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欢迎来到御史房。我们之前讲过，经历了八王之乱，西晋王朝不仅内部纷争，还外引蛮族。比如成都王司马颖生前就以匈奴单于刘渊及其部族为奥援。但他绝难料到，这异族战马的铁蹄声，将在此后数百年内响彻中原，掀起一段名为“五胡乱华”的时代
五胡乱华
据称刘渊自幼熟读《诗》、《书》、《史记》、《汉书》，甚至拜大儒为师，学习《京氏易》、《马氏尚书》等典籍，还尤其喜爱《春秋左氏传》，可见汉化程度颇深。时西晋内乱，匈奴贵族趁势谋划恢复故业：“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兴邦复业，此其时也。”公元304年，刘渊被推举为大单于，在离石（今山西吕梁）起兵反晋。七年后，他儿子承其遗志，击败晋军，攻入洛阳，俘虏晋怀帝，杀王公、大臣、士族、百姓共数万人。因怀帝年号永嘉，故史称“永嘉之乱”。
永嘉之乱
从此开始，直到公元439年北魏统一北方的约130年时间里，异族统治者先后建立了20余个政权。因其中较大的政权共16个，创立者多来自匈奴、羌、羯、氐、鲜卑等五个民族，所以史称“五胡十六国”。这些政权看起来繁芜纷乱，其实不难记。据北魏崔鸿所著《十六国春秋》记载，它们分别是“五凉（前后南西北）、四燕（前后南北）、三秦（前后西）、二赵（前后），并成、夏为十六”。
五胡十六国
这些统治者多依靠军事实力称王。但马背上得天下，不代表能马背上治天下。军阀式领袖又往往缺乏治理能力，是以大都是短命王朝。其中国祚最长的是氐族人苻洪建立的前秦政权，维系了四十四年。上述十六国中，最短命的则当属鲜卑人慕容德建立的南燕，仅存在了十二年。这么看来，蛮族军阀似乎能力堪忧，那为何他们能席卷中原呢？汉人又为什么无法把他们赶回更远的北方去呢？
前秦和南燕
这个问题困扰了历代史家，他们大都从军事、政治上找答案，论证汉人王朝已经衰落，而游牧民族战斗力强大，但均未触及本质。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据著名气象学家竺可桢教授的研究，才解释了一点端倪——中国历史上的气候演变表现为多个冷暖交替阶段。从三国时代起，明显整体转冷。如公元225年，曹丕到广陵视察军队，淮河突然结冰。到三世纪后半叶，寒冷更甚，每年阴历四月份仍在降霜。居于北地的少数民族，因气候变冷，不得不向南迁徙，导致“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关中地区也“戎狄居半”。所以如今学界已普遍认同，气候转寒是北方民族内迁的主因。而西晋内部的纷争加速了这一进程。
向南迁徙
另一个大问题是，该怎么看待这段历史时期呢？
从宏观的角度看，我们能发现，这其实是一次文明的互动。在高层，异族统治者如刘渊、石勒、苻坚、姚苌、姚兴等，都相当注重汉族人才，甚至自身努力学习汉文化。已故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著名历史学家何兹全先生认为，“胡族政权武力占据北方，要立国中原，必须以汉法治汉人。胡族君主与汉人士族在这种背景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合作。”在民间，游牧民族影响了畜牧、锻造、饮食、起居的变化。
相当注重汉族人才
贾思勰《齐民要术》中记载了来自胡人的兽医、相马技术，以及制作毛毡、奶酪、油酥的方法。可见不仅胡人在汉化，汉人也在胡化。“美国人类学之父”弗朗兹·博厄斯认为，“一个社会集团，其文化的进步往往取决于它是否有机会吸取邻近社会集团的经验。”在胡汉互化中，异质文明互相促进发展，为之后历史阶段奠定了物质和思想基础。
《齐民要术》
但历史问题并不能仅从宏观来看待。当我们尝试回到那百余年里，会发现，军阀们裂土割据称王，混战连连，社会经济遭到极大破坏。这意味着，在北方广袤无垠的土地上，长年累月地发生着掠夺、杀戮、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哀鸿遍野……宏大叙事下的“文明互动”不过是四个字而已，但在那背后，是无数条生命。他们绝望着、咒骂着那个时代，最终无能为力地黯然伤逝。今人当然饱尝着，胡汉互化带来的文明发展的硕果。但请勿忘记，对于历史，我们应当抱持“同情之理解”，尤其不要忘记那段黑暗岁月里，沉默的大多数。
“同情之理解”
,
