

只有那些对未来充满信心、无忧无虑的人,才能尽情享受眼前的好生活。

当时的人们认为他们的生活能够完全阻止厄运的入侵,这种感人的信念是非常危险的自负。

尽管他们对生活的态度谦虚有正派。

在19世纪,对自由的理想主义深信不疑的人,认为自己找到了一条通向最美好世界的平坦大道。他们用鄙夷的眼光看待以前充满战争、饥馑和暴乱的年代,认为那是人类尚未成熟和不够开化所致。而现在,所有的祸害和暴政,似乎已经全部被消灭。

这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人们对不可阻挡的持续进步的坚定信念,是那个时代真正的信仰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超过了人们对圣经的信仰。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雄辩地为她做了证明。

事实上,在这个和平世纪行将结束的时候,普遍的繁荣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迅速,越来越丰富多彩。

人们从事体育锻炼以来,身体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强壮,越来越健康。患有畸形、甲状腺肿大及其他残疾的人在街上越来越少见。所有这些奇迹都是科学和进步的天使创造的。

因此,如果不为本世纪所取得的成就感到荣耀,不觉得每隔十年社会就向前迈一大步,那才怪呢,人们不相信欧洲各民族之间还会有战争,就像不相信世上还有鬼怪一样,认为那是野蛮的倒退。

我们的父辈坚信,宽容和友好是不可缺少的约束力,他们真诚地认为,各个国家及各个教派之间的界限和信仰的分歧将会在人们的友善中逐渐化解,整个人类将享有最宝贵的财富。

和平与安全,被理想主义蒙蔽的那代人爆折乐观主义的幻想,他们以为,科技进步必然带来人类道德的迅速提高。

这同我们今天幻想把安全这个词从词汇表中抹掉一样,是十分可笑的。我们这一代人,在新世纪里已经学会了对集体残暴行为的爆发不再感到惊奇。总有一天会出现更残酷的暴行。所以,我们对人类的道德教育持怀疑态度。我们不能不承认弗洛伊德是正确的,他把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明看做薄薄的一层纸,随时都会被邪恶的力量击破。”

盛世思维就是这样,觉得生活永远会越来越好,社会永远会繁荣昌盛,人人心气十足,笃笃定定,直到受到惊吓,一场大梦醒来。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3)

黄金时代就是对未来有期待

“我父亲的祖籍在摩拉维亚,在那个博大的乡村里有犹太人聚集区,他们与当地的农民和小市民相处得非常融洽,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压抑,心里也没有东方加利西亚,犹太人随时都出现了急躁。

我的父亲由于顺应了他那个时代的一般规律,在他50岁时,纵然用国际的标准来衡量,也称得上是一位巨富了。但是我们家庭生活的开销与财产的骤增相比,依然是十分节俭的,我们只是逐渐买点方便的生活用品,我们从一幢较小的寓所搬到一幢较大的住宅,只是在春天的午后才租一辆出租马车,我们外出旅行,坐的是二等卧铺车厢。我父亲50岁时才享受了一次豪华生活,同母亲乘车去尼斯度过冬天的一个月,总之,我们家持家的基本原则始终不变,克勤克俭,绝不挥霍,绝不挪用款项。我父亲成为百万富翁以来,从未吸过一支进口雪茄,而只系普通的国产雪茄,就像弗兰茨约瑟夫皇帝这些廉价的弗吉尼亚雪茄一样。玩牌时,他只下很小的赌注,他坚定不移的秉持他的克制作风,坚持过一种舒适又不惹人注意的平静生活。

虽然他比大多数同行体面的多,也有教养得多,他弹琴弹得出色,书法清秀,会讲法语和英语,却坚决拒绝任何荣誉和荣誉职位。他一生中从未追逐或接受过任何头衔和地位。他觉得这种隐藏在内心的骄傲,比显露出来更加重要。

的确,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出现一段和父亲的本性相同的时期。我父亲不声不响又不愿抛头露面的个性,现在开始影响我,一年比一年明显。在职业上,我同父亲迥然不同,我的职业不能不宣扬自己的名字,不能不抛头露面。我同父亲一样,内心的骄傲促使我拒绝任何形式上的荣誉。我从未接受过一枚勋章、一个头衔或任何一个学会会长的职位,我从未担任过研究院的院士、理事或评奖委员会的委员,甚至,我觉得坐在丰盛的宴会桌旁是折磨自己。一想到要同人攀谈或向别人祝酒,还没等说出一句话,我的喉咙就先干涩了。

