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着敞篷车,从家乡的田间小路一路开进北京,水立方、央视大裤衩接连倒映在车窗。你兴奋又自豪,向坐在副驾的妈妈介绍你事业起步和腾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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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到SKP给妈妈买个包,还是去王府半岛请妈妈吃个饭

你手握方向盘一路向前,两侧是世间繁华,耳畔是老母亲的欣慰的笑声,似乎可以一直这样,开到地老天荒

可开着开着,突然发现身边并没有母亲。

接着镜头给出一个特写——

车牌号鄂HY1012,鄂是家乡,HY是母亲名字首字母,1012是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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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贾玲的导演处女作——电影《你好,李焕英》结尾。

贾玲在戏里哭得像个200斤的傻子,我在戏外哭得像个傻子。

此刻,无论你是上市公司的××总还是996的打工人,不论是阖家团圆还是原地过年

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泪崩。

哪怕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成就,唯独妈妈看不到,

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了妈妈的名字,这件事唯独妈妈不知道,

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给全国的子女提供情绪价值,这是贾玲电影的第一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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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认为这只是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故事,那是小看了贾玲的凶猛。她提出了比这扎心一万倍的设定:

如果能换来妈妈更好的人生,你是否愿意不出生?

以牺牲换牺牲,这是这部电影讲述的第二重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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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在中国人笑点上的胖姑娘,用妈妈的温暖和付出,狠狠戳中了国人的泪点

80后90后集体哭抽抽了,50后60后却略显淡定:咋地了?至于么?这不是应该的么?

由此引发出这部女性电影第三重深意:80后VS 50后代际矛盾背后,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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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叫一声妈妈,还有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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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的贾玲刚去北京上大学1个月,母亲李焕英死于一场意外。这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

正如伪满皇宫的钟表永远定格在溥仪出逃的21 点 10 分,贾玲的世界也永远定格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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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日后成为冯巩的高徒,春晚的座上宾,中国最优秀的喜剧演员,首次拍片就登顶中国票房最高的女导演,母亲永远也看不到了。

无法让父母分享你的成功,那么成就越大,缺憾就越多

这种痛,岳云鹏也有过同款。

岳云鹏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儿子上春晚,但岳云鹏2014年第一次接到上春晚通知前一个月,父亲因病去世了。只差一个月,没让父亲看到,成为岳云鹏终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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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给你买了冰箱,双开门的。

妈,那件绿色的皮大衣我也帮你换好了。

妈,我现在是一名喜剧演员,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妈,我好想你。”

失去母亲19年后,38岁的贾玲用电影这种方式,再次向母亲表白。

每一个白手起家或逆风翻盘的小人物,事业成功的速度,都是在跟父母衰老的速度赛跑。

子欲养而亲不待,给全国的子女提供情绪价值,这是本片第一重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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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别结婚,别生我,过自己最想过的人生

网上曾经有一个热门话题:如果穿越回妈妈年轻的时候,你会和她说什么?

高赞回答是:别结婚,别生我,过自己最想过的人生。

每个妈妈都本是外婆的女儿,就因为我们的一声妈妈,她才变成我们的超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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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没嫁我爸,没生我,她会不会活得不一样?

是不是家庭拖累了她,耗尽她的青春,将她囿于育儿和厨房?

是不是我的每一次打架、闯祸、找家长,一点点磨掉了她曾经的理想和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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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湖北小镇,成绩一般,还总给母亲惹祸的贾玲,一定也无数次这样反问过自己。

“打记事起,母亲就是为家操劳的中年妇女,所以我总忘记,妈妈也曾经是花季少女。”

在妈妈去世19年后,她在电影中“穿越”回1981年湖北襄樊的胜利化工厂,和自己年轻时的妈妈做了闺蜜,买电视、打排球赛、看电影、安排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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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妈妈因排球赛被厂长发掘,有机会与厂长儿子相亲时,她一下子兴奋了——帮妈妈逆天改命的机会来了。

可由此也陷入另一重困境:那样就不会有自己出生。

但很快决定,宁愿自己不出生,也要换母亲一个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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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否隐含着对爸爸贫苦一生的哀怨,片中没有正面表达。

但片中厂长儿子后来娶了妈妈的工友,她在贾玲妈妈面前各种晒优越:女儿在美国读名校,毕业月薪8万,这些都有讲明。

而现实中,贾玲的妈妈为给贾玲多攒点学费,不辞劳苦去运稻草,最后从几尺高的稻草车上摔下,48岁就离开了人间。

李焕英对于女儿的牺牲,让女儿决定牺牲掉自己,给年轻的英子换取更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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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机巧的设定,直接规避掉了对父亲的情感抉择——

