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为什么都命短(还是成吉思汗不义)(1)

未知 第五章 父子恩仇

第一节 父子反目

当铁木真如日东升般崛起时,他和王罕的父子情谊也走到了尽头。当你弱小时,或许别人还会帮你,但一旦你的势力强大到让对方受到威胁时,那就是一种罪过,离双方摊牌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王罕其人贪财好利,生性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反复无常,立场不坚定。以前,两人并肩作战,战后铁木真总把战利品的多数让给他,但王罕攻打蔑儿乞人时,却独占了所有的胜利品,没有留给铁木真丝毫。不过,铁木真还是大度地释然了,并没放在心上。

想要在草原上生存,得要心头扎得起刀子,只谈情感会伤人。

王罕和铁木真有过一段父子情深的日子,当初,铁木真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是王罕给了他力量。其后,克烈部发生内乱,铁木真也竭力帮助了王罕,使他重新登上汗位。

然而,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在以前,王罕和铁木真有共同的敌人,矛盾沉在水下,如今铁木真已经消灭了东方诸部,势力得到空前扩张,王罕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究其实质,维系克烈部和乞颜部关系的还是利益,一旦没有了共同利益,或者有了利益冲突,两家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

铁木真想继续维持和王罕的情义,或者尽量将摊牌的时间往后拖,因为他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势力,还不足以与王罕彻底撕破脸。优柔寡断的王罕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吃掉乞颜部的决心。况且,王罕现在外有乃蛮部的威胁,内部有不少挑战他汗位的人,他还指望借助铁木真的力量维持汗位。

当初,战败乃蛮人之后,王罕与铁木真重申父子情谊,甚至表示自己的儿子桑昆不成器,弟弟札合敢不资质平庸,希望铁木真和桑昆一起做自己的继承人。或许这是王罕笼络人心的虚情假意,但引起了桑昆的严重不满,加上札木合从中挑拨离间,桑昆对铁木真愈加嫉恨。

对于王罕、桑昆父子的为人,铁木真非常了解。为了缓和双方关系,1202年冬季,趁着两家在一处营地,铁木真向王罕提出,希望为长子术赤聘娶王罕的女儿察兀儿别乞,并表示愿将自己女儿豁真别乞嫁给桑昆之子秃撒合。

铁木真想通过联姻加强两家的关系,不料遭到桑昆的严词拒绝,他认为铁木真包藏祸心。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秃撒合将来一定会继承克烈部汗位,这样一来,铁木真可以通过女儿掌控乃至兼并克烈部。至于察兀儿别姬嫁过去,因为术赤血统存疑,不可能继承汗位,故而这桩换亲绝对不划算。

桑昆拒亲,让铁木真感到很不愉快,这件事使得王罕父子之间也出现了裂痕。桑昆随后离开王罕,独自到温都儿山北面的别儿客额列惕一带游牧(位于克鲁伦河入阔连湖之河口以南)。

阿勒坛、忽察儿在征讨塔塔儿人时违反军纪,受到责罚后,跑到克烈部,没多久便和札木合勾结在一起。1203年春,札木合和阿勒坛、忽察儿一起跑来挑唆桑昆。

札木合对桑昆说:“别看现在铁木真口口声声说与王罕情同父子,他早晚会对你们父子不利,如果现在还不动手,将来悔之晚矣。你要是出手,我会帮助你。”阿勒坛、忽察儿在一旁附和说,诃额仑的其他儿子就交给我们对付好了,除掉他们后,将尸体扔到荒野去。桑昆本来就对王罕与铁木真走得太近很不满,尤其是王罕宣布桑昆和铁木真都是他的继承人之后,更将铁木真视为死对头,现在加上札木合的一番煽风点火,哪里再按耐得住。桑昆随即捎信给王罕,希望王罕将铁木真营地和自己的营地交叉安置在一起,然后趁机偷袭铁木真。

