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幽默的同桌排行榜(二班转来一个女同学排名倒数而她同桌霸榜各大考试第一直到她出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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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零一二年六月底,晋城雨花路发生一起三车连撞交通事故。宝马车严重损毁,一对母女被卡在车内。

  当消防员把女孩子从车里救出来时,女孩满脸都是血,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触目惊心。

  十月,国庆长假刚过。

  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晋城一中正大门前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车上下来。她戴着一顶咖啡色帽子,帽檐遮住了半张脸。

  站在少女身边的女人拿着书包,小心翼翼的陪同着。

  她摘了帽子递给了黄秘书,又戴上了墨镜,墨镜挡住了少女的面貌。

  少女伸手,“黄秘书,书包给我吧。”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决。

  两人一路沉默,走进了高二教学楼。上楼梯时,黄秘书下意识地伸手要扶少女。

  少女却避开了。

  黄秘书担忧地看着女孩的腿。“晚晚,已经和学校领导打过招呼了。体育课、广播操,你都不用参加。”

  少女什么话也没说,有些超乎年龄的淡然。

  早读课刚结束,正是课间休息。教学楼满是热闹的谈笑声。只是一个假期不见而已,学生们像是许久天不见一般,满心的喜悦要分享。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活力。

  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二班数学老师宋歌正和他的数学课代表谈心。

  他从桌上抽出两本书,还要几套不知道他从哪里找的模拟试卷。这是他精心准备的。“抽空做做。”

  男生微微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拿过来。目光落在书的封面上,历年的奥数竞赛题。

  “我知道了。”

  “行!你回教室吧。”宋歌转头看到桌上的书本,“江想,等下。顺便帮忙把这摞书搬到教室。你旁边的位置还空着吧,就放那里。”

  二班总人数45人,开学一个月了,他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

  江想抱起那摞书,书有些沉。

  出了办公室,来到走廊,被一个女人叫住。“同学,宋歌老师的办公室是不是在前面?”

  他停下来,目光扫过女人落在她身旁的女生身上。“往前走就是。”

  女人道谢。

  书有些沉,压在他的胸口,他竟觉得有些闷,于是加快了回班的脚步。

  江想个子高,加上自身需求,从初中开始便坐最后一排。他刚把新书放在桌上,很快后排的同学都发现了。

  “江想,这书谁的?别的班人要转到我们班来?”

  “男生女生啊?”

  “不知道。”

  “你怎么不问问班主任?”

  江想抿着嘴巴,看着窗外的走廊,眸色深远。

  是她吧!

  上课铃响了,教室很快安静下来。结果三分钟后,老师还没来。渐渐有人坐不住开始说话了。

  胆子大的男生竟然跑出了教室,去了外面一番查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我去!我们班真有新同学来啊。凌主任都来了,和老宋都在外面。”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的!戴着墨镜!”

  “是不是眼睛不好?我们学校也收残障人士了?我发誓我没有瞧不起残障人士的意思!”

  两分钟后,宋歌带着岁晚走进教室,凌主任站在教室门口,交代了一句:“宋老师,你先上课吧。”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看向了新同学。靠!主任亲自送来的同学,看来很厉害。

  岁晚安静地站在那儿,瞧不出一丝拘谨。

  宋歌清清嗓子,“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岁晚,以后大家共同学习,相互照顾。岁晚你暂时就坐第二组最后一排吧。”

  岁晚看向空位置,以及她的同桌。

  “宋老师,新同学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后排的一个男生说道。

  宋歌看着男生,开口道:“我希望下回上课发言,你也能这么积极。”说完,大家都笑了。“岁晚,你就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

  岁晚默了一下,嘴角动了动。“我叫岁晚,岁月的岁,晚来的晚。”

  就这样?

  全班震惊!

  后面有人趁机拍起手。很酷!

  “岁晚同学,年龄、生日、爱好,可以说说啊。”

  岁晚没吱声。

  宋歌因为对岁晚的家庭有些了解,主动帮她解围,也鼓起掌来。“虽迟未晚,欢迎岁晚同学加入我们二班。”

  “江想,你还不上去接你的同桌。”前排的男生转过头,小声说道。

  江想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新同学,还是看黑板。

  男生见他一个表情都没有,耸耸肩。冷冰冰的,没意思。

  大家对岁晚充满了好奇,不过毕竟是班主任的课,没人敢造次。

  后排的男生站起来,挥挥手,“岁晚同学,这里。”

  其他人突然笑起来。

  过分热情了啊!在班主任课堂上呢!

  岁晚抬脚,朝着座位一步一步走去。

  七八米的距离,她很快到了。桌上放着一摞书,垒得整整齐齐,最上面的书是数学。班主任教数学。

  新同桌,真是有心了。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桌椅很干净,抽屉也是,没有杂物,应该有人打扫过。

  她把书包塞进去。

  “现在上课,大家打开课本。”

  岁晚拿过数学书,随便翻了几页。

  这节课耽误了一些时间,很快下课了。等宋歌一出教室,岁晚前排的男生回头。“哈喽,我叫袁创。这是我同桌张星阔。”

  岁晚看向两人,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袁创是个自来熟,性格开朗,开学一周,他就认熟了班上所有同学,可以准确的叫出每一个同学的名字。“你原来是几班的?”

  岁晚戴着墨镜,别人也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三班。”

  袁创一愣,“三班?那你和江想是高一同学啊。”

  江想手里拿着笔,笔在书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袁创一惊一乍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同学看过来。

  江想也侧首看向岁晚。他平时惜字如金,在学校如无必要,不会主动和同学说话。

  岁晚轻轻拧了一下眉,“我是转学生。”

  江想转动着手上的笔,继续写着数学题,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第四节 课是体育课,教室的人陆陆续续都去操场了。目前大家非常珍惜还有体育课的日子。

  渐渐地教室只剩下了江想和岁晚。

  一个在刷题,一个在听音乐。

  江想解了一半题目,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时间。他把笔放进笔袋,起身时,椅子划过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岁晚侧首看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他愣了一下,能感觉到,墨镜下她的眸光应该是冷冷淡淡的,甚至有些不满。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控制的很好。

  教室一片静谧。

  江想动了动嘴角,“这节是体育课,要去操场。”

  岁晚没有反应。

  江想不知道岁晚到底有没有听清,他转身,走了一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知道了,谢谢。”岁晚开口,声音有些干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

  走出教室,江想来到室外,微风拂面,十月的天,不冷不热,他竟然感受到一分惬意,仅仅一分。

  体育课开始后,热身活动做完,岁晚也没有出现。

  当太阳落山,余晖洒满学校每一个角落。这一天的学习也结束了。每天放学这个时段,学校附近几条路都人车拥堵。

  二班教室还有一半人没走。

  江想在写作业,他习惯在学校把作业都写完。对他来说,作业难度不大,所以很快能写完。

  岁晚也没走,她正在书上写名字,不紧不慢。

  “江想,你今天怎么还不走?”

  “今天时间还早。”

  一个月下来,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江想除了学习还要打工。从高一开始,江想霸榜各大考试的年级第一。品学兼优、吃苦耐劳、善良正义……这是所有老师对他的评价。当然,还有来自女同学的诸多美赞。

  内外兼修,德才兼备。据说,厨艺还了得。

  袁创看向岁晚:“对了,下周要月考了,你这么晚才来上学,有什么不会的,问我们,或者问——江想也行的。”

  岁晚沉默。

  袁创善解人意解释道:“你同桌江想是我们年级第一。”

  江想拧了拧眉,“袁创,英语作业我写完了。”他把作业递给他。

  袁创接过,也没转身,继续和岁晚说话。

  江想扫了一眼,几秒后,开始收拾文具。

  “你写好了?这么快?”

  “没有。”江想语气平静,装了几本书就走了。

  袁创抓抓头,看着江想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江想放学后挺忙的。”

  “忙?”岁晚似乎是有些不解。

  “他要赚钱。”袁创小声道:“他也是年级第一清贫。”学校减免了学费,另外每个月提供400元补助。当然,这些事儿并不是很多人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要面子,自尊心极强。

  大家都在享受父母给予的照顾,什么都不愁,而江想却不一样。

  岁晚推了推墨镜,嘴巴抿着,让人捉摸不透她的表情。

  袁创看着她,欲言又止,“岁晚同学,我们都这么熟了。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岁晚已经起身,她站在那儿,微微低着头看着袁创。

  袁创坐在座位上,莫名的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喉咙。

  “你说。”

  “你为什么戴着墨镜啊?”

  好奇心每个人都有,只是有的人忍耐心很好,不问而已。

  岁晚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袁创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那啥,岁晚同学,你不想说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好久不见了!

第2章

  江想到达网吧时,今晚人都在。

  网吧老板周哥看到他,随手拿了一个信封给他。“江想,工资。”

  江想接过,信封有点沉。

  一旁的人道:“周哥大方啊。”

  周哥嘴里叼着烟,“我平时对你们抠吗?”

  “抠!”

  “滚一边去!江想暑假在这待了两个月,起早贪黑的。你们一个个天天睡懒觉。”再说了,江想来了以后,他省心不少。一团乱的财务如今清清楚楚的,请一个财务可不便宜。

  哎,人啊,还得多读书。他们这群高中毕业生,对这个晋城中考状元还是充满膜拜的。

  “江想,回头你买张手机卡,手机带着,方便联系。晚上我们想喊你去吃烤肉,都联系不上你。”

  黄豆一手搭在江想肩头,“隔壁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周哥请客。老板娘很漂亮喔!下次带你去看看。”

  几个人嘻嘻一笑。

  周哥狠狠拍了黄豆一下,“一边去,别影响人。”

  江想回到桌前,把信封装到书包里。

  初一那会儿,他来网吧上网下载作业,听到周哥说要招人。他问道,“我可以来这里上班吗?”

  其他人像是听了笑话。“小朋友,长得挺高,成年了吗?”

  周哥打量着他,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让他来上班。

  老街的邻居都和家里的孩子说,少去网吧,少和那几个小流氓说话,抽烟喝酒打架。当初江想爷爷奶奶也是一万个不放心,生怕江想从此走上不归路。

  这一晃,都过去四年了。

  与国庆那些天比,今晚来网吧的人不多。

  江想帮人办好手续,坐在座位上继续看书。周边声音不断,几乎不影响他。

  一直到十一点,江想结束工作,把今天的入账算了一遍。他才收拾好书包。走的时候,那几个人正在打游戏,嘴里一直喊着话,偶尔冒出几句脏话。

  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江想走路很快,十五分钟后,他到家。

  这片平房都是自建房。七十年代末,很多从外地返城的人无处可住,便自行搭建房子。后来几番修缮,才有了现在的景象。

  附近有栋民国名人居住的二层洋楼,零几年正式被划为历史建筑。围绕着洋楼附近的平房,一直说要拆,传了十来年了,但也没有拆。

  江想父亲出事后,他便搬到这里来住了。走廊的灯泡时好时坏,楼道里都是对门邻居堆放的纸盒杂物,经常容易撞到自己。

  打开陈旧的铁门,他轻轻走进去。

  “江想——”奶奶打开了灯。

  瞬间漆黑的屋子亮了。

  家里的家具老旧,地砖被磨损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纹路。

  “奶奶,以后不用等我,你早点休息。”

  江奶奶望着孙子,“没有特意等你。年纪大了睡不着,你饿不饿?奶奶给你下碗面条。”

  “我不饿。”江想从书包里,拿出信封,又抽出一叠钞票递给奶奶。

  “我和你爷爷有钱,这钱你自己留着。”她知道江想平时的收入都攒下来要还人的。她和老伴有退休金,不多。江想爷爷退休后找了份夜班保安工作,每天下午六点去,第二天早晨六点回。

  江奶奶叹口气,欠人家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能还清。即使还清钱,对别人家造成的伤害也弥补不了。对方的小女儿也就和江想一样大吧。

  江奶奶身体不好,有一些基础病,一直都要吃药。总之,不出事日子都能过下去,出了事,只会雪上加霜。

  江想洗完澡,躺在床上。房子的隔音差,他听到了风声,不远处马路上行驶的汽车声走路,还有窗外的野猫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一晚,江想失眠到凌晨三点多才入睡。他又梦到了医院。江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身上盖着白布。

  周围都是哭泣声、咒骂声。

  “你还我爸爸的命!把爸爸还给我!我只要爸爸活过来!”

