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之后,农家女青云走出了落榜的痛苦,想要到外地去打工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北方,高中毕业的“知识青年”在乡镇企业中还是抢手的爹吧答吧答地抽了一会旱烟,心事重重地说:“家里也不靠你挣那几个钱过日子,一个女孩子家,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够家里操心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听爹说这些,青云的脸就是一沉爹看了看她:“再说,你今年也已经20岁,老大不小的了,干脆在家里呆几个月,等有人上门提亲,就嫁过去...."爹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初中毕业那年,青云要考中专,爹执意要她考高中上大学青云不听,结果挨了一顿痛打就这说话的态度,也还是好的青云敢说个不字吗?,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等待下一个爱情?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等待下一个爱情(等待爱)

等待下一个爱情

  高中毕业之后,农家女青云走出了落榜的痛苦,想要到外地去打工。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北方,高中毕业的“知识青年”在乡镇企业中还是抢手的。爹吧答吧答地抽了一会旱烟,心事重重地说:“家里也不靠你挣那几个钱过日子,一个女孩子家,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够家里操心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听爹说这些,青云的脸就是一沉。爹看了看她:“再说,你今年也已经20岁,老大不小的了,干脆在家里呆几个月,等有人上门提亲,就嫁过去...."爹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初中毕业那年,青云要考中专,爹执意要她考高中上大学。青云不听,结果挨了一顿痛打。就这说话的态度,也还是好的。青云敢说个不字吗?

  高考落榜使青云心灰意冷,觉得与世无争才是最好的人生态度。上了十几年学,花了家里不少钱,那都是爹一个汗珠摔八瓣挣来的,确实不容易。即使是心中对爹的安排有所不满,一想起爹为自己出过的力,还敢提出来吗?青云的心里平衡了:听爹的,算是对爹的补偿吧!

  从此,她白天随爹下地当帮手,晚上跟娘一起洗衣服做饭。如果说青云还有一项任务的话,那就是等待爱情,等待梦中的白马王子来娶她。

  还是俗话说得好:“花香蝶自来。”在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一个过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还没有跟人订亲?20岁,那可是真正的“大龄青年”了。如果不是青云因为上学耽误了亲事,人人都会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天大的毛病。一个20岁的女高中生还没有对象的事,象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四方。很快,就有媒婆上门了。

生怕高攀不上这位女秀才,一向高傲得不得了的媒婆小心地跟青云打着招呼,生怕哪一句话说不好惹恼了这位“庄稼地里的一枝花”。爹和娘跟媒婆在那边商量这事,青云呆呆地坐着,猜测男方是怎样的人,并偷偷地趴在门边听。媒人介绍了男方十分富裕的家庭情况,说是邻村的,与青云同岁,初中毕业。爹叹口气说:“只要人老实就行。”娘没有表态。这也不怪娘,村里的第一个女高中生是被县城里的一个干部娶走的,而青云也是高中生,长得也比那人耐看。媒婆是什么人呀,很快就悟出其中的奥秘来:“哎呀,大姐,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偏偏把件大事给忘了呢?人家已经找好了上面的亲戚,今年就去当兵,听说还是武警,在北京住呢!”娘的态度终于有了松动:“那就麻烦你跟他家里的人说一声,让这两个人见见面吧--”

  在青云家中,男孩子羞得脸通红。青云问一句,他回答一句,象电影上公安审讯犯罪似的。媒人和娘分别问了男孩子和青云,两人都同意“谈朋友”。男孩子走后,爹对青云说:“我看这个孩子挺本分挺老实的,跟着这样的男人最可靠,我和你娘心里也踏实!”青云轻轻地说:“我听爹的...."随后,按照本地的习俗,双方订了亲,准备结婚。

  从订亲到正式结婚这段时间,是农村青年男女的恋爱时间。其方式无非是男方在农忙季节到女方家帮助干活,女方到男方家住几天。其实,他们也只是在一起干活、吃饭而已,因为这是活动都与全家人在一起的。到青云这里,故事就多起来。男孩来帮助秋收的第一天晚上,爹格外开恩:“大家都累了一天,今天晚上就不连轴干了,看看电视休息一下。”青云拉了一下男孩的衣服,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出去了。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等他们快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才听到爹很轻地咳嗽了一声--爹一向是不咳嗽的。爹不管,娘便不好说些什么。

  清晨或傍晚,青云就领那男孩到村外去,在田间小路上边走边说话。刚开始,两人还一前一后,隔一段距离说话。后来,两人就肩并肩了,象电视剧中城市人压马路谈恋爱一样。后来的几天,爹也只是咳嗽,并不说话,急得娘直扯爹的裤腿。不料,这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近,经常有人看见他们手拉手,踩着高高低低的田埂嬉闹。这农村,这是很出格的事,就招来了人们的议论。更糟糕的是,有人说曾经看见他们一起从玉米地或高梁地里出来,青云边走边整理衣服。很快,就有人出来鸣不平:“咱村子的风气向来很正,谁知道竟给文化人给毁了,真是人心不古呀!”几位叔伯亲戚看不下去了,埋怨爹:“大伙儿都说青云把那男孩子带坏了,不要让他们这样搞了,你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我们还嫌丢人呢!”

