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最近越来越炎热了,在城市工作已经不知不觉十余年了,人也马上要四张了。作为一名老程序员,也深知北漂的日子临近结束。从毕业的瘦弱到现在的肚腩,不禁感慨时光匆匆。在大街上,看到阳光下树叶的影影绰绰,记忆瞬间回到了以前的麦收时节。
啊!那是我们鲁西南八零后的麦假!
傍晚,父亲催着母亲赶紧找出来用的镰刀。嘴里说哪把好使,哪把需要磨一磨。说着摆好磨刀石,端来一盆凉水。镰刀,在我印象里面,鲁西南割麦的老式镰刀是那种带弯的深色镰刀。父亲蹲在磨刀石前面,一边淋水,一边磨镰刀。不多功夫,镰刀就闪闪发光。第二天就要下地割麦了。
我们小孩子因为麦假高兴得很。
小孩子嘛,麦假自然有盼头。一来俺们那收完麦子就需要用打麦机打麦。打麦子我们小孩子自然盼望打麦的休息时间跟着喝可乐;二来,麦收的这段时间,我们小孩子就可以去拾麦穗。拾麦穗就是收割过的麦地下落下的。拾回来之后,就可以拿来换让人馋口水的油条。
吃过晚饭,就进入了夏夜。这段时间蚊虫还不算很多。空气中,弥漫来淡淡的麦香。耳边传来轻轻的蛙鸣。不单单有蛙鸣,也能偶尔听到”光棍好苦”的鸟鸣。在我的印象里,这种鸟只要叫唤,就预示着该割麦子了。爸妈在院内电灯下,准备好架子车,找来打气筒,把架子车的轱轮打满气,准备好草帽,乡下人便都早早入睡了。
田间地头辛勤劳作 老式镰刀
小孩子第二天被父母叫醒了。他们已经拉着架子车把麦子卸载到了院子了。吃过早饭,父母交代,要把麦捆子按照指定的位置摆放好,方便阳光照晒。我们小孩子自然不喜欢干这种活。因为麦穗搞不好就会扎人。父母也吩咐好,在上午的时候,要把白开水送到田间地头。盛放白开水的一般是那种白色塑料桶。那个时候的割麦还没普及联合收割机。田间地头真的是热,头顶上是大大的太阳,麦地里到处都是扎脚的麦扎子。一股股混着麦香的燥热的风,吹着金黄的麦浪一波接着一波。割麦着实是个体力活,那时候父母边干活边教育我们小孩子,不好好念书,将来没啥出息,只能这样干一辈子。同样的话,在小学的课堂上,老师也会反复说。呵!千万要读好书的种子在我们幼小的心灵就早早扎了根。
架子车
家家户户都会在这几天,紧张忙碌着。不多久,麦子都拉回来了。家里闲置的地方都挤满了麦捆子。前院,后院已经摆满了。就是大街上也铺满了麦秸秆。
这个时候,父母最担心的就是雨天。不及时收回来,干麦穗就会遇水发芽,辛辛苦苦的口粮就打了水漂。收回来,挨了淋雨,口粮也会打水漂。一家人守在电视机旁边,就专门等天气预报。生怕夜里下起雨来。半夜里,父母喊醒孩子们,帮忙扯塑料布的事情经常发生。不单单怕雨,也怕吹起来的风把塑料布掀开。三更半夜,风雨来的时候,家家院里灯火通明,狗叫声,喊话声,风声混合成独有的风景线,穿梭在儿时的夏夜时光中。风雨夜过后,天空已经放晴了。盖着麦捆的塑料布的低洼处还存着几洼雨水。父亲早早地就告诉我们,塑料布这种材料不能让太阳暴晒,否则就瞎了,变得又干又脆,一碰就烂。至今脑海里经常浮现出我和家里人,折叠塑料布的场景。塑料布掀开后,稍微让风吹吹,干了之后,一人扯一个边角把它对折起来放好。
配图,我们鲁西南很多是平房
终于,麦子到了要打的时候。鲁西南的80后实际上经历了两次打麦的变更。小时候打麦全靠场地。那时候还没打麦机。找一大片空旷的地方,算作场地。父亲比较能干,把手扶拖拉机摘掉后面的车厢,换上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有一个大滚石,围着场地反复碾压。场地变得非常硬。这时候把暴晒了有一段时间的麦捆,放到场地上,开始碾压麦穗。母亲则在后面拿着铁叉,不断地对麦秸秆进行翻开。时间长了,麦秸秆被碾压成扁平形状,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早年的手扶拖拉机-压场
后续,父母就会把秸秆堆成一个小山,我们方言称为麦秸垛。这可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最喜欢的就是捉迷藏,另外一个就是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跳在麦秸垛上,弹性十足。
小孩子的乐园
儿时的乐园
收获后的小麦堆里,还掺杂着麦糠。所以父母都会挑选一个有风的日子,扬起一木掀的麦子,让风吹走麦糠。我们鲁西南那边专门的称呼——扬场。最终收获一年的口粮。干净的小麦被装在用过的化肥袋中。后续做法就是搬运到房顶上,再次暴晒。每到中午睡午觉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自家的,邻居家的在房顶上翻麦的声音。麦子在木掀的推动下,从一面朝阳换成另一面朝阳。
到后面 有些人家用了这种拖拉机
大人们扬场,辛苦劳作
到了后来,就有了打麦机,脱粒就用不到场地。更加方便了。绿色油漆的打麦机,黑乎乎的柴油机,还有那个经常需要抹点黄油的大盘履带,成了那个时代的符号。这时候我们小孩子也跟着上阵。大早上,父母都起得早。早早地用架子车把柴油机,打麦机拖到院子里。父亲在农活方面是好手,把柴油机和打麦机固定的牢牢的。边干活,边教给家里的堂哥。吃过早饭,整个大家族的人都来帮忙。
父亲负责往打麦机里面续麦子,母亲和大娘负责运送麦捆,堂哥负责把脱粒后的麦秸秆垛起来。柴油机、打麦机的嘶吼声淹没了人们的说话声。几个小时下来,麦秸垛已经很高了。家里的大伯负责把麦秸用木叉送到垛顶,堂哥在上面负责垛起来。父亲则是带着墨黑的眼镜,用羊肚子毛巾把嘴和鼻子包起来。我们小孩子也帮忙,运送麦捆或者给麦捆解开腰带。院子里面满是到处飞扬的麦糠和灰尘。家里的亲人忙忙碌碌的身影,永远定格在这夏日时光中。
结束之后,休息时候,母亲就去村里的小卖店买来啤酒、可乐和那个年代袋装的汽水。可乐和汽水自然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麦季也同样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季节。
这画面里面,亲人们忙忙碌碌的背影,是香醇的美酒,是甘甜的蜂蜜,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眼下又到了麦收时节,一转眼,就从90年代来了现在。父母身体也不再健硕。啊!止不住的思乡之情,我和父亲通了微信。问父亲,眼下到了收麦的时候了吧。父亲说,地都承包出去了,家里老人干不动了,庄家粮食不值钱,年轻人在在外打工。这是我原来就知道的,我说,小时候的一起劳作的场景让我很怀念。那时候你身体还非常棒!父亲说,打麦机,柴机油,连家里的手扶拖拉机都卖掉了。那个时代过去了。
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好像岁月带走了很多。
2022-06-04日,忆家乡,忆家里的亲人,忆麦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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