  女孩子狠狠地抓着他的手,江想手背一阵刺痛。他看着满脸是泪的女孩,发白的唇角起了一层皮,嘴角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字。

  第二天早晨,江想到学校门口时,就被人叫住。

  袁创在不远处大喊着他的名字。“江想——江想——”

  江想在学校出名,这会儿大家都转头看过来。

  袁创推着自行车来到他身边。“哎,我和你说,我昨天好像得罪你同桌了。”

  江想皱了下眉。

  “我不是关心她吗?就问她为什么戴墨镜?”

  “你是关心吗?”江想语音低沉。

  “你在质疑我的人品?”袁创愤愤不已,说完,他后知后觉,江想竟然会发表意见。“你是不是也好奇啊?”

  江想抿着唇。

  不远处,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路口。

  袁创瞪大眼睛,满是惊讶。“我去!是岁晚啊。”

  “靠!那车好贵的!她家很有钱啊!旁边那女人是她妈妈?好年轻啊。”

  江想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等等啊。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还是同桌,等她一起呗。”

  “要等你等。”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停个自行车。”

  江想腿长,走路又快,一会儿就走远了。

  这会儿,班上的同学不是在早读,就是在说悄悄话,个别人在抄作业。

  岁晚走到座位上。见江想正在读英语,声音低沉,音量不高。发音标准,专注认真。

  霸榜年级第一,到底是天生聪明还是后天努力呢?

  早读课结束,各科课代表开始催大家交作业。

  江想是数学课代表,女生们都主动地交了作业,还有人借机问他题目。等他收完作业,再一看,除了班上几个老油条,他的同桌还没有交。

  江想侧首,“岁晚——”

  岁晚转头望向他,一时沉默。“嗯?”

  “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写好了吗?”

  江想微微皱了下一下眉,重复道:“昨天的数学作业。”

  “没写。”她云淡风轻地回道。

  江想从高一就担任数学课代表的职务,收了一年多的作业,第一次见到有人不写作业还这么坦然。先前有女生没写作业,还会软言软语,只求江想不要把名字报上去。

  面对岁晚这个态度,江想有片刻的迟疑。

  没写就没写吧。江想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他也没有时间苦口婆心地劝人认真写作业。

  一两次不写作业也不会影响什么。

  能考进一中的学生99%都是全区优秀的尖子生,当然也有例外。

  江想把数学作业送到办公室。

  宋歌问了几句,“下周日就要比赛了,没问题吧。”

  “还好。”他从高一开始参加数学竞赛,上一次拿了第三名的成绩。

  “我知道你聪明,脑子够用,但还是要多看题目,多阅读拓展。不仅是为了保送,也是为你以后的发展。”宋歌是国内著名的师范大学毕业,他深知好的环境对一个人的发展有多重要。

  江想的家庭情况他都知道。当初,中考分数出来,五中、附中几所学校领导都亲自去找他,开出的条件也相当丰厚。只要江想去他们学校,一切学费、生活费学校全包,哪怕校长亲自掏腰包给生活费。

  后来,一中收到消息,领导们一商量,这冲清北的苗子怎么能从眼皮底下溜走呢,学校立马派郝校长去江想家抢人。

  郝校长亲自出马,江想自然没走成。

  知道江想家困难,学校提出的生活费也相当丰厚。不过,江想还是拒绝了高额的生活费,只收下了学校的饭卡。

  老师们对他寄予厚望。穷困只是一时,他日,这孩子肯定会有出息的。

  等两人交流结束,宋歌问了一句,“你同桌岁晚怎么样?”

  江想愣了一下,“挺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歌无奈一笑,“她是转学生,融入新环境需要时间。你学习好,平时多帮着点。”

  他相信江想的人品。

  “嗯。”

  “她眼睛不好。”宋歌叹口气。

  “老师,岁晚的眼睛怎么了?”

  “放学路上出了车祸,伤了眼睛。”

  “所以她才转到我们学校来?”

  平时寡言少语的江想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宋歌也不好多说什么。“差不多吧。不过,岁晚的学习成绩很好。”

  江想没说话。

  宋歌伸手翻作业。“我来看看她昨天的数学作业做得怎么样。”

  江想一时无语。

  “岁晚的作业在哪呢?”

  “她没写。”

  “我昨天留的作业也不多。”

  “可能是她现在不能用眼过度。”江想第一次替同学解释。

  “她眼睛差不多恢复才来上学的。”宋歌皱皱眉,“你让她下节课后来找我。”

  江想回到教室,一眼就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岁晚。她正玩着手机游戏,安静、专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戴着墨镜,不难受吗?

  他回到座位上,抽出了语文课本。

  岁晚打完了一局游戏,昨晚手机没充电,这会儿仅剩5%的电量。岁晚也不想兴师动众,让人送充电器过来。她打量着教室,环顾这个班上的人。

  大家谈笑风生,哪怕有沉重的学业压力,该开心时还是很开心。

  “袁创——”她叫了一声新同学的名字。

  袁创几乎是秒回头,“在!”动作之大,撞得江想桌上的书都快倒了。

  江想眼疾手快立马扶住。

  袁创憨憨一笑,“抱歉抱歉。岁晚,叫我啥事?”

  岁晚道:“你有手机充电器吗?”

  袁创:“你手机什么型号?”

  “苹果5。”

  袁创张了张嘴角,连他同桌张星阔都回头来。苹果最新款,九月份在美国刚刚上市,而国内这时候还没有上市。

  “你在哪买的?”袁创欣羡不已。

  “家人送的。”岁晚语气随意。

  “你家人对你可真好。”袁创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同学怕是货真价值的小富婆。

  “岁晚,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

  岁晚点头。

  袁创心里一揪,早晨出来急匆匆的,竟忘了拿手机。“我今天没带手机,你号码多少,我记一下,晚上回家加你。”

  张星阔拿出手机,“我加你。”

  江想抬眸看了一眼袁创,大家偶尔会叫他“原创作家”,语文老师让他好好学习,以后争取写几本书。现在看来,他挺适合做销售的。

  岁晚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袁创认真地记在笔记本上。

  张星阔:“我加好了,你通过一下。”

  热心肠的袁创又多了一句嘴,“江想,我们也加一下微信吧。”

  岁晚看向了江想,她的同桌。

  江想亦望着她,眼神平静,缓缓开口:“我没有手机。”年级第一清贫学霸校草,没有手机也实属正常。可怎么感觉他在拒绝加他们好友呢。

  袁创连忙岔开话题,“岁晚,我去隔壁班帮你问问。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教室充电。一中学风很严,教导主任的眼睛和装了监控一样,哪热闹他立马出现。”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英语课代表孙舒然过来收作业,“袁创呢?”

  张星阔:“出去了。”

  孙舒然看向江想,语气温柔,“江想,岁晚人呢?”

  “出去了。”江想头也没抬。

  “他俩作业都还没交。江想,你帮我和岁晚说下,让她自己送到办公室吧。”

  江想心里想到,怕是岁晚一科作业也没写吧。

  下节课是英语课。课堂上,英语老师点了岁晚的名字,让她回答问题。

  岁晚站在座位上沉默以对。

  英语老师摇摇头,有几分失望。“这个学习点,高一就讲过。我说过,课前要预习,课后要复习。这个要求我从第一天给你们上课就提过。”

  岁晚抿了抿嘴角,声音软软的。“老师,我昨天刚来。”

  底下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师大附中的老师没有讲过吗?”英语老师脸色渐渐有些严肃,见岁晚不说话,“你先坐下吧。”

  师大附中?教室里一片哗然。师大附中也是晋城四大顶尖高中之一。这几年,文理科的状元常出在师大附中。

  岁晚竟然是师大附中的学生。

  “孙舒然,回头你把笔记给岁晚看看。各位同学,月底要进行高二第一次月考,希望你们每个人尽快收心。”

  等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拿着书大步而去。大概是岁晚没有回答出那个问题,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岁晚眼睛有些疼,她歪着头趴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昏昏欲睡。

  江想看着她的睡颜,皮肤白皙,嘴巴红润,鼻子挺翘,再往上……

  岁晚睁开眼的那一瞬,就对上了江想的眼睛。

  他在看她!

  那双眼像藏着什么,深邃不可窥探。起初让人觉得冰冷,看久了,才会发现,那双眼眼眸深藏着坚韧。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作者有话说:

  biubiu

第3章

  隔着墨镜,江想自然不知道岁晚已经睁开眼,他陷入沉思。

  他还看?

  岁晚突然端坐起来。

  江想连忙转过视线。心跳加速,如坐针毡。而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还翻起来了数学习题。

  很多年后,江想回忆到这一天,想起了那个下午心跳不止的感觉。年少的喜欢,悄然而至。可如果喜欢的人是她,也不会让人意外了。

  教室前排的几个女生小声讨论着,偶尔悄悄看向后方。

  “你们猜岁晚为什么一直戴墨镜?”

  “是不是国庆去做了双眼皮手术?我姐姐去年寒假做的,刚做完很吓人,又红又肿,出门都戴墨镜。”

  “我看岁晚很漂亮啊,气质也好。”

  “戴着那么大墨镜,能看出什么来。”

  “孙舒然,一会儿你去看看。”

  孙舒然一直叹气,老师交代的任务让她有些头疼。

  “去啊,再不去就要上课了。”

  孙舒然只好硬着头皮拿上英语笔记本去找岁晚。

  “岁晚,这是我笔记。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岁晚抬首,静静地看着她。这位女同学很漂亮,学习又不错,言行间透着几分骄傲。

  “岁晚——”

  “谢谢你,我不需要。”

  孙舒然咬着唇,尴尬又气恼。

  前方的人都看着这一幕,大家觉得岁晚有些过分,辜负别人的好意。

  气氛僵持着。

  这时候一旁沉默的江想开口道:“岁晚,班主任让你去找他。”

  岁晚皱了一下清秀的眉毛。她不想三天两头被老师找。“有什么事?”

  “大概是你没写数学作业。”

  “你告诉老师的?”岁晚语气清冷。

  江想:“……”他是这样的人嘛?他清了一下喉咙,嘴巴动了一下,还未开口。

  孙舒然却开口:“江想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写作业,作为课代表肯定要告诉老师啊。你怎么能对江想发脾气呢!岁晚,学习是自己的事,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别人来督促。”

  岁晚嘴角轻轻扯了一笑。学霸校草果然是块宝!

  见她似乎不领情,孙舒然更生气了。“岁晚,我们都该做个善良的人。”

  岁晚忍着笑意,有些人真是幼稚的可爱。“我不善良。”她回了四个字,起身往外走去。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孙舒然气得跺脚,“她怎么这样啊?江想——”

  江想不会安慰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岁晚去找宋歌前,英语老师刚好和宋歌谈完。“你们班这个新生,不是说学习很好吗?作业不写,上课不回答问题!调皮的男生我见多了,女生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英语老师今年四十多岁了,教龄20年,是个非常敬业的老师。

  “唐老师,您别气。岁晚刚转学来,还没适应新环境。您放心好了。”

  宋歌也愁啊。岁晚的成绩单他看过,中考分数非常漂亮,全市排名前十。难道是车祸留下的阴影?

  这会儿岁晚过来,他打量着小姑娘,清清瘦瘦的。他也说不出重话来。“岁晚,还适应吗?”

  “还好。”

  “你坐在最后一排,上课是不是看不见前面?这样吧,一会儿帮你换到前面去。”

  岁晚眉头一紧,“宋老师,不用麻烦了。我能看见。”

  宋歌不太懂现在的孩子,其实他们也就相差十多岁。“那好,座位暂时不动。那你和老师说说,你为什么不写作业?”

