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临终前遗愿让丈夫左右为难(他结婚20年不生儿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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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一。吴松泉召集养老中心的骨干员工开工作例会。

吴松泉以前在一家企业做过管理,有些手段。

“市里这次把我们中心树立成新型养老的典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们宣传部要抓住这个风口行动起来。咱们西二楼已经准备好了,能不能正式启用就看你们的了!”

宣传科的李经理连连点头,“吴总,您放心。广告公司,电视台我们都联系了,策划方案都做了几轮了,效果一定会让您满意。”

“嗯,”吴松泉点头,“不要急功近利型的,要把咱们中心的社会责任感体现出来。”

然后,他又对接待部的王经理说:“你们接待部也要打起精神来,严格把好关,不要什么人都接,像那种有传染病、精神疾病的人,给再多钱,咱也不能接。虽然他们愿意来,但咱这是养老中心,不是医院,咱得为住在这里的其他老人考虑一下。”

他敲打接待部是有原因的。

前段时间,养老中心被人投诉了,说他们养老中心没有医疗资质,却擅自接收了有精神疾病的老人,还把这样的老人跟正常老人安排在一起住,惹得自己家老人差点犯病。

养老中心没有理,最后赔了人家一笔钱。

“前车之鉴啊,”吴松泉用手指重重地敲击桌子,把接待部王经理额头上的汗给敲了出来,紧张地说:“我以后一定加强管理,保证不再出这样的事。”

吴松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护工管理部。部门林经理身子一抖,赶紧坐直。

“最近离职的护工可不少,”吴松泉面露忧色,“这可不行啊,老林。来咱们中心的老人越来越多,没有护工,这中心还怎么开?”

林经理腾地站起来,哐当一声,椅子被他猛然起身的力道给带倒在地上。他躬着身子,连连道歉,“吴总,我已经在招人了,很快就有一批护工能入职,绝对不会耽误咱中心的运营。”

看他吓成这样,吴松泉觉得好笑,他摆摆手让老林赶紧坐下,说:“老林,你这是干嘛?咱这是工作会议,又不是过堂。”

“是,是。”林经理讪笑着捡起椅子又坐下。

“不过,老林啊,护工是咱养老中心的根本,你确实要加强对他们的管理和培训,让护工们增加一些归属感。把工资给他们调一调,别总想着克扣人家的钱,都不容易,他们伺候的是老人,挺辛苦。更何况,他们把老人们伺候好了,咱中心不是也能运营得好?另外,给一天两天的假期,谁都有点事,得让员工工作的舒服,他们不是才愿意给咱干嘛?有那些个不想休息的,就给人家发点奖金。做人要大气,做企业也一样!”

老林的脸色青红不定,只尴尬地点头称是。老板朝令夕改,他只有听的份儿。

吴松泉敲打完林经理,又指着投诉部的小吴说:“你小子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待在中心,别整天吊儿郎当,这晃悠那晃悠的。投诉部的工作很重要,你不要小看那些小矛盾,上次被人告,就是因为老头老太太间的小矛盾。咱们要防微杜渐,你懂不懂?!”

小吴是吴松泉的外甥。

“知道啦,舅。”

吴松泉冲他一瞪眼,小吴赶紧改口,“知道了,吴总。”

吴松泉脸色才松缓了一下。几个重点部门都交代好,他对自己的秘书梁云珊说:“下午市里有个会,你写一个发言稿给我。稿子里要列一些好看的经济指标。”

梁云珊点头,又有点不解地问:“咱是养老中心,也需要经济指标?”

吴松泉笑道:“养老中心也是企业啊,是企业就得赢利,就有指标要求。”

梁云珊眨眨眼,似懂非懂的样子。吴松泉的眼神深了深,脸上露出笑容。他最喜欢梁云珊这样子,有时候很聪明,有些时候又傻乎乎,带点娇憨样,最是撩拨他这种奔着中老年去的男人。

“那我得去财务部要数据。”梁云珊说。

“笨。”心里痒极的吴松泉没忍住,宠溺地低骂了一声,说:“财务数据哪能晾在公开场合?你不用管了,我会让他们做好给你,你只管放到发言稿里就行。”

