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远程封锁

封锁真正构成了海上战役的基础,通过彻底摧毁敌人主力部队而获得的更加全面的“制海权”仅仅是这个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

——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

1914年6月28日,萨拉热窝。

一名塞尔维亚爱国青年加夫里洛·普林齐普的勃朗宁手枪发出了愤怒的子弹,奥匈帝国失去了它的皇储——弗朗西斯·费迪南大公,火药桶上的导火索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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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方面,毛泽东的决策是起了决定作用。一战爆发的导火索,斐迪南大公夫妇。

半个月后,奥匈帝国的将军们带着威廉二世的战争允诺来到他们的国王面前。82岁的奥皇费弗朗茨·约瑟夫打开了战争的最后一道大门:“Dannja——那就打吧!”

“整整4年,德国在陆地、海洋和空中同世界五大洲打仗,公然作对。它的军队支撑着它那摇摇欲坠的同盟,成功地介入每一个战区,驻守在被它征服的每一块领土上,并且使敌方遭到比己方大一倍以上的伤亡。为了打破德军的力量和科学、为了制止它的狂暴,必需动员世界上所有的大国到战场上来反对它。压倒多数的人口,无限的资源,难以估量的牺牲,海上封锁,在50个月中都未能战胜它。在这场斗争中小国被践踏;一个庞大的帝国被打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直到把刀剑从那可怕的手中夺取过来之前,近2000万人已被消灭或者流洒了他们的鲜血。肯定地说,德国人啊、历史已经受够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和领导者的先见之明,使得英国海军在战争爆发前的一瞬间先得了一分。

1914年7月,英国海军部中止了每年一度的例行演习,而举行了一次后备舰队的“动员试验”,以便检验海军的战备状态,这次“动员试验”之后,为了接受皇家阅舰式检阅,整个舰队调集到了斯皮特黑德。皇家阅舰式是200年来英国海军权力达到顶峰的一种表现形式,当国王正在斯皮特黑德检阅英国舰队的时候,国际形势发展到了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关键时刻。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的著名统帅布马尔·蒙巴顿海军元帅回忆说:“我父亲作为海军大臣是首先了解这种形势的人之一。1914年7月26日,他作出了自己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那是一个星期天,海军大臣和大多数阁员都去度周末。按原定计划,第二天,为‘动员试验’而召集起来的全体人员也将去度假日,整个舰队也要分散。这样,一夜之间,我们的国家就会从拥有空前未有的海军实力和作好准备的地位转入毫无准备的状态。另一方面,如果不分散,那么将会被当做一种战争行动,可能会引起国际局势恶化。这是一个不得不作出的可怕决定。

我记得父亲曾经告诉我:他不得不独自作出这个决定。当时所获情报的含意是非常清楚的,他亲自写了命令舰队空前守岗位的电报。当丘吉尔得知我父亲这样做的时候,立即表示赞同。因此1914年8月4日,当英国处于战争状态时,我父亲就能向国王报告:‘剑已出鞘。’”

战争爆发后,英国海军按战前制订的计划,对德军大洋舰队实施封锁战略。这一战略的主要执行者,是被费希尔誉为“未来纳尔逊”的主力舰队司令——海军上将乔治·拉什沃思·杰利科。

杰利科的经历和大多数早期英国海军将领一样,出生于海军世家,13岁上舰成为一名年轻的练习生,1883年,27岁的杰利科进人皇家海军学院学习,这一时期是杰利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期,年轻的杰利科上尉受到了海军学院院长费希尔的赏识,并逐渐成为费希尔的得意门生。1911年,在费希尔的一再保荐下,杰利科跨过许多资历在他之上的海军将领,出任英国本土舰队第二分舰队司令。3年之后,当大战爆发时,杰利科从卡拉汉手中接获了主力舰队的指挥权。战争使杰利科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现在,杰利科有机会去实现他的“纳尔逊之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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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利科海军上将

身材矮小、沉默寡言的杰利科为人一丝不苟,头脑清醒,被英国史学家们说成是“小心谨慎而缺乏想象力”。他的突出优点是能够牢牢把握住最要害的东西,深知他肩负着保持英国制海权的重任,这一指挥责任令人敬畏。温斯顿·丘吉尔在战后用极其直率的语言说明了杰利科所处的地位:“杰利科是双方唯一一位能够在一个下午就输掉这场战争的人。”正是这位海军上将,“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如国家元首、政治家、或其他海军、陆军将领——负责下达作战命令,他的命令在两三小时内将决定谁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按英国传统的军事理论来看,作战舰队的毁灭,意味着输掉整个英国