  岁晚沉默了一瞬。

  “没事,你尽管说。”

  “我不想写。”很多事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宋歌刚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水,差点就喷了。“那可不行。”见岁晚也不想说什么,他只好让她先回去上课了。

  班主任真的很难做。

  岁晚回到教室,一直沉默着。

  江想见她闷闷不乐,她被宋老师批评了吗?

  后面几天,岁晚将周围一切都屏蔽了,她不想说话的意思很明显。袁创几次想和她说话,都无从开口。

  私下里,班上的人都在说转学生太倨傲了,不合群。尤其是女生,已然将她排斥在外。

  袁创自认为和岁晚很熟了,趁着江想不在,他和岁晚说道,“岁晚,你不要生江想的气。江想不会和老师打小报告的。”

  谁在生他的气?

  岁晚抬起眼皮,终于有了理人的迹象,她轻悠悠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袁创挠挠头发,“他是个有原则的人。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可你们也是九月刚做同学。”岁晚心细如尘,对周围几个同学的情况也略有所知。

  “江想父亲出事后,家里欠了很多钱,原本他的房子也卖了还债。他爷爷奶奶养老钱都拿出来了,听说他现在打工也是为了还钱。”

  “多少钱?”对她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不知道。”袁创脸色有些严肃,“一条人命钱。”

  人命,那可是一辈子的债。

  六年前的交通事故,江父酒后驾驶撞死了人。当时影响很大,上了新闻。电视台、报社记者都来采访过。

  那时候江想还是小学生,孤零零地出现在镜头前。

  岁晚沉默地看着窗外,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江想从外面进来时,手里拿着两支黑色签字笔。这是他刚刚去文具店买的,周末考试用。

  江想没有和女生做同桌的经验。可能是幼儿园时期,他还和小女生坐一起过。后来上小学,一直都是和男生同桌。由于他学习好、自律性强,老师把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安排成他的同桌,也不会影响他。

  岁晚有些烦躁,从书包里翻过耳机戴上。

  教室有些吵。

  谁也不知道,这会儿隔壁一班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

  郝校长从一班走到了二班,听到教室的喧闹声。他往门口一站。“还是两分钟上课,你们班这是要上天?听听隔壁一班!”

  他边说边走进教室,眼睛四下看着,那双眼睛和装了雷达一样。一会儿收走了几样东西。

  江想见岁晚趴在桌上,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耳朵上的耳机太醒目了。

  眼见着郝校长越来越近,这时候叫起岁晚有些来不及了。他抬手快速地拿走了露在外面的耳机。

  岁晚当即察觉,立马坐起来,有些恼意。看到郝校长时,她瞬间明白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拿出了数学书。

  郝校长路过两人桌前,目光微微停留了几秒。“江想——”

  大家的心拎了一下。

  “周末竞赛加油。”

  话音一落,众人一脸无语。原以为是郝校长发现什么了。晋城一中的贴吧上有一句名言“高中时代谈恋爱,到他手里就拆散。”这就当年他做教导主任时说的话。

  郝校长一走,教室又渐渐开始骚动了。

  江想把耳机放到岁晚的桌上。“会被没收。”他声音低沉悦耳。

  岁晚看着耳机,她忽而一笑,“我在听英语。”

  江想沉默片刻。

  “不信?”岁晚勾了下嘴角,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喏。”

  屏幕上显示着是英语。

  《because of you》

  江想的嘴角微微上扬。这确实也算听英语。

  “江想在笑。”前排回头的女生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诧异地拉了拉同桌,“快看。”

  可惜,江想那一笑太短暂了。

  “他和岁晚同桌关系很好嘛。”

  周四下午,宋歌在班上交代一下,“江想周末要去参加数学竞赛,明天就不过来了。袁创你帮忙收一下作业。”

  袁创一脸菜色,硬着头皮说道:“好。”

  “这个月月底要月考,我会根据成绩重新调整座位。”

  “不要宋老师,我们刚刚磨合好。”

  “老师,我没意见。”

  “去你的!我没嫌弃你,你竟然嫌弃我!”男生说完,被同桌掐了一下。

  宋歌轻笑,“看你们表现。尤其是坐在倒数后两排的某些同学,上课睡觉、看闲书,不要以为老师没看见。老师虽然近视,但是观察力是360度的。讲台两边还可以放两张特设座位。”

  “好了,放学。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一落,刚刚还鸦雀无声的教室立马热闹了。

  袁创回头,凄惨惨地说道:“哎!你不在,我作业都没法写,还让我去送作业,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江想回道:“自己写。”

  袁创叹口气,“江想,那你比赛加油。祝你拿到第一名!等你回来,我们给你庆祝。”说着他推推同桌张星阔。

  张星阔欣然答应,“成啊,想怎么庆祝?”

  “岁晚,要不要一起?”袁创真是胆大。

  张星阔心里满是吐槽,大胆!竟然这么直接!

  连当事人江想都觉得唐突。“奥数竞赛没那么简单,强者很多。”

  “别怕。我信你!周日我会吃斋为你祈福。”

  江想:“……”大可不必。而且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岁晚——”袁创期待地看着她。

  岁晚轻轻扯了一抹笑,“等尘埃落定再说。我不喜欢提前许诺。首先——”她转眼看向江想,“他得拿奖。其次,你们想庆祝时间、地点。”

  “你考虑的很全面。”袁创突然觉得岁晚很有气势啊。“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等你们的消息。”岁晚拎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江想有着无奈,袁创和张星阔面面相觑,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正是放学时间,校门口那条路又堵了,交通几乎瘫痪。

  岁晚正在接电话。

  黄秘书和司机被堵在了路上,“晚晚,估计要等上一会儿了。”

  “没事。你们到了再打我电话。”岁晚挂了电话去了学校对面的一家炸鸡店。

  炸鸡店每天到放学时生意爆好,大都是女生。

  这会儿,店里排了两路队伍。

  “孙舒然说没看清楚岁晚的眼睛。我猜就是割了双眼皮。”

  “可能之前的眼睛不太好看,才去割双眼皮吧。一双眼睛拯救一张脸。”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款式。”

  “会不会欧式双眼皮,现在很流行。”

  岁晚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等前面的人拿到炸鸡,欢欢乐乐正要回去时,突然看到了岁晚。

  三人尴尬不已,拉着手,慌乱地要走。

  “等一下。”岁晚叫住她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戴墨镜?”

  三人抿着嘴。

  岁晚扶了扶墨镜,“如果你们好奇,我可以拿下墨镜给你们看看。”

  “不用了。岁晚,我们没别的意思。”说完,三人连忙跑了。

  等出了炸鸡店,三人大喘一口气。

  等她拿到炸鸡块,车也开进来了。

  她捧着炸鸡上了车。

  黄秘书看到炸鸡块,“晚晚,你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暂时不要吃油炸食品。”

  岁晚没说话。那么深的伤口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吗?

  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江想和袁创站在一起,两人注视着黑色奔驰车。

  袁创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贫富差距了。人家坐着几百万的奔驰车上学,而我骑着几百块的自行车上学。”

  江想目光沉静,一言不发。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公平,我们改变不了,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努力地更好地活着。

  袁创心知刚刚自己说错话了。江想家的条件更差呢。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想也不会计较这些。“走了。”

  周末傍晚,岁晚与父亲约好一起吃饭。

  宽敞的包厢,桌上的菜都是岁晚爱吃的。

  此时,她没有戴墨镜。岁晚原本就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星星一般。只是现在左眼下方多了一道五厘米长的疤痕,如此不和谐。仿佛一件艺术品被毁了一般。

  周宇恒望着女儿的脸,满心的心疼,还有惋惜。

  “晚晚,最近还好吗?”

  岁晚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父女俩好久没见面了,如今变得陌生了。这孩子以前很粘他。

  “爸爸这次出差给你买了礼物。”

  “什么礼物?”

  “礼物在车上,你等等我去拿。”

  “周总,我去吧。”黄秘书起身。

  岁晚看着父亲,周宇恒今年刚刚四十岁,气质儒雅,一派成功人士的气场。老天不光给了他聪明的脑袋,还给了他优质的外貌。

  哪怕父亲家里家徒四壁,哪怕外公外婆觉得他不适合母亲,母亲依然要嫁给他。大家都说她着了魔。

  后来,他们终于结婚了,母亲很快生下她。

  外公当初应许他们结婚的条件就是,孩子姓岁。

  在岁家人眼里,周宇恒就是上门女婿的,加上周家条件实在太差,亲戚们觉得他是有所图谋,对他的态度自然不够尊重。

  可是父亲对岁家所有人都很好,对母亲更好。连着母亲的堂妹、表妹都羡慕母亲。

  老公爱她,女儿漂亮聪明,妥妥的人生赢家。

  岁晚也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她的家庭是模范家庭。她是老师的宠儿,同学羡慕的对象。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恩爱的夫妻怎么就离婚了。

  母亲接受不了,她也接受不了。

  爱可以伪装的吗?

  黄秘书拿来了礼物,周宇恒亲手递给她。

  一个名牌包包,很适合小女生。

  “爸爸挑了很久。”

  “谢谢爸爸。”岁晚礼貌地回道。“我很喜欢。”

  用餐期间,周宇恒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电话,声音温柔。“我大概七点多回去。”

  “回去”一词,让岁晚有些刺耳。

  回哪儿?反正不是他们的家了。

  岁晚没什么胃口。“爸爸,晚上我要回去练琴。”

  “那好。早点回去吧。下次有时间我再陪你。”周宇恒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岁晚上车,坐好后,她突然转身探向车窗外,“爸爸——”

  周宇恒一愣,往前走去,靠近女儿,“怎么了?”他也满是不舍。

  “爸爸,我会有弟弟妹妹吗?”

第4章

  周宇恒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时间僵在原地。

  车窗缓缓关上。看着父亲变幻的神色,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了。

  岁晚敛了敛神色,“董叔叔,今天先送黄秘书回家。”

  黄秘书照顾岁晚近四个月,也知道岁晚的性格,大小姐今晚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了。父母离异,孩子是最可怜的。

  “我在前面的车站下就好了。”

  有时候独处才能解决问题。

  等黄秘书下车后,岁晚开口:“董叔叔,转转再回去吧。”

  “晚晚想去哪儿?”

  岁晚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满身疲倦。过了一会儿报了地方,“去一中附近。”人总是要适应新环境的。

  七点不到,暮色已经笼罩了城市。路灯都亮了,一片暖黄的光。

  “我下去走走。”岁晚道。

  董臣给岁家开了20年的车,早已把岁晚当成亲人一般。“我停好车来找你。”

  “董叔,我想一个人。”话语简单,透着不容拒绝。小姑娘到底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人虽小,气势不小。

  董臣思索半晌,“好。”

  岁晚今天出来背了一个斜挎包。她走走看看,最后停在了一家米线店前。

  店门口挂着牌子“陆家米线”。店里坐满了人,连着路边都放了几张折叠桌,桌面油迹可见。

  周围还有几人在排队等候座位。

  岁晚一身精致的连衣裙站在这儿,倒有些格格不入。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找不到路啊?”一位年轻的阿姨关心的问道。

  岁晚笑笑,人家这是把她当盲人了。

  “江想,快看,门口的妹子可真漂亮,怎么就是瞎子呢?可惜啊。”

  江想抬首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喝了一口汤,放下筷子,他扯了一张纸,擦擦嘴角。和黄豆说道:“我先回店里。”

  “你都吃完了?吃那么快做什么!”

  江想从里面出来时,和被误认为“盲人”的岁晚碰个正着。

  少年清冷地站在她面前,岁晚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今天不是去比赛了吗?再一想,他家就在一中附近。他出现在这里也正常。

  岁晚转身往前走去。

  江想跟在她身后。

  走了五十多米后,岁晚回头,“你跟着我干嘛?”