在世界上这样克制和拘束是多么不合时宜。

只有圆滑或者逃脱现实,才能保全自己。

正如歌德老人所言,勋章和头衔可免于在窘境中遭冲击,但是父亲遗传给我的那种内心的骄傲,我无法违抗。

这也许是我唯一的可靠的财产。我之所以今天内心里还感到自由。

应当归功于父亲留给我的宝贵遗产。”

看了这一段关于一战前的描写,我有点理解和平年代有钱人的节俭了,其实不是节俭,是因为敬畏而有节度,他们谦卑,勤劳,信奉天长地久,而不是穷金黩武,一掷千万只看今朝。

再就是,只有大师级别的人类不喜欢抛头露面,才是美德。我们普通人如果社恐,基本就属于能力残缺,需要大力克服。这也是我来纽村可以呆得蛮舒服的原因,可算老到可以随便自闭了,纽村如此荒芜,也终于再不用发愁找什么理由推掉莫名其妙的饭局,因为压根就没有饭局,哈哈。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4)

战争是因为有过剩力量要发泄出来

“我们都热爱我们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也热爱欧洲,我们坚信理智将会在最后时刻阻止那种错误的游戏,我们过分相信理智的力量,这也是我们唯一的错误,当然,我们没有抱着怀疑的态度来观察眼前的征兆,而是充满自信,这不正是青年一代应该有的思想吗?

我们期望妇女拒绝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送到前线,充当所谓的牺牲品。我们坚信欧洲的精神力量,欧洲的道德力量将会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战胜一切。我们共同的理想主义在进步中必然产生的乐观主义使我们低估和忽视了我们共同的危险。

当时的世界无比壮丽美妙,就像服了滋补药似的,浑身是力量。这股力量从欧洲的各条海岸线敲打着我们的心脏。可是我们却没有预料到,使我们深感幸运的是,同时也潜藏着危险。当时席卷欧洲的自豪和信心风暴本身就带着乌云。

也许繁荣来得太快了,也许欧洲各国的各城市强大的太急促了,所以那种浑身是劲的感觉总是又发个人和国家去使用,甚至滥用自己的力量。

法国的财富充裕,但是他贪得无厌,他还想要一块殖民地。尽管法国的人口已不足以维持殖民地的统治,可他还想侵略,差一点同摩洛哥动武。意大利寄予着昔兰尼加奥地利要吞并波斯尼亚。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把矛头指向土耳其。目前德国暂时被排斥在外,但它的利爪总想伸出去打抓一把。

欧洲各国的头脑里都充满了蠢蠢欲动的热血,这些国家扩张的野心到处膨胀,像流行病那样传染,但同时也要有效地巩固国内的秩序。那些发了大财的法国工业家,唆使同样肥胖的德国工业家。两家大公司联手合作。克鲁伯公司和法国勒克勒佐的施耐德公司都要推销更多的大炮,拥有巨额股票的汉堡海运界和南安普顿海运界对着干。匈牙利农场主和塞尔维亚农场主对着干。这一帮康采恩反对另一帮康采恩。经济的暂时繁荣,是所有人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攫取更大的财富。

如今,当我们心平气和地问自己,1914年,欧洲为什么会爆发战争?我们找不出任何充足的理由,也找不出它的诱因。这次战争不是出于思想上的纠纷,也不是为了争夺边境的几个小地方。我认为只能用力量过剩来解释。也就是说,站前40年和平时期积聚起的内部力量,它必然要发泄出来。每个国家都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想要使自己强大的情感。

可恰恰忘记了,别的国家也会有这种情感。每个国家想从别国得到更多的财富,可是这些国家也想从别国得到财富。”

集聚了有挥霍不完力量需要发泄,这个发泄过程,人和人之间叫打架,国家和国家之间叫战争,这么一想,真是无法乐观,在人类战争的必然性面前。

观察家都说,现在的世界形势,很像一战和二战前,有人有劲没处使,有人鸵鸟一样装不知道,有人虎视眈眈,有人避而不谈,有人磨刀霍霍,有人战战兢兢。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5)

退回到自己的内心,并保持沉默

“最糟糕的是,我们被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欺骗了。那就是我们的乐观主义。每个国家都想让别的国家在最后一分钟被吓退,于是外交官们就利用其恫吓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四次五次在阿加迪尔在巴尔干战争中,在阿尔巴尼亚都玩弄起这种手段。巨大的同盟国之间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军事化。