王罕不同意桑昆的做法,觉得铁木真屡次帮助自己,现在纵容儿子在他背后下手,实在有点不厚道了,便带话给桑昆:“你怎么能图谋我儿铁木真,他救过我性命,你怎么听别人那些中伤之词?我要是违背誓言,会受到天谴的,再说札木合此人朝三暮四,他的那些花言巧语根本不值得理睬。”

桑昆打发去的人遭到王罕的拒绝后,只好回去复命,如此来来去去三四回,王罕都不为所动,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桑昆自然不甘心,便亲自出马,跑去鼓动王罕说:“您活着的时候,铁木真已不把我放在眼里,万一哪一天您不在了,他还会容得下我吗?你忍心祖先创建的基业,就这样毁掉吗?”

不过,王罕依然下不了决心与铁木真刀剑相向,他对桑昆说:“我现在须发...

桑昆见王罕死活不同意,气得摔门而出。毕竟是骨肉亲情,王罕见桑昆如此执着,最终还是动摇了,表示同意桑昆的做法,但临了不忘告诫他,如果执意与铁木真闹翻,引发的一切后果由他自己来承担。

在桑昆父子还在争执不下时,札木合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了迫使桑昆早下决断,他暗中命人纵火焚烧了铁木真的草场。

与铁木真两军对阵,桑昆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便设下鸿门宴,让人带话给铁木真,假称现在已回心转意,决定同意两家联姻,希望铁木真早点前来,将婚事定下来。桑昆的谋划是,一旦铁木真前来,马上拿下,擒贼擒王,只要铁木真在手中,其他人不足为虑。

铁木真接到消息后,觉得峰回路转,事情出现意外转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便带上十名随从前去赴宴。走到半道上,路过蒙力克营地,铁木真打算先投宿一夜,次日再上路。

夜间闲聊时,铁木真谈到了此行的目的,蒙力克心思缜密,听后立马指出:“其中必有诈,要是桑昆同意婚事早就同意了,为何当初拒绝,现在又忽然同意了呢?如此蹊跷,不由得让人怀疑桑昆是否真诚,还是别去赴宴为妙,大可向他推辞称,现在正赶上春天,马很虚弱,等马坐膘了,再来商讨。”

铁木真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便取消了行程。桑昆左等右等,不见铁木真前来。后来,铁木真身边的两名亲随不合台和乞刺台前来,代替铁木真致歉。

桑昆反应过来了,自己的阴谋诡计被识破了。

事已至此,桑昆决定发动突袭,召集克烈部大小头目开行动会议。会后,阿勒坛弟弟也客扯连回到家中,对老婆阿剌黑亦惕谈起袭击铁木真的事来,称要是发现谁敢把消息透漏出去,必有重罚。阿剌黑亦惕一听,马上说:“你赶紧闭嘴吧,万一别人听见你说的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都会认为是你传递了消息。”

两人交谈时,没料到隔墙有耳,一名叫巴歹的牧马人恰好前来送马奶,在帐外将他们夫妻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回去后,他告诉了同伴乞失里黑。乞失里黑听后,也去打探消息,只听见也客扯连的儿子纳邻客延一边磨箭一边自言自语说:“谁要是敢把会上说的话走漏半点风声,我要立刻割掉他的舌头。”乞失里黑听后,吓得赶紧往回走,没多久,纳邻客延吩咐他准备两匹好马,称第二天要用。

或出于对桑昆的不满,或基于对铁木真的同情,两人一合计,决定赶紧将消息带给铁木真。当天夜里,他们杀了一只羊羔,烤熟供路上吃,然后趁着夜色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赶到铁木真营地,将克烈部要来偷袭的消息告诉给铁木真。

铁木真听后,感到事态严重,立刻召集族人,下令扔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立马向东部转移营地。