  江想扯了扯嘴角,“没跟着你。”

  岁晚没抿着嘴巴。

  江想开口道:“这条路有小偷。你一个人的话要小心点。”她背着的包,很容易吸引小偷的注意力。

  岁晚咬了下唇,“你去哪?”

  江想随手指了指前方,“网吧。”他又加了一句,“我晚上在那儿打工。”他的语气平常,没有一点自卑。

  岁晚见他今天身上还穿着校服,校服有些旧,大抵穿的多关系。不过校服洗的很干净,一点污迹都没有。

  脚下一双运动鞋,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大抵没有牌子。

  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外号“年级第一清贫学霸校草”,确实贴切。

  如岁晚所猜想,江想的衣物都是在附近大市场随便买的。老板是附近的租客,认识他。基本上只收他一个批发价。

  好在江想那张脸长得好看,加上身材匀称,再丑的衣服,他穿上都还挺好看。

  “江想,你今天考的怎么样?”岁晚突然发问,让江想有些意外。

  “还行。”

  “能拿第一吗?”

  江想沉吟道:“不确定。”他小学时期一直在学奥数,只是后来家庭变故,没有再参加课外辅导。初中学校教育水平普通,学校没有重视这些比赛。等到了高中,他重新学起来,加上老师的指导,一年时间,水平飞升了很多。

  岁晚轻声说了一句,“你应该没问题。”

  江想神色一怔。他看向前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饭后消食。”岁晚定定地回道。

  江想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才到七点。

  “你晚上要工作多久?”

  “7点到12点前。”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里写作业、复习。

  江想知道她的想法。左右邻居常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无法否认。同情、惋惜的表情,他看的太多了。但此刻,他没有在岁晚的脸上看到。

  “那你过去吧。”

  江想点了一下头,走了几步,他回头,突然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男人。他走回岁晚身旁,“后面有个中年男人。”

  岁晚回头,“他是我家司机叔叔。”

  江想放了心。

  岁晚:“江想,刚刚那家米线好吃吗?”

  “太咸,味精放的多,不推荐。”不会适合你。

  岁晚耸肩,袁创说那家米线店是著名的网红店,还上过美食节目。

  她抬脚往前,突然一只流浪狗突然跑过来。岁晚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身子向右歪去。

  她一手捂住墨镜。

  江想拽住她的手臂时,几乎没有思考。

  岁晚站好身子,江想松开了手。

  “它不咬人,你不要怕。”

  岁晚眉心皱起,轻轻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墨镜。再看那种狗,浑身的毛发打结,脏兮兮的。“这狗没人管吗?”

  “以前住户搬走了,把狗留了下来。它一直在等。”江想说道。

  “有时候,人还不如动物重感情。”岁晚喟叹。“真可怜。”

  “不过附近餐饮店都会喂它,倒也饿不着。”

  岁晚抿抿嘴角,微微仰着头,“刚刚谢谢你。”这才发现,江想个子很高。

  “妈妈,我要吃冰糖葫芦。”

  “等会你上完课,我们再买。”

  “可是等我上完课,卖冰糖葫芦的叔叔就走了。”

  街角的摊位,卖糖葫芦的大叔,还有他的妻子在串草莓,草莓很干净。大叔的手艺很厉害,一拉一扯,像变魔术,拔丝糖葫芦就做好了。这技艺也吸引了不少孩童,包括岁晚。

  岁晚盯着看的出神。这对中年夫妻,也许没有赚到很多钱,但是他们身上能看到幸福。平凡的幸福,长长久久。

  江想没想到岁晚会盯着糖葫芦看。

  刚刚那个小朋友的妈妈还是给他买了糖葫芦,小朋友手拿着糖葫芦,眉眼弯弯,保证着,“我今晚会认真写作业。”

  岁晚忽然回头,“你身上有钱吗?”她虽然带了包,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江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十块钱。“你要买糖葫芦?”

  岁晚觉得江想这个人真的太聪明了。纸币还带着温度,怕是他装在口袋一天了。“明天还你。”

  江想:“不用。我该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喧闹的街角,商贩往来,各种食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刚刚,墨镜滑落到她的鼻头。

  他看到了。

  岁晚的左眼下方有一道疤。

  董臣见男生走后,他大步走来。“小姐,董事长刚刚打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岁晚捏着那张十块钱,买了三根冰糖葫芦。

  有点多。

  “董叔,你要尝一尝吗?”

  董臣摸了一把嘴巴,一脸为难,“我怕酸!”

  旁边一个小男孩一直在看她,一脸羡慕却克制的表情。

  岁晚笑了。“小朋友帮姐姐办件事,姐姐送你一根糖葫芦。”

  “好!”

  江想到了网吧,一进来就被人调侃。

  “黄豆说你刚刚和一个盲女走了,那小姑娘长得很好看。”

  “花季雨季,爱情萌动,扑通扑通。”

  “靠!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江想不想搭理这些人。

  “认识你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你去追女生。”

  “呦!我们想想长大了!”

  这几人平日油嘴滑,私下里还打赌,江想会不会早恋。毕竟他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据说学校喜欢他的女生也不少。偶尔还有女生在网吧附近徘徊呢。

  这时候门外来了一个小学生。

  “喂!小朋友,知道这里哪吗?”

  “知道!是旺旺网吧。”

  “赶紧回家写作业去,这里可不是小屁孩来的地方。”

  小学生一手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有个漂亮姐姐让我把这个送给江想,我送完就走。”

  江想看着小学生,内心大动。“我是。”

  小学生伸出糖葫芦,“喏,给你。”

  江想下意识的接过。他的这根用保鲜膜包好了。

  小学生舔了一口自己的糖葫芦,“好啦,我完成任务。”

  几个人目光紧盯着那串冰糖葫芦。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人送过我吃的。”

  “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你能和江想比吗?”

  “我也想吃冰糖葫芦。”

  “江想,这东西甜不拉几的,哥们帮忙分担一下。”

  江想把冰糖葫芦装到了书包里。

  “这么多年兄弟情,连一颗冰糖葫芦都不值。我算是看明白了。”

  周哥嘴里咬着牙签,刚刚他还不信黄豆的话,现在信了。他挽着女友。“走,我们吃烧烤去。把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根糖葫芦……”

  江想:“……”

  晚上,江想回到家。

  “回来啦。”江爷爷今晚休息,没去值班。

  江想换上拖鞋。“爷爷奶奶——”他见到五斗柜上放着一排营养品的礼盒。

  江爷爷开口:“你姑姑今天来过。”

  江想应了一声。

  “江想,你姑姑让我们搬去她的房子,你也一起过去。”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晋城的冬天,冷冽如冰。因为房子的问题,这里也没有通暖气。

  家里的空调制暖效果并不好。

  “你们过去住吧,我不过去。”

  “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我平时都在学校吃饭,这里离学校近。”

  “你姑姑那处房子,到你学校也就二十多分钟。到时候你天气好时可以骑车,也有直达公交车。”

  江想:“爷爷奶奶,住这里挺好。”

  老人知道,他不想欠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姑姑。

  “你们也早点休息。这事过几天我会和姑姑谈的。”这几年的生活变故,早就让他成长起来。

  他回到房间,把那串糖葫芦放到了笔筒里。冷冰冰的屋子似乎多了丝温暖。

  周一。

  江想早早地到了教室,袁创热情地叫了他一声。“江想!几天不见,我想死你了。”

  旁边的人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袁创,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江想把书包放到抽屉,放了一半,书包推不进去了。抽出书包,抽屉里竟然塞了一半东西,有巧克力、饮料,还有一个装满玻璃瓶的星星。

  袁创凑过来,“我去!这么多!学习好的人就是受优待。”

  几个男生也围过来,大家笑着。

  “江想,看看有没有留名字。”

  江想没看,这些东西丢了太浪费。他有些头疼。“袁创——”

  袁创连连摆手,“我可不爱吃巧克力,甜的齁死人。要不,你送给你同桌。”

  “别听袁创的,可不能随便送人巧克力。巧克力代表喜欢。”

  岁晚到了教室。见好几个男生围在他们的座位旁。有男生坐在她的座位,见她来,立马跳起来,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男生们陆陆续续离开。

  岁晚看到江想桌上的巧克力,忽而一笑。“这么早就送圣诞礼物吗?”

  江想一时无语。一贯的清冷,如今竟有些几分无措。

  袁创乐的直笑,“谁让我们江想魅力大,估计他再不来,抽屉都要被塞满了。岁晚,这两天你没看见谁送的?”

  岁晚摇头。被看见了,还不尴尬。

  长得帅又聪明的人果然受欢迎。

  江想那张脸,被叫校草,名副其实。

  岁晚想到了自己脸上的疤,过两天她又要去复诊了。

  江想把那些巧克力都给了袁创,让他去处理了。

  袁创分给了前排的女生,又回头,“她们让我谢谢你。”

  江想敷衍的应了一声。

  “这样太亏了。”她叹口气。

  “什么?”江想不解。

  “暗恋你的那个女生真傻,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应该约你才对。”

  江想喝了一口水,平复好情绪。想了想,说了一句。“学校禁止早恋。”

  “爱情、好感是禁止不了的。春风吹又生,野火烧不尽。”岁晚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这诗不是这么用的!

  江想翻开了语文书,开始默背古诗,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书角。

  过了一会儿,岁晚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十块钱纸币。

  “江想——”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温柔。

  江想愣了一下,几秒后,他伸手接过,把纸币夹在了书中。

  “谢谢。”

  那串糖葫芦,他吃了一个。

  有点酸,有点甜。

第5章

  早读课结束,高二教学楼三层突然炸锅了。

  年级排名第二的李星河被郝校长亲自从天台带走,一前一后从走廊走过,路过二班。

  郝校长一脸严肃,李星河一脸无奈,和江想目光交汇时,还耸了一下肩头。

  二班人一脸惊讶。感觉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一班教室这会儿都被低气压笼罩着。二班占着位置优势,有人前去一班打探消息了。

  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我的天啊!是张微甜约李星河,捧着一瓶心愿星天台告白。”李维说完,拍拍胸口,又狠狠呼了一口气。

  “我去!张微甜牛掰啊!”另一个男生竖起了大拇指。

  女生:“那李星河答应了?”

  “谁知道啊!郝校长不是去了吗?”

  “郝校长怎么知道的?”

  “郝校长的办公室正对着天台啊!”

  “我听说郝校长抓早恋很疯狂。”

  “请家长、写检讨呗。难道还有十八般酷刑?”

  女生:“李星河应该没事吧,他学习成绩那么好?”

  “早恋和成绩好坏没关系。”

  “叫啥早恋啊?小学生初中生那叫早恋,我们都快十八了,还早什么恋啊。”

  “学校都是一视同仁,难道成绩好的人可以谈恋爱,成绩差的还不能谈恋爱了啊!这也太不公平了,那我可要拉横幅控诉了。”

  “你想谈也得有人愿意和你谈啊?现在的女生啊,一大半看脸。喏——”

  两个女生在江想桌前,谈论学习呢。其中一位还是班花林萱萱。

  “班花都去了。”

  “其实,我觉得新同学也挺好看的。”

  “墨镜遮了一半脸,你看个屁啊。”

  “就是戴着墨镜感觉很好看啊,又酷又神秘。”

  “岁晚确实很漂亮。”说话的人叫李子游。

  “李子游,你知道?”

  李子游拿出手机,打开相机。“你们自己看。”

  岁晚从小学参加过很多比赛,还拿过全市三好生。网上有她的新闻,还有照片。

  岁晚的长相集合了父母的有点,她更像父亲多点。五官精致,小时候灵动可爱,等渐渐长大,五官长开了,气质清纯淡雅。

  “这班花要换人了吧。”

  李子游拿回手机,他还没说岁晚的家庭背景。

  “可她为什么戴墨镜啊?”

  “暑假出了车祸。”

  “毁容了?”