正是这种小心谨慎的作风,杰利科终于未能取得一场“特拉法加”式的辉煌胜利、但他却以最稳妥的方式,使英国海军在整个战争期间始终掌握着海上战场的主动权,并使英国的海上霸权在战后继续维持了一段时间。

杰利科对大洋舰队的封锁是一种远程封锁战术,考虑到大洋舰队的威力,潜艇和水雷的威胁,传统的逼近封锁战术已无法实施。杰利科的远程封锁战术是以巡洋舰分舰队为主,构成固定的封锁性巡逻配系,全面搜索北海海域,战列舰分舰队在港中待机支援。由于封锁兵力密度过小,大约240海里只有8至10艘,德军舰艇不时溜过封锁线,对英国目标实施打了就跑的袭击,但德军的大型舰艇编队确实不敢轻易出海。“从大战爆发起,海上封锁的威力——尽管动作迟缓,初期不尽完善,但逐渐加强——终于像巨蟒那样无情地越缠越紧。……到1914年底,德国贸易的方式已完全改变了。往返于毗邻中立国(荷兰、丹麦、挪威、瑞典)之间的海上商船满载最终运向德国的货物,而德国对外直接贸易则变得微不足道。”

和英国相比,德国海军在大战爆发时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1914年7月5日这一天,按温斯顿·丘吉尔的说法,“威廉二世拿德意志的全部资源作抵押,(给维也纳)开了一张随意使用的空头支票……”,然后无忧无虑地乘他的游艇驶向挪威,从而在随后三周的危机期间摆脱了国务负担。提尔比兹所能做到的,只是召回正在海上进行夏季巡航的大祥舰队。整个战争初期,大洋舰队只是位于设防的赫尔戈兰岛上的火炮阵地和赫尔戈兰湾的布雷场背后,在亚德湾的不来梅港和威廉港待机,较陈旧的舰艇则部署在波罗的海的基尔港。

以陆军元帅赫尔穆特·冯·毛奇为首的德军统帅部,对大洋舰队没有更大的兴趣,他们的赌注主要压在德国“百战百胜”的陆军身上,按照已经去世的史里芬伯爵生前制定的计划,以势不可当的劲头,从德国西部边境开始,向以巴黎为最终目标的法国本土实施大规模的闪击,直到一个月后被阻止于距巴黎只有咫尺之遥的马恩河。

由于不受德国统帅的重视,德国海军只能在可能的范围内自行其是。这一时期内,体现德国海军存在的,不是停泊在港内的大洋舰队,而是活动于全球大洋中的海上袭击舰,它们包括巡洋舰哥尼斯堡号、卡尔斯鲁厄号、德累斯顿号和德国远东分舰队。这些海上袭击舰沿袭了古老的海盗战术,在全球范围内的海洋上,袭击和劫掠英国的海上交通,并不时给英国的海上霸权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为德国国内的新闻提供一点刺激的花絮。

德国海军的处境,对它的缔造者提尔比兹来说不能不是一个悲剧,他所创立的“危险因素”战略已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他所期待的英国海军主力舰队对赫尔戈兰湾的进攻作战也并没有出现,英国海军只是采用了看上去更和缓的海上封锁,就把德国的大洋舰队变成了一支名副其实的“存在舰队”,并且看不到这种情况有马上发生改变的迹象。

战争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有时一件小小的偶然事件,就会给它带来无法估量的影响。

1914年8月27日,波罗的海。

浓雾中,德国海军的轻巡洋舰“马格德堡”号,在海面上匆匆驶过,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发生了,几分钟后,舰长接到了水手的报告:战舰触礁了。在高速航行的情况下,对这种轻型装甲的战舰来说,触礁是致命的,一段时间后,“马格德堡”号沉入了十几米深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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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格德堡”号轻巡洋舰