第二节 哈兰真沙陀之战

铁木真率领族人匆忙转移,他命令者勒蔑率领一支队伍殿后,自己带领主力人马继续前行。次日中午,来到卯温都儿山之北哈兰真沙陀之地(内蒙古自治区乌珠穆沁旗北),已是人困马乏,便让大家在附近一处林地进餐,稍作休息。不知不觉,已是日近黄昏。

铁木真一行走得快,马群落在后面,铁木真侄儿阿勒赤歹的两名牧马人(分别名叫赤吉歹、牙的儿)负责看管马匹,他们边牧边走,速度不是很快,忽然发现身后扬尘四起,王罕的军队追了上来。两人随即快马加鞭,赶来向铁木真汇报。

铁木真此时手下的军队不过五千人,而王罕所率领的除了克烈部主力外,还有札木合的人马以及归降王罕的阿勒坛、忽察儿的部属,加起来总兵力远超过铁木真数倍都不止。

尽管人马远比铁木真多,不过王罕知道他这位义子不好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两军对垒之际,心里多少有些发怵。王罕想到札木合和铁木真在一起多年,对铁木真的底细肯定很了解,便问他,铁木真军队现在的战斗力咋样。

札木合指着铁木真的阵型说,站在队伍最前面黑旗、花旗底下的是兀鲁兀惕人与忙忽惕人,他们自幼作战,战斗力很强悍,面临大战进退自如,军纪井然有序,打起仗来不要命,实在不可小觑,一定要当心,当作重点来防守。

其实,这两部人马本来属于札木合,当初就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倒行逆施,才离他而去,投奔了铁木真。

王罕听后,便命令自己部队中的精锐之师——合答吉率领的只儿斤部落全力阻击兀鲁兀惕人与忙忽惕人,同时命阿赤黑失合率领土绵上别干部、斡孪董合亦惕部、豁里失列门率千人卫队相继发起冲击,最后由王罕率领主力发动总攻。

作完战争部署之后,王罕还是觉得有点底气不足,便对札木合说,要不札木合安答你来担任总指挥?但札木合立马推辞了。

有的史书说,札木合跟铁木真的数次战役,败多胜少,因此没有底气指挥跟铁木真的作战,同时,对王罕这种临阵发怂,没有担当的做法十分鄙视。但接下来奇怪的是,札木合竟然暗中将王罕的作战部署派人透露给了铁木真。

这看上去实在难以自圆其说,逻辑上说不通。札木合千方百计挑起王罕和铁木真的战争,王罕主动把指挥权交出来,按照常理,札木合应该大喜过望,然后立马接过军权,亲自痛击铁木真才对。或者觉得自己没有战胜的把握,也应该全力协助王罕才对。退一步说,就算置身其外,做个旁观者,也不该把己方的情报透露给铁木真!如果这样,他以前所做的种种努力,不就全白费了么?

或许有人说,札木合终究念在与铁木真的童年安答友谊,不忍心将其置之于死地。这种看法实在不值一驳,对政治人物来说,在发展个人权势方面,所谓友谊根本不足挂齿,更何况现在札木合与铁木真早已势同水火。

那么,札木合为何这样做?

其实答案很简单,札木合根本不愿意看到王罕全胜,要是铁木真被彻底消灭,王罕实力大增,必将全面扩张,届时他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在草原上将无处容身。因此,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是王罕和铁木真两败俱伤。铁木真被击败,王罕被削弱,这样他就好在夹缝中游刃有余,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

此时,铁木真也在排兵布阵,考虑到敌我实力悬殊,他觉得必须打好第一仗,设法从气势上给敌人造成震慑,便命兀鲁兀惕部首领术赤台为先锋打头阵,术赤台还没来得及应答,忙忽惕部首领畏答儿抢先表示愿首场冲锋。畏答儿向铁木真发誓,他保证会把战旗插到克烈部人身后的高岗上,并提出万一自己命丧沙场,拜托铁木真照顾他的遗孤。畏答儿的一番话感染了术赤台,他慷慨表示,兀鲁兀惕部愿和忙忽惕部一起冲锋,与敌人血战到底。