  “别胡说。盼着人好行不。”李子游严肃道,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

  “李子游你知道的很多吗?是不是很早就关注岁晚了。”

  李子游摆摆手。他小学时跟着爷爷去参加过书法协会举办的活动,那次岁晚也在。

  岁晚写了两句诗,正是李白的《将敬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在场的书法老师夸赞不已。

  等他说完,几个男生都有些不信。哄孩子的吧。

  “你们可以找机会看看她的字。”

  “据说,她到现在一科作业都没写过,上课也不做笔记。”

  “李子游,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岁这个姓是大众姓吗?”

  李子游没说,他家里还有那次活动的合照。那次活动他大受打击。作为同龄人,他完全被岁晚碾压,回去苦练书法,后来他去参加书法比赛,可惜都没有遇到过岁晚。

  岁晚来报道的第一天,他就认出来了。当然,她肯定不记得他了。

  介于一班的事,郝校长亲自给高二年级班主任开了会。一班二班的班主任都是年轻教师,三十岁不到。

  “早恋这事,我在会上多次强调,请大家注意引导。”

  “一中杜绝一切早恋行为。苏老师你和李星河好好谈谈。这孩子是冲清北的苗子,赶紧让两人分开做坐,座位隔远点。”

  “二班就在一班隔壁,要引以为戒。另外,天台的门要锁上。看星星看月亮,给我都看书去。”

  等会议结束,宋歌和苏潮一起出来,两人无奈一笑。

  宋歌道:“老师还单身,学生开始早恋。像话吗!”

  苏潮膝盖一痛。“宋老师,早恋这事是防不住的。你也要注意一下你们班。”有时候打脸只是早晚时间问题。

  宋歌微微一笑,“多谢提醒。”他们班最受欢迎的就是江想,这孩子肯定不会和女同学去天台。

  苏潮路过二班时,二班学生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宋歌走进教室,“别看了。苏老师被训得很惨。希望未来两年我都不要经历苏老师刚刚经历的。”

  底下人都笑了。

  宋歌环顾一周。“我能明白你们的心情,朝夕相处,容易产生美好的感情。但是你们这个年纪首要任务是学习。未来有很多未知。你们能确定给对方想要的世界吗?能确定上一所大学吗?”

  大家若有所思。

  宋歌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不觉一笑。

  “宋老师,假设,我是说假设,我喜欢的人成绩很好,我以他为目标,努力学习,争取和他考上一所大学。这样也不行吗?”

  男生哄起来,“喔喔”的叫起来。

  “可以把这份暗恋藏在心里,化暗恋为动力,也不错啊。”宋歌后背开始冒汗。

  “早恋”是每个人高中老师都棘手的工作,甚至有些老师反映,这工作比教学工作难做多了。

  一个接一个问题,宋歌被学生问住了,他索性也不上课了,和大家来一场交流。

  “喜欢始于外表。”

  “那是见色起意。”

  “女生们,你们说说,你们的标准。”

  “外表是第一眼感觉。谁不喜欢长得帅的。你们男生还不是私下讨论哪个女生长得好看,哪个女生可爱吗?”

  男生不甘示弱:“长得帅的,出来讲几句?”

  教室里突然陷入安静中。

  江想一直低着头,翻着手里的习题册。

  袁创身子往后靠来,他转头,“江想,该你发言了!”

  江想抬起头,窗外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表情淡淡的。一双眸子有些疲惫,目光迷惑。大概是看书久了。他微微拧眉,诚然,刚刚大家讨论的话题,他根本没听进去。

  岁晚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等着他的发言。她微微侧过脸庞,目光扫过他面前的习题册上。

  怕是江想的心里只有学习吧。

  大家都等待着江想能说些什么,比如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他在意外表吗?

  宋歌看着江想的表情,那是满满的欣慰。“江想在争分夺秒的学习,你们呢?大家自己反思一下。吾日三省吾身,你们就是太闲了。”

  众人竟有些失望。

  放学时,袁创悄悄说道:“我和你们说啊,李星河答应张微甜了,两人在一起了。”

  “李星河太爷们呢。两人约定好,等考上大学后,再公开!”

  岁晚:“李星河很厉害吗?”

  袁创:“那当然!仅次于江想!你想想要是江想早恋,宋老师还不吐血啊。”

  江想斜了他一眼。

  袁创拿出手机,翻出李星河的照片。

  “不错吧。李星河比江想更温柔一点,喜欢他的女生也很多。”

  岁晚竟有些感慨,既生瑜何生亮!李星河遇上江想,注定了千年老二位置。

  袁创不死心。“江想,如果是你,有女生向你表白,你会早恋吗?”

  “不会。”江想直接回道,大抵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无聊,头也没抬。

  “那假如向你表白的女生是你喜欢的呢?”袁创急了。

  江想拧了一下眉,“恋爱暂时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内。”

  袁创吐血,“请问你这人生规划是几年规划?”

  张星阔轻笑,“行了,你就别逼江想了,他在这方面晚熟。”

  “岁晚你呢?”袁创随意问了一句。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岁晚发声:“我会。”语气坚定。

  说完,她拿出书包,往外走去。

  江想握着笔,不知不觉用力。他缓缓抬起头。

  袁创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星阔拍拍他的肩头,“没想到岁晚这么——潇洒。”

  “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看不像。大小姐有这个魄力。”

  袁创撇嘴,“她就说说吧。大小姐的眼光高着呢!能看上我们班谁?”

  江想合上了书,心里微微一动。宋老师刚刚说的话,历历在耳。

  人生的每个阶段要承担的的责任不同,而他注定要比大多数同龄人付出的更多,更加的辛苦。

  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但是,若喜欢定然要对她很好很好才是。

  “岁晚,你别走!”有女生叫住她。

  岁晚站在教室后门口,回头,“怎么了?”

  “值日!打扫完卫生再走。”女生叫应雪,也是孙舒然的同桌。

  岁晚走了进来,放下书包。虽然戴着墨镜,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无奈。

  有种突然垮台的感觉。

  袁创、张星阔没忍住笑意。

  “哈哈哈哈……”

  岁晚都忘了还有值日这事。“需要我做什么?”

  擦黑板、扫地、倒垃圾、整理讲台。脏的地方用拖把拖一下,一般这活都是男生做。

  “擦黑板,可以吗?”应雪说的委婉。别的活都有人干了。

  岁晚点头。她拿出手机,给董叔打了一个电话。“董叔,等我一会儿,我还有点作业没完成。”

  董叔惊住了。自从周宇恒和岁雯提出离婚了,岁晚在学校的状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不写作业、不参加考试。高一年级进去时年级排名第一,后来排名倒数,老师找她谈话,最后拿她也没有办法。

  董叔惊住了,“好好,我不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岁晚挂了电话,坐在座位上也没动,她看着黑板,上面还留着化学老师写的公示。

  “岁晚可能不方便吧,要不,别让她打扫卫生了。”

  “她也没说自己不能干啊?”

  大家也不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江想将洗干净的拖把拿回来,放在走廊上沥水。等走进教室时,就见岁晚垫着脚尖在擦黑板。

  江想一愣。

  女孩子力气不大,可能是平时也没擦过,黑板被擦成了花脸。

  像在涂鸦。

  教室里剩下的人都在看岁晚擦黑板。

  “她在干嘛啊?”

  过了一会儿,黑板上出现了八个字。

  “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字迹豪放,竟是草书。

  教室的人看呆了。

  岁晚挥挥手,手举久了,有些酸。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长这么大,第一次擦黑板。好久不写字了,手生,字都没眼看了。

  大家停下手里的工作,表情从迷惑到欣赏,眼里盛满了惊讶。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擦黑板也是一门艺术。

  岁晚举着黑板擦,还想在上端加点东西。一挥手,黑板擦突然飞了。

  江想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接住了黑板擦。

  岁晚回头,微微仰着下巴,两片墨镜上都是白点粉笔灰。竟有几分可可爱爱的憨态。

  江想的嘴角无意识地划起一抹笑。“我来擦吧。”

  岁晚抿了一下唇。

  可是,江想竟然无处下手,好像在破坏艺术品。

  “江想,留着吧。挺好看的。明天上课前,再擦。”

  “你们让让,我要拍下来。”

  搞完卫生后,大家各自回去。

  岁晚和江想似有默契一般,沉默的往前走。晚风轻轻地吹着。十月中旬,天气不冷不热。

  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太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天边。

  少年背着黑色背包,女孩长发披肩,随风飘荡。

  像一副隽永无声的画卷。

  “江想——”

  两人同时回头。

  后面一个女生小跑着追了上来。“我这几天一直想去找你呢。”

  岁晚看着女生,显然她和江想很熟。

  女生也在看她,冲着岁晚微微一笑。“我是一班的夏芯蕊。”

  岁晚沉默。

  江想开口道:“她是我同桌——岁晚。”

第6章

  江想主动介绍,倒是让岁晚关注起这个女生了。她和江想什么关系?亲戚?毕竟,江想的性格不会主动维系同学关系。

  可能是岁晚在的关系,夏芯蕊说话也有所保留。问了一下江想比赛的事。

  江想还是一贯的冷漠,回答简单明了。

  夏芯蕊不时悄悄打量岁晚,看她的墨镜,看她的书包,还有她的鞋子。她虽然没有,但也认得那些牌子。

  三人到了学校门口,岁晚也没有再打招呼,径直地朝着自家车走去。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夏芯蕊望着奔驰车,轻叹一句。“我听说岁晚家很有钱,每天上学放学都有司机接送。”

  黑色奔驰车早晚出现在一中门口两次,知道“墨镜同学”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江想,岁晚为什么戴墨镜?”她也好奇。

  江想收回视线,“我没有问过她。”

  也是!江想从来不关心这些八卦。问他也是白问。夏芯蕊说道:“听说她是出了车祸,眼部受伤很严重。”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车祸是两个人都不想提起的字眼。

  江想拧了拧眉。“你怎么知道?”

  “去洗手间的时候碰到过她。师大附中转学生,大家对她有些好奇。我们班女生说她戴的墨镜两万多块。”两万多块钱,对他们而言,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江想每年兼职收入也不过2万,而他几乎全年无休。

  “你和她同桌,她人怎么样?”

  “还好。”江想回道。

  夏芯蕊和他认识这些年,知道他的个性。喜欢江想的女生很多,可他几乎不和女同学来往。

  江想又问道:“陈阿姨周末有空吗?”

  夏芯蕊知道他要做什么。“江想,你不用再给我家送钱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想从初中开始,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夏家,看望夏母,还会带一笔钱。

  江想没说话。

  走过第一个十字路口。夏芯蕊要和江想分开了,他们两家不在一个方向。

  夏芯蕊问道:“江想,最近数学、物理我有点不会,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帮我讲讲吗?”

  迎着光,江想眯着眼,“中午可以。”

  “好。”夏芯蕊弯了弯嘴角。“我回去了。”

  江想点了一下头,情绪都掩埋在墨黑的眸子里。

  *

  第二天早晨,二班的教室就炸了。

  黑板上的涂鸦成了热议,大家在知道是岁晚画的同时,对她充满了好奇。

  课间,宣传委员朱斯琦和李子游商量过后,一起来找岁晚。“岁晚,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朱斯琦浅笑盈盈,她指了指后面的黑板报。“这是我们出的。我们想邀请你加入,以后大家一起出黑板报?”黑板报一月一期,年级前三名有小红花,这关系到班级荣誉。

  岁晚四岁开始学画、学书法,别的孩子都在玩玩具,她每天都要端坐在书桌前。老爷子说这是要培养她的不浮躁的心性。

  见她没反应。

  李子游游说道:“你只要负责画画,别的不用管。”

  岁晚依旧那么淡漠的态度,“抱歉,我没时间。”

  朱斯琦震惊,大概没想到岁晚会拒绝她。她有些失望,“岁晚,这花不了多少时间,一般我们三天就能搞定。”

  岁晚:“抱歉。”态度坚决。

  朱斯琦回到座位上,闷闷不乐。旁边的女生来安慰她。她的人缘一贯好,高一时还是元旦晚会的主持人。见朱斯琦不开心,大家对岁晚的那点好感瞬间又没了。

  “孤傲”是大家给岁晚贴上的标签,很快传遍了整个班,甚至说她心理不健康。

  这天体育课,岁晚又没有出现。做完热身运动后,女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同仇敌忾,愤愤不已。

  江想和袁创去分排球时,也听到了她们的话。

  江想表情凝重。

  袁创摇摇头,“岁晚算是把人都得罪了。”

  江想问道:“你知道哪里卖手机比较便宜吗?”