在海上漂荡的德国水兵被俄国海军发现了,俄国海军立即宣布:“马格德堡”号被击沉。

为了证实他们的战绩,一名俄国潜水员潜入海底,本命搜索德国巡洋舰的残筏。在水下的舰体中,俄国潜水员发现了一具德军中尉的尸体,尸体紧紧抱着一只密封的铅盒子,好奇的潜水员随手将铅盒子带出了水面。当人们打开这只密封的盒子时,他们发现“发了横财了”。盒子中是德舰使用的密码和信号簿,以及一张北海平方面积海图。为了表示盟国间的友好,一份复制的密码本被送到了英国,经过使用英国海军发现,他们已经能够破译德国海军的机密无线电通讯了。当俄国海军将密码本送进海军博物馆的时候,英国海军则成立一个秘密的情报机构,这个机构的任务是截获德国海军的无线电通讯,并进行破译;此外他们还利用定向无线电接收机,来确定发报敌舰的位置。

1914年海上战争的重头戏,是在远离欧洲海域演出的,当主力舰队完成并巩固了对大洋舰队的海上封锁后,英国海军开始抽调力量,追剿活跃在海洋上的德国海上袭击舰了。

1914年8月,青岛。

一支悬挂着德国国旗的小舰队正缓缓驶离码头。

这是开战以来,德国在北海海域以外最大的一支舰队——德国远东分舰队,它的司令官名叫格拉夫·马克西米利安·冯·斯佩。两天前,斯佩海军中将接到来自德国的命令:“战争爆发,速率队返舰。”

斯佩的舰队此刻由4艘巡洋舰组成,最大的是旗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这是两艘同型的装甲巡洋舰,排水量11000吨,装有8门8.2英寸火炮和6门6英寸火炮;其他两艘是轻巡洋舰——“爱姆登”号和“莱比锡”号。斯佩为他的舰队精心选择了一条航线,他深知,如果取捷径通过英国控制的苏伊士运河,他将永远回不到德国,他选择的是一条漫长但相对安全的航线——沿太平洋和南大西洋一直向东行驶。在冯·米勒舰长的主动请求下,由商船改装的“爱姆登”号辅助巡洋舰作为一艘海上袭击舰单独航行,它将南下印度洋,执行海盗袭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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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佩中将精心选择的航路

被誉为德国“海军军魂”的冯·斯佩是一个富于进攻精神的军官,他没有把回国返航作为—次消极的航行。在他经过的航线上,到处都留下了破坏的痕迹——击沉商船,炮击海岛,切断海底电缆……10月初,斯佩舰队在智利以西500英里的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与运煤船会合,补充燃料后继续向南大西洋航行,这一段时间里,一艘轻巡洋舰“德累斯顿”号加入了他的行列,斯佩舰队又恢复到了4艘战舰。

骄做的英国海军无法容忍斯佩舰队的破坏行动,它派出了由海军少将克里斯托弗·克拉多克海军少将率领的西印度舰队,前往追剿斯佩。克拉多克的舰队由5艘战舰组成:

旗舰“古德霍普”号,装甲巡洋舰,14100吨,2门4.2英寸主炮,16门6英寸火炮和14门3英寸火炮,舰长P.富兰克林;

“蒙矛斯”号,装甲巡洋舰,9800吨,16门6英寸火炮和8门3英寸火炮,舰长F.布兰特;

“格拉斯哥”号,轻巡洋舰,舰长J.卢斯;“奥特朗托”号,辅助巡洋舰;

克拉多克手中最具威力的是由H.S.格兰特指挥的老式战列舰“卡诺派司”号,它装有4门12英寸火炮,但航速只有15节。

经过一个多月的追踪和搜索,英国的海图上标出了斯佩已经经过的航线,海军部判断,斯佩将通过南大西洋返回德国。克拉多克接到命令:封锁麦哲伦海峡,堵住斯佩舰队。

10月31日,智利西南海面。

克拉多克编队的4艘战舰正缓缓行驶在空旷的大洋上。突然、传令兵来到了克拉多克面前:“报告司令官,卢斯舰长来电,发现‘莱比锡’号的无线电讯号。克拉多克不假思索,随即下达了他的命令:“编队成横队展开,舰距15英里,保持联络,向南搜索前进。”24小时之后,16时20分,卢斯舰长再次来电:“发现敌人,敌舰共有4艘。”克拉多克回电:“跟踪敌人,保持接触。”

克拉多克终于抓到了斯佩,但现在他面临着一个抉择。要么全速前进,会合“格拉斯哥”号投入交战,但这样他将无法得到“卡诺派司”号12英寸大炮的火力支援;要么和“卡诺派司”号一起航行,但这样他可能错过一次交战的机会。克拉多克作出了一个英国海军的典型命令:“各舰全速前进!

