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当时京城发生了桩大案:一富户被洗劫一空,全家六口惨遭灭门。
案发现场,顺天府捕头找到一本疑是歹徒无意中遗落的小册子。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好像是本日记,记载着诸如“某日与某甲曾在某地聚宴”,“某日在某地与某甲、某乙赌博”、“某日与某丙、某丁在某地狎妓”等等。
很快,顺天府一一点名,将日记本上出现过名字的人全部缉拿到案,差不多有五六人,尽都是京城浪荡的富家公子哥。
随便一查,这些富家公子哥俱都劣迹斑斑,每一个或多或少,都有诸如醉酒闹事、调戏民女之类的前科。关键案发当日,这群人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全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得,没跑了,不是他们干的还是谁干的?
顺天府上下都松了口气,案子闹得太大,上头催得太紧,谁知天可怜见,竟然如此轻易就破了案,当即一顿酷刑之下,这些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纷纷痛哭流涕,哭着喊着招认都是自己干的。
当问起所劫财物时,又是在一顿严刑拷打下,这些公子哥终于统一了意见,纷纷表示财物就埋在郊外某处。
顺天府派人去挖,果然都找到了。这样都行?这些公子哥顿时面面相觑,叫苦不迭:这是天要亡我呀!
得,这下口供、物证都齐活了,被做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而这些公子哥一个个失魂落魄,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可架不住这些公子哥都有个好爹好妈,不是有钱就是有势。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儿子德性,一向为非作歹,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保不齐还真是他们干的,可再不济,也是亲生的呀!
于是纷纷发动关系,到处找人疏通门路,终于找到一个姓秦的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高官,愿意出面过问一下案情。
嘉靖时,锦衣卫在陆炳的领导下,正是权势熏天的时候,秦佥事连理由都懒得编,直接就去顺天府衙门一坐,名为监督审案,实则就是越俎代庖,要亲自审理。
这位秦佥事愿意出面,到并非全是因为却不过情面,自己也收足了好处;而是此案他自身也觉疑点重重:
最大的疑点是,这些少年俱都出身富贵之家,就他们抢劫的财物,老实说,秦佥事怀疑可能都没他们父母这次给自己的孝敬多。
其次,秦佥事也算锦衣卫的高官,什么江洋巨盗、大奸大恶之徒没见过?就眼前这些细皮嫩肉,哭哭啼啼,整日胡作非为,就知道喝酒玩女人的公子哥,能干出灭门惨案?他反正是不信。
可这个案子难就难在,不是他们干的,又怎么知道财物藏匿地点?秦佥事提审了这群公子哥几次后,一时找不到其中缘故,是以几日间,都在冥思苦想。
突然,秦佥事想起一处异常:每次提审这个案子时,都有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衙役,可此人既不端茶倒水,也不当班站堂,只是静静立在门前一个角落,掩藏在其他当班衙役身后。
秦佥事当即唤来顺天府官员打听,才知道这人不过就是顺天府里一个养马的马夫。秦佥事冷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于是秦佥事又先后三、四次提审了这批公子哥,果然发现这个马夫此次都要来。一次审完后,秦佥事突然叫住那个养马的衙役,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听审?”
这个马夫吓得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佥事一拍桌子,当即要让左右把他带回锦衣卫好好审问,这马夫一听要去锦衣卫,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赶紧跪倒在地,叩头求饶,老老实实交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找到我,付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在这个案子审理时,记住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向他们报告,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两银子酬谢。”
秦佥事这才明白,怎么就那么巧,那些公子哥胡编乱造的地点,竟然真的找到了赃物,原来都是有人通风报信!
当下押着这马夫,将那接头之人哄骗出来拿下,又顺藤摸瓜,终于将这伙劫财越货、杀人满门的凶徒一网打尽!
抓获这群歹徒后,一审这才明白:原来这群贼人早就琢磨着干一票大的,可是杀人劫财的大案,官府必定穷追不舍,就想着栽赃嫁祸。
而替死鬼就选定了那群劣迹斑斑、整天饮酒作乐的富少,这群少年饮酒作乐、聚众赌博等事情,全是这群凶徒花费时间,暗中观察、打听后记录下来的。
然后于犯下大案后,刻意把这本小册子留在现场,再不济也能干扰视线。本来,差点就要成功了,没成想还是敌不过金钱的威力,这群公子哥的父母,竟然把锦衣卫的指挥佥事都给招来了,而这个指挥佥事还心细如发,真的揪出了真凶。
就这样,那些公子哥们才得以释放。这群人虽然也游手好闲,为非作歹,可罪不至死,在牢里被严刑拷打,吃尽了苦头,想必也该得到教训了。
而秦佥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让无辜者得以捡回性命,也算是为灭门惨案中的死者报仇雪恨了,想必拿着这次被贿赂的钱,花起来也爽利的很呐!
月下髑髅草虫鸣,对影空谈野狐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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