两人说完,随即安排本部人马,做好应战准备,此时,王罕手下的只几斤部已经杀了过来。双方奋力厮杀,最终只几斤人战败往回撤。畏答儿和术赤台岂能就这样放过,便驰马追击。畏答儿艺高胆大,横冲直撞,穿过敌人队伍,一鼓作气,将战旗插到了敌人后方的阙奕坛山岗上,夕阳余晖映衬着军旗,看上去光彩夺目,畏答儿此举无疑大大鼓舞了士气。

畏答儿冲下山岗,再次杀入敌阵,阿赤黑失仑率领的土绵土别干人半道杀出,畏答儿猝然之间来不及躲闪,被阿赤黑失仑刺下马来。忙忽惕人见状,急忙冲上来,围住畏答儿,防止他落入敌手,就在此时,术赤台率领兀鲁兀惕人杀到,奋力将土绵土别干人击退。

术赤台越战越勇,接连挫败了斡孪董合亦惕部、豁里失列门率千人卫队发起的冲击。

眼看克烈部发起的数次冲锋皆被击退,桑昆再也沉不住气了。此次作战是他一手发动起来的,接二连三的失败使得克烈部上下倍受挫折,以数倍人马打不过铁木真,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目前是最佳战机,绝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气急败坏的桑昆没来得及向王罕请战,便径自带领一队人马冲了上去。就在此时,一支箭冲桑昆射了过来,桑昆躲闪不及,被射中腮帮,顿时血流不止,跌下马来。克烈部人急忙围住他,免得被对方生擒。

本来按照王罕的部署,前四次冲击结束后,由他下令主力部队发起总攻。虽然术赤台勇猛无比,但经过前四次的冲击以后,若再有大规模的攻击,很难再招架得住。但是没料到,桑昆凭空添乱,克烈部人自乱阵脚,冲击力自然就减弱了。

桑昆是王罕的独子,虽然父子俩因意见不合常常闹别扭,但毕竟父子天性,王罕舐犊情深,眼看桑昆中箭落马,心中早已乱了方寸,此时顾不了其他,只想把儿子抢回来,便下令众将发起冲锋,抢回桑昆。好在桑昆只是被射中腮帮,暂时性命无忧。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色将晚。王罕手下阿赤黑失仑劝他道:“现在铁木真已遭重创,不足为虑,重要的是先救桑昆。”爱子受伤,王罕心乱如麻,已无心再战,便下令撤退。

看着渐渐远去的克烈部人,铁木真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虽然此战抗住了王罕父子的进攻,但铁木真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战争结束后,已是夜色正浓。为了防止王罕杀个回马枪,铁木真下令立即趁着夜色转移,走了很长一段路以后才下令就地休息。

《元史》和《蒙古秘史》皆称,哈兰真沙陀之战铁木真大胜王罕,其实这多少有为尊者讳的意思。其实此战,铁木真是以惨烈的牺牲为代价,保全了自己。

激烈的战争和长途的跋涉使得全部上下疲惫不堪,听到命令后,大家很快进入梦乡,由于尚未完全摆脱王罕的追击,夜间都不敢生火,至于此战到底牺牲了多少,铁木真心中也没底。

次日凌晨,铁木真命令统计战斗伤亡,结果发现三子窝阔台、爱将博尔术、博尔忽不见踪影。

回想起昨天惨烈的战争,他们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一种不祥感笼罩在众人心头,但谁也不敢出声,唯有铁木真坚定地说:“博尔术、博尔忽勇冠三军,他们与窝阔台必定会生死相依!”是的,从内心里,铁木真不愿意相信这几位至亲的人就这样离他而去。