18时18分,克拉多克舰队出现在了斯佩的面前,在“古德霍普”号的舰桥上,克拉多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准备立即攻击敌人!”

克拉多克舰队的出现出乎斯佩的意料,几个月来,他一直不能得到英国舰队的准确动向,虽然斯佩并没有把克拉多克放在眼里,但他实在不愿在这片孤立无援的海域作战,他心里明白,一旦他的战舰受到哪怕十分轻微的损伤,在随后而来的下一次海域中,等待着他的只能是全军覆没。可是此刻克拉多克紧追不含,看来,一场恶战已无法避免。

19时左右,太阳开始落入地平线以下。

站在“格拉斯哥”号上的卢斯舰长事后写道:“地平线清晰可见,迎着落日的余晖,我们的舰只显出黑色的轮廓。后面,倾泻而下的炮弹溅起高高的水花;而滚滚浓烟笼罩的德国舰只,与其后面渐趋昏暗的背景相比,那黑乎乎的低矮形态几乎难以分辨。敌人不再回避战斗了。”

当距离缩短到了12300码时,冯·斯佩用信号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引用一个德国目击者的话说,命令一出,灾难冲向克拉多克少将的舰队。仅三秒钟后。‘沙恩霍斯特’号第一次齐射,炮弹爆裂,长空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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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恩霍斯特号

站在“沙恩霍斯特”号上的冯·斯佩,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他的战绩:““古德霍普”号的前部、舰桥、桅杆、前桅楼,都遭到严重打击,舯部也屡遭打击,大多引起大火;后部的火炮被多次命中,烈焰轰起,舱内的火舌从舷窗喷出。‘蒙茅斯’号前炮塔被击中,炮弹掀掉了炮塔的顶盖,接着,一次可怕的爆炸,必定炸飞了艏楼前的整个炮塔,因为炮塔不见了。多发炮弹命中了舰肿,右舷边蹿出巨大的火柱,有时有三至四个火柱同时冒出来。”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

“格拉斯哥”号的卢斯舰长写道:“到了19点45分,这个相当黑暗的时刻,“古德霍普”号和‘蒙茅斯’号显然遭难了。‘蒙茅斯’号倒向右舷偏航,猛烈燃烧。‘古德霍普”号只有几门炮在射击,舰上的火势正增大蔓延。19点50分,它的主桅杆和烟囱之间响起可怕的爆炸声。它停在只靠一点模糊的红光映照着的一列黑色低矮的舰体之间。实际上“格拉斯哥号上没有一个人看见·古德霍普·号带着它的全部舰员——包括克里斯托弗·克拉多克爵土在内的2000名官兵——一起沉没。”卢斯显然猜到了它的命运,他转变航向去援救“蒙茅斯”号。20点15分,卢斯发信号问道:“您能向东北航行吗?”

“没有回答。”卢斯继续写道:““蒙茅斯”号即没有战斗也没有逃避、它的船头严重下沉,一直倾斜到因内部燃烧而照亮的舷窗。”

半小时以前,武装脆弱的“奥特朗托”号已受命逃开。“格拉斯哥”号所能做到的也只是转变航向,全速逃走,并把发生的情况,告诉200英里外的“卡诺珀斯”号。

克拉多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冯·斯佩赢得了近乎完美的胜利,他的战舰几乎没有受到一点损失。斯佩不愿再与“卡诺珀斯”号交战,他非常满意地转向驶开。

斯佩的战报传到德国,柏林举行了节日般的庆祝。但提尔比兹却向斯佩发出了警告:当前使用巡洋舰作战很少有成功的希望,建议他率领全部舰队突围回国。斯佩执行了命令,但他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为了等待前来会合的“尼恩贝格”号,行动整整延搁了一个月;当舰队通过麦哲伦海峡进入南大西洋后,他突然决定袭击福克兰群岛,切断英国的大西洋航线。

