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是战国中期的儒家巨子,其门徒众多,出游时“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在战国时代,孟子学说尽管被视为迂阔而未能见用于世,但影响至为深远。一般认为,孟子主要是从内在心性上发展了孔子的思想,儒家心性之学由孔子发其端,思孟承其绪,阐发出“尽心知性知天”的天人合德论,完成了儒家内圣之学的基本形态,如蔡仁厚就把孟子在学术文化史上的贡献概括为三点:建立心性之学的义理规模;弘扬仁政王道的政治理想;提揭人禽、义利、夷夏之辨。在当下的孟子研究中,对其礼学思想研究还相对薄弱,而且在仁礼关系的体认上,还存在扬仁抑礼之现象,从而导致无法还原一个真实的孟子。

孟子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从非仁无为(1)

一 孟子对儒家心性论的发展

孟子“修其天爵”的说法,见于《孟子·告子上》,对于天爵,孟子解释道:“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可见,孟子的天爵说,指的是个体的道德修养。重视修身,是儒家的传统,这种传统是对上古德性思想的自觉弘扬。早在神学思想弥漫的商周时期,作为最高统治者“王”的德行问题,就已被有识之士所重视,商纣王的无德更是周人反商的重要口实。到晚周时期,有感于外在控制的不足,各种德性范畴的被阐发就适应了这一态势。作为儒家学派的奠基者,春秋时期的孔子的言论,和当时的开明士大夫论政颇为相合,在孔子那里,把仁提升到诸德之首,并把仁礼看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二者是内外交相成关系。正因为此,后来儒家的主内和主外派,其思想渊源都可以在孔子那里找到源头活水。

孟子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从非仁无为(2)

从孟子思想可以看出,孟子继承了儒家在内在德性层面的成果,并做了进一步地补充和发挥,特别是发挥了孔子“为仁由己”的思想。在战国中期,各种伦理范畴已非常丰富,但《孟子》一书出现较多的范畴是仁、义、礼、智,而仁、义、礼、智为人心所固有,诸德性范畴的内植,而非外铄,构成孟子“性善用说”的重要理论基石。虽然个体天生具有“四端”,但后天之人还是有善有恶,为避免人性流于恶,就需要存其心。孟子重视内在德性,较多谈到的德目是仁义,牟宗三就曾“仁义内在,性由心显”来概括孟子思想的纲领,而仁义的被彰显的背景则为战国时期诸多君主不能行仁尚义。《孟子·尽心下》记载说:“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无政事,则财用不足’”,就表现了孟子对仁义在规范等级秩序方面的重要作用的重视。对于“仁义”,宋代著名学者朱熹解释说:“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对于仁义在现实中的功用,孟子认为:“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把个体家庭内部的孝和对君主的忠,看作建立有序社会的重要条件。在儒家思想中,把在家的孝亲和在外的尊君,放在同样的地位,这种合理性在他们看来是合乎天地人情的,这种理论的权威性就在于早期国家家国同构的特点。但随着血缘国家向地缘国家的转变,同时也需要回答政道合法性的疑问,但先秦诸子的兴趣并不在此,他们更倾向于对君主不可或缺作用的说明。对传统礼制的道德化解释渊源较早,但系统化的阐释则滥觞于儒家,在孔子的重要范畴“仁”中,就可以看出儒家内向用力的努力。

在《孟子》文本中,基于主张仁、义、礼、智为人心所固有,孟子反对告子的“仁内义外”说,其“四端”说为社会道德和行为规范建立了心性根据,从而为个体德性修养的可能性提供了内在支持,这是孟子对儒家学说的一个重要的发展,也代表了其后儒学思想的主流。对于孟子内在化的礼,我们可以看到其突出的是礼的主敬功能。仁义礼智的内敛和外显,在郭店儒简中就已初显端倪,《五行》篇就有了仁、义、礼、智、圣行于内谓之德之行之说,把内在的道德操行和外显的行为方式区别和联系起来。刘丰认为孟子思想中用礼义制约礼,原来外在的礼完全内化为本心所具有的一种内在属性,仁义关系的不完全并列性的认识无疑是对的,但内在礼的善端扩充毕竟只是一种内在的冲动,是对外在之礼的自觉认同,德之行与行区别的意义似乎也正在于此。