天色渐渐发白,在晨曦里,有一人从远处骑马缓缓而来,待至近处,发现是博尔术。铁木真又惊又喜,问起昨日经过。博尔术称他和博尔忽护着窝阔台一起杀入敌阵,没想到自己的马中箭倒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恰好桑昆也中箭,克烈部人忙着救桑昆,没顾上捉拿他,于是趁机抢了一匹敌人的托运马匹,卸掉马背物品,飞身上马,冲杀出重围,不经意间迷失了方向。

就在和博尔术谈话之时,远处又来了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人,另有一人横搭在马背上。走近之后,发现是博尔忽,口角满是污血,窝阔台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之中。

原来两军交战时,窝阔台颈部被敌人射中,幸亏博尔忽拼死相救,才得以突围,博尔忽帮助窝阔台吸干瘀血,休息一晚,终于赶上了主力部队。

劫后重逢,自然喜出望外,为了防止伤口化脓,铁木真亲自将烙铁烧红,替儿子烙伤口杀菌消毒,给他喂了些马奶,经过一阵调养,窝阔台渐渐得以恢复。

尽管从博尔忽口中得知,王罕率领的克烈部已沿着卯温都儿山南撤离,但铁木真依然不敢大意。他知道王罕此人耳根软,变化无常,于是稍作休整以后,继续向东转移。

一路东行,最后到达答兰捏木儿格思草原,此地位于捕鱼儿湖(即贝尔湖)南的讷墨尔根河流域,已经快要濒临大兴安岭西坡,这里水草肥美,而且靠近密林,可牧可猎。铁木真已经退到了蒙古最东部的边界了,再往东就要进入金朝东北的国界了,便决定在这里休养生息,等待东山再起。

就在铁木真处于人生低潮之时,塔儿兀惕部的合答安答勒都儿罕抛下妻儿,从王罕处来投奔。合答安答勒都儿罕本早投靠了铁木真,在乞颜部和王罕合营之时,就和部分族众转到了王罕帐下,如今他看到王罕背信弃义,心中不耻,便率众来投。合答安答勒都儿罕详细介绍了王罕军中的情况,铁木真得知克烈部无意再攻击他,心头一直紧绷的弦总算放松下来。

然而,形势依然很严峻。哈兰真沙陀一战损失惨重,加上迁徙途中不断有族人走失,铁木真现在只剩下2600人了。为了使族人们生存下去,铁木真号召大家一起去打猎,找到一切可以吃的东西,现在生存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为了减小压力,他将队伍分成两部分,各自单独去狩猎。畏答儿在哈兰真沙陀之战中受重伤,尚未痊愈,但他生性要强,不愿坐享其成,硬要和大家一起去围猎,结果在打猎中伤口崩裂,最终没有抢救过来,铁木真将他安葬于哈拉哈河畔之斡顺帆山山坡之上。铁木真后来追封畏答儿千户,子孙世袭不绝。

在休整期间,铁木真派术赤台前去招降位于哈拉哈河入捕鱼儿湖河口地区的弘吉剌部。这部分族人在两名叫帖儿格、阿蔑勒头领的带领下在此游牧。

弘吉剌部以出美女在蒙古草原上享有盛誉,其本身战斗力很弱,唯有靠和各部联姻在夹缝中生存,他们很快投降了铁木真。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铁木真渐渐恢复了元气。

第三节 王罕之死

为了麻痹敌人,避免与克烈部过早摊牌,也给自己争取发展时间,铁木真派以能言善辩著称的阿儿孩合撒儿和速格该者温为使,到克烈部做说客。

阿儿孩合撒儿和速格该者温出发前,铁木真给他们交代了要略,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不指望和王罕父子冰消前嫌,只要克烈部内部的裂痕进一步扩大,让他们相互猜疑,无法集中精力对付自己就行。

