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唐代唐临志怪笔记小说《冥报记》,翻译时稍有改动。文中插图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扬州有一位商人,叫严恭,人如其名,对人对事都很恭敬、严谨,所以他的生意做得很不错,赚了不少钱。其实,严恭本是福建泉州人,他们家几代都是做生意的人,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所以他们才搬到扬州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且听我细细说来。
严恭上有父母,下无兄弟,因为他从小为人就不错,做事又靠谱,所以父母很信任他,也尊重他,对他言听计从。
太建(南朝陈政权,陈宣帝陈顼的年号,公元569年到582年)初年,严恭刚满二十岁,他对父母说:我已经成年了,不能总是靠着你们生活,那样算不上是好汉。我想着大展手脚,所以希望能拿五万钱,去扬州做买卖。
父母对严恭一直很放心,听到后也没说什么,给了他钱,然后又交待他如何与外面的人相处,如何去做生意,商场有哪些禁忌等,便让严恭去了。
严恭带着钱,雇了船,一路往扬州出发了。
距离扬州还有几十里路的时候,他在江面遇到了一艘船,船上的人都是渔夫,他们靠打鱼为生。这一次,他们很高兴,因为他们打了很多鱼,还捞到了一头鼋,鼋虽然不少见,但是这一只鼋很大,所以他们打算弄到集市上卖掉。
严恭看到他们说说笑笑,很高兴,就问他们为何如此开心,那些人把捞到老鼋的事说了。
严恭从小也喜欢动物,对那些幼小的或者年老的动物,他更有怜悯之心。听说众人要把老鼋卖掉,他于心不忍,因为一旦老鼋卖掉,必死无疑,肯定会被人杀了吃掉炖汤喝。于是,严恭表示,自己愿意出钱买这头鼋。
船主说:我这头鼋很大的,至少要一千钱才卖。严恭就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船主愿意卖就好。他摸了摸腰间,准备买下鼋。
不料,船主一看严恭不犹豫,连忙说:先生别着急啊,我可有很多鼋呢,您要是喜欢,我可以都卖给您,省的我们再去集市上挨个卖。
严恭就问:不知道你们有多少鼋,要卖多少钱呢?
船主说:我这里不多不少,连这头大鼋,共有五十只,每只都卖一千钱,共计五万钱。这可不是小数目,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买?
原来,船主是个精明的人,一看严恭的表情,就知道此人是个心肠很软的人,所以他故意要把船上的鼋都卖掉,而且价格都是一千钱。其实他要是去集市上卖,五百钱也卖不掉。但是,他摸准了严恭的性子,所以才敢狮子大开口。
严恭一来不知道价,二来确实不忍心看到这些鼋被吃掉,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说:巧了,我正好有五万钱,都在身上,现在都给你们,你们把鼋给我吧。说完后,严恭到了船中,把父亲给他的五万钱,全都搬给了船主。
船主数了数后,很高兴,叫人把五十头鼋都给了严恭,然后带着其他人高兴地离开了。
等船主走后,严恭把五十头鼋全部放入了江中,他自己则没钱了,空着船到了扬州。严恭不知道,船主拿了钱之后,船行不到十里路,无缘无故就翻船了,满船的人都被扣在了船底下,淹死了。
当天,严恭父母在家,傍晚的时候,有五十名穿着黑色衣服的客人,来到他家门口,请求住一晚上。为了表示感谢,领头人拿了五万钱,送给严恭父亲,还说:您的儿子在扬州,让我们把钱带给您,希望您不要怀疑,收下吧。
严恭父亲一看,吃了一惊,暗暗想到:儿子带了五万钱走,算起来今日才能到扬州,怎么可能把钱拿回家呢?莫非他到了扬州,一天就赚了五万钱?绝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儿子可能遇害了,临终前让人把钱送回来。
想到这里,严恭父亲瞬间眼泪就落下来了,对领头人说:我儿子已经死了吧?你不要瞒着我,告诉我实话吧。
领头人笑了,说:老先生,您想多了,您儿子在扬州安然无恙,他以后也不会有事的,只是他在扬州做事,已经不需要用钱了,所以才让我把这些钱带回来,交给您。
严恭父亲听说后,这才擦了眼泪,转悲为喜。
不过,拿钱的时候,严恭父亲发现,这些钱就是他给儿子的钱,但是都湿了,上面还有水呢。他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问。
严恭父亲赶紧去准备饭菜,但是领头人止住了他,说不用吃饭,他们也不进屋,就在外面睡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五十个人告辞离开了。
这群人不吃饭,不进屋睡觉,带着的钱又湿了,严恭父亲觉得处处都很奇怪,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多月后,严恭回来了,父母很高兴,给他做了好吃的。吃过饭后,父亲问起他带钱回来的事情,没想到严恭一口否认,说自己从来没有让人把钱带回来。
父亲更加懵了,把客人的衣服、容貌,乃至于 什么时候来,给了多少钱钱,钱上还带着水都说了。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有人傻到随便给人家送钱吧?