在孟子思想中,虽然“仁”被提到了空前的高度,但主要是指政治上的高度而言,作为一个德性范畴,和孔子思想已有不小的距离。在孟子思想当中,“仁”不再是一个包罗诸德的范畴,而是作为诸德之首,尽管他把“恻隐之心”解释成“仁之端”,降低了人之为仁的条件,但孟子的“仁政”主要是针对“争地以战,杀人盈野”的现实而发,其心性之学和礼治并无本质的不同。“义”的主旨是“从兄”和“敬长”, 孟子认为讲究“义”的人不会怠慢其君主,翟廷晋基于孟子思想,就提出士只有具备了居仁由义的品德,“立于礼”,才能成之为大丈夫。孟子对梁惠王所说:“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 而“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本是礼制的规定,可见,“仁义”的目的仍是维护礼制,仁义落实到现实的层面,也就是循礼而行,因此,“仁”、“礼”有其相通的一面,正如美国著名学者史华兹所说,礼最终不过是内在于人类有机体之中的仁义能力的外在表述。

仁政和礼治都注重对君主的行为约束,不过一个注重外在的约束,一个注重内在的自觉,甚而为了自己主张的推行,孟子存在把君主的理想层次降低的倾向。在“不嗜杀人者能一之”的主张和没有不嗜杀人君主的现实之间,孟子突出了礼内在规定中“仁”的一面,并且提到为政的高度,从而丰富了传统礼学思想的内涵。孟子继承了礼的内向开拓这一发展趋势,其思想重心从“礼治”向“仁政”的转化,远承上古“德”的传统,近接自孔子以来儒家学者重视内在心性的取向,把儒家的内在心性论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高度,并影响和主导了日后儒家思想的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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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仁礼相成与君臣之礼

在《孟子·离娄下》中,孟子强调君子“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仁、礼不仅是一种内植的品行,而更根本的则在于内在德性的发显,因此,礼的践履也成了个体内在的诉求。据孟子自述,当时的社会是“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面对这种现实,孟子的忧患意识溢于言表,他指出“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孟子以继承大禹、周公和孔子三位圣人道统自许,辟杨墨,贱纵横,斥许行,以图端正人心和拯救时局。

孟子曾学过士礼,对礼可谓达到了相当熟捻的地步,他本人亦十分重视礼制的践履。《孟子·滕文公下》记载孟子引礼说:“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孟子所引之礼当为仪礼,但所引未必是直接引书,而是来自其所学之礼。今日传世《仪礼》主要是士礼,况且又经秦火,亦非全秩。在传世文献中,《礼记·祭统》:“天子亲耕于南郊,以供齐盛;王后蚕于北郊,以供纯服。诸侯耕于东郊,亦以共齐盛;夫人蚕于北郊,以供冕服。”《春秋榖梁传》桓公十四年:“天子亲耕,以供粢盛;王后亲蚕,以供祭服。”成公十七年:“宫室不设,不可以祭;车马器械不备,不可以祭;有司一人不备其职,不可以祭。”《礼记·曲礼》:“无田祿者不设祭器。”《礼记·王制》:“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与孟子引礼所说相同。不仅如此,齐大夫公行子有子之丧,王驩去吊唁,孟子不和他说话,他认为是简慢了自己,孟子说:“礼,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不踰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可见,孟子在行为方式上也严格以礼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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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子思想中,对外在理性的践履主要决定于内在自觉。在对礼的遵从上,孟子继承了孔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的思想, 并对孔子、子思等人的学说做了进一步发挥,特别是对君臣关系作了别开生面地解释。孟子经常礼义仁智连言,如《孟子·公孙丑上》就说:“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并把四者根植于人心看成是人禽之辨的根本。对于德性主体而言,血缘上的父子,道义上的君臣,这是人我间最重要的社会关系。父子间以慈爱为主,君臣之间以恭敬为主,实为当时社会上的一般观念,孟子并不反对景子所引礼经“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的说法,但这种关系必须要建立在君臣父子名分之上,如果没有这种正式的名分,就没有这种彼此间的义务。在与齐王关系上,孟子认为自己和齐王由于不存在这种君臣间的名分,因此,齐王就不能以其爵位轻视自己的年龄和道德,他坚持认为“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认为君主应该亲自请教于有道德的贤者。孟子以商汤先向伊尹、齐桓公先向管仲学习再以之为臣的事例,表现了自己以君主师自居的心态。从中可以看出,孟子这一思想近承子思,远追孔子,孔子老年归鲁以后,其“国老”的身份就扮演了君主师的角色。由于孟子认为“义”为人之路,所以说:“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大人、小人之分在于人从于大体还是小体,朱熹认为大体指心,小体指耳目之类,心则能思,思则得理,所以大人行为合乎礼义。所以,曾子住在武城,越国军队来侵犯,曾子早早离开,子思住在卫国,齐国军队来侵犯,子思不肯离开,原因在于曾子是老师、前辈,而子思当时是臣子,从而决定了两人不同的行为方式。《孟子·公孙丑下》中说:“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责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然有余裕哉”,孟子此番宏论当也是称礼而言,很多学者据此认为孟子高扬了士人的独立人格,事实上这和孔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精神旨趣全然相同。

