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长亭晚古道边(小楼一夜听春雨)(1)

海走了,如巨浪掀起,似飞雪腾空,顷刻间,便把朋友们的心都掏空了。弃我去者,昨日之君难挽留。乱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烦忧。

连续几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到了2022年10月17日晨,忽然变成了愁云惨淡,阴风呜咽,一幅哭丧的脸似乎预示着什么不祥……不,不祥已不幸发生,凌晨4点19分,一个曾经多么鲜活的生命竟溘然长逝,竟在平静的睡眠中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无限依恋、还没来得及好好热爱享受与深情拥抱的这个世界,把一切悲伤与苦痛无情地留给了他白发苍苍年迈如龙钟的父母,留给了自他生病以来便日夜照料守护的姐妹,留给了时时挂念并盼着他早日好起来的亲朋故旧……黎明前的黑暗是真的黑暗呵——黑得没有向他透出一丝一毫生的光!破晓前的空气是真的沉闷呵——闷得终于窒息了他最后艰难的呼吸!

斯人已逝,追风无力;旧貌宛在,刺心有痛……

海,朋友们都喜称其“小海”,或“秘书长”,是我高中时期的同学。并不常联系,但关系从未间断,每次同学间的小聚,彼此都差不多是在场的,且相聊甚欢。有日子不见,也能常想着对方。他是一个既冷静睿智,善于思考,又乐于助人,竭尽其诚的人,他是一个心中装着朋友,朋友们也很难将他忘记的人。秋风在瑟瑟中无声地带走了他,秋风又在凄凄里把往事一一展现在朋友们的心间。

大约是去年的早些时候,路遇即将挂职上任的老房。他以惊惧的目光告诉了我一个霹雳般的事情,海生病了,并且情况很不好,是另一同学江从海的同事处得知的,消息确实,只是海本人未告诉任何同学,已独自悄然赴上海就医……果然,我晩上联系时,电话那头的他说出差在上海,语句很短,语气却极淡定……显然,面对疾病,他需要的是冷静,不想惊动任何人,更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不多久,朋友们相继知道了,对此意外,都悲戚扼腕不已。却也只能情系于心,而束手无策,不能展半尺之功。得知其自沪返宜后,大家几次相约前去探望,终因他的不肯透露,而难以成行。数月后,间接地闻听到他已向好恢复,气色精神也佳,大家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在没有他的聚会中,他的病情及健康状况始终是大家关心的话题。就在今年6月中旬,一次小聚时,我提议喊他一起时,老李劝阻了,说还是让他静养为宜……可是,时光飞转到7月,突然接到老李电话,海正在市立医院接受化疗,病情有加重的迹象……一个癌症患者最担心最恐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赶到医院探视时,这是一年多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本来就异常消瘦的他,此刻差不多是形销骨立了,病魔正在加剧着摧残他的速度与力度。然而,那眼镜背后瞿烁的眼神所放射出的强烈的光芒,无疑在告诉每一个来者,他知道他的病,也知道它的厉害,但他一刻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他正在鼓足勇气,与死神作殊死的搏斗,与时间赛跑。他是多么地热爱这世界、这生活呵,他还有许多未竟的事未做,他怎肯轻易地向命运投降,怎肯轻易地闭上这么有神的眼睛……

“情况很不好”这句话又在耳边回响,我不敢乐观预示他的未来,也苦于无力帮助他的现在,遂心里蒙生了一个简单的想法:从今天开始,或者去他家,或者去医院,至少每星期探视一次,尽可能地陪他说说话,陪他解解闷,聊过去,也聊未来,任凭时光漫游;谈国内,也谈国外,开启精神之旅。谈天说地,聊山话海,就是不说病情,同时,也把时间控制在半小时以内,不能让他太累了……我没有对他承诺,但我把这承诺默默地告诉了自己,直到他去世以前,我都践行着这诺言。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应当是我将来回忆的内容,不应该有空白,更不能有遗憾。

关于他的回忆,其实是很多的。离开高中后,交往三十多年几无中断。

说来也怪,我跟他并非一个班的同学,在学校也没有什么交集,而走向社会后,联系却渐渐频繁了起来。想来,这就是缘分吧。

他是一个爱看书,勤思考的人,特别是逻辑思维极强。看问题,剖析一些事情,常常具有一定深度,并且思考缜密,可能与他早年间酷爱下棋,阅读福尔摩斯等侦探小说有关。隐约记得听说他的象棋在系统内是得过名次的,还记得高中毕业那年,他就发表了一篇侦探小说《蓝盾保险箱》,一时成为美谈。

他还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在他一个人上晚班时,朋友们都喜欢前往与之长谈。那些年,我在一中操场跑步后,路过他单位,总要望望他在不在。如果在,就畅聊一番,往往是陆陆续续的还有其他人加入。不论是哪一类型的谈话对象,他都能迅速找到切入的话题,谈论朋友感兴趣的事,同时也能听到他独特的看法,往往也十分有见地。

他更是一个真诚帮助别人的人,对此,我体会犹深。2004年,我在单位搞什么副所长,经常要加班写材料,现在想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一天晩上9点多,赶写好一篇材料后,骑摩托返回经过几乎没有照明的黄土坑路口时,迎面遇到狂突左转的飙车手,急刹时,不曾想被地上未清理干净的工程车遗落的黄沙滑倒,整个车身全压在左腿上,当时麻木的我还硬撑着将车子骑到市局车库。只是这时剧烈的疼痛开始发作,我无法站立,更不能行走,甚至已经不能将车子停住,只好一手扶着它,一手拔通了好兄弟老李的电话……

老李将我送到海的单位,海立即找来了拍片的值班医生,拍片确认骨头没事,但肌肉及软组织挫伤非常严重后,他们才将我送到家……接着是老李给我长达几个月的精心治疗,才完全康复(想想那时竟不知道申请工伤,也没人提醒,真是愚蠢)

2006年,我的痔疮已经很严重了,不得已才对海说起,海给我找了肝肠科最好的医生,手术非常成功,再也没有复发过。

2008年,一向隐忍不言的母亲感到不适,自己去大医院就诊,却被诊为痔疮而开了一些吃的药,我因疑而找了海,海还是找了给我看痔疮的张医生,他不仅技术过硬,医德也非常好。张医生迅速排除了痔疮,而初步诊断为大病,并提出普通手术和微创两个方案让我考虑。海建议我,联系上海的大医院,选择微创,减轻损伤和痛苦,我采纳了海的建议。前两天,我因参加海的追悼会,不能预估回来的时间,就把海的不幸告诉了母亲,母亲非常震惊和痛苦,我偷眼看到了她的眼泪……

关于海的事很多,想在一篇文章里尽说也是不可能的。追悼会上,看到那么多好朋友都自发前去,于悲悲切切中送他最后一程,可见,海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掀起的巨浪,一时都难以平静。

那天早上惊闻噩耗时,我写了下面的两幅挽联,里面有他的名字,也有他的网名,更有朋友们无尽的哀思。

小楼一夜听春雨,绵绵无尽入细土

大海万里哭秋燕,声声有情击挽钟

秋露秋霜秋肃衰,夜来忽闻海向天

同学同心同哭悼,日起惊视燕归虚

海,愿我们来世还是好兄弟,好朋友!

送别长亭晚古道边(小楼一夜听春雨)(2)

2022.10.21值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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