阿儿孩合撒儿和速格该者温抵达克烈部汗廷后,按照铁木真交代的方略与王罕展开交涉,重点是两个方面:一是回顾也速该、铁木真父子二人与王罕的情义,历数他们多次帮助王罕,使他转危为安,恢复汗位;二是诉述铁木真心中的委屈,巧妙替王罕解脱,指出王罕与铁木真冲突肯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必然是受了小人的挑拨。

王罕本来柔肠寡断,生性多变,听完二人一席话,自知理亏,心生惭愧,当即表示,攻打铁木真不是他的本意,完全是别人从中作梗,谗言离间他和铁木真的父子之情,表示同意和铁木真言和。

札木合、桑昆得知王罕愿与铁木真言和,表示坚决反对。王罕只得打发阿儿孩合撒儿和速格该者温先去回复铁木真。速格该者温因家眷在克烈部,只好留下来,阿儿孩合撒儿一人回去复命。

使者临走前,王罕当着他的面,用刀割破小指,将血滴入一个桦皮小袋中,交给他,并起誓说:“我要是以后再做对不起我儿铁木真的事,犹如此出血。”

王罕的做法引起札木合、桑昆的强烈不满。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本来背弃了铁木真,一旦克烈部和铁木真言和,他们将无法在王罕处容身。于是三人便暗中策划干掉王罕,取而代之,将克烈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密谋泄露,三人只好连夜遁逃,投奔西方乃蛮部太阳汗去了。

桑昆根本听不进王罕的劝告,执意要发动对铁木真的攻击。

铁木真得知后,为了避敌锋芒,决定向班朱尼小湖(即浑浊的水塘之意,《史集》称巴勒注纳,《圣武亲征录》称班朱尼河,在今呼伦湖西南)转移。

在转移途中,又有不少部众离铁木真而去,但铁木真钢铁般的意志支撑着他,没有露出丝毫的颓唐。此时,当初在遭王罕追击之时,半道上走散的哈撒儿(《史集》称他为拙赤哈撒儿)也找到了铁木真,兄弟二人重逢非常高兴。

在遭到王罕追击之时,哈撒儿一家落在了后面,妻儿家眷被王罕掳走(《元史》称哈撒儿当时与铁木真分居,驻牧于哈剌浑山,被王罕劫虏走妻儿),哈撒儿和小儿子脱虎二人逃脱。一路上,没有任何吃食,爷俩靠掏鸟蛋维持生命,终于赶上了铁木真。

短暂的欢乐之后,众人心头依然愁云密布,因为铁木真也早已粮绝。就在此时,远处有一匹野马疾驰而过,哈撒儿见状,立刻上马去追,弯弓如满月,一箭射去,野马中箭倒地。

铁木真命人取水煮食野马肉,众人吃毕,铁木真高举手中浑浊的班朱尼湖水,以水代酒,与众人起誓,将来成就大业,定当与在场诸位同甘共苦。若违背誓言,当如这浑浊之水。诸将十分感动,皆将浑水一饮而尽,表示誓死不会背离铁木真。

班朱尼湖共饮盟誓的有十九人,其中有远道投奔铁木真的札八儿火者(又名阿剌浅,阿拉伯裔),回族人玉速阿刺(元朝散曲大家玉元鼎之祖)和哈散纳(又称作阿三,或称作哈撒哈只)等,这些人后来都成为蒙古帝国的开国元勋,备受铁木真及其子孙之荣宠。

患难之际见真情,正是由于有了这些不离不弃的忠诚勇士们,铁木真在多次人生沉浮后,依然能够卷土重来,终成大业。

这十九名人中,既有蒙古人,也有契丹人、畏吾儿人、回回人,可以看出,铁木真周围汇聚着来自四海的人才,显示出了他海纳百川、唯才是用的宽阔胸襟。

在这里需要重点介绍一下哈散纳,他本是花剌子模商人,四海经商。铁木真在班朱尼湖陷入困境之际,哈散纳正骑着一匹白骆驼,驱赶着上千只羯羊,自汪古部(游牧于长城北境一带的部落)沿额尔古纳河而来,打算前往外贝加尔湖泰加森林边缘地区,用羊换取貂皮和松鼠皮等皮货。当他路过班朱尼湖时,被铁木真刚毅的精神所打动,当即决定放弃经商,加入铁木真的队伍,并将自己的羊群贡献给铁木真。

