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691座城市,其中,作为二级行政区的地级市共有293座。在中国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很多地名因为政治、经济、战乱、避讳、区划调整等方面的原因而几经变更。在293座地级市中,名称沿用两千余年至今仍在使用的,仅有屈指可数的几座,比如邯郸,比如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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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载壶口,治梁及岐。既修太原,至于岳阳。”《尚书·禹贡篇》的记载是“太原”第一次出现在历史文献中。《诗经·六月》中也有“薄伐严允,至于太原”的诗句。不过,此时的太原,还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所指的地域也并非今天的太原。

随着国家的出现和版图的扩大,为了便于行政管理,统治者依据山川形势、面积大小、重要程度等因素,对国土划分地域实行分级管理,行政区划和与之相应的行政建置出现了。

中国最早的行政区划制度名叫郡县制,通过郡、县两级行政建置实施行政管理。郡、县起源于春秋,郡县制则成型于秦代。我们在中学学习历史时都知道,秦始皇“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此后又陆续增加到四十余郡。太原设郡始于秦庄襄王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47年,此时,距离庄襄王的儿子赢政统一六国还有26年之遥,因此,太原郡可以说是大秦帝国的“原始股”。

郡的管辖范围与当代相比,通常是小于省而大于地级市。太原郡在秦代管辖7县,到汉代扩大为21县,其辖区北至繁峙,南到介休,山西中部地区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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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代太原郡地图,南为上党郡,西为西河郡,北为雁门郡、代郡

郡县制在中国实行了800余年,隋唐时代逐步被州县制取代。州县制采取州、县两级或道、州、县三级管理体系,太原郡在汉代及魏晋南北朝曾受并州管辖。

太原的政治地位在唐代空前提高,李渊、李世民父子从太原郡起兵夺取天下,太原被视为大唐王朝的龙兴之地。一代女皇武则天祖籍文水,文水当时隶属于并州,她因此将并州看作自己的故乡。武则天登基第二年,在太原设置北都,后来又改称北京。盛唐时代,除首都之外,还设有四座陪都,它们合称“五京”。为了提升“五京”所在地的地位,唐玄宗开创了名为“府”的行政建置。太原作为大唐王朝的北京,是最早升级为府的地区之一,与国都京兆府、南京成都府、西京凤翔府、东京河南府一起成为大唐盛世的“超一线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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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五京“州改府”的“试点”成功,“府”的设立逐渐扩大,除了国都和陪都,皇帝的诞生地、巡游地以及许多重要的地区,也都改制为府。“府”的级别与之前的“郡”大体相当,在帝国的行政区划体系中居于承上启下的地位。“府”普遍设立之后,“州”的级别被重新定义,从过去的“准省级”变成了“省辖市”或受“府”管辖的“县级市”。

由郡到府,显示着政治地位的提高,而政治地位的提高,也使得太原的历史更加丰富厚重。唐代和五代,太原府是王朝的陪都,是开创霸业、维系国运的龙城。行省制度出现以后,太原府成为山西的省城,三司也就是全省的最高行政机关、司法机关和军事指挥机关均驻扎于太原府城。明代为了抵御蒙古,在北方建立了九个军事重镇,史称九边重镇,山西镇行政长官是“提督雁门等关兼巡抚山西地方”,简称山西巡抚,其驻地也在太原府城,山西镇因而也称太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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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太原市五一广场首义门城楼北侧的明太原府城地雕,韩朝峰摄

太原府的辖区历代变化较大,唐代辖有晋阳、阳曲等十三县,明代扩充为六州二十二县,囊括了今天忻州市的保德、五台、代县,吕梁市的离石、兴县、临县,晋中的榆次、太谷、寿阳,阳泉市的平定、盂县等,辖区面积接近于山西全省的三分之一。进入清代以后,随着部分州县的划出,太原府的辖区降为一州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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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太原府地图