选择让自己不出生,也就等于代母亲做抉择pass掉父亲,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自此,整部片子的立意得到了升华,不单纯是怀念母亲、讲述母爱,

而是掺杂了为人子女,在悔恨、遗憾中想要奉献和回馈母亲的心

以牺牲换牺牲,这是这部电影讲述的第二重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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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梦里不知身是客:80后VS 50后的代际矛盾

贾玲在片中努力撮合年轻的英子与沈腾饰演的厂长儿子,看电影,划船,文艺表演,状况百出,笑点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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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英子始终不为所动,最后才跟贾玲和盘托出:自己早有一个地下男友,已恋爱三年。

我觉得我这辈子挺幸福的,你们咋都觉得我不幸福呢?

这看似是20几岁的少女心性,但到了影片最后,贾玲发现英子居然会缝20年后才有的小狗图案,才猛然发现——

这根本不是年轻的英子,这是48岁的李焕英;

这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中穿越,而是母亲在弥留之际看穿女儿的遗憾,为女儿营造的一场“盗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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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片头李焕英遭遇车祸,看到贾玲在身边哭累睡着了,知道自己的离世将成为女儿终身的遗憾。

于是妈妈在弥留之际做了个梦。在梦中,让女儿穿越回自己的年轻时代,她要亲口告诉女儿——

嫁富二代,升官发财,妈都不稀罕,能成为你的母亲,妈妈终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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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

如果有机会让妈妈过上更富足的人生,你宁愿自己不出生,

可如果妈妈嫁富二代的代价是失去你,她宁愿不接受这种人生。

这份沉甸甸的爱,就在这种不断发球与接球中,又重新传回了子女的手中。

当你开上豪车,赚很多的钱,摘取惊天的功名,想再次把爱传到母亲手中时,却发现天人两隔。

副驾空空荡荡,只有手中的方向盘和耳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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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爱你永远比你爱父母多一点,这一点让80、90后直接泪奔。

50、60后却很淡定:这不是应该的么?

出现这种差距,本质上因为中国上一代女性的自我期很短,一旦进入婚姻契约,在社会舆论的信息茧房下,对自我的需求会让位于子女和家庭,往后是对家庭无尽的奉献。

这种“奉献”,有时也是一种双刃剑。

任何一种关系中,只要有牺牲,就会有不公,就会有反噬。

很多母亲无私地爱着孩子,但在孩子成年后,也不自知地对孩子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掌控欲

所以鼓励母亲“自私”一点,让她们有自己的生活,也是为日后可能生活在父母控制欲下的子女解套

片中,贾玲穿越回自己出生前一年,以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母亲。

不再是谁谁老婆,谁谁妈,而是有自己的姓名,贾玲轻轻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李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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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招呼看似轻松随意,实则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

包含了让母亲回归少女,自我觉醒,甚至鼓励母亲“自私”一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人生。

但母亲终究没有选择做自己,也因为这点,有人说影片价值观还是没有突破。

但我认为这完全符合全片的设定。

穿越回去的不光是贾玲,还有48岁的李焕英,她的选择符合那代传统女性。

而贾玲鼓励母亲做自己,重新做选择,这不正是80、90后女性勇于做自己的女性意识觉醒?

80后VS 50后的代际矛盾背后,正是新生代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这是本片的第三重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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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十年生死两茫茫。

梦里不知身是客。

至此,贾玲完成了19年来对母亲最长情的一次告白,这部贺岁催泪大片也完成了它的套娃式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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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是普世价值,“子欲养而亲不待”;

第二层是反向牺牲,宁愿自己不出生也要换妈妈一个美好人生;

第三层是惊人反转,你以为这是女儿的午夜梦回,其实是妈妈的盗梦空间。

中年妇女,在中国的银幕角色永远是谁谁夫人,谁谁妈,谁谁婆婆。

第一个有名有姓,还被鼓励做自己的,就是贾玲的妈妈,她的名字,是李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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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贾玲妈妈,李焕英

她本人看不到了,但在中国,还有千千万万这样的“李焕英”。

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女主的妈妈有一天离家出走,来到她年少时求学的地方,女儿一路奔波劳苦找到她,第一句话就是,

妈妈,我想你了。

女主妈妈吐出一缕烟,幽幽地说:

我也想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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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一句,千金不换!

母亲、妻子,永远只能修饰女性,而不能定义女性。

祝所有妈妈健康长寿,也希望所有女性都不要失去自我。

感谢贾玲。

你好,李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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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光影小团圆

光与影,爱与愁,光影内外的人间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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