梁云珊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哦了一声。

“会议结束后有个酒会,你陪我去参加。”吴松泉也意识到现在还在开会,自己心猿意马有点不妥当,站起身要走,又对梁云珊补充了一句:“打扮漂亮一点。”

梁云珊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会议桌另一端的一个人站起来,喊住吴松泉。

“吴总,”是信息中心的李黎。

吴松泉回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他。

李黎连忙跑过去,跟着吴松泉的脚步往外走,边走边说:“吴总,西二楼的监控系统要装新的,我做了个招标计划,您看。”说着,他把手里的文件翻开来给吴松泉看。

吴松泉摆手,说:“不用招标,还用森一科技的产品就行。”

“可是......”李黎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吴松泉已经大步离开。

李黎一把抓住跟他擦身而过的梁云珊,说:“梁秘书,你等等。”

梁云珊看向他,李黎着急地说:“你跟吴总关系好,他可能会听你的话。你劝劝吴总,森一科技的产品太贵了,而且,他们卖给咱们的东西有漏洞,咱不能用。”

他话没说完,梁云珊把手臂从他手里拉出来,冷冷地打断他:“李工,你说话注意点,你哪只眼睛看我跟吴总关系好了?大家都是同事,各司其职,你想找吴总,自己找去。再说,吴总都做了决定,还有什么好改的!”

说完,梁云珊气呼呼地走了。

李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脸一僵,想解释,人已经走没影了。

他眨眨眼,跟着其他人怏怏地离开会议室。

2

酒会现场。吴松泉春风得意。

下午的汇报很圆满,市领导们很满意,他之前申请的政策和资金,看来有戏。

觥筹交错间,吴松泉瞥到三个人影。跟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他径直走向那三个人。

“岑总,有日子没见了。”他笑着对其中一个人打招呼,那是岑希。

岑希对着他举了举酒杯,说:“吴总太忙,往后会更忙。”

吴松泉哈哈大笑,说:“再忙,跟岑总喝酒的时间也还是有的。”他看着另外两位问岑希,“这两位是?”

“这位是郑氏集团的小郑总。”岑希给他引荐郑铮,并没有主动介绍站在郑铮身边的叶堇年。

吴松泉一怔,热情地握住郑铮的手,说:“郑总,久仰大名!”

郑铮笑道:“吴总真是幽默,我的名字你真听过?”

不过是场面话,吴松泉没想到郑铮会这么较真,一下子有点尴尬。堇年扯了扯郑铮,笑着说:“吴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爱跟自己人开玩笑。”

一句自己人,立马缓解了吴松泉的尴尬,他哈哈笑着,说:“郑总这是考验我呢,我可告诉你,我说的可不是假话,我去过渚城,郑氏集团这艘大船,如今是谁掌舵,我还是知道的。”

他说完,看向堇年,说:“这位是弟妹?”他看堇年扯郑铮的动作,熟稔又亲密,于是猜测俩人关系不一般。

那俩人还没说话,岑希的脸色一沉,语气有些玩味地说:“吴总,让人给你换一杯白水来吧,我看你是真喝多了。”

吴松泉见他语气有点冷,心里顿时一凛,讷讷地说:“是啊,还别说,我真有点头晕呢。”

一直站在他旁边的梁云珊听了,拦下手边路过的服务员,低声要了杯白水,递给了吴松泉。吴松泉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郑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岑希,没说话,却一把搂住了堇年的肩膀,问堇年:“你老看着梁秘书干什么?”

堇年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挣脱开,然后揽住梁云珊,对三个男人说:“你们该谈正事谈正事去,我跟梁秘书去聊聊美容经。我都观察她半天了,愣没看出来她化妆,我得跟她学学。”

说着,她也不管那三个人在说什么,径直拉走了梁云珊。

酒会结束时,已经夜深了。

吴松泉坐在车上,疲惫地揉着眉头,问旁边的梁云珊:“问出那女的是什么来头了吗?”