太原府的建置,始于大唐开元十一年,终结于民国三年,经历唐宋明清,前后跨越1190年,是太原历时最久、影响最大、核心辖区最稳定的行政建置。

摄影技术诞生之后,很多外国学者和探险家带着照相机来到太原,例如法国汉学家沙畹、德国建筑师柏石曼、美国地质学家张伯伦、美国克拉克探险队等,与国人经常简称太原不同,在他们留下的记述和摄影作品的注释中,都完整记载了“太原府”的全称和英文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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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7年法国汉学家沙畹拍摄的迎泽门,注释写有“Taiyuanf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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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8年德国建筑师柏石曼拍摄的太原崇善寺山门,注释写有“Taiyuan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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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8年美国克拉克科学考察队从太原府出发之前,后来不幸殉职的测绘员阿里在太原府城内留影,背景为太原东南角楼及小五台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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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末外国摄影师拍摄的太原府城承恩门,注释中标注有“TAI-YUAN FU”。下面的两行小字备注了太原在庚子教案中的一些情况。

太原本地的照相馆诞生于清末,按司街的美丽兴照相馆后来成为太原照相业的龙头老大。直到1935年,在太原府撤销20余年后,美丽兴的相纸上,仍然标示为太原府美丽兴,由此可见太原府影响之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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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初年,6位太原后生在太原美丽兴照相馆合影,相纸右下方标注有“太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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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初年,3位青年在太原美丽兴照相馆合影,相纸右下方标注有“太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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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时期太原府正大饭店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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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版的明《太原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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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编传统鼓书《响马传》选段《太原府》

太原郡、太原府虽然是太原使用时间最长的两个行政建置名称,但它们的使用历史并非完整延续,其间多次被人为割断。在中国两千余年的帝制时代,伴随着王朝更替、民族兴衰,太原地区还先后出现过太原国、太原道、紧州军事、太原路、冀宁路、冀宁道、太原县等名称,不过,它们有的时间不长就被撤销,有的仅仅是临时性的办事机构,都难以留下深刻的历史印痕。而太原县,始终都是太原郡、太原府下辖的三级行政区,后来被改制为晋源县、晋源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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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代冀宁路地图。元大德九年(1305)因地震,改太原路为冀宁路,辖录事司一、县十、州十四,即今山西省中阳、孝义、昔阳以北,黄河以东,河曲、宁武、繁峙以南及太行山以西广大地区。明洪武元年(1368)废冀宁路,置太原府。冀宁路共存在63年。清代在省、府之间设有道,山西分为归绥道、雁门道、冀宁道、河东道四道,冀宁道辖太原、汾州、潞安、泽州四府并辽州、沁州、平定州三直隶州。民国废府留县,于民国三年(1914)置冀宁道,辖包括原太原府辖区在内的44县。民国十九年(1930)废道,民国冀宁道共存在16年。

辛亥革命终结了帝制,民国政府对延续千年的传统行政区划进行了现代化改革,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废府留县”。1913年,以“府”、“州”为名的行政建置全部取消,各省行政区划改为省、县两级或省、道、县三级。

1921年,出于城乡分治的管理需要,“市”作为一种全新的行政区划在广州诞生。1927年,在太原府撤销14年后,太原正式建市。民国时期的“市”与现在的“市”差别较大,只有行政院直辖和省辖两种,市以下不再辖县。民国时期的太原市,虽然最多时划分有“内八区”、“外八区”,但其辖区仅包括明清太原府城及周边近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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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年4月29日,刚成立不久的太原市人民政府发布的布告

1949年3月1日,中共领导的太原市政府在隆隆的炮声中成立。与阎锡山设立的太原市没有下辖县不同,中共领导的太原市在建市之初就拥有多个下辖县,其结构类似于历史上的郡和府。“市管县”体制和1983年确立的“地级市”建置成为中国大陆行政区划的主导,这也是有别于台湾省以及美国、日本的一个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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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太原市在山西省的辖区与位置

从郡县制、府县制到地级市,从太原郡、太原府到太原市,这个曲折的过程既是一部历史文化名城的城市发展史,也是一部中国行政区划制度的变迁史,值得我们细细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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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太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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