英国海军部对克拉多克灾难的回答是:向冯·斯佩可能出现的各个海域派出强大的增援兵力。丘吉尔专门从主力舰队中抽调了“大公主”号战列巡洋舰,前往加勒比海,“无敌”号和“坚定”号战列巡洋舰则被派往南大西洋,会同当地的英国军舰,组成一支新的舰队,新舰队的司令官是海军中将弗雷德里克·斯特迪爵士,新舰队包括两艘战列巡洋舰、1艘装甲巡洋舰和3艘轻巡洋舰。

12月8日8时,福克兰群岛。

停泊在港中的斯特迪舰长收到岛上观察哨发来的今人吃惊的消息:斯佩舰队正在向本岛接近!

海面上,斯佩舰队排着标准的队形驶来。

“尼恩贝格”号巡洋舰上,一名负责瞭望的海军中尉,正漫不经心地从望远镜中窥视着越来越近的海岛。突然,他从山后的港湾中看到了标志着战列巡洋舰的三角形桅杆。中尉不敢迟疑,立即把情况报告了舰长。

“发现英军战列巡洋舰。”看到“尼恩贝格”号发来的信号,斯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对方的信号明确无误,斯佩本能的反应是下达命令:“全体转向,西南130度,全速前进!”

10时,斯特迪在“无敌”号上发出了令人振奋的信号:“追击!”

11时,英国舰队的全体阵容出现在斯佩手中望远镜的视野里,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弄清了眼前的不幸事实——主力舰队的战列巡洋舰到了!两个半小时后,斯佩无可奈何地下达了最后命令:“轻巡洋舰离开战列,自行脱离战场。”

快速的英军战列巡洋舰步步紧逼,良好的可见度和平静的海面提供了优良的战斗条件。16000码,英国战舰的12英寸大炮发出了轰天巨响。3小时的炮击后,“沙恩霍斯特”号挣扎着沉入海底,两小时后,“格奈泽瑙”号也步了它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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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找到的沙恩霍斯特号残骸

德国军舰第一次显示了优良的生命力,而英国炮弹则暴露出低劣的穿甲能力。但所有这些并没有被获胜的英军注意到。此刻特迪爵士正忙着向一名被英国水兵救起的德国舰长——波奇哈梅尔发出他的致敬信号:“总司令知道您仍健在非常满意,我们认为‘格奈泽瑙’号的官兵是以最勇敢的行动战斗到底的。我们对您失去您的将军和许多官兵深表同情。很不幸,我们两国是处在战争之中,我们两国的海军军官们都能把对方的人当做朋友,但都必须执行他们自己国家的任务。而您的将军、舰长和其他军官,都很有价值地坚持到了最后。”从波奇哈梅尔那里,斯特迪收到了具有同样骑士气概的回答:“以我们被救的全体官兵的名义,感谢阁下仁慈的诸言。像您一样,我们也对这场战争的进程感到非常遗憾,因为我们都亲自认识了在和平时期所了解的英国海军和他的军官们。我们非常感谢您的真诚接待。”

较快的“尼恩贝格”号和“莱比锡”号后来在夜间被赶上,在反复的齐射下倾覆了。德意志帝国海军损失了4艘战舰,两只运煤船和2300名官兵——包括斯佩中将和他的两个儿子。只有快速的“德累斯顿”号在黑暗的掩护下逃脱了。4个月后,它被追踪到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遭到击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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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佩中将

就在斯佩舰队覆灭的一个月之前,曾由斯佩指挥的另一艘巡洋舰也遭到了覆灭。由卡尔·冯·米勒指挥的“爱姆登”号是一艘3500吨的辅助巡洋舰,装有10门4.2英寸火炮。自青岛出航以来,“爱姆登”号一直活动在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仅仅在头两周的作战中,米勒就在盂加拉湾俘获了30艘商船。“爱姆登”号的劫掠行动,使协约国恐怖异常,但米勒和他的361名水手却表现得彬彬有礼,在国际法条文的范围内对待他的俘虏。米勒打算,不但要击沉货船和切断英属印度的贸易,还要在亚洲人中散布目耳曼人的仁慈比英法殖民者较为可取的言论。为了瞒过英国海军的搜索,米勒把他的这只3个烟囱的船,伪装成4个烟囱,但这时,“爱姆登”的好运已经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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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姆登号轻巡洋舰,被称为“东方的天鹅”。它用木料和帆布伪装成第四个烟囱,假装成英舰进行袭击,战果颇丰。它俘获一艘运输香皂的商船,并将香皂作为战利品的行为,甚至成为了该品牌香皂在印度进行宣传的广告词。