梁云珊摇摇头,说:“她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家是哪的,多大了,在哪上的学之类的,其他就都是关于化妆之类的话题了。她还说想转转梧洲,问我能不能给她做导游。”

吴松泉想了想,说:“给你放几天假,你去陪这个叶小姐逛逛梧洲。”

梁云珊看着他,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吴松泉摇头,“她跟岑总和郑总的关系都不错,这是个惹不起的,你就需要把她服务好就行。”

说完,他倚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就在梁云珊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吴松泉冷不丁开口。

“今晚去我家。”

梁云珊的脸色顿时白了。

看着吴松泉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堇年收回一直凝视着的目光。

“怎么突然对那个女秘书感兴趣?”郑铮问她。

堇年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梁秘书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有问题?”

“没,挺单纯的一个小姑娘。”

郑铮哼笑一声,说:“单纯?她一看就跟吴松泉有一腿。”

堇年默然,半晌后问道:“跟吴松泉都谈妥了?”

郑铮看了堇年一眼,意味莫名地说:“我看他好像挺怕岑希的,只要岑希肯从中牵线搭桥,他一定会答应。不过,我跟岑希没交情。”

堇年明白他在说什么,低头想了想,说:“你还是再自己试试接触他吧。我不想把岑希拉进来。”

郑铮立马不高兴了,脸一沉,哼了一声,说:“你倒是对他好得很!”

堇年忍不住怼道:“我对他怎么好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不过不想牵扯外人进来罢了。”

一个外人,一下子又取悦了郑铮,他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说道:“好,都听你的。”

3

宣传部没吹牛,新做的广告效果确实非常好,短短两个月,就有三十几个老人住进吴松泉的养老中心来。

因为启用了西二楼,那里面的环境和设施都非常好,所以,这批老人的进驻门槛还挺高的。除了每个月的费用不菲之外,对老人的身体素质以及文化素养也有一定的要求。

其中有个姓于的老人,最受关注。

老于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婚主义者,三十几岁时,突然情感爆发,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大二十几岁的女性。

这在他那个年代,可谓是惊世骇俗。更为让人议论的是,那位女士还是个身价不菲的企业家,很多人都觉得,老于是傍上了富婆。什么不婚主义啊,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

身边的亲戚朋友们,有劝的,有鄙视的。老于有文化,在一家美术馆里工作,他身边的阶层都跟文化沾点边,或多或少都有点精神洁癖,像老于这种行为,他们都不太能接受。于是,老于便成了真的孤家寡人。

忍受不了议论和被孤立的孤独,老于答应了那位女士的请求,跟她去了国外。他们结了婚,共同约定不要孩子,贯彻丁克的理念。

共同生活了二十年后,那位女士因病去世,给老于留下了大笔的遗产。因为思念故土,老于在国外独自生活了两年后,决定回国。

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于早就把自己的晚年安排好了。他还没那么老,身体也还不错,还能自由安排自己生活。他可以找个保姆照顾一日三餐,反正他有的是钱,生活质量绝对能保证。

等到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四处游荡时,他就找个高端养老中心一住,既能解决生活所需,有人照顾,又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不至于孤独。

他结婚20年不生儿女,妻子去世后,自己在养老院度过晚年

他一直觉得,随着养老制度的完善,养儿防老的观念就会被淘汰。自己自由自在过一辈子多好,不要孩子挺好。

老于见多识广,对新型养老模式又十分推崇,吴松泉就让宣传部给他拍了一个宣传片,又组织了多场推介会,让老于上去现身说法,他说一句话,能顶中心自己宣传100句。

本来还有一些顾虑的老人,被老于的人生体验震撼,也被他的言论打动,很多就不再犹豫,纷纷缴纳订金,要住进养老中心来。

老于俨然成了养老中心的明星,很多老人都很羡慕他,唯有跟他住隔壁房间的老李头对他的言论和行为嗤之以鼻。

同房间的老人笑他,说他这是嫉妒。老李头年轻的时候也挺辉煌的,老伴早逝后,他身边的伴侣没断过,但身体出现问题后,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儿子跟他不亲,不愿意照顾他,把他送到了养老中心来。曾经再有钱,如今他也就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的糟老头子。

“我嫉妒他?”老李不屑一顾地说,“你别看他现在蹦跶得欢,你等他身体也不中用了试试?没儿没女,有他受罪的时候。”

“你倒是有儿子,也没见你比人家强多少!”那人继续呛声。

“是,我儿子是不待见我。你儿子倒是孝顺,你怎么也来住养老院?”老李冲那人瞪眼,揭了人家的短。

那老人脸色一白,眼圈一下子红了。

老李说完就后悔了。那老头的儿子确实孝顺,但老头今年86了,自从65岁脑梗瘫在床上以后,儿子就搬过来伺候他,为此,儿媳妇闹离婚闹了二十年。去年,他刚满60岁的儿子,突发心脏病,没抢救过来,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儿媳妇怨恨他,说是他熬死了他儿子,不肯管他,把他送来了养老中心。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那老头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是我害死了我儿子啊!他死的时候,头发比我的还白。老天爷啊,为什么不让我死,把我儿子留下啊!”