  袁创:“国庆节刚过,最近没什么大促活动吧。你想买什么牌子?三星、苹果,还是国产机。”

  “能用就行。”江想回道。

  “那放学我陪你去看看。”难得江想问他。

  体育课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岁晚坐在座位上,正翻着书。走进一看,是一本英文书。

  袁创咕噜咕噜喝半瓶水,“江想,那一会儿我们直接去中山路,五星、苏宁、国美,我们一家家看。货比三家,哪家便宜在哪家买。”

  江想收拾着书本,默不作声。

  岁晚抬首:“你们要去买什么?”

  “陪江想去买手机。”袁创大咧咧地说道。

  岁晚有些意外。

  江想解释道:“工作需要。”

  岁晚从书里抽出一张券,放到他的桌上。

  江想扫了一眼,是SW商城的抵用券。

  “我家……亲戚送我的,月底过期,我没什么要买的,给你吧。”岁晚说的轻松。

  袁创探身一看,惊讶道:“2000元抵用券!可以啊!”

  江想望着岁晚,眸光深沉。“不用。”

  岁晚耸肩,“我留着也是浪费。”

  袁创:“你怎么随身带着券?万一掉了也是一笔损失啊。”2000块,他大半年的零花钱。

  “昨晚看书时没找到书签,就拿它当用了。”

  你家得有多少券啊!果然财大气粗!

  江想抬手把券推到她的桌上,“我不需要。”

  岁晚凝视着他。清冷淡漠的少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稳重成熟。“江想,我们是同桌。对我而言,这不算什么。如果袁创有需要,我也会送他。”

  “就当是你帮我搬书、擦桌子的谢意吧。”

  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可是他不是袁创,他是江想。独来独往,自己赚钱的江想。

  袁创咬咬唇,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大小姐,我生日快到了,一定要送我。他想要任天堂的游戏机。面上他却淡然的说道:“那一言为定啊!这个——我替他先收着。”

  如果江想智商顶级,那么袁创情商也是顶级。

  江想拧了拧眉。早知道就不问袁创了。

  两人直接去了SW商场。

  最后江想挑了一款vivo手机,1999元。店员小姐姐知道他是一中的学生,还送了他一个玻璃杯,杯身上面印着字——SW十五周年庆。

  袁创有点懵,“你不再看看别的品牌手机吗?”

  “我要求不高,这款满足我的需求。”

  随后江想请袁创去吃了一碗牛肉拉面。

  袁创边吃边说,“你不要有压力,这券不用也浪费了。再说了,岁晚不差这点钱。”

  江想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男生话也可以这么多。

  这不是钱的问题。江想不想欠别人,尤其是岁晚。

  他知道,岁晚是好意。

  “你知道SW商城老板是谁吗?”江想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清楚。这边商场那么多。”

  “SW是岁晚名字的缩写。”

  “你的意思这商场是岁晚的?”

  江想点了下头。岁晚出生那年,她的外公以她的名字注册了一家公司。

  袁创没心思吃面了,拿出手机百度。网上的消息不多,但工商登记信息那边可以查到。SW商城的法人叫周宇恒,唯一的股东叫岁雯。

  吃完面条,两人站在门口。城市的霓虹灯点亮,晚风中,江想注册好微信,昵称:江。

  袁创:“我们先加一下微信好友。微信很方便,又简单。”

  江想点进他袁创的页面,很快退出来。“我要加别人,只要输入手机号?”

  “是的,还有扫一扫,添加好友。我可以把我这边的好友推给你。”

  江想应了一声。

  “我好友很多。”他打开好友列表,随便翻了翻,“张星阔、李维、朱斯琦、孙舒然……你要谁的?”

  “就张星阔吧。”江想声音听不出情绪。

  “别人不加了?”果然还是那个冷面人。

  过了一会儿,江想开口,声音清凛。“把岁晚的微信推给我。”好像经过了艰难思考一般。

  “那必须的!”你要是不加岁晚,我鄙视你!袁创点了几下,“推给你了。”

  “谢了。”江想对袁创说道。

  袁创不好意思地笑笑,“客气什么,都是同学。不早了,你还要去打工吧?”

  江想看了看时间,“路上小心。”

  袁创挥挥手,“江想,以后保持联系。”

  江想也笑了一下。袁创的家庭氛围很好,才养成了他这样乐观热情的性格。

  江想一路跑到了网吧。

  周哥见状,“有事迟一会儿也没事。”

  江想解释了一下,“去买手机了。”

  “早该买了,有什么事联系也方便。”再一看江想的新手机,他买这个牌子这个价位,也没什么意外。

  周哥心里有事,这两年网吧生意不太好。街头又开了一家网吧,他们店生意少了一半,也许到年底他们就不开网吧了。

  到时候江想怎么办?

  岁晚在书房看书,还是那本英文版的《呼啸山庄》。她看的入迷,连外公进来都不知道。

  “晚晚,不要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老爷子抽出了她的书,又把她拉起来。

  岁晚叹口气。

  “怎么叹气了!这几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吧。老师管的很严,一个副校长最近在抓早恋。”

  老爷子笑了。“学生时代就是这些事。”

  “外公,若是我早恋,你会反对吗?”

  老爷子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不反对。外公相信你。”

  很长的一阵沉默后,岁晚又说道:“班主任和我们讲道理,讲不过我们。”她轻轻一笑,“这个班主任挺有意思的。”

  九月开学前一天,岁晚要转学,并且要转到一中。后来拿到高二班级表,她自己挑了这个班。

  喜欢就好。

  老爷子打量着她眼下的那道疤,疤痕淡了很多。“别老看书了,下楼去玩玩。”

  岁晚没什么玩的兴致,她随手拿过手机。刷刷新闻后,打开微信。

  以前同学还会联系她,她基本不回。

  朋友圈都是同龄人幼稚言语,无病呻吟。她从来不关心同学在做什么。

  是的,她从小就没有童真,没有朋友。

  通讯录出现了红点,有人要加她好友。她第一反应就是江想。

  果然是他。

  “我是江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岁晚点了同意。

  来自学霸的好友申请,自然不能拒绝。

  江想的头像是一张夜空照片,有一轮弯弯的月亮,隐隐透着高冷感。岁晚很难不怀疑,照片是不是他今晚刚拍的。

  另一端,江想看到岁晚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他沉默了片刻,发了一句。“谢谢。”

  这声“谢谢”不言而喻。

  岁晚没有回复他。

  一张抵用券而已。

  在这之前,岁晚没有想过他的生活会这么清苦。

  第二天早读课上,班长丁子嘉宣布一个消息。“各位,请静一静。宋老师让我通知大家,月考定在25、26两天。十一月第二周艺术节,我们班有两个节目,大合唱和话剧《雷雨》。大合唱的曲目回头音乐课上公布。我把话剧演员的名单发给你们。”

  岁晚怎么也想不到,她在名单上。她只好去找班长商量。

  丁子嘉无奈,“这是宋老师和于老师定的名单。他们也是希望你能多多参与。”

  岁晚头疼不已。

  袁创安慰她,“回头你找老师说说。”

  “我演什么?”

  “丫鬟。放心台词不多。”

  “盲人丫鬟吗?那我要把老爷、少爷都掐死。”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起来。三分无奈,三分可爱。仿若冰雪融化,阳光普照带来的点点暖意。

  那笑容让江想也怔住了。

  岁晚摆摆手,“算了,准备上课吧。”

  过了一会儿,刚刚一直沉默的江想将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

  “什么?”岁晚眯了眯眼,看着黄色信封,已然猜到了里面装着什么。

  又丑又土的信封,亏他能找到。

  “两千块。”江想沉声回道。

  岁晚忽而冷笑。“你觉得我差这钱?”

  “不差!”江想回道。“无功不受禄。岁晚,我知道你是好意。手机的钱我能承担的起。”

  朗朗的读书声掩盖了两人的交谈声。

  岁晚一片好意也是无心之举,只是恰好而已。

  她没有再说话。

  前面袁创回头,问了一句,“语文作业借我抄抄。”

  江想提醒道:“最后一道题是小作文。”

  袁创痛苦地拍拍头。他叫袁创,但终究成不了作家。他最讨厌写作文了。

  张星阔笑道:“别打自己了,更傻了!”

  上午一直相安无事,一直到第三节 物理课。

  岁晚把信封往江想那边一放,并且附上一张纸条,“随便你怎么处理,我不管了。”

  还有一个猪的卡通头像!有点冷酷的猪。

  怎么这么无赖呢!

  江想在纸条的反面写道:“我没有接受的理由。”

  一来一往。

  物理老师看不下去了,他推推眼镜,“这道题请最后一排那个女生,戴墨镜的女生,你上来解一下。”

  大家回头一起看向岁晚。

  岁晚默了几秒,缓缓站起来。“不会。”

  “上课要认真听讲。”物理老师到底不忍心批评女孩子。再看看江想,心里疑惑。怎么回事?

  江想主动站起来,“老师,这道题我会。”

  物理老师愣了一下。

  二班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你来写。”物理老师点点头。

  江想站起讲台前,岁晚站在座位前。

  一前一后。

  岁晚看着,江想身形清瘦,背影都透着倔强。

  很快,他就写完了。

  板书工整,字迹清秀。

  物理老师很满意,露出笑容。“不错。你先回座位。”

  江想转身,朝着原处走去,目光在岁晚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同桌要共同进步!”物理老师温和地对岁晚说道,“你要向你的同桌江想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他。坐下吧。”

  岁晚和江想同时坐下,各有所思。

  课下,排队去操场做操时,大家窃窃私语。

  “江想在帮岁晚解围!”

  “我看也是!”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岁晚根本不学习,帮她有什么用?”

  做完课间操,袁创和江想一阵回去。袁创知道还钱的始末。“这回我不支持你了。你这是辜负岁晚的心意。是我的话,我都不想理你了。”

  “你不懂!”

  两千块不是一个小数。

  “这不是钱的事。回头等岁晚生日,或者新年时,你再送她礼物就是了。哪有像你这样的。”袁创气愤,“你这样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

  江想无奈一笑。“你想的太远了。”

  “以后到了大学,你女朋友送你手机,难道你还要把钱给她?”

  这个问题,江想无法回答。

  “你应该向岁晚道歉,手写道歉信都不过分!”

  两人上楼梯时,正好夏芯蕊和同桌一起上楼

  同桌看到江想,拉了拉她的手,小声说道:“江想长得很帅。”

  夏芯蕊应了一声。

  “李星河现在是名草有主了,就剩江想了。”

  夏芯蕊:“他肯定不会早恋的。”

  “你怎么知道?”