青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就有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传递着什么话。干活的时候,爹一天没有话。到了晚上,青云刚刚伸出手去扯男孩的衣服,爹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咱庄稼人,的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什么情呀爱呀的,电视上演着哄人的,那还能当饭吃?没事就歇着,攒足了劲好干活...."青云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男孩痴痴地看着青云,没有说话。这天晚上,青云与那男孩和父母搬了板凳,在院子里相对而坐,瞅瞅天瞅瞅地再瞅瞅对方,默然无语。

  冬天到了,男孩如愿以偿,圆了当兵梦。媒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报告这个好消息的,跟爹娘约定等男孩复员回来,就给两人把婚事办了。男孩走的时候,青云没有去送他。青云的坏名声其实早已传遍了周围的乡村,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都直了,她受不了。那天,朝着男孩要去的方向,她望了一下午,晚上天完全黑透了时才回家。惹得爹发了火:“他上那么一趟北京,就去个三天二日的,看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令青云感到好笑的是,临近过春节了,男孩才来过一封信。乡村邮递员送信一般是送到村小学或者村委会的,除非与邮递员有很深的交情,否则他是不会送信上门的。邮递员送信上门,连青云都感到很惊奇:邮递员虽然是个小伙子,但并不是自己的同学或亲戚,自己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面子?尽管邮递员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她还是非常感激他,并有口无心地问了一句。邮递员刹时羞红了脸:“我早就听人家说起过你,今天想趁机会见一见...."说完,他骑上自行车,飞也似地驶向村外。青云的脸一热,原来他是冲着看一看这个名声在外的不正经的女人而来的!

她刚要发火,那火气很快又被收信的喜悦冲到爪哇国去了。信的内容很简单,说的竟然也是等他复员回来两人就结婚的事。看着信上那不怎么通顺的语句,青云真有点怀疑这话是他家里人教给他说的。北京那么大,两人又分开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过年时,男方按照本地习俗,给未过门的儿媳妇送了不少钱和礼物来。爹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未来的婆婆很抱歉地说:“俺那孩子就是老实,三棒打不出个屁来。叫他经常给青云写个信啥的,他就是不会写。”倒是未来的公公话头来得快:“这也难怪他,那边部队上的事太多,太忙....等你们两人结了婚呀,会有的是时间说悄悄话儿...."青云羞涩地一笑,什么也没有说。爹接过去说:“年纪轻轻的,哪有那么多话儿说?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青云走到一边,木然地看着爹他们办事说话,仿佛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为了等待什么。

  因为是第一年的兵,男孩没有回家过年。第二年春天,男孩来了第二封信,说是要考军校,出来就能当军官。青云想起了自己那未圆的大学梦,她异常激动地跑进自己的房间,搬出一只木箱,风天火地一样样地翻出里面的手绢、头巾之类的东西,最后是一个红布包。打开红布包,是保存完好、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课本。那是她从小学到高中的全部课本呵!她找出初中的课本,又用红布仔细地包好,又简单地写了几个字,就匆匆地出了门。

她平生第一次没有跟爹打招呼就出了门,直奔镇上而去。她把课本邮给了在远方的男孩。邮费很贵,青云自己没有钱,用的是母亲给她买用来衣服的钱。回来的路上,一向走路很稳重的青云忽然大步如飞,嘴里还哼着乡间的小调。回来的路上,她不断地在心中默诵着自己写给他的那封短信:“哥:记住我在等待着你考上军校的好消息,就象我现在苦苦地等待爱情一样!你的青云”

  媒婆又满脸笑容地带来了男孩要考军校的迟到消息:“他考上军校,青云就是军官太太了,吃香的喝辣的,这辈子有享不完的福。我看这方圆十几里的地方,就数您家青云这闺女有福气。”爹仍旧吧答吧答地抽烟,什么表示也没有。倒是娘忍不住咧嘴笑了,有些自豪地说:“别忘了,俺家青云也还是个高中生呢!”青云故作嗔怒地扭过头去:“娘--”青云把自己圆大学梦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男孩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作为干部家属随军,冲出了这令人窒息的环境,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正如戏文里所唱的那样:“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不知为什么,青云觉得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真长。课本寄出后,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春节过后,未来的公公来时,青云顺便问了一下,公公似乎才想起这事来:“你看你看,我没文化,记性也就不好,把这件事给忘了,你寄给他的书已经收到了,我忘了跟你说。”青云的心猛地一沉。她忽然觉得公公虽然是个农民,却不是个一般的农民,最起码他现在脸上的歉意的笑容就很虚伪。