老李听着也心酸不止,他以前再怎么混,要是自己也遇到这种事,也会跟这老头有一样的想法。

“行了,行了,别嚎哭了。”老李劝他,“你还有孙子,他不是总来看你?咱们再怎样,也是有儿有孙的人,是有监管人的人,万一有点啥事,也有人管,比那老于头强多了。”

有护工听到哭声,跑进来,不耐烦地喊着:“又怎么了?拉了还是尿了?刚给你穿了尿不湿,这就又拉尿,再这么折腾人,就不给你吃饭!”

正哭着的老人被吼的一哆嗦,他刚才情绪一激动,确实又拉尿了。护工脸色难堪,不耐烦地给那老人擦洗后重新换好,动作粗鲁得像是在摆弄一个布娃娃。

“我说你们也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就不能对老人好一点?我们花钱雇你们,是来伺候我们的,不是雇你们来虐待我们的!”老李看不下去,大声喊道。

“您说话可要有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他了?咱这楼里四处都是摄像头,它们只要说我在虐待他,我就承认,否则,别说你儿子是律师,我也敢告你诽谤!”那护工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

“我要投诉你!”老李气急败坏。

“我可谢谢您!赶紧去投诉,把我换走,我可不想再伺候你们了。最好把我换到于老师房间里去,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们!”那护工轻蔑地看了一眼老李,拿着换下来的东西,出了房间。

老李气得肺要炸了,可他瘫在床上,动不了,只能自己生闷气。

“如果我是她,我也跟她一样,愿意去伺候老于。”被蹂躏了一番的老头,怕老李气坏了自己,安慰他,“算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你等那老于也跟我们一样了,你看看他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待遇?不,我们有监护人,他没有,他会比我们过得更惨!”老李木然地望着房顶说。

那老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4

一直健康活跃的老于,突然病了。

或许是这半年来拍宣传片、演讲等工作让他太忙碌,亦或许是当时演讲时,他讲到自己的过往时,有点过于激动,总之,等人救过来时,他因脑梗严重,已经失去了自我料理的能力。

事发突然,吴松泉也没想到。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安排宣传部又重新拍摄了一组护工如何细心照料瘫痪在床的老于的宣传片。

“换几个稍微年轻点的女护工,再找几个看上去有点文化的男护工,打扮一下,扮演医护人员。”吴松泉吩咐宣传部的李经理,“要把那种温柔细心又人性化、科学化的看护模式,拍出样子来。”

李经理额头冒着汗,连连点头。

“老于头孤家寡人一个,正好给了我们发挥的余地。”吴松泉不以为意地说:“这事交给你,有啥问题,你就去找小吴。”

他想起什么,又跟一直站在李经理身后,默不作声的护工部老林说:“来拍片的护工,嘴巴一定要严实,这事你负责,让小吴带人过来看着点,也给他们讲讲规矩。”

老林的脸色发白,用手擦擦额头的汗,点点头。

老李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老于竟然这么短时间,就跟自己一样了。他盯着电视屏幕,看着病床上的老于被人摆弄来摆弄去,那场面虽然看上去很温馨和谐,但看老于麻木的面部表情,老李知道,他这是不知道被摆弄了多少遍了。

自从上次跟护工吵架,他去投诉了以后,养老中心就把他弄到了单间。他听说,跟他原来同屋的老头,被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住着一个有怪癖的老太太,晚上经常会坐起来大喊大叫,搞的那老头苦不堪言。

每次被人推着出去放风,见到他,那老头就会跟他诉苦,但没办法,如果他还有意见,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把他安排到什么角落里。