哈散纳的资助使得铁木真摆脱了困境,哈散纳后来对铁木真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在西征之时,充当使者,遭到杀害。

在这期间,豁鲁剌思部斡思察罕率部来投奔铁木真。与其同时,当初和扎木合、阿勒坛和忽察儿一起投奔王罕的答里台,因为不想追随札木合逃往乃蛮部,返了回来,要求重归乞颜部。答里台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没有做对不起铁木真的事,故而铁木真原谅并重新接纳了他。

至1203年秋,许多以前的族人又陆续返了回来,投奔到铁木真麾下,铁木真的势力得到了快速恢复和壮大。

1203年,对铁木真来说是生死攸关的一年,在这一年中,他经历大起大落,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接下来,他将面临如何应对克烈部人。

铁木真觉得,他和王罕父子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是时候该作个了断了。克烈部由于内部分裂,遭到削弱,乞颜部也有所壮大,不过要是正面交锋,铁木真觉得还是没有多少胜算,所以他打算对克烈部进行智取。和弟弟合撒儿商议后,铁木真决定让他去诈降,然后趁王罕放松警惕之际,出其不意地杀出,一举歼灭克烈部。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王罕接见了合撒儿派来的两位使者——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二人声称合撒儿找不到铁木真,已经走投无路。现在听说自己妻小在王罕处,恳请王罕能够慷慨收留他。

王罕也自认为如今铁木真穷途末路,所以对哈撒儿的投诚没有产生怀疑。他热情招待了两位使者,让他们带话给哈撒儿,要他思想上不要有任何顾虑,克烈部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欢迎他来投奔。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王罕命亦秃儿坚为使,代表自己去迎接哈撒儿。

行走在半道上,亦秃儿坚发现了铁木真军队的踪迹,立刻觉得不对劲,马上调转马头,想跑回去报告王罕,可惜为时已晚,他遭到拦截后被处死。

军贵神速,为了防止王罕提前觉察,铁木真下令大军全速前进。克烈部当时驻扎在者折额儿温都儿山附近的折儿合卜赤孩峡口。蒙古军突然杀出,克烈人只好仓促应战。

不过克烈部毕竟是称霸草原的大部族,短暂慌乱之后,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拼死抵抗。战争整整进行了三天三夜,最终克烈部不敌战败,只好投降。铁木真下令清点人数时,发现王罕父子趁着两军混战之际,早已溜之大吉了。

铁木真没有忘记在遭到克烈部偷袭之时,是巴歹和乞失里黑提供了关键情报,他才得以逃脱。战争结束后,铁木真对他们进行了重赏,将王罕帐内的金银器物以及仆人都赏给了他们。铁木真动情地说:“巴歹和乞失里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的后世子孙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立下的功劳。”铁木真从来不吝啬对部下的封赏,赏罚分明,这是他能够获得众人拥戴并最终取得成功的秘诀之一。

在此次战斗中,王罕手下的骁将合答黑作战非常勇敢,正是他的护送,王罕父子才得以从铁木真手中逃脱。战斗到最后,合答黑也被俘虏,他坦然承认,是他放走了王罕父子。铁木真很欣赏合答黑这种忠诚于君主的品质,他非但没处死这位给自己军队造成重创的敌军将军,反而下令赦免了他,并授予百户职位。

对于归降的克烈部人,铁木真将他们封赏给有功将士,让他们尽力融入到乞颜部当中。相比塔塔儿部遭灭族的悲惨命运,克烈部无疑是幸运多了。

王罕仓皇出逃之后,一路往西,狼狈不堪,东躲西藏,心中又悔又恼,既为听信儿子桑昆的谗言袭击铁木真而悔恨,又为残烛之年无家可归而忧愁。本来他拥有草原上强大的部族,只因桑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害得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想到这里,王罕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抱怨起桑昆来。