  “感觉。”

  “也是!听说他家里很困难。不过以他的成绩,将来考上好的大学,以后也不会差的。”

  夏芯蕊没说话。江想是年级第一,而她的成绩年级排名中游。以后肯定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了。

  其实,她能考上一中,也多亏了江想帮她辅导。

  还有一年多,她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行。

  江想心里还是决定把两千块还给岁晚,不过,也许他是该向岁晚道歉。

  “袁创,你先回教室。”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

  袁创一脸莫名。

  江想去了小卖部,原本打算买了一根德芙巧克力。最后买了三根巧克力。9.9元一根,他花了三顿饭钱。

  还有两分钟上课,江想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爬楼梯时,前面有个身影,慢悠悠的,甚至不走了。

  他走到她身边,“岁晚——”

  岁晚冲他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反正我不喜欢岁晚,我不想她和我们一期演话剧。”

  “她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出个黑板报都不肯,怎么可能和我们好好演《雷雨》。”

  “岁晚太冷漠了,算了吧。还有她戴着墨镜,根本不搭。”

  “听说她是脸上有疤,很严重,有点吓人。所以一直戴着墨镜遮挡。”

  “快上课了,我们先回教室。”

  一个班的同学要有集体荣誉感,岁晚拒绝了别人伸出的手,同学对她自然会有意见。

  岁晚扯了扯嘴角,几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岁晚的耳朵。她表情淡漠,没有一丝恼怒或者羞愤。

  年少的喜欢与厌恶都是直接的,也挺好。

  江想没有想到遇上这样的画面,和岁晚一起听到别人说她的坏话。

  他紧紧捏着巧克力。

  家庭变故,江想也比同龄人早熟。“岁晚——”安慰的话,似乎说不出口。

  被排挤的心情,江想理解。

  这种情况于岁晚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在岁家,她也常听到别人说她爸爸的坏话。

  记得她第一次听到,当场去质问亲戚,气势压人。

  “你们每年拿的分红,都是我父亲赚来的,为什么那么说我爸爸?”

  别人看着她,满是尴尬。

  那以后,谁也不敢在岁家说周宇恒的不是。后来岁晚知道,他们不在她面前说,她们还会在别处说。

  有一次,她又听到亲戚说周宇恒的坏话。岁晚晚饭都没有吃,躲在被子里哭。

  周宇恒从公司回来,八米的长桌上都是亲戚,菜品精致,却不见女儿的身影,

  “阿香,晚晚呢?”

  “小小姐在房间写作业,写完作业就睡觉了。”

  周宇恒去了女儿的房间,女儿的头都埋在被子里。原以为女儿在睡觉,他放轻动作拉了拉被子,结果发现女儿在装睡。

  七岁的岁晚,纵使再成熟,也还是一个孩子。

  见她眼睛红肿,周宇恒几句话就问出了自己的所想。

  那一次,岁家这个上门女婿第一次发了火,砸了满桌佳肴。

  亲戚一脸慌张,“周宇恒,你发什么疯?这里一碗一筷都是岁家的,你凭什么砸?”

  凭什么?

  “我周宇恒娶了岁雯就知道会面对什么闲言闲语,你们可以说我,但是不能让晚晚受一分委屈。滚!立刻滚!”

  “你疯了!岁雯,你也不管管你丈夫!”

  “宇恒——”岁雯一时间左右为难。

  周宇恒没有理会他们,他回头看着岁晚站在二楼楼梯口。他朝着女儿走去,牵过女儿的手。“晚晚,人活一世,不要勉强自己。你有这个资本,若是不喜,就不要理会。可以拒绝,甚至驱赶。”

  现在想想,父亲是不是一直在勉强自己吧?

  见她一言不发,江想沉声道:“岁晚,那些话不用放在心上,他们不懂你。”这话也不算安慰。

  习惯了被人安慰,他很讨厌安慰人。

  “其实我也不是好人。”岁晚语气淡薄。“所以,你还要和我继续做同桌吗?”

  江想拧了一下眉。

  好人坏人该怎么定义?

  父亲出事后,消息传到了学校。有人叫他“杀人凶手的儿子”,还有人朝他丢东西。

  被唾弃、被排挤,可生活还要继续,他还要向阳而生。

  谁都可以放弃你,唯有你不能放弃自己。

  父亲爱妻子爱儿子,努力工作,赚钱养家,想要更好地培养他。结果酒驾撞死了人。他的父亲犯了一个不容原谅的错,江想也背负了那个错误的惩罚。

第8章

  上课铃声响起,催促着校园里的每一个人。

  江想开口:“上课了,回教室。”

  岁晚迈起脚步,走了一层台阶,江想这才跟上。他跟在她的身后,只慢一层台阶。

  忽然,她又停下脚步。“江想,不要以为我会原谅你。”她扬起下巴,撇了撇嘴巴,倨傲的神情并不讨厌。

  江想的嘴角暗暗动了动,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上。

  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掠过,一点一点抚平了烦躁杂乱的心。

  袁创回来头,“你刚干嘛去了?”

  江想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三根巧克力。一根给了岁晚,另外两根分别给了袁创和张星阔。

  江想沉默,他看了一眼岁晚。

  岁晚拿在手中。巧克力有些软,他到底揣在掌心多久了?

  袁创咦了一声,“又有女生给你送巧克力了?”

  “是单数。”她若有所思地样子,让江想内心深处颤了颤。

  “有什么不对吗?”袁创不解。

  岁晚轻飘飘地说道:“应该是双数才对,成双成对。”

  袁创:“还有这讲究。不过,希望女生别老送你巧克力了。”

  “你的爱慕者能不能换些,要不我去放话,就说你爱吃辣条?牛肉干?”

  江想:“你就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星阔撕开袋子,“巧克力怎么断了几节。”

  袁创:“我这块也是,都碎成渣了。”

  岁晚的嘴角弯着,她把巧克力收到了书包里。

  江想掌心热的冒汗,他略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接受就好。

  当天,岁晚就去找了宋歌。

  办公室里只有三四位老师在。

  “宋老师,很抱歉,这次我不能参与话剧表演。”岁晚语气平和。

  宋歌拉过一旁的椅子,“坐着说吧。”

  岁晚也不推辞,坐了下来。“我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宋歌望着她,“老师能问一下,你这里伤的很严重吗?”

  岁晚沉默。

  “岁晚,你还这么小,老师觉得,你不该因为一个挫折就自暴自弃。鲜花虽美,可终究只能维持一时。品行、才能才是最重要的。”

  岁晚应了一声。

  宋歌越说越激动,他不能放弃岁晚。“老师知道,你家境很好。你不用努力,这辈子都能比很多人过得好。但是,你自己想要的人生是什么?”

  岁晚轻声道:“我不知道。”从她一出生外公培养她作为岁家的接班人,她有目标,将来接手公司。要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后来,一切变了。

  “你知道你的同桌江想的事吗?”

  岁晚点点头。

  宋歌轻轻叹口气,“他比谁都难。岁晚,不要放弃学习。这次话剧不参加可以,但是以后班级活动、学校活动还是要参与的。高二、高三的时光转瞬即逝,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岁晚:“好的。宋老师。”

  岁晚回到教室,表情郁结。她默默趴在桌上。

  江想转过头。看来老师没有同意她。他垂下眼睫,掩去了担忧之色。

  岁晚睡了半个小时,起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张字条。

  语文作业:背诵《兰亭集序》,完成练习册P38-39.

  是江想留下的。

  不见江想的身影,也不见袁创。

  她叫了一声张星阔,“他们人呢?”

  张星阔回道:“袁创去洗手间了,江想被一个女生叫出去了。喔,老半天了……”

  老半天。

  岁晚一手托着下巴,是夏芯蕊吧。她把纸条揪成了一个小纸团。过了一会儿,又把纸团展平,最后夹在了书中。

  果然,江想见夏芯蕊的事,很快班上大半女生都知道了。

  洗手间总是充满八卦。

  “江想在给她讲数学题目,他们俩什么关系?”

  “应雪,你高一不是和江想一个班吗?她是你们以前班上的同学?”

  “不是。不过以前也看过放学后两人一起走路。”

  众人哑然。

  “他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江想也要步李星河的后尘吗?我要去举报。”

  “不会的。江想谈不起,他家太穷了。谈恋爱要花钱的。”

  ……

  岁晚在洗手台慢悠悠地洗手,大概没想到又听了一出好戏。

  几个女生见到岁晚,一时沉默。

  岁晚冷冷一笑。

  “岁晚,你笑什么?”朱斯琦语气有些不满。

  岁晚不想搭理她们,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又被无视了。朱斯琦上前挡在了岁晚面前,她和岁晚差不多高,争锋相对。

  “让开!”岁晚冷声道。

  “岁晚,你傲什么?我听说了,你在师大附中高一经常缺考,期末根本没有成绩。”

  岁晚望着她,漆黑的墨镜下,一双眸子有几分嫌弃。“管好自己的事,少在背后议论别人。”

  “关你什么事?”

  “若是想知道江想的事,直接去问他。”

  朱斯琦一脸尴尬。“我在说你的事,你不要岔开话题。”

  “我的事又关你什么事。”岁晚抬手一把推开她,往外走去。

  朱斯琦没想到岁晚会推她,退后了一步,撞到了墙上,她脸色大变。

  “朱斯琦,没事吧?”其他女生连忙围在她的左右。

  “岁晚,你怎么能推同学。”

  朱斯琦一咬牙,猛的向前一冲,用力一推。

  岁晚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右,脸撞到墙上。“咔嚓”一声,墨镜碎了。

  朱斯琦脸上流着泪,满脸委屈。何曾被人这般嫌弃过?

  岁晚站好后,回头看向几人。

  “靠!岁晚和朱斯琦在洗手间打架了。”二班人听说消息后,一帮人立马冲了过去。

  袁创跑在最前面,见江想又在给夏芯蕊讲题目,一把拽住他。“岁晚被朱斯琦打了!”

  江想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这不是赶紧去帮忙吗。”

  江想把书和笔都给了夏芯蕊,“我过去看一下。”

  “江想——”夏芯蕊叫着他的名字,他已经跑远了。她看着江想的背影,他不是多事的人?他和岁晚的关系这么好吗?

  一帮人过去时,几个女生的气氛诡异。朱斯琦在哭,而岁晚一个人站在一处。

  岁晚抬手摸了下墨镜。

  墨镜坏了。

  丁子嘉劝说道:“快上课了,大家赶紧回班吧。”

  “班长,是岁晚先动手的。”

  “对,是岁晚。我们作证。”

  岁晚望着这些人,看见了丁子嘉、袁创,还有江想。

  他也来了。

  江想走到她旁边,“你没事吧?”声音低沉干净。

  怎么会没事?算是被欺负了!

  岁晚抬首,墨镜歪在脸上。她不怒也不恼,抬起手时。

  江想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岁晚——”

  岁晚迟疑了一下,缓缓摘了那副坏了的墨镜。那张脸就这样全部露了出来。

  很多年后,两人一起在看97版《天龙八部》,木婉清在段誉面前摘下面纱,让段誉娶她。岁晚问江想当时她摘下墨镜时,他有什么想法。

  江想沉默许久,才道:“没敢想娶你。”

  年少的他不会做梦,岁晚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原来,这段时间一直让大家私下热议的脸,是这样的。

  “她没有毁容啊。”有人发出了惊呼。

  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不对,岁晚的左眼下方有一道伤疤,但并没有那么吓人。可女孩子脸上有伤疤,到底有影响的。

  那一刻四周都没有了声音。

  大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眼底满是震惊。

  岁晚没有大双眼皮,双眸灵动,眸光淡定,也许是冷漠。

  教导主任过来时,看到大家围在一起。“干什么呢!一个个都堵在这里!”

  “是岁晚打人!”应雪小声说道。

  教导主任皱起了眉,“你们几个跟我到办公室,你——你——”他指了指几个人。

  “江想,你怎么也在?”

  大家又看向江想。是啊,他怎么来了?

  教导主任一脸严肃,“你也参与了?”

  这时候岁晚开口:“没有。是我和她,和其他人没关系。”她指了指朱斯琦。

  朱斯琦红着眼睛,死死的瞪着岁晚。

  “行了。其他人都回班。你们俩和我走。”

  岁晚把自己破碎的墨镜递给江想,“放我桌上,谢谢。”

  江想拿着墨镜,“嗯。等你回来再说。”

第9章

  江想他们回到教室,教室一片热闹,大家热议纷纷。岁晚的脸成了热点话题,现在恨不得岁晚快点回来。

  江想把墨镜放在岁晚的桌上。不管她摘不摘下墨镜,他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几个男生走来。“江想、袁创,你们都看到了?岁晚脸上到底怎么了?”

  袁创比画一下,“这里有道疤。”

  “吓人吗?”