严恭听了父亲的话,算了算日子,客人来的那天,正是他放生五十头鼋的日子。他大惊,连忙把自己遇到船主,买下五十头鼋放生的事说了出来。
这么一比对,父子二人明白了。这五十位黑衣客人,其实就是严恭放生的五十头鼋,它们应该是从船主手里夺回了五万钱,为了报恩,又还给了严恭父亲。当然了,他们不知道,那位船主已经死了。
想明白之后,父子立马去了扬州,盖了漂亮的房子,然后每天都抄写《法华经》。慢慢地,他们把家都搬到了扬州。他们家本来只是小富,搬到扬州之后,居然慢慢地变成了中富、大富乃至于巨富。
有钱了之后,他们又盖了房子,专门用来抄写经书,那些抄写的经书,也都放在屋中。因为事情太多,他们不再自己抄写,而是找人专门来抄写。最多的时候,有几十名书生每天来抄写经书。
这件事传出去后,大家都很敬重严恭父子,整个扬州,无论是和尚、道士、尼姑、官员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对严恭敬若神明,后来干脆叫他“严法华”。
曾经有一位亲戚,来找严恭借一万钱,严恭没有犹豫,立马给了他。亲戚拿着钱,坐着船回家,中途的时候,遇到风浪,船翻了,但是亲戚却没有事。不过,一万钱都掉落在了水中,亲戚一个也没剩。
亲戚上岸后大哭,又去找严恭求助。
严恭这一天在家,晚上的时候,他到钱库里查看,发现有一万钱湿了,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正要责备看门人,亲戚回来了,向他说了自己的经过。严恭这才明白,那一万钱肯定是亲戚落水的钱。
这一切,自然也是那五十头鼋的功劳。严恭没有责怪亲戚和看仓库的人,又给了亲戚一万钱,让他去做事。
还有一位商人,到宫亭湖去祭祀水神,为此,他带了不少酒食去祭祀,祭祀之后,它把东西都丢入了湖中。
当天晚上,商人做梦,水神拿着他白天祭祀的东西,还给了商人,说:请你把这些东西转赠给严法华,就当是供他继续抄经了。
醒来后,商人去湖边看,发现他丢入湖中的美酒美食,统统回到了岸上,仿佛从没入水一样。商人感慨万分,跟严恭说了这件事。严恭听说后,给了商人一笔钱,并说自己肯定还会继续抄写经书。
后来有一次,严恭去买抄写经书的纸,不过这次不巧,他的钱不够,还差三千钱。他想回家去拿,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说:这些钱,赠给你买纸用。说完后,这个人不见了,但是严恭手里已经多了三千钱。
种种怪异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但是说来说去大家都知道,严恭放生、抄写经书,得到了好报。
隋代开皇(隋文帝杨坚年号,公元581年到600年)末年,严恭已经去世了,他的子孙依旧从商,抄写经书。
后来,隋炀帝杨广不得民心,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四处盗贼。
有一伙大盗来到了扬州,他们在扬州外,都说扬州有严法华在,不能进入扬州。最终,盗贼没有入城,不仅严家人得以保全,整个扬州人也因此得以保全。事后,很多人都去严家感谢救命之恩。
直到唐朝,严家人还继续抄写经书,整个扬州人都知道,京城也有不少人听说后来拜访,而当时的驸马,宋国公萧锐最清楚这些事。
对了,萧锐是萧瑀(唐初宰相,梁明帝第七子,隋炀帝小舅子,他姐姐就是萧皇后)之子,承袭父亲的爵位,做了宋国公,他本人娶了唐太宗的长女襄城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