和平时期,德国就征收战争税,法国延长了符预期,多余的力量必然要发泄出来。巴尔干的爆炸信号则显示出战争的乌云已向欧洲靠近,那时的人们还没有惊慌,但是有一种不安始终郁结在心头,每当从巴尔干传来枪炮声,我们总有一点点不安,难道战争果真会落到我们头上。

我们并不知道战争的起因,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反对战争的力量集合得太慢了,如我们所知道的集合得太慢,太畏首畏尾了。会有上帝所希望的正义。”

更糟糕的是,他们再也不相信通过战争取得的和平有什么正义性和持久性。

因为他们对上一次的战争所带来的一切失望,记忆犹新。战争带来的不是富裕,而是贫穷,不是满意,而是怨恨。战争带来的是基金货币贬值,公民自由丧失,被外国统治奴役,一种令人头疼的不安全感和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

诚然,还有这样一种差别,1939年的战争具有一种思想意义。

这场战争关系到自由,关系到一种精神财富,是为了一种思想而斗争,之间,他们都成了爱国者。并且从爱国者变成贪得无厌的吞并主义者。每次谈话都用一句愚蠢的陈词滥调结束,如谁不会恨,谁就不会真正的爱。或者以粗暴的怀疑态度结束谈话。

多年来,我同他们从未吵过也没斗过的同伴们这次反倒粗暴的责备我,说我再也不是奥地利人了,说我应该到法国或比利时去,不错,他们甚至谨慎地暗示,他们原本想让当局知道我的观点。

诸如战争是一种犯罪和失败主义者,而失败主义者,这个在奥地利最严重的罪名则是法国刚刚发明出来的漂亮词汇。

出路只有一条,在别人头脑发热大声喧闹的时候,退回到自己的内心,并保持沉默。”

一战前后茨威格在自己的国家内因为反战被孤立,二战前因为反战态度,被德国出版界封杀,因为是犹太富商家庭出身被驱赶,他自由自在周游世界的自觉,秒变无家可归浪迹天涯。这就是身体走投无路投射到心灵的干涸,丧失生之欲望的历程。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6)

童话一样的货币世界

“人们惊慌失措,全国震动,马克迅速贬值,一直跌到用数以兆计的疯狂比例来计算为止,通货膨胀的混乱局面刚刚开始,我们奥地利货币贬值的比例达到1 : 15000时,就认为也是非常荒唐。

现在与德国的通货膨胀比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如果能把马克贬值的细节和那些难以置信的事例都写出来,简直能写成一本书。

而这本书在今天看来,好似童话一般。

我经历了那样的日子,早上用5万马克买一张报纸,晚上就用10万马克。兑换外币不能一下子换完,只好按中点分几次兑换。因为四点钟兑换的比价可能要比三点钟的多好几倍。五点钟兑换的比价要比四点钟的多好几倍。

例如,我给出版商进一步我写了一年的手稿,为了保险起见,我让他立刻预付给我1万次的稿费。当支票到手时,其面值还抵不上一周前寄稿件的游资。

电车票价以百万计算,帝国银行用卡车向各支行运送钞票。14天后,我在排水沟看到一张面值10万马克的钞票,是一个乞丐看不上扔掉的。

当时买一根鞋带用的钱,在过去可以买一双鞋子,不可以买一间有2000双鞋子的豪华鞋垫。

修一扇打碎的玻璃窗比过去买一幢楼的价格还高,一本书的价格比以前拥有数百台机器的印刷厂还要贵,用100美元可以买到库尔菲尔斯滕达姆林荫道上一幢七层的高楼。

几个刚成年的小伙子在港口发现别人遗忘的一箱肥皂就可以坐小汽车,兜几个月的风。因为每天只要卖出一块肥皂就可以生活得像贵族一般。”

我们都听说过民国法币贬值的故事,一个烧饼要5000法币,一顿饭要三五百万,这不是孤例。一战结束后的欧洲比这个更夸张,地球是圆的,经济规则通行。好战分子要想一想历史。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7)

请您不要相信他们

“这是一封没有落款的信,是一封十分巧妙且通情达理的信,信中流露出最近几年来对自由不断受到限制的愤懑情绪。

这位不相识的人写道,请您不要相信他们,像您说的一切,请您不要忘记,他们向您展出让您看到的一切,他们还有许多东西没让您看。你要记住跟您交谈的那些人,他们还没有把真心话告诉您,他们不敢,只是讲了允许讲的话。现在我们大家都受到监视,恐怕您受的见识更多,您的女翻译,每天都向上级汇报,您说的每一句话,您的电话被窃听,每走一步都有见识。

他举了一系列无法证实的例子和细节,我按照写信人的要求把信烧了。请您不要撕碎他,因为会有人把纸篓里的碎片拿出来再拼凑起来。

这时,我开始深省一切波,处在诚挚的热烈气氛中呢,非常融洽的同志式的气氛中,有许多机会私下里同某个人进行无拘无束的交谈,难道这一次次的私下接触都是假的吗?