桑昆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反而怪王罕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才落得目前的局面。在桑昆看来,要是王罕早点听自己的话,果断出手,说不定铁木真早就被消灭了,哪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父子俩就这样一路相互埋怨,抵达涅坤河河畔,此处是克烈部和乃蛮部的交界处。口干舌燥的王罕顾不了王者风范,看见水流湍急的涅坤河就想喝水。

乃蛮部的边哨很快发现了王罕,以为他是奸细,将他抓了起来。王罕辩解自己是克烈部的汗,乃蛮部守将叫豁里速别赤,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头发蓬乱、污垢满面的糟老头子,哪里会相信他就是王罕,便懒得和他废话,一刀结果了王罕的性命。

可怜王罕这位曾经叱咤草原的一代风云人物,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手里。

王罕被杀的风言风语传到了乃蛮部太阳汗的耳中,他本来懒得理会,可是他的王后古儿别速(本是太阳汗父亲的侧妃,太阳汗即位后,将她收为己有)好奇心强,想弄个明白,太阳汗只好让豁里速别赤将首级带到汗廷来。

乃蛮部和克烈部之间常有使节往来,所以不乏有认出王罕的人。确认死者确实是王罕后,太阳汗觉得手下人办事太鲁莽,像王罕这样一位大部落可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太过于窝囊了。太阳汗和古儿别速便为王罕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追悼典礼。

在悼念会上,王罕的脑袋被镶上银子,安置到太阳汗本人的宝座上,供臣下们悼念。王罕追悼会在非常肃穆的氛围中进行,乃蛮部的文武百官面向王罕脑袋行礼如仪,一切有序地进行着。或许是太阳汗一时老眼昏花,猛地觉得王罕似乎在冲着他冷笑。一瞬间,太阳汗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此诡异的事让他不得安宁,索性命人将王罕脑袋取下来,使劲将它踩碎。

再说桑昆,因为不愿听王罕唠叨,在乃蛮边境与父亲分道扬镳,到处流浪,经常半饥半饱,过着跟野人差不多的生活,但还不忘端着克烈部汗位继承人的架子。他手下的牧马人阔客出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便和妻子商议,打算投奔铁木真,不过其妻并不赞同,他便劫持了桑昆的马,独自去投奔铁木真。

铁木真素来痛恨背主行为,下令将阔客出拖出去斩首。

没有了马的桑昆,只好靠两条腿了,先逃到西夏边境,靠打家劫舍混饭吃,但没过多久,便遭到西夏的驱逐,只好转移去了西部畏吾儿地界,继续在那里靠抢劫活命,没过多久就命丧畏吾儿人之手,死在大漠绿洲。

就这样,克烈部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大部落的王系传承中断了。随着王罕父子的相继死去,他们与铁木真的恩怨情仇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克烈部人的故事并没有完,克烈部不少人后来在蒙古帝国担任要职。王罕的弟弟札合敢不与铁木真曾经有过一段不错的交往,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做亦巴合别乞,嫁给了术赤台(她先嫁给铁木真,铁木真因梦觉得不祥,将她改嫁给了术赤台),另一个嫁给了铁木真的幼子拖雷,她便是蒙古帝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唆鲁禾帖尼太后。

唆鲁禾帖尼与拖雷先后生下了四个儿子,分别是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其中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先后成为蒙古帝国的大汗(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曾经对峙称汗,阿里不哥后被忽必烈击败),忽必烈和旭烈兀各自创立了大元帝国和伊利汗国。

唆鲁禾帖尼的四子称王,这样的事在中国史乃至世界史上都比较罕见,她对蒙古帝国的走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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