“我不想给我孙子添麻烦。”那老头眼圈红红地说。

老李心里感慨,同样的事,那老头被折磨,自己却住上单间,还不是因为自己有个不好惹的儿子。尽管这儿子十分不待见自己,但就算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只要他在养老中心出点啥事,儿子就不会不管,更何况,他还是律师,养老中心里远不只这点腌臜事,他们可不敢招惹律师。

对养老中心来说,他们最有恃无恐敢随意对待的,就是像如今的老于这样,无儿无女,没有依靠,没有监护人的老人。

老李叹了口气,不知道老于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后悔活成孤家寡人。他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养老中心新拍的宣传片非常火,市里的电视台还专门来人做了专项纪录片,一时间,养老中心的接待中心要被挤爆了。

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风向一下子就转了。

转折点是网上突然爆出了一组视频,视频内容里把养老中心如何进行摆拍,如何进行虚假宣传曝光了个彻底。

市里领导震怒,要求吴松泉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吴松泉坚持自己是清白的,是有人恶意抹黑他。

为此,他安排了为期一周的开放日,让普罗大众、媒体随意进中心来参观,实地查验中心的日常工作,以期望打破谣言。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网上再次曝光了一组视频。

视频里,小吴站在一间房间里,身边是几个穿着黑衣、拿着棍棒的打手,地上跪着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痛哭着求饶。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最好自己主动站出来交代,否则,这些家伙们招呼到你们身上,我可管不了。”小吴叼着烟,眯着眼,漫不经心地说。

短短几句话,加上那些人们的恐惧哭喊,真相不言而喻。

舆论一下子就爆炸了。

吴松泉以及相关人员都被带走调查,由于养老中心还住着那么多老人,没有办法查封,政府派了专业的人来暂时接管。

关于安心养老中心的神话,像一朵灿烂无比的烟花,刚刚放上天空,就破灭了。

5

梁云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出租屋内,见到本应该被调查的吴松泉。

她双眼瞪圆,惊讶到声音打颤:“吴...吴...吴总。”

吴松泉从梁云珊的床上坐起来,颜色深沉地凝视着梁云珊,说:“一会儿跟我走!”

“去...去...去哪儿?”梁云珊下意识地往后退,又被吴松泉的神色吓住,停下脚步。

“这你不用管。”吴松泉不耐烦地站起来,说:“我以前给你的钱还剩多少?都拿出来给我,再收拾点值钱的东西,咱们得出去躲躲。”

本来他也不担心有啥事,不就是虚假宣传,顶多生意受点影响,等风头一过,该咋样还是咋样,可老于头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死了。他得到消息时,也懵了。人没死,都好说,人一旦死了,他就说不清了。这就像一个导火索,会把以前更多的事都牵扯出来,不仅会毁了他,还会把跟这些有关的人都炸个粉身碎骨。

他可不是孤家寡人,他在国外有儿有女,要真是给背后的人惹来麻烦,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为今之计,只有跑路了。

梁云珊他必须带走,不为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因为这梁云珊知道他不少事。

“快点收拾。”吴松泉说着走出卧室。

有人给他安排了跑路路线,时间很紧迫,可他又不得不转道过来,带上梁云珊,他忍不住有点急躁。

不一会儿,梁云珊从卧室里低着头走出来,吴松泉见她什么都没拿,皱了皱眉,“东西呢?”

梁云珊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在这里。”说着,她像是递了一件东西给吴松泉,吴松泉下意识低头去看,突然,心口一凉,一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只剩把手在外面。

痛苦之下,他想要推开梁云珊,梁云珊却已经迅速地抄起旁边桌子上的大花瓶,照着吴松泉的脑袋砸了下去。

血流下来,遮住了吴松泉的眼睛。他看见平时柔弱的梁云珊,此刻化成了夜叉模样,举着已经抽出去的匕首,再次划向他的喉咙。

吴松泉踉踉跄跄地想躲开,却被茶几绊了脚,噗通一下倒在地上,梁云珊应对不及,也跟着摔倒下来,俩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毕竟是男人,吴松泉即便受了伤,力气也大过梁云珊。他压住梁云珊,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梁云珊已然睚眦目裂,她用手里的匕首不断地刺着吴松泉,血液不断地流失,吴松泉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梁云珊失去桎䧊,激烈地咳嗽着。

“你是谁?”吴松泉的意识已经要涣散。

“我是谁?”梁云珊哑着嗓子冷笑,“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恶鬼!”