由于我不懂俄语,无法与真正的老百姓直接接触,更何况只有14天时间,就我所看到的而言,也不过是一望无际的帝国中非常小的一部分,如果我不欺骗自己,也不欺骗别人,那么我一定要说,我得到的印象,在细节上是相当动人和鼓舞人的。

但从客观上讲,并没有多大用处,几乎所有的作家从俄国回国以后,都很快出版了一本书,不是热烈的赞扬,就是激烈的反对,而我只不过写了几篇文章。

我认为我采取这种保留的态度是正确的。”

这段是茨威格访问苏联后写的,他还算有自己的判断力,知道那里不像外面表现得那么阳光和美好,但是在细节上,也有相当动人和鼓舞人心之处。对众口一词的说法持保留态度,是知识分子难能可贵的理智。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8)

与其说是一种耻辱,倒不如说是一种光荣

“对我们著作的第一次攻击是唆使那些不负正式责任的人,以及身为纳粹党徒的大学生们去干的,他们为了贯彻蓄谋已久的全面抵制犹太人的决定,导演了一场民众愤怒的丑剧,他们也是用同样的伎俩暗示大学生们对我们的著作表示公开的愤慨。

德国的大学生对于能够公开表现他们的反动思想是十分兴奋的,他们在一处又一处的大学里聚众闹事,把我们的书从书店里拿走,戴哲他们的脚货品举着旗帜向一处公共广场走去。

在那里,他们按照德国古老的习俗,把书钉在耻辱柱上示众,这种中国时代风行的恶习,现在又变成了一种时髦,我今天就有一本层钉到耻辱柱上的我自己的书,那是一位有好的大学生在执行完任务后抢救出来的,送给我作为纪念。

有时,他们把这些书放在大堆的柴薪上,口中念着爱国主义的口号,一把火将书烧成灰烬。

很遗憾,那时已不允许他们烧活人,虽然宣传部长戈培尔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不决之后,最终决定分手,但是这件事始终不敢公开,好像都是大学生干的,但公众却没有从大学生焚书和其他为非作歹的行动中吸取一丁点的教训,当时的德国对这些反常行动视而不见,再次清楚地说明了民众毫无警惕性,尽管书商们受到警告,不准把我们的书放在橱窗里,尽管没有一家报纸敢于登载这些书的广告和评论,但是真正的读者却丝毫没受影响。

在尚未设立监狱和集中营的那个时候,我的书虽然在1933年和1934年遇到不少刁难和凌辱。但销售量几乎同以前一样多。为了把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德国读者从我们身边强行拉开,非得把那个保护德意志民族的规定。

即把印刷、出售和传播,我们的著作说成是政治犯罪的规定变成法律不可。那时的德国读者还是喜欢读我们的书,而不愿意读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带着野蛮血腥味儿的诗人的作品。他们愿意在我们的创作中忠实地陪伴我们。

能在德国和卓越的同代人,托马斯曼、亨利、希曼、维尔福尔、弗洛伊德、爱因斯坦及其他一些人,他们的著作远比我的重要,共同承担那种文学创作遭到剥夺的命运。与其说是一种耻辱,倒不如说是一种光荣。

不过,无论是哪种形式的殉道,都令我十分反感,所以我很不愿提及那种共同命运。

近几十年来,欧洲和世界上的人几乎已经忘记了个人的公民权利和自由,曾是多么神圣。可是,自1933年起,搜查,逮捕查抄财产、逐出家园、流放以及各种形式的贬低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在我认识的欧洲朋友中,无一人没有经历过这种遭遇。在1934年出的奥地利无故搜查一个公民的住宅,被认为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自从那几个警察到过我家后,我就再也不喜欢我那个家了,一种直觉向我表明,这个插曲只不过是大规模侵犯人权的可怕的前奏。

当天晚上,我就把最重要的文件捆装承包,决定从此长期在国外生活,我觉得人世间最重要的是个人的自由,所以那种离别比离开家园和离开祖国的意义更深远,我的家人对那所住宅的眷恋胜过对自己的家乡,我们全家人都热爱那片土地,可是我更渴望自由。

