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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分析宝黛是最没有悬念的事情,小说调子已经定在那里。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1)

除少数故作惊人之语者,大抵是不会否定宝黛相爱的。

但这也是我最欢喜做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分析《红楼梦》苦了,就不由自主翻到宝黛的章节,重复也好,絮叨也罢,无聊也行,就想说说他们,说说这一对旷世奇绝的恋人,给内心一个柔软一个温暖的机会。

宝玉有很很多弱点,甚至有人说宝玉配不上黛玉。

宝玉他爹贾政就如此。

也有很多人不喜欢黛玉,说伺候不起。

宝玉他妈王夫人就这样。

是不是很奇妙?

宝玉之父母居然各执一词,难道这也是《红楼梦》两山对峙一击两鸣之法?

《红楼梦》优秀男女何其多。

按照《神雕侠侣》的标准,柳湘莲就比贾宝玉优秀得多。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2)

薛宝钗也是公认的贤妻楷模。

可事实是,假设把柳湘莲和林黛玉扯到一起,柳湘莲竟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而硬生生扯到一起的宝玉和宝钗,结局是贤妻成了弃妇,丈夫做了和尚。

仔细想想,黛玉还真只有宝玉配得,不然宝玉那些荒唐之举就真的显得荒唐,黛玉那些小性儿也会黯然失色。

二姐的温柔,合着贾琏的情欲,方显风月。

三姐的刚烈,配上湘莲的侠义,方为至境。

这便是《红楼梦》的妙处。

《红楼梦》每一对男女,或悲或喜,或疯或痴,或爱或恨,都有她(他)们登对的那个,都有他(她)们命里的那个,多一分则累,少一分则废。

这不,第十八回,又有一次宝黛吵架。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3)

贾政率贾珍贾琏和众清客视察竣工的大观园,咏拟匾额,叫了宝玉来考试,过关。

贾政的小厮们,那些吃惯见惯的货,一哄而上:

一个上来解荷包,那一个就解扇囊,不容分说,将宝玉所佩之物尽行解去。

回屋,袭人一看:

因笑道:“带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

恰巧黛玉也在,黛玉的反应是:

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

且容我打住一会儿。

原来,林黛玉就在宝玉房里。

其后大观园居所,也是潇湘馆和怡红院最近,宝黛早已存了私心。

我说过,即便住进大观园,宝黛其实也经常在一起。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4)

宝玉去黛玉那里,黛玉来宝玉这里,宝黛的丫鬟往来,来来去去,十分随意。

黛玉看到宝玉所配之物没了,生气了:

因向宝玉道:“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

黛玉生气很正常。

她做给宝玉的荷包,如果就这样随随便便被小厮解去,那就玷污了黛玉。

任何一个女孩子给一个男孩子做荷包,不明不白落入他人之手,都会生气。

黛玉这一气,非同小可:

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他作的那个香袋儿,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铰。

黛玉是什么人?

袭人说过的,一年做一两样针线活,贾母还怕累着。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5)

可是黛玉给宝玉做的,不仅有荷包,还有一个香袋呢:

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

这就是黛玉的心意。

一个女孩儿家的心意,怎可随随便便被人解去?

宝玉见黛玉生气:

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

宝玉心疼这香囊,也生气了:

宝玉已见过这香囊,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今见无故剪了,却也可气。

宝玉生气,乃是心疼那个尚未完工的香袋,十分精巧,耗费了林妹妹多少精力?

黛玉铰了香袋,相当于自铰其心。

宝玉连黛玉尚未做完的香袋都如此珍惜,岂会随意把黛玉的荷包给人?此时宝玉之意,已呼之欲出:

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6)

黛玉的荷包,宝玉如此珍重,原来藏在衣服里。

而贾府奉为命根儿的通灵宝玉,宝玉却戴在外面的,想砸就砸,想摔就摔。

可见,黛玉的荷包,在宝玉心里,原比通灵宝玉重要。所以:

林黛玉见他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

林妹妹情知错怪了宝玉,可是宝玉的气仍未消:

宝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待给我东西。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说着,掷向他怀中便走。

宝玉之气,乃是黛玉误了他意。黛玉之悔,乃是知了宝玉的心。一时之间,此消彼长:

黛玉见如此,越发气起来,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来,拿起荷包来又剪。

我叹曹公笔力,何如此毕俏耶?

黛玉之美,尽在这泪水盈盈,美人心恸,方为至美。就是我等也不忍,宝玉何忍?果然:

宝玉见他如此,忙回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他罢!”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7)

我叹宝玉败军之将,小胜一役,便不知进退,焉能不折?

一句好妹妹,饶了他罢,不如说是,好妹妹,饶了我吧。

这就是爱情的妙处,对了的,倒常常要认错:

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说道:“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说着,赌气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泪。禁不住宝玉上来“妹妹”长“妹妹”短赔不是。

黛玉这话,任是对谁说,也是小性儿了。到底是谁好一阵歹一阵的?可对宝玉来说,便不是小性儿:

“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

这话,不妨这样翻译:

我就是要和你好一阵歹一阵的,如果受不了,就分手,真是的!

呵呵呵呵,我要笑死了。

偏偏这个时候,贾母一杠子横插进来:

前面贾母一片声找宝玉。众奶娘丫鬟们忙回说:“在林姑娘房里呢。”贾母听说道:“好,好,好!让他们姊妹们一处顽顽罢。才他老子拘了他这半天,让他开心一会子罢。只别叫他们拌嘴,不许扭了他。”众人答应着。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8)

知宝黛者,贾母也。

这是贾母支持宝黛的基础。

贾母这个台阶,给得足,给得妙。我甚至疑心贾母是知道他们拌了嘴的,只是佯装不知,给他们个台阶而已:

黛玉被宝玉缠不过,只得起来道:“你的意思不叫我安生,我就离了你。”说着往外就走。宝玉笑道:“你到那里,我跟到那里。”一面仍拿起荷包来带上。黛玉伸手抢道:“你说不要了,这会子又带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说着,嗤的一声笑了。宝玉道:“好妹妹,明日另替我作个香袋儿罢。”黛玉道:“那也只瞧我的高兴罢了。”一面说,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宝钗亦在那里。

宝黛和好,其间种种意味,诸君自去体味,拙笔不能达意也。

我想说说宝钗。

要说去宝玉房里,住进大观园后宝钗去得也确实不少,而且一去大半天,影响怡红院作息,招致晴雯抱怨。可是,能比黛玉多吗?

不能。

宝黛不仅在一处吃饭午睡玩耍,还常常吵架,从怡红院吵到潇湘馆,从潇湘馆吵到怡红院,但是,为啥怡红院的丫鬟们就没有怨言?

那是因为,宝黛互动,怡红院潇湘馆互动,本就属于两人的作息节奏。自打黛玉七岁进贾府,便是如此,贾府上下早已习惯。

这是宝钗的委屈,也是宝钗的差距。

红楼春趣宝玉的意思(风语红楼935黛玉的心宝玉的意)(9)

这是黛玉的心,这是宝玉的意,宝黛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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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配图:李明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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