11月9日清晨,“爱姆登”号来到爪哇西南约500英里的可可群岛。米物的计划是炸毁岛上的无线电塔和港口设施。当地的报务员对这只船的伪装烟囱产生了怀疑。在“爱姆登”号的报务员进行干扰之前、发出了“在进口外面有只怪船”的电文,米勒并不知道电报已经发出,在完成了计划之后,他在港内等待为他的船补充燃料。

50英里以外,一支英联邦的护航队收到了电报,澳大利亚轻巡洋舰“悉尼”号立即驶往现场。米勒把地平线上的黑烟误认为是运煤船,等他发现他所面对的是一艘绝对优势的战舰时、为时已晚了。“悉尼”号除了2000吨的重量优势外,速度要快3节,并且装有8门6英寸大炮。第一次齐射后,“爱姆登”号就变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木材。为了拯救幸存者,米勒把船冲上了暗礁。由于他曾宽待俘虏,被俘的舰长和他的军官被允许保留他们的军刀。

围线着斯佩舰队而发生的一系列战斗,是1914年海上战争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虽然海战是在远离欧洲的海域进行的,但它们表明英国的远距封锁战略已经发生了效力。由于大洋舰队无法采取有效的策应行动,使得英国海军能够集中力量,逐一消灭活动在大洋上的德国军舰。在完成这一行动的过程中,另一个重要的结果产生了。

战争爆发时,杰利科的主力舰队拥有30艘“无畏”型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11月有8键主力战舰被送入船厂改装;克拉多克的失败,导致海军部又抽调了3艘战列巡洋脱进人大西洋,参加围歼斯佩舰队的作战。这样一来,主力舰队的优势遭到了大大的削弱,在这种情况下,鉴于德国在北海北半部得不到潜艇和布雷舰艇的帮助,杰利科决定,仅在那里才能与大洋舰队交战,杰利科的谨慎决定和英国海军的传统作风是大相径庭的,但杰利科确信、只有他的决定,才能继续维持对大洋舰队的封锁。

在另一方面,马恩河战役之后,德国统帅部发现,战争的进程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计划,德国源有的设想——先在西线以一场快速的闪击战征服法国,然后移兵末线打垮俄国,最后集中全力压倒英国——已不可能实现。这个时候,德国统帅部终于想起了他们的大洋舰队,他们要求德国海军行动起来,在海上对英国实施打击,削弱英国人的战争意志,以保证德国在一场长期的战争中,得到最终的胜利。作为德国海军,他们也希望能够通过对英国海岸的袭击作战激怒英国人,诱使主力舰队投入一场主动的大规模进攻作战,这样他们就能按照战前的设想,在岸炮和水雷的帮助下,打垮主力舰队。

大洋舰队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了,他们在舰队司令冯·因格诺尔将军的策划下,开始投入北海方向的海上作战。

1口月3日,大洋舰队的战列巡洋舰装击了英国海岸城市亚茅斯。

12月16日,大洋舰队再次出动,炮击斯卡巴勒和惠比特。

大洋舰队的袭击果然激怒了英国人,自从1805年特拉法加大捷以来,整整100年时间,英国从没有受到过来自海上的攻击。伦敦舆论大哗,英国公众强烈要求主力舰队全体出动,对德国海军实施“决定性的一击”。面对强大的舆论压力,杰利科左右为难,他实在不愿意把它的舰队投入一场毫无把握的决战,但又不能不对英国公众有所交侍。就在这时,机会来了。

1915年1月中旬,借助“马格德堡财富”,英国海军部掌握了准确的情报:大洋舰队的战列巡洋舰将再次出击,袭击多格尔沙洲海域的英国舰队。杰利科立即作出决定,派遣快速的战列巡洋舰舰队,拦击德国军舰,主力舰队将随后行动,他要用一场“牛刀杀鸡”的战斗、一口吞掉大洋舰队的战列巡洋舰。