因为我曾亲眼目睹冲锋队员凶恶的嘴脸,并听到他们唱,今天德国属于我们,明天将是全世界。”

今天德国属于我们,明天将是全世界。狂人的号召力在此,他们以民族和国家的名义,鼓励杀戮和侵略。茨威格自从逃离祖国之后,他的生命力就此枯萎,几年之后,他在巴西自尽。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9)

暴行中,人类的什么被释放出来了

“大学教授被迫用赤裸的双手去擦洗马路,虔诚的白胡子犹太人被拖进寺庙,狂吼乱叫的年轻人逼着他们跪下,齐声高呼,希特勒万岁。这些年轻人像抓兔子一样把无辜的人抓在一起呀,他们到冲锋队的营房去打扫厕所。

病态的卑劣的仇恨狂人,过去只能在黑夜里妄想一切,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发泄出来了。

他们闯进居民的住宅,从吓得发抖的妇女耳朵上抢走珠宝首饰,类似这样的洗劫,在中世纪野蛮时期也曾发生过。不过,那种折磨别人的无耻私欲,对心灵的摧残,以及花样翻新的侮辱,都是过去不曾有过的。

在一个平静的环境里,不是我们这个道德沦丧的时代,阅读这些记录、报告使人心惊肉跳,一个空前绝后的仇恨狂人在20世纪这座文化名城里犯下了滔天大罪。

因为那是希特勒在他的军事和政治的胜利中最最可怕的一次胜利。这样一个人居然成功地运用不断升级的策略砸碎,每一条法律,在那种新秩序面前,杀一个人不需要法庭审判。其冠冕堂皇的理由则会使世人乍舌,烤行在20世纪是不堪想象的,当时人们把没收财产明明白白地称为抢掠,可是现在。

在一个又一个圣巴托罗缪之夜之后,再冲锋队员的营房里和铁丝网的后面,每天都把人打得死去活来。

还谈什么正义呢?

还谈什么人世间的痛苦呢。

1938年在奥地利被占领以后,惨无人道、无法无天的野蛮粗暴的罪行,在我们的世界已遍地开花了。

这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人类疯狂起来。手段不外乎抄家批斗烧杀掠夺驱逐,人类之间的虐待,超过大自然对人类肆虐的总和,或者这本身就是自然规律一种,人类只能在自我消杀中前行。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战争(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战争)(10)

1914年以前,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

“事实上,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最使人感到世界意识大倒退的,可能莫过于限制人的行动自由和减少人的自由权利。

1914年以前,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每个人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在那里呆多久就呆多久,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

但我今天同年轻人讲述我1914年以前去印度、美国旅行那些事情时,我总是高兴地看着他们一再流露出惊奇的神情,那个时候不用护照或者根本没有护照,这回是人们上下车,不用问人,也没有人问,今天要填100多张表格,那是一张也不用填,那时候没有许可证,也没有签证,更谈不上刁难。

那些国境线不过是象征性的边界而已,人们可以像越过格林威治子午线一样畅通无阻地越过那些边界,而今天,由于彼此之间那种病态的不信任,海关官员、警察、宪兵队已经把边界变成了一道铁丝网,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由于民族主义作祟,世界才变得失常,而且第一个看得见的现象,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精神瘟疫。

就是对外国人的仇视,仇视异族人,至少害怕异族人,到处都在抵制外国人,驱逐外国人,早先对付罪犯的一切侮辱手段,现在都用在每一个旅行前或正在旅行的旅客身上。”

茨威格经历的是欧洲从一体到坚壁清野倒戈相见的历史倒退过程,他没有等到下一个平和波段到来,留在了永不再来的《昨天的的世界》里。

后面的私货

谢谢你看到这里,这么长的一篇,虽然基本不是我写的。

本来想写一篇书评或者读后的,后来面对书中这些大量温文尔雅中蕴含有力量朱玉,很不舍得删除,让我们一起在茨威格的昨天的世界中深思,也不是所有的往日都不再来啊,丑陋和暴行会再来的。

最难忘维斯·安德森那部给人带来视觉冲劲的电影《布达佩斯大饭店》,许多设计灵感都来自茨威格的作品《昨日的世界》,采用了与书里一样的叙事结构;参考了茨威格生活年代里的建筑、绘画等;影片人物古斯塔夫先生的扮相也与茨威格有几分相似……光辉灿烂的往日不再来,这位德语文坛上的大明星,天才作家再一次通过屏幕闪耀在大众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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