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宏刚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对汉语现代诗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如果说没有读过这首名叫《一代人》的短诗,绝对是信口开河。这首短诗是现代诗里边广为流传的一首,想当年,在“文学热”如火如荼的80年代,几乎每个热血青年都会把这首短诗写在日记本上、记在心里,用它寄托自己的理想,激励自己的志向。

一代人从《一代人》里体验到了心弦被拨动后产生的强烈共鸣,是这首诗能被广为人知的重要原因。

《一代人》的作者正是朦胧诗主将、“童话诗人”顾城(1956年——1993年),他于23岁时写了这首诗,现代诗坛从此发现了一名诗歌天才。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1)

顾城与谢烨

敏感、天真、淘气、任性、执着、疯狂、偏激、暴烈、孤僻……这些诗人身上的性格标签,被顾城全占了。诗人永远是一个让旁观者无法看清的矛盾体,身上既有人性,也有神性,还有魔性,这一点在顾城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成也诗歌,败也诗歌。是诗歌让顾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工人变成温文尔雅的文艺青年,继而变成名利双收的著名诗人。又是诗歌,一步步剥夺了他的幸福,把他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诗歌不是原罪,喜怒无常、歇斯底里的性格,才是导致顾城走向毁灭的原罪。

算起来,顾城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其父亲顾工是活跃在上海文坛的诗人,童年的顾城,时常能听到父亲在家里朗读刚写完的诗歌,或者捧起报纸朗读其他诗人发表的新作,耳闻目染下,顾城幼小的心灵似乎对诗歌产生了特别的亲近感,这些童年经历成为他后来走上诗坛的直接动力。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2)

少年顾城

从10岁起,在父亲的熏陶下,顾城就尝试写诗。当其他孩子正在享受童年的无忧无虑,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中尽情释放童心时,顾城却喜欢独处一室,要么在低头沉思,沉浸在自己的乌托邦世界里,要么在动笔写诗,用诗歌搭建自己的童话王国。

总是一个人独处,不和别人一起玩耍。这是顾城姐姐顾乡在脑海里对弟弟童年生活的直观印象。

不喜欢凑热闹,喜欢安安静静地独处,喜欢给心灵插上翅膀,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自由翱翔,这就是顾城的独特个性,是他与生俱来的。

顾城这样的个性对生活或许没有多大用处,甚至还会破坏正常的生活,让他的生活跟别人格格不入。但这样的个性对文学创作来说,具有天然的优势,能催化他发挥特立独行的思维能力,写出让人刮目相看的诗句。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3)

顾城

自1968年开始写诗以来,顾城的文学之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到1977年,年仅21岁的顾城,已经成为朦胧诗派的代表诗人,开始走红全国,跟北岛、舒婷、杨炼等同时代诗人,共同撑起了朦胧诗派的辉煌。

两年后的1979年,23岁的顾城在《星星》杂志上发表了他最重要的代表作《一代人》,这首诗仅有两行,却以高度的概括能力、思辨能力和炼字技巧,深刻揭示了人在精神生活中从自我到超我的嬗变,是对永恒的普世价值的观照,因此,它能穿越时空,散发出强烈的艺术张力和美学价值,成为现代诗历史上一首大作。

诗歌从来都是精神的观照和灵魂的舞蹈。在后来的写作中,顾城始终遵循这种诗歌理念,创作出大量空灵纯净,又充满睿智哲思的诗歌,给80年代诗坛带来了一股清丽之风,这是他能成为此时期重要诗人的根本原因。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4)

谢烨与儿子三木

随着《一代人》的发表,顾城的名气越来越大,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在从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上邂逅了一个北京姑娘——谢烨,是一名女文青,同时是他的粉丝。才子遇到佳人,两个20多岁的年轻人很快摩擦起爱情火花,成为当时文坛上一对让人羡慕的眷侣。

成家后的顾城,因为有谢烨主内,把家庭生活经营得井井有条,而顾城主外,一心一意搞创作,文学事业很快攀上了顶峰。

诗人通常不按常理出牌,顾城同样如此。正当人们期待顾城继续在诗坛上精耕细作,把自己升华为一代开宗立派的大诗人时,没想到,顾城从1989年元月开始,选择了一种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生活方式,他带着谢烨义无反顾地隐居到新西兰激流岛,在岛上种菜、养鸡、写诗、作画,过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5)

新西兰激流岛

按照顾城的说法,激流岛是一个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桃花源,在这里与世无争地过完后半生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不知是顾城的想法太天真,还是现实太残酷,离开生他养他的祖国,离开母语写作,离开一个个读者的支持,顾城的诗歌写作大有戛然而止的架势。一向才华横溢的顾城,面对陌生的文化背景、生活环境、语言环境和写作环境,竟然不会写诗了。

写作遇到瓶颈却无法突破,这个打击让顾城的性格开始发生重大变化。

生活在激流岛上,所有生活细节都需要亲力亲为,不像生活在上海、北京那样的大都市,一切都很便利,不会被琐碎的生活过多地束缚。谢烨很快发现,自己一直崇拜的顾城,除过具有诗歌天赋之外,在现实生活里,完全就是一个“巨婴”,基本的生活技能他都不具备,两人常常为生活琐事发生口角,两人世界充满了硝烟味。此时的谢烨,心灰意冷,有些后悔当初嫁给顾城。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6)

顾城、李英和谢烨与儿子

1991年,一个名叫“李英”的女粉丝,跋山涉水来到激流岛,只为了跟偶像顾城在一起。

在李英的攻势下,顾城开始移情别恋,他想从李英这里得到被谢烨忽略掉的关怀。

就这样,三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一年时间,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李英是怀着浪漫情结来投奔顾城的。在这一年里,李英逐渐看清了顾城的真面目,原来她一直崇拜的“诗歌王子”是一个性格缺陷十分明显的人,敏感、偏激、暴烈,还是一个十足的“巨婴”,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让李英因爱生恨。

顾城杀妻细节(37岁时砍死妻子然后自杀的顾城)(7)

顾城与汉学家戈利

李英最终选择了离开,头也不回地跟着当地一名英语教师私奔了。

看到情人离去,再看到身边的妻子对自己失去了往日的温情,顾城悲痛欲绝,认为全世界抛弃了他。

于是,在1993年10月8日这天,跟妻子谢烨因为琐事争吵后,顾城像火山一样彻底爆发了,提起斧头把妻子砍得奄奄一息,然后急匆匆写下四封遗书,自己吊死在家门前的树上。几小时后,谢烨不治而亡,只留下8岁的三木,成为孤儿。

纵观顾城的一生,作为诗人他无疑是优秀的,作为常人,他则是一名人格分裂者,也是生活的懦夫。性格成就命运,是他的性格把他推向了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