在君臣关系上,孟子并没有提倡臣下对君主的绝对服从,孟子虽然提倡臣子对君主的道义上的责任,但反对没有原则的愚忠,也正是在这一点上,他通过一定程度上张扬士人的独立人格,对自孔子以来的儒家君臣观做了创造性地发挥。《仪礼·丧服》有大夫为旧君服齐衰三月的礼制,《孟子·离娄下》中记载,齐宣王问孟子君主如何对待臣下,臣下才肯按照礼制为君主服丧。孟子认为“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道之出疆,又先于其所住;去三年不返,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之,又极之于其所住;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雠。寇雠,何服之有?”说明了在礼的规定中,有臣下对旧君服丧的义务,但过去有服今无服的原因,在于君主不能对臣下待之以礼,君臣之间的行为方式取决于对方的行为,正如《孟子·离娄下》中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臣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可见,君待臣以礼才是第一位的,要求最高治者好礼施仁,认为“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据《孟子·滕文公》记载,针对陈代认为孟子不主动谒见诸侯,只是拘泥于小节的看法,孟子用“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的事例说明原因在于那不是他应该接受的召唤之礼。《左传》昭公二十年也记有一类似的事例,“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孟子认为如果不等待诸侯的招致而去,那是屈辱自己的志向和主张而追随诸侯。针对为纵横之术者景春称公孙衍和张仪是真正大丈夫的说法,孟子反驳说:“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认为一味的顺从,是妾妇之道,真正的大丈夫是守道而不失其原则的人。君子虽然希望入仕,但是讨厌不经合乎礼义的道路来求得官职,正所谓“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在天爵和人爵的关系上,他指出:“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孟子并不赞成以死直谏,主张“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礼记·曲礼下》中说:“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春秋公羊传》庄公二十四年:“三谏不从,遂去之。”赵岐注云:“三谏不用,致仕而去。”都体现着与孟子思想的一脉相承。君臣之间臣对君的义务,本是礼的规定,孟子对史书记载的汤放桀、武王伐纣的做法,公然持赞成态度,原因皆在于君主失其仁。鲁穆公时邹鲁争斗,邹官员死亡数十人而百姓不管不问,穆公就此请教于孟子,孟子责其不行仁政,说只有“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上慢而残下,则民就不会亲其上,因此,双方的义务是相互的。儒家对君主的要求是富于理想化的,他们甚至有以道德傲权势的倾向,孟子通过贵戚之卿与异姓之卿劝谏的不同态度,昭示了贤者选择的多元性,这种选择的多元并非出于朝秦暮楚的心态,而是礼的规定使然,君臣之间权利义务是双向的,只有君使臣以礼,臣才能侍君以忠,而且在为君主师的价值取向上,孟子和子思有相同之处,反映了当时知识阶层部分士人超然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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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内在自觉与外在理性约束并重

孟子不仅强调君臣之礼,而且还积极倡导遵守日常伦理之礼,这主要表现为对“孝”和“三年之丧”的提倡。“孝”是一个德性范畴,孟子强调对父母之“孝”,而所谓“孝”,就是尽礼。《论语·为政》记载孔子的话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大戴礼记·曾子本孝》亦有:“故孝之于亲也,生则有义以辅之,死则哀以莅焉,祭祀则莅之,以敬如此,而成于孝子也。”滕国的滕定公死了,孟子在回答太子师然友的话时引曾子的话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可见孟子继承了第一代和第二代儒家对礼所作的道德化解释,把孝看成是人一生时时刻刻都要履行的道德责任。