开战以来,主力舰队和大洋舰队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开始了。

1月23日夜,威廉港。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一支由3艘战列巡洋舰,1艘装甲巡洋舰,4艘轻巡洋舰和19艘驱逐舰组成的海军舰队悄悄溜出了港湾。率队出航的是大洋舰队第一侦察舰队司令冯希佩尔海军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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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冯·希佩尔海军中将

弗朗茨·冯·希佩尔海军中将是一名“精力充沛、容易冲动、感觉敏锐、具有海员慧眼”的海军军官,他所统辖的第一侦察舰队,是大洋舰队的精华所在,此次随队出航的三艘战列巡洋舰“塞德里茨”号、“毛奇”号、“冯·德·坦恩”号都是德国海军第一流的战舰。此刻希佩尔正坐在旗舰“塞得里茨”号上,盘算着如何教训那些非武装的英国船只。战舰的利首劈开寒冷的北海海水,驶向多格尔沙洲。

多格尔沙洲是北大西洋最著名的渔场,寒暖洋流于此汇水,此时正逢渔汛,捕捞鲱鱼、鳕鱼的英国渔船汇集于此。这一次德国海军正是选中了渔场上的英国渔船前来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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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格尔沙洲的位置。

7点刚过,前方一阵激烈的炮声把希佩尔从沉思中震醒。希佩尔刚刚站起身来,一名德国传令兵气喘吁吁地来到他的面前:“报告司令官,‘科尔贝格’号报告,前方发现英军舰队,该舰已与敌人先头交火。”传令兵话音未落,希佩尔连礼都顾不上还,一转身走出舱室,大步向舰桥走去。当希佩尔来到舰桥,英军舰队的身影已隐隐出现在远方的水天线上。当希佩尔从望远镜中看到英国舰队的全部阵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方出现的英国舰队是由贝蒂海军中将率领的战列巡洋舰舰队。3艘威力强大的“狮”级战列巡洋舰——“狮”号、“虎”号、“大公主”号,2艘“无畏”型战列巡洋舰——“新西兰”号、“不挠”号,以及7艘轻巡洋舰、35艘驱逐舰构成了贝蒂的强大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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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贝蒂爵士

戴维·贝蒂爵士——“一个歪戴军帽的彪形大汉,或许是纳尔逊传统最够格的化身:他一身锐气,坚定不移;他不是学生,而是领袖。”当1月23日,接到杰利科的出航命令后,早已跃跃欲试的贝蒂二话没说,兴高采烈地统率他的舰队,从赫尔戈兰以西150英里的罗赛思港连夜启航。清晨,当他接到先头巡洋舰“阿雷苏萨”号发来的发现敌人的报告,立即下令全速前进,英军舰队以27节的高速向希佩尔猛扑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希佩尔暗骂了一声,双方舰队的实力对比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战列巡洋舰3:5,大口径火炮28:40,来者不善,看来英国人是有备而来。希佩尔不是一个拘谨胆小的人,但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他只能下令:“调转航向,全速返航!”希佩尔抽身想走,贝蒂紧迫不放。

27节对22节!老式的装甲巡洋舰“布吕歇尔”号拖了希佩尔的后腿。

s28野王必备英雄(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12)

“布吕歇尔”号,装备12门210毫米口径大炮,属于老式装甲巡洋舰到战列巡洋舰的过渡产品。

9时整,双方相距20000码,英军战列巡洋舰的第一批13.5英寸炮弹飞向希佩尔。

贝蒂颇有心计,他不想在对等的情况下和德军交手,他的3艘“狮”级战列巡洋舰,在火炮的口径和射程上占有优势,他要利用这一优势使用超远程射击,在德国军舰的大炮射程外,首先重创他们。

密集的炮弹落到德国军舰的四周,溅起森林般的水柱,德国舰队在“森林中”艰难地穿行。一发13.5英寸的大口径炮弹命中了“布吕歇尔”号,黑烟冲腾,破碎的甲板上立即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希佩尔不愿在贝蒂的大炮下屈辱地逃跑,他咬了咬牙,下令转向攻击。