吴松泉想起身,又摔回去,鲜血淌了一地。

“吴松泉,恶有恶报,是老天爷让你今天死在我手上。”梁云珊笑起来,随即又惨白着脸问:“八年了,吴松泉,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年前干了什么?”

吴松泉的脸色一些子变得更白了,眼神里显出真正的恐惧。

“你...你...”他指着梁云珊说不出话来。

“你还记不记得单云亮?”梁云珊虚弱地看着吴松泉,脸上毫无畏惧。

吴松泉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当年,你还是个乞丐的时候,他把你捡回去,跟在他身边,让你吃香喝辣,结果呢,你却害死了他!”梁云珊恨恨地说。

“梁云珊,单云亮,”吴松泉咀嚼着两个名字,眼里突然迸发出狠色,他翻身又压住梁云珊,掐着她的脖子问:“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梁云珊无惧他的眼神,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

“不可能!”吴松泉惊讶道,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小了,“你原本不是姓江?更何况......”他猛地收住,不再往下讲。

“更何况什么?怎么不敢说了?”梁云珊蔑视地看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单云亮跟我妈离婚后,我就跟我妈姓江了。你是不是想说,当年我妈不是带着我一起上了飞机,那飞机后来坠海,无一生还?那天,我确实要跟我妈上飞机的,但上飞机之前,单云亮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要见我最后一面,毕竟,我如果跟我妈去了国外,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妈因为有事,着急走,让我赶下一趟飞机。我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单云亮,却在那天傍晚的候机厅里,亲眼看见了两起新闻。一起是某市煤矿坍塌,砸死了无数人,连老板都没有生还;一起则是原本她要坐的那架飞机发生故障坠海。”

梁云珊突然笑了一下,说:“我妈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采如,不管我跟你爸闹成什么样,我们都爱你。我爸留给我的,则是一声哽咽。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孤儿。”

吴松泉愣愣地听着,愣愣地看着她。

“从那天开始,我江采如就发誓,一定要给他俩报仇!真是老天开眼,我找了你八年,直到在渚城时,发现了你的踪迹,追到梧洲来。原以为,养老院的事被曝光,你要跑了,我还得再等机会,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了,那你就去死吧!”梁云珊,也就是江采如,抄起已经暗暗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扎向吴松泉。

“这些年,你们一直在找单云亮的账本,其实,他早就留给了我。他以为那本子能保住我的命。现在,这命我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禽兽!是你陷害他,是你故意引发的矿难,是你们害死了我爸妈!”

突然爆发的力量,让梁云珊(江采如)挣脱了吴松泉的手臂。匕首划破了吴松泉的小臂,他一抖,狠狠地挥手给了江采如一巴掌。

梁云珊(江采如)被打得滚到一边,匕首再次掉在地上,被吴松泉给捡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杀意。

“原来是你在背后捣乱!那本子在哪儿?”他恶狠狠地问道。

梁云珊(江采如)一点都不怕他,冷冷地看着他,说:“捣乱的不只是我,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想要你死的人太多了。至于那本子,我早就寄走了,你就等死吧。”

吴松泉眼睛一眯,手往前一递,匕首扎在了她的胸口上。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梁云珊(江采如)再也没有了动静。

匆匆走在夜的暗影里,吴松泉有点懊恼,又有点害怕。他懊恼今晚没有听别人的话,早早跑路,非要跑来接梁云珊(江采如),耽搁了这么久,不知道接他跑路的人还在不在;他害怕的是,梁云珊(江采如)死的时候一点都不恐惧,那神情像是早就张开了一张大网,等着他跳进去。

这想法,令他冒了冷汗。他本来就失血过多,这会儿更是眼前发黑,头脑发晕。

就在他慌慌张张往外跑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在树丛中窜出来,对着他当头就是一棒,随即,吴松泉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那黑影见吴松泉倒地后,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已经搞定。”随后,挂机,将吴松泉拖入早就准备好的塑胶袋子里,扛起来,消失在夜色里。

