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杨爱武

母亲家楼前院子里的石榴花开了。那一簇一簇的石榴花开的那么热烈鲜艳、如火如荼。

当我的眼光无意间触到那茂密的绿叶烘托的嫣红时,我的心先轻轻地颤了一下,记忆中一下出现了一个北方破旧的院落、一棵高大的石榴树和满树繁星般点缀的石榴花。

桃花花落花自香(青未了石榴花开)(1)

院落的主人是我的四奶奶。

四奶奶八岁那年,因为家庭变故,被卖到我家给四爷爷当童养媳。四爷爷长相不赖,可惜小时候长麻疹落了一脸麻子。小小的四奶奶嫌弃我四爷爷一脸麻子。没想到,后来她竟也因为长麻疹,落下了满脸麻子。

带着十几分不情愿,四奶奶和四爷爷圆了房。几年时间,四奶奶给四爷爷生了三儿一女。

正当日子过的感觉到滋味的时候,四爷爷不幸英年早逝。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看看怀中还嗷嗷待哺的小儿子,四奶奶不敢有更多的眼泪。她只好挺直瘦弱的身躯,顽强地挑起生活的重担。

日子一天天过着,四个孩子慢慢长大。

我始终没问在那样的年月身体瘦弱的四奶奶抚养四个孩子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我记事的时候,姑姑已经出嫁,三个叔叔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回忆那段岁月,四奶奶念念不忘我的奶奶。她常常对人说“大嫂对我,比亲娘还亲。”

我小时候,很喜欢四奶奶。四奶奶人干净,脾气好,蒸的窝头也好吃。我从小喜欢粗粮。吃够了奶奶蒸的馒头,就喜欢吃四奶奶蒸的窝窝头。

我那时最喜欢的差事是奶奶吩咐我去喊四奶奶来陪她拉呱。每次到四奶奶家,四奶奶都先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屉布,拿出她蒸好的玉米或地瓜面的窝头递给我,接过窝头,我就着四奶奶腌好的萝卜咸菜,吃的津津有味。四奶奶擀的粗面饼也好吃。奶奶知道后总说我,别吃她家的东西,你几个叔叔饭量大,怕他们的粮食不够吃呢。

喜欢去四奶奶家还因为她家那棵大石榴树。初夏时节,我喜欢那一树的花,慢慢地,那花变成手指肚大小的果,那果在我的渴望中慢慢长大,长成青石榴,又变成红石榴,当它终于含羞露出剔透的子时,四奶奶会指着满树的石榴说,看看,喜欢哪个咱摘哪个。

那时,我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拣起落到地下的石榴花插在自己的麻花辫上。

四奶奶家石榴成熟的时候,是我去他们家次数最多的时候。

那甜甜的石榴啊,粒粒饱满的籽甘甜、滋润着我的童年。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四奶奶是最疼我的奶奶之一。我却因为四奶奶挨过妈妈一记耳光。

几年时间,我母亲操心为三个叔叔找上了媳妇。娶了小婶婶的那年除夕,四奶奶喊我去她家。她很高兴地从衣橱里拿出一方红底黑格的围巾,塞到我手里,说,“过年了,奶奶给你买了条围巾。看看喜欢吗?”我从小爱好,哪能不喜欢呢?可是,母亲多次嘱咐我不要别人的东西。我连声说不要不要,一边往外跑。四奶奶追上我说“拿着,你戴上一定好看的。”

我转念一想,四奶奶是自家奶奶,要她的东西怕什么?

回到家,我喜孜孜地戴上那条围巾,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

母亲回家后,我拿出了那条围巾。看到那条围巾,母亲脸色变了,没等我反应过来,母亲的手掌拍到了我脸上。

那是母亲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的一次。她说,“四奶奶的日子过的那么累,你怎么能要她的东西?”她命令我把围巾送回去。后来四奶奶又把围巾送了回来,还数落了母亲一顿。但那围巾,我一直放在箱底,始终没再戴过。尽管事隔三十几年了,我一直清楚地记得那围巾的花色、款式。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四奶奶没去送行,村里很多人都说四奶奶不懂事。随着阅历加深,我知道饱经风霜的四奶奶是不堪承受过多的悲痛了,她怎么忍心去送她情同亲娘的大嫂啊。

离开故乡后,四奶奶成了我最牵挂的人。那年,得到她生病的消息,我去探望她,她萎缩在床的一角,四周一片狼羁。但她的思路很清晰,她牵挂地问我的工作、孩子。我不忍多看她,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后来,四奶奶离世,我没有去送行。

现在回想起来,四奶奶对我影响挺大,每当洗床品的时候,我会记起小时候看到四奶奶搓洗被单的情形:洗前,四奶奶把被头等比较脏的地方用针线做好记号,这样有重点地洗可以洗的更干净......

红红的石榴花……. (配图选自网络 侵删)

桃花花落花自香(青未了石榴花开)(2)

作者简介:杨爱武,笔名阿弥。农工民主党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省青年作协会员,市青年作协常务副主席,《淄博晚报》专栏作家。文章散见于《淄博财经新报》《文学现场十年》《淄博声屏报》《青岛早报》《北京青年报》《中国纪检监察报》《山东画报》《农村大众》等省内外报刊,多次在各级征文中获奖,有散文集《石榴花开》出版。多年来喜欢在名著里徜徉流连,以文字记录生活,在写作里不断修行,希望逐步完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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