调转航向的德舰,以近乎疯狂的劲头冲向英国舰队。

15000码、希佩尔下令开炮还击。

9时30分,“狮”号发射的一发13.5英寸炮弹命中了“塞德里茨”号的后炮塔,爆炸的火焰引燃了炮塔中的火药,随着一声轰天巨响,159人丧生,炮塔中冲出冲天般的烈焰和浓烟,似乎在为死者送葬。眼看大火就要吞掉整个战舰。一名海军军士长的勇敢精神拯救了全舰:

“带动(通弹药库的)溢流阀轮盘已经烧红了,但是他的双手还是牢牢地抓住它,转动它,尽管他双手上的肉被烫烂,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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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里茨号,装备10门280毫米主炮。

德国人立即还以颜色,半小时后,“塞德里茨”号的3发炮弹连续命中了“狮”号,海

水猛然涌进了“狮”号的船舱,“狮”号航速骤减,贝蒂不得不和他的战舰一起退出了战列。

战场指挥交到了副司令——海军少将阿奇博尔德·穆尔爵士的手中。

大口径炮弹的连续命中,使“布吕歇尔”号已经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两座前主炮塔均已失灵,锅炉和舵轮严重损伤,伤亡人数超过了全体舰员的一半以上。

眼见不敌,希佩尔再次下令撤退,重伤的“布吕歇尔”这一次被甩了下来,听天由命。

希佩尔再次撤退,贝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站在重伤的旗舰“狮”号上,贝蒂只有干着急的份。贝蒂不甘心让希佩尔顺利地逃走,他向“新西兰”号上的副司令穆尔发出信号:“攻击敌人的后方。”小心谨慎到了胆小程度的穆尔,错误地理会了贝蒂的意思、把所有的火力集中到了无力抵抗的“布吕歇尔”号上。贝蒂怒不可遏,再次向穆尔发出了信号:“向敌人靠近些”。于是,穆尔把他的舰队向“布吕歇尔”号又靠近了几百码。

现在,“布吕歇尔”号从头到尾都着着大火,只有几门小炮还在无规律地发射着。像大战中大多数德国舰艇一样,“布吕歇尔”号一直坚持到12点13分沉没,身中7枚鱼雷和100多发炮弹,却一直还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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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吕歇尔号的最后时刻。

当贝蒂把他的司令旗移到“大公主”号上匆匆赶来时,希佩尔的舰队已经消失在远方的水天线下,煮熟的鸭子飞掉了。由于希佩尔一开始就下令撤退,当杰利科率领大队人马赶到战场时,连德国人的影子也没看到,杰利科只能拖上打坏了的“狮”号,不声不响地走上了归途。

持续4个小时的多格尔沙洲之战、使大洋舰队损失了一艘装甲巡洋舰,德军死亡591人。对此丘吉尔评价说:“布吕歇尔’号的沉没和其他德国舰只的溃退,是一个确实的、无可置疑的战绩。”但如果穆尔少将当时追击主要的敌人,而不是集中力量推毁一艘残废的舰只,那么这个胜利一定会具有更大的决定性意义,为此穆尔失去了他的军籍。与英军相应,冯·因格诺尔也失去了大洋舰队司令的职位,代之以谨小慎微的冯·波尔。

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问题是,英国海军对战舰炮塔设计的缺陷仍然无动于衷,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大口径火炮是胜利的关键”。这一失误使英国海军在一年后的日德兰海战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德国方面,重伤的“塞德里茨”号自行开回了威廉港,充分显示了德军战舰优越的生命力,这艘19000吨,航速24节的战舰1912年刚刚服役,它的生命力设计称得上是一个杰作。但设计师们还是从中发现了问题——直接暴露在炮塔中的发射药是生命力的致命大敌。德国海军随即加以改进,炮塔中的炮弹和发射药,被分装在薄钢简中严加防护。这一简单的措施使许多德国战舰在而后的海战中免于覆没

多格尔沙洲之战是后来发生的那场大规模海战的实兵预演,史学家们称之为“袖珍日德兰”。它显示了英国海军的远程封锁战略依然有效,也为大洋舰队而后的作战提供了启示。

本文摘自马骏教授主编《世界经典战役》,作者陈虎。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一)大洋舰队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二)远程封锁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三)诱饵战术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四)前卫恶战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五)鏖兵大洋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六)暗夜突围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七)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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