还有,在农村,当兵几乎是农村青年唯一的体面的出路,走后门的人挤破门,他给儿子顺利地办成了;听说部队上有个规定,当兵第一年不能考军校,他也给儿子办成了。青云默默地退下来,听见公公接着跟爹说:“我看,等孩子这次回来探亲,咱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吧。”义务兵不能结婚,即使男孩考上军校,恐怕学生也不能结婚,这是有纪律的。而爹是个老实的庄稼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青云停了一停,不愿在这时揭穿公公、让他下不来台,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天到了,按照风俗,是男方到女方家送钱送物“看伏”的日子了,青云也牵肠挂肚地想知道男孩是否考上了军校的消息。没事的时候,娘就站在大门口,向男方村庄所在的方向望,口里一遍遍地念叨着:“怎么就还不来呢?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该忘了的...."青云知道,娘并不是希罕男方的那一点点钱物,要的是亲戚频繁上门走动的热乎劲儿。

爹这时候往往猛抽几口烟,然后扬了扬手中的烟袋:“怕是还不到时候吧?”青云跟着说了句:“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考上军校了?”娘的眼神一亮,看样子是想说男方考上军校、青云这辈子就有福享了。爹懊恼地把手一挥:“去去去,别惹我心烦!人家要是真的考上了军校,还能要你这个庄稼孙呀!”

  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青云终于盼来了媒人。媒人又来了,先是夸青云越长越好看,哪个小伙子娶了她,都是他一千年才能修来的福气。直到把青云夸红了脸,把爹和娘夸得开始阴沉着脸,她才转入正式话题。这次她笑得很难看:“人家考了军校,转了非农业户口,吃国家粮,是个军官,听说一毕业就能当个司务长呢!”

青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种欣喜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终于考上了大学。爹和娘都不知道司务长是多大的官,看样子也并不关心这个:“那他没来信说什么吗?”媒婆笑了笑:“人家还能怎么说?给他爹娘来了一封信,说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一辈子也不会再回咱这穷农村来了...."一听这话,爹和娘的脸色都变了,不再说什么。媒婆絮絮叨叨着讲着人家是军官、吃国家粮、一辈子不愿再回农村之类的话。藏在话里头的那个意思,青云和爹娘都明明白白地听出来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男孩的来信,青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她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严酷的事实,夺路逃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从那里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媒婆没话找话说,还想打破这种难堪的局面:“青云这孩子是怎么了?我过去劝劝她...."刚才还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抽闷烟的爹,此时猛地站了起来:“她大婶,我们自己孩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回去吧,别耽误你忙别的事!”媒婆自讨没趣地走了,把这一家三口留在了深深的失望与气愤之中。青云所等来的,不是爱情,而是那渐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秋风。

  解除婚约,青云是无辜的。然而,在这一带,不论起因和事实真相如何,解除婚约的女人都摆脱不了是“被男人扔掉”的说法。而本村的人们却还有另一种说法:“看她跟人家谈恋爱时那么浪,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怎么样,人家不敢要她了吧?”农村孩子当兵,是一大新闻;当兵后考上军校,又是一大新闻;女孩子因“浪”被男方抛弃,更是一大新闻。这些新闻往往传播得最快,传播范围也最广。

这几大新闻的焦点,到最后其实都集中在青云一个人身上。一连几个月,青云不敢出门,连农村最忙的秋收都没有参加。忙累了一天的爹娘回到家中,爹蹲在地上抽闷烟,娘则不断地唉声叹气,青云痴痴地坐着,瞅着院子里渐近凋零的花朵发呆。

  从这以后,不断有媒婆上门,且男方的档次越来越低,婚事却又不断地告吹。庄稼人娶媳妇图的就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一个在娘家就名声不好的女人,谁敢说婚后她能出什么样?方圆十几里的小伙子和媒婆们,都象躲瘟神一样躲着青云。不少人有这样的念头:别人不要的剩烂货,我怎么能要?有几个男人倒是愿意娶青云,却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他们请来的媒婆一趟趟地来撮合,气得青云发呆更厉害了。

  青云嫁人了。是远在百里之外的舅舅给介绍的,男方三十多岁,刚刚与妻子离了婚,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本来,结婚是最讲究排场的,七邻八舍都眼巴巴地瞅着呢,办得越热闹越好。但青云出嫁,却是什么仪式都没有,男方风尘仆仆地送来了200块钱当彩礼,返回的时候就领走了青云。

  他们两人走的时候,是个天色阴沉的早晨,村里的人多数还没有起床。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青云怕被村里人看到后笑话自己。男人用力地蹬着自行车,一声不吭,青云紧低着头,默默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出了村子,青云感觉到有些冷,不禁缩了缩身子,把两只手抄进袖筒里。一片树叶落下来,正掉在她头上。她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觉得更冷了。一低头时,她看到了自己劳动过的责任田,她亲手种下的那片高粱已经红了,在那晨风里抖动着,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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