很快,有尖锐的警笛声响起。

6

安心养老中心事件曝光后,性质非常恶劣。梧洲市政府严厉要求对养老行业进行整改。

罪魁祸首吴松泉畏罪潜逃,他的贴身秘书兼情人梁云珊,在他出逃当晚被杀死,现场到处都是吴松泉的指纹,而原本应该在养老中心财务部的账本,却出现在梁云珊的家里。看样子,吴松泉像是为了账本,而杀死了梁云珊。

那账本里记载着很多来路不明的大额金钱。据养老中心护工部林经理交代,那些钱都是吴松泉“吃绝户”得来的钱。

那些无儿无女没有监护人的老人,被称作“绝户”,当这些老人失去自主能力时,他们的财产,甚至人身自由,就都掌握在了吴松泉的手里。

这样的真相被起底后,社会舆论又气愤又惶惶。

有网友发表客观言论,起底了吴松泉原本的身份。他本来就不是行业内的专业人士,他以前不过是一个煤矿企业的打工仔,因为善于投机倒把,又肯汲汲营营,所以才摇身一晃,成了行业模范。

这位网友说,会出现这种事,还是跟政府和百姓对养老行业不熟悉有关,国外目前就有很成熟的养老模式可以借鉴。他建议领导们多关注这方面的发展,老百姓才不至于因为养老而发愁。

这个言论得到了很多网民的拥护。梧洲市政府很重视,也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原安心养老中心的一众涉案人员都被查办,定刑,并下大力度全力追捕在逃犯吴松泉。

另外,政府公开招标,引入专业机构对安心养老中心进行接管,势必要还养老行业一个晴朗明媚的未来。

新机构接管了养老中心后,对原有的护工进行了技能测试,不合格的都被坚决予以辞退。

吴松泉的外甥小吴因涉黑被判了刑,另外几个中层干部,也都被立案调查,新机构不再予以接纳。

信息中心的李黎从养老中心出来时,被阳光刺激得眯起了眼。

他回身又看了看养老中心,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这里。他的事已经办完了,也该走了,只是可惜了那个女人。

听说她的死得很惨。

当初他找到她,想从她那里做突破口来解决吴松泉时,她却给了他更大的惊喜。他负责曝光吴松泉想捂住的那些秘密,而她则利用自己掌握的证据,逼得吴松泉狗急跳墙,只是却也丢了性命。

不过,她也说过,她早就了无生趣,报仇是她最大的意义。这样看来,她也算死得其所。

手机响起,李黎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手续都办好了,你先去国外待一段时间。”

“谢谢,哥。”

“你想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以后是不是可以定心帮我了?”

李黎没搭话。

“嗯?小四!”对方追问。

李黎轻轻嗯了一声。小四这个名字让他恍惚了一下。

八年前,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妈妈早逝,一直是家里顶梁柱的爸爸突然死于矿难。年迈的奶奶受不了丧子之痛,也撒手人寰,他几乎瞬间就成了孤儿。

他跟在一群大人们身后,跑去要爸爸的丧葬费。一条人命,就换回那么一点钱,更何况他家还是两条。等安葬好奶奶和爸爸,他手里没剩几个钱了。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游荡在各个城市之间。

有一次,他跟一群小乞丐抢地盘,被人围起来打,有个人路过救了他,把他带回家,那人问他叫什么,他随口说了句,叫小四。从此,小四这个名字跟了他八年。

后来,那个人死了,他那个把自己当做亲弟弟护着的女儿,也离开了,小四又成了没有家的人。

是刚才给他打电话的这个叫岑希的人,找到了他,又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

李黎望着脚下的路。他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前是想要找那个砸死他爸爸的人报仇,后来则是为了那个叫叶堇年的女孩,她爱护他,他便也想爱护她。

可是现在呢?叶堇年已经不需要他爱护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岑希每次喊他去帮他,他脑海里总会出现当年救他的那个人。他叫叶擎,是个警察。

内心里,他觉得自己帮岑希做事,是有悖于叶擎的救命之恩,可岑希曾收留他,又帮他报了仇,他不能忘恩负义。

有车缓缓从身后驶过来,停在他身旁,车门打开,戴墨镜的黑衣大汉请他上车。

李黎迟愣了几秒钟,终于探身进了车里。

未来怎么样,就交给命运吧。他想。(原标题:《堇色流年:养老中心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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