  “我觉得没什么大影响。”

  “我看你是你们关系好。脸上有疤,还这么长,不吓人她会一直戴墨镜吗?”

  “女孩子脸上有疤影响以后找男朋友!”

  江想冷的开口,语气冷冽。“她长相如何,是美是丑,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读书使人明智,使人聪慧,使人高尚,使人文明,使人明理。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是让我们在背后妄议他人是非。更何况,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如果不能相互帮助,也不该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清晰地传入了大家的耳中。

  几个男生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了,大家落落而去。

  袁创竖起了大拇指,“江想,你说的真好。我刚就想骂人来着。”

  张星阔叹口气,“那岁晚和朱斯琦到底怎么会打起来的?”

  江想拧了拧眉,“岁晚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瞧着,这语气全都是对岁晚的维护。

  “凌主任带走了,怕是凶多吉少。”

  *

  凌主任带上门,站在桌前,“你们俩谁先说?”

  朱斯琦哽咽着,“是岁晚先推我的。”

  岁晚冷冷地看着她,“是我先推她的,但是她妄议别人。”

  朱斯琦擦擦眼睛,“事实就是事实,难道我说错了吗?那你说在师大附中的考试排名多少?”

  凌主任算是明白了,都是女生间的争吵。“你们真是出息了。高二学生了,还是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他看向岁晚,“推人是不对的。”

  “我要出去,是她故意挡在我前面。”岁晚语气坚定。

  “那也不该推人。”

  “她们几个人,我一个人,我害怕校园凌霸。”

  凌主任心里笑了笑,你还会害怕?“一中绝不允许出现校园凌霸。”他又看向朱斯琦,“朱斯琦你也该反思自己,背后论人不是君子行为。同学之间,能动手吗?岁晚的墨镜都撞坏了,万一要撞伤眼睛呢?”

  朱斯琦满腹委屈。“凌主任,你偏心。”当初凌主任亲自把岁晚送到教室门口,大家都看出来,岁晚是关系户,不然怎么能从师大附中转到一中来。

  凌主任脸色一变,这届孩子比上届难带多了。“你们俩回去写2000字检讨,明天送到我办公室来。”

  朱斯琦哭着回班上,趴在桌上。周围的同桌小心翼翼的安慰着。“斯琦,你别难过了。”对岁晚更是厌恶。

  岁晚走进教室的那一瞬,全班的目光都看向她。被打量、被观望,甚至被诋毁,她似乎一点不在意。她就像公主,不,她本就是公主。

  江想一手抄在校服口袋里,他微眯着眼,看着她。

  岁晚坐回座位,周围还是有人在看她。

  江想难得主动开口,声音微哑,“凌主任批评你了?”

  岁晚应了一声,“还有2000字检讨。检讨怎么写?”

  江想:“……我也没写过。”

  岁晚:“回头我百度吧。”她把玩着那副墨镜。

  江想:“这么好看的墨镜坏了可惜了。”

  岁晚沉默了片刻,“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沉寂了几秒,她问道:“你觉得脸上有疤很难看吗?”

  江想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眼下的疤痕,“不会!”你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他轻咳一声,“时间久了,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岁晚一手托着下巴,“刚刚你怎么会过去的?”

  “袁创拉我过去的。”江想撇开脸,目光落在书上。

  岁晚嘴角一扬,“那该谢谢袁创。”

  前排袁创早就安耐不住了。“岁晚,你长得挺好看的,现在有疤也不影响。我没别的意思。”他小声叨叨,“我觉得你比班花好看。”

  “是吗?”

  “我从来不说假话。”

  “果然,男生就爱以貌论人。”

  “那你问江想,他是老实人。江想你说岁晚漂亮还是林萱萱好看?”

  岁晚也望着他。

  江想抿着嘴巴。

  袁创叹口气,“在他心里数学最好看。岁晚,你当时受伤很严重吧?”

  江想冷冷扫了他一眼。

  “我有点好奇。岁晚,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六月份出了车祸,一开始伤疤挺吓人的,缝针、结痂。我自己都接受不了,后来拆了线,又是夏天,戴墨镜防晒、防灰尘。”

  她语气轻飘飘的,但其中的痛苦也只有她知道,旁人哪懂。

  “那是要注意。我姐姐以前跌破腿,我妈烧菜两个月不放酱油,说是酱油吃多了,新长出来的皮肤会黑。你也要注意一点啊,女孩子嘛,完美一点总是好的。”

  岁晚弯着嘴角,外公找了全国最好的皮肤科医生。即使留疤,她还可以做美容手术。

  外公教育她,再好的朋友点到即止。真诚可贵,但不必认真。

  可好像她开始认真审视了?

  放学时,当摘下墨镜的岁晚走在人群中,周围不时有人打量。她依旧一个人走着。

  董臣一直注意着校门口,直到看到一抹和岁晚很像的身影。他眨眨眼,又揉揉眼。“黄秘书,我是眼花了吗?”

  黄秘书也看到了岁晚,“晚晚没戴墨镜?”

  其实,这次十月开学前,老爷子咨询过医生,医生说岁晚现在的恢复情况可以不用戴墨镜。但是岁晚有心理障碍,摘了墨镜她就心慌,呼吸困难。

  两人立马下车。

  岁晚:“董叔、黄秘书。”

  董臣和黄秘书交换了一下眼色,谁也没有问她的墨镜。

  不过,黄秘书在车上给老爷子发了信息,让老爷子和老太太有心理准备。

  岁晚到了家,一直如常。洗手吃水果,又和外公外婆聊了几句。

  两位老人不提墨镜的事,一切顺其自然。

  晚上,岁晚在书房写检讨。岁老爷子给凌主任打了一通电话,得知了事件经过。“同学之间发生争执也是正常的。孩子们的事就放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的孙女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也太丢他的脸了。

  “小凌,岁晚这孩子让你操心了,麻烦你了。”

  “岁晚现在情绪怎么样了?”

  “在写检讨呢。”

  凌主任也笑了。“那还好。我听说她作业都不写,能写检讨也算给我面子了。”当初他得到岁氏助学金,才能顺利读完大学,毕业后考进教学系统。九月,岁老爷子亲自给他打电话,说了孙女的情况,他就答应了。不光因为自己受了岁家恩惠,也是为了岁晚这孩子。那孩子废了太可惜了。

  不过,换了新环境,岁晚倒是有几分孩子样了。老爷子有时候也会思考,对岁晚的教育方式到底对不对?孩子没有童真,性格、做事风格老成,除了岁家亲人,对谁都冷漠。哎,当初女儿娇养,导致女儿没有一点处事能力,也难接手岁家。老爷子也是没办法。

  与此同时,江想今晚又在网吧打工。

  周哥带着手下去了隔壁网吧,回来时一张脸臭的吓人。

  旺旺网吧的电脑设备已经好多年了,隔壁都是新机子,自然大家都去那里。

  换设备需要小几十万的投入,江想帮不了周哥。

  黄豆过来拿泡面时,扫了一眼,“写啥呢?”密密麻麻都写了一页纸了。“不会是情书吧?”

  江想头也没抬,“作业。”

  黄豆满脸佩服,能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写作文,也真是牛人。“真是厉害!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晕黄的灯光打在江想头上,像镀上了一层光晕。

  夜里,下起了雨。气温一下子降了七八度。

  十月下旬了,晋城也该进入了秋季。

  第二天,江想起床时,就察觉喉咙有些疼。

  “江想,你姑姑说晚上过来。”江奶奶把热好的包子端到餐桌上。

  江想一愣,“我中午给她打电话。”

  “哎!江想,你姑姑今年可能要结婚了。”江奶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女儿今年三十五岁了,一直忙着工作,不谈男朋友我,他们心里急的不行。

  “定了日子?”江想问道。

  “没有呢。你快去上学吧。”江奶奶又递了一瓶鲜奶给他。“牛奶不要忘了。”

  早晨,到教室时,班上已经来了五六个人。

  岁晚还没有到。

  她不会来这么早的。

  江想思索着,是当面把“检讨书”给她,还是悄悄放在她的抽屉里。

  雨越下越大,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到了。走廊上很快放满了五颜六色的伞。

  岁晚终于来了。下车后,她撑着一把透明伞。到了教学楼,有人看到她,眼里掩不住的惊讶。

  岁晚把伞放到门口,刚坐下来。

  李子游过来。“岁晚——”

  上次,他帮朱斯琦游说自己出黑板报,她拒绝了。他怎么还来找自己?

  靠得近,李子游看清楚了她脸上的疤,还好还好。他清清嗓子,“我们小时候见过。”

  岁晚:“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李子游解释了一下,岁晚对他压根没有印象。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这个我帮你写的。”李子游把信纸递给她。

  “什么?”

  “是检讨书。”李子游尴尬,他可不敢递情书。有心没胆,同一个屋檐下,若是被岁晚拒绝,他会很尴尬的。来日方长,先和岁晚搞好关系吧。

  江想咳了几声。

  两人看向他。

  江想又了两声,眉心皱了皱。没办法,他感冒咳嗽了。

  李子游微微一笑,“我先回去了。”

  岁晚打开“检讨书”,快速看了一遍,写的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检讨书:我还有露面的机会吗?

第10章

  早读课,大家专注的背古诗。月考在即,死记硬背的分数不能丢,丢了回头老师肯定要被于老师叫到办公室。

  她亲自监督背诵,可就麻烦了。

  岁晚把检讨书收好。

  如果不是刚刚江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能都要误会那是封情书。

  江想又咳了几声。

  岁晚回头,“你生病了?”

  “小问题。”江想回道。

  “小问题也不能拖着,万一严重的话,会影响学习的。”

  江想应了一声,默了一瞬,开口问道:“你和李子游以前……认识?”很熟吗?

  李子游也是学校的红人,写的一手漂亮的书法。从高一开始,每次考试他的作文都会被复印贴在其他班教室。此外,他还会拉小提琴。平时里,他待人处物温文尔雅,不骄不躁,在同学圈人缘特别好。

  “他说小时候我们见过,不过我没印象。”

  “他写的检讨书我看下。”

  岁晚浅笑,“学霸是不是没见过?”她递了过去,“他写的不错,很有经验的样子。”

  江想看完了,“情真意切,条理分明,是不错。”

  “他写的比百度上的好。”

  那是自然。李子游前两年还去参加了省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五年一次的会议。足见他的写作水平不一般。

  写检讨书大材小用了。

  “你要用他的?”他把检讨书还给她。

  岁晚收回来,“我只写了200字。”语气满是无奈。

  江想忽而一笑。

  “天赐检讨书,自然不能浪费。”

  “挺好。”声音毫无感情。

  一个男生默默帮女生写检讨书,意味着什么?

  李子游对岁晚有好感,并且在意很久了。

  江想望着李子游的方向,若有所思。

  李子游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头一看,对上了江想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很快,朝江想礼貌且友好的点了下头。

  江想目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李子游有些莫名,难道江想刚刚没在看他?他和江想没有交集,但是为什么他看的眼神有些冷。

  江想低着头,似在背书,面容认真又专注。

  下课后,岁晚就去交了检讨书。一路都有人在看她。

  她知道,拿下墨镜肯定会被人打量的。就像江想说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人嘛,总是有些好奇心、八卦心。尤其是无聊无知的人。

  岁晚和朱斯琦打架事件也在年级里传开了。岁晚的名声大噪,但都是不太友好的评论。

  “厕所打架”成了热议话题,已然盖过了“天台告白”。

  连李星河都放了话,要感谢岁晚。

  袁创将这话传给了岁晚,岁晚轻轻一笑。“等他和张微甜结婚时,给我发张请帖。”

  袁创咽了咽口水,“你这么说,他们会不好意思的。万一以后,他们分手呢。”

  岁晚拿着笔敲了敲桌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四节 课结束,大家疯狂地奔向食堂。

  江想收到了姑姑的信息。

  【我在一中大门对面的拉面馆等你。】

  江想盯着信息看了几秒。

  “江想,走啦,再不去食堂就没菜了。”袁创和张星阔等着他。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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