在知性主体要尽孝问题上,孟子与孔子一样力倡三年之丧。当滕太子派其师请教丧礼时,孟子劝滕太子行三年之丧,《孟子·滕文公》中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在遭到质疑后,孟子又引述孔子的话说:“君薨,听于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终于使滕太子决定行三年之丧。据礼,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前,孝子居凶庐,《左传·隐公元年》就说:“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踰月,外婣至”。滕太子居于丧庐中五月,百官族人皆认为其知礼,及至葬引起了四方来观的轰动效应,滕太子也因能守礼而为人称道。但从《孟子·滕文公》:“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可知三年之丧,不行已久,尽管有儒门弟子率先垂范,但未能大范围的推广。在儒家的理想中,三年之丧期间的国事要全权由“相”来代理,战国时期的政治形势,很难从制度上保证丧期中间政治的平稳过渡,而且“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的相的人选,在社会急剧变动境况下也是难以保证的。在三年之丧问题上,孟子受孔子、曾子思想的影响是颇为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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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学说注重心性之学的内向开拓,希望通过德之行的发显,使社会重建礼治秩序,这种取向反映了古代无势的知识分子,面对一个失范的世界,欲借重修己之学影响社会的心态。在思想的高度上,早期儒者并没有超越传统的礼制,但孟子和孔子礼学思想的重要不同,就在于孔子主张“重礼”,孟子则仅仅强调“遵礼”。孔子思想的主体是“仁”和“礼”,“仁”、“礼”二者是内外交相成关系,也就是说,孔子不仅重视“为仁由己”,强调个体的内在自觉,还重视外在理性的约束作用,《论语·为政》篇中所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以及孔子“克己复礼为仁”的诠释,就是孔子“仁”、“礼”关系的最好注脚,而在外在理性对德性养成方面,孟子的重视显然不够。可以看出,孟子在现实社会中的遵礼,仅仅是内在德性养成的结果,而非手段。与孟子相反,战国时期儒家的另一重要代表人物荀子,在礼对内在德性的型塑作用上,则作了系统地发挥。

孟子和其他儒者一样,注重教化在个体德性养成和社会治理中的作用,他进而认为,君子异于普通人的地方就在于存心不同,《孟子·离娄下》说:“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在孟子的思想中,不仅继承了由礼制的规定转化而来的一系列的德性范畴,而且在伦理领域把仁、义、礼、智等范畴并列起来。对四者的关系孟子有一专门的说明,他说“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礼在周代,就其涵盖而言,本是无所不包的,孟子礼论的重心是放在道德之礼和行为之礼上,他对礼学的贡献之一在于“对礼的德性解读和心性证明”,以人道和天道的遥契完成了礼的合理性的内在追问。但对礼的德性解读,孟子并非第一人,但他无疑进一步发展了这一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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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儒家而言,对礼的德性解读始于孔子,孟子心性之学在继承前人思想的同时,进一步自觉建构起自己的理论体系,这一体系后来成为儒家思想的正宗和主流,对这一思想趋势李泽厚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由‘神’的准绳命令变而为人的内在欲求和自觉意识,由服从于神变而为服从于人、服从于自己,这一转变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需要指出的是,孟子的礼学思想力图从内在心路方面正己正世,其学说在为现实制度提供了合理性的同时,对心性之学作了单向度的强调,尽管其学说充满了脉脉温情,但并没有正面回答教化失败时的应对机制。况且在旧的制度难以为继之时,仍然一味向往旧制,从而注定了孟子无法使儒家思想真正走出边缘化的阴影。可以看出,对仁的强调,使孟子具有强烈的仁者气象,但礼在孟子思想中并不是无足紧要的,其由仁进礼的理论,决定了仁礼虽有先后,但无轻重,切不可割裂二者的关系,否则我们就无法还原一个历史的孟子。

总之,孟子思想对孔学是“接着讲”,而不是“照着讲”, 儒家思想经过孟子的发展,建立起更为精致的形态。孟子理论学说继承发挥了孔子“为仁由己”的思想,其礼学思想的特色,主要体现于礼和礼的根据的内植,以及对礼的交互性原则和德之行发显的强调。在内在德性和外在理性间关系上,孟子的“遵礼”,不同于孔子的“重礼”,但他的“由仁进礼”的路向对于个体的修身指明了方向,而且其学说在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后,对